有時侯向你逼近的不一定是狼羣,可能是一羣獵人,他們跟你一樣是在荒野中狩獵的同伴,但是在饑荒的時刻,適者生存,他們會爲了存留多餘的糧食緩解接下來的饑荒而除掉那些在戰鬥中受傷並且一直在拖後腿的同伴。當然如果你是這個族羣中的女人,那麼又將另當別論了,因爲他們可能會因爲你是女人而不當場解決掉你,但是遺棄你於荒野中自身自滅同樣是考驗你自己的,因爲說不定遠處的狼羣正在虎視眈眈,他們懾人的眼神瞄準的正是你的怯懦和落單。
當那一個酒瓶再一次從那個男人的身邊飛過來的時候,白菲居然想了這麼多東西,自己仍舊記得想要跳樓尋思的人在樓頂至樓底下的那一瞬間可以將一輩子的事情慢鏡頭般地“快速”回放,精準到每一處細節。大抵是因爲在恐懼和災難免得應激反應和上天對他們臨死前得最後恩惠吧。
白菲只記得瓶子飛向薛思雅,而自己想要推開薛思雅,竟被一隻手拉着活活拽過來擋住了那狠狠的一擊。自己在應該是所謂的彌留之際看到了薛思雅的焦急以及景則從未顯露出來的憤怒……
後面的事情還是現在坐在自己牀邊的姬昕薇講出來的,平時自己跟她之間沒什麼話題,現在來照顧自己,還是感覺得到很是感激。
病房裡,全雪白的六面體空間,每個面都彷彿閃着幽光,好像是以前別人跟自己講過,從人間通往天堂的路途都是純淨的,上帝要讓人在最後一刻感受到的是聖潔的光芒普照。而醫院無疑是根據這一原理來打造的,但是現在之所以想到“天堂”這個字眼,是因爲自己的頭痛欲裂,眼睛能看見的鼻翼上方模模糊糊的紅光,白菲心裡一緊,想必那是昨天晚上被砸中的傷口吧,不由得心裡面有些堵氣,雖然自己不是愛美如命的型,但是但凡一個女孩子,總是希望自己能夠顯得漂亮白淨的,不然電視上面的美膚產品系列的所有的品牌都在層出不窮地推出連續的美白靚膚的產品是爲什麼呢。
關鍵是現在傷口的局部痛楚已經模糊了,現在痛到的是整個大腦,昏昏沉沉的渾濁般的疼痛,不是那種刺痛,是連心的扯痛的感覺。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地被一邊的姬昕薇擦拭開了,但是總是擦不完的。
白菲的牀邊也是幾瓶點滴杆在同時發揮着功效。滴答的聲音聽不見,靜默的氛圍卻是讓人心裡發慌,雖然頭昏腦脹痛感隨着自己甦醒過來越發明顯感受了,但是白菲還是想詢問了姬昕薇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恰好這個時候鮑蕾蕾在門口瞅瞅,見是白菲的病房,更是高興地進來了,但是一見白菲的傷勢,立馬又沉靜下來了。 顯露出了不小的焦急,白菲還是很感動平時大大咧咧的她除了八卦娛樂之外居然還是記得自己的。當然最看中的一個細節就是鮑蕾蕾本來手裡面是大包小包的水果之類的東西,但是在看到白菲之後便只是在關注白菲的傷勢,竟然落空地放了水果,撒落一地肯定是一定的,但是鮑蕾蕾竟是沒有去注意張望一下,還只是站在一邊的姬昕薇在那裡撿拾打理着。白菲很是感動於這些細節的層面,心裡面不由的暖暖的,瞬間感覺到頭也並不是那麼痛了。
鮑蕾蕾和姬昕薇就坐在牀沿,鮑蕾蕾一個勁地埋怨白菲傻得厲害,那麼恐怖的不明飛行瓶子砸來了竟也不知道去躲避一下,活活得給現在弄成了一個傷殘人員了。笑話歸笑話,笑過之後纔是白菲最關心的事情,就是昨天晚上的關於最後那個“大場面”的詳盡敘述……
“那堆人不知道是發了瘋還是怎麼的,竟然衝上前來救對着思雅打耳光,特別是那個男的,很娘味的一個男的,居然嘴上罵罵咧咧的便衝過來純像個娘們兒似地抓扯着薛思雅的頭髮,而且他們是有備而來的,竟然還帶上了鋼針之類的道具。”姬昕薇講到這裡的時候,白菲突然打斷她的話:“等等,快先告訴我,思雅現在人呢?”白菲一激動,習慣性伸手去抓眼前的姬昕薇,誰知道點滴牽動的拉扯之痛讓她的眼淚都留了出來,也不知道是預感到了什麼還是因爲這裡的疼痛,但是心裡面深處是一陣一陣的絞痛,不爲別的,就爲薛思雅的身世,同時也爲她本已經很不幸的命運。
鮑蕾蕾責怪着去叫護士,而姬昕薇繼續跟白菲講着:“太亂了,昨天那個場面。不過你暈倒後,馬上景則就叫我把你扶着退到了後面。然後她操起手邊的啤酒瓶子就朝那個男的砸去,砸得饅頭是血。那羣人種幾個女的瘋了般地撲過來就撕扯着景則,還抓破了景則的臉,當時我在暮色中隔着很遠都看見了她臉上明顯的刮痕,很醒目,很猩紅,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呢。”她越這樣說着,白菲心中對於兩姐妹的遭遇越是同情,但是同時又是深深的自責,畢竟終究問題的根源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因爲從下面的話來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季夢妮在搗鬼的,那麼她的目標本來是跟自己搶一個學生會的職位而已,薛思雅只不過替自己出了口氣,她竟然這樣的打動干戈。
“季夢妮也上前幫着勸架,但是她只是一味地拖着思雅往後退,那羣人,特別是那個男生,雖然滿臉是被景則砸出來的血,但是他一上來就是直接殘忍地踢思雅的小肚子,我都看不下去了,便讓你靠在牆邊,我上前去制止季夢妮反拉着思雅的手,但是季夢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也不是很明白,只聽她大叫什麼‘不要打了,不要打壞了我們高材生的手,以後電腦的操作還要靠她,過計算機二級。’但是她的言語很是興奮的樣子。但是……”姬昕薇看了一眼白菲,白菲的臉色都變慘白了,但是還是覺得要聽下去,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牙齒咬得下脣都冒小血注了,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面,由於鼓起的小臂,撐得扎進去的針頭處一片烏黑,像是太僵硬的肉質注入不進去源頭的點滴液……但姬昕薇彷彿沒看見一樣繼續道,“然後那男的就像發了瘋一樣掏出鋼針,一邊大罵着思雅計算機什麼的,要毀了她敲打鍵盤的手指,一邊狠狠地扎進了思雅的……中指……”
“什麼?”白菲徹底懵了,也被激怒了,本來臉上緊繃的神情和緊蹙的額頭突然舒展了,“你,繼,續,講。”一字一頓,鏗鏘有力道的感覺。緊閉着雙眼,明顯在強壓着內心的憤怒與難以排遣的深恨。
“最後還是旁邊的男生來解了架,我們幾個女生根本不敢過去幫忙,況且當時情況那麼亂,我們也怕那些橫飛的瓶子罐子的,不過,我去拉扯季夢妮的時候,景則倒是隻是大吼着要我們照看好你不要受傷。”姬昕薇想了想,“確實只這樣交代了,至於最後,調停後,思雅的鼻子嘴裡都來血就被送往了醫院,而景則就是頭髮被撤掉了一大縷,直冒血,順着後頸留了一大片。臉上也被抓傷了,現在她們都在‘中心醫院’,犖箋去照顧她們了。”
“季夢妮那個**養得呢?”白菲惡狠狠地說道。
顯然姬昕薇是一驚,但是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答道:“回家過節了。”
“過節?什麼節?”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字。
“她爸爸的生日。回去慶祝……”姬昕薇有意無意地家中了“慶祝”兩個字的發音。
一會兒姬昕薇便離開了,鮑蕾蕾跑回來大罵醫院的差勁以及服務態度的惡劣,然後見白菲半響沒說話,覺得尷尬,但是又沒事找話地說道:“姬昕薇剛剛給不知道誰打電話說什麼‘都告訴她了,您就放心’什麼的,還笑着說‘她現在可受打擊了。這又是我新書中的一個可看點的情節了。’什麼的。”
白菲瞬間睜開眼睛,直直盯着鮑蕾蕾,嚇得小妮子一個哆嗦:“失勢便要捱打……”聽得鮑蕾蕾一頭霧水,轉身削蘋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