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沫沫如願以償,她自然學得非常努力。除了上課時間,她時時刻刻都在練習着誠教她的東西。她對音律的天賦,她純淨的嗓音,她的努力,以及她豐富的情感世界,讓她的歌聲越來越動聽。
漸漸地,誠對她不再冷漠,他越來越用心地教她。如何用氣,如何用聲帶震動演繹出張力與阻力,如何運用二度顫音和三度顫音……他都會爲她講述得非常清楚,一遍遍爲她示範。
有時還會讚賞地鼓勵她,說極少見過她這麼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女孩兒。
有一次,誠請她爲他彈一段鋼琴,她彈完之後,誠對她說:“我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我喜歡有故事的人……”
她笑着說:“我的故事很簡單,我很小就愛上一個人。我聽說他每次不開心,都喜歡聽我媽媽彈這首曲子……所以我偷偷學着彈,就是爲了在我們的婚禮上,爲他彈這首曲子……我想讓他知道,只要他開心,我什麼都願意爲他做!其實,我跟你學唱歌也是爲了讓他聽得到我心裡的聲音,我希望有一天他能聽懂我對他的感情……”
“你很愛他……”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沒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你爲什麼不笑我幼稚?”
“音樂是一種表達和宣泄情感的傾訴方式,在音樂面前,每一種感情都是寶貴的,不該被嘲笑。”她被他的話深深感動,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共鳴吧。
“他總說我年紀小,根本分不出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不是我不懂,是他不能理解。”如果安諾寒也能和誠一樣懂音樂,該有多好。
誠的眼光閃動一下,語氣充滿感慨。“他不懂你,又怎麼會愛你!”
她剛要說話。她的保鏢提醒她時間到了。
她悻悻地離開。
聊過這次,誠似乎很喜歡跟她聊天,每次教完她唱歌,都會留下十幾分鍾和她聊聊。
她也喜歡和誠聊天,因爲誠的眼神總是那麼認真,在誠的面前她不再是個小孩子,她有種被尊重,被理解的感覺。
和誠學音樂的日子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二個月過去了,沫沫迎來了她十五歲的生日。
她一大早就抱着電話等着安諾寒生日的祝福。不論上課時間,吃飯時間,她都把電話放在眼前,時刻關注着。
然而,到了下午五點多,他還是沒有打。沫沫終於按耐不住,想打電話再次提醒他,誰知他的手機關機了,她連續打了好多遍,都是關機。
她知道這段時間安諾寒正在忙着畢業,又要修改論文,又要忙着和同學告別,又要辦理一些手續,忽略一些無所謂的瑣事也很正常。反正她的生日年年都要過,忘記一次兩次也無所謂。
可她仍心有不甘,想最後一遍撥通安諾寒的電話,關機。再最最後撥一次,仍是關機,再最最最後……
留給她的還是失望。
銀杏樹的葉子落了滿地,暮雲遮住了太陽,灰濛濛的太陽在雲層中散發着蒼涼的光。
她一個人背起書包,走出學校。
走到門口,她剛要走向最近負責接送她的車,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來,誠對她勾勾手指。“上車。”
“去哪?”
“爲你慶祝生日。”
“可是……我要回家,我爸爸說要給我個驚喜!”雖說此時此刻,她對任何驚喜都提不起興致,她仍不願掃了他的興。
誠看看手錶,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給我一個小時。OK?”
她想了想,讓司機先回去,說她一會兒自己回去,但司機堅持要跟着她一起,以免她遇到危險。
沫沫不想難爲司機,讓司機跟在誠的車後面。
有些意外,誠帶她去了天堂&地獄。
她不喜歡這裡,非常不喜歡,一走近這裡,她就會想起薇,想起自己曾讓一個聖潔的女孩兒從天堂墮入了地獄。
誠見她不走,輕輕推推她。“走吧。”
她跟着誠走進去,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走進一間房間。
比起第一次的房間,這個房間有些狹小,沒有燈光,只有幾絲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
誠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
生日歌的音樂響起,女服務生推着小巧精緻的生日蛋糕走出來。
可能是這種情景經歷的太多,沫沫並不覺得有什麼喜悅。只禮貌地淺淺一笑,說了句:“謝謝!”
蛋糕放在她面前,紅色的燭火下,簇滿玫瑰的蛋糕上寫着一句讓她非常意外的話:Iloveyou!
“你?”對她來說,這太意外了。她質疑地看着面前的誠,沒有去吹蛋糕上的蠟燭。
“我愛你!”
“我……我有未婚夫,我很愛他。”
“他也愛你嗎?”
這一句話正好踩中沫沫的痛處,她出神地看着閃動的燭火。“我還小,等我長大……”
“不!”他金色的眼睛裡跳動着紅色的燭火。“你已經長大了,是他讀不懂你豐富的內心世界,他不瞭解你的細膩,你憂鬱的情感……”
蛋糕上的落滿紅燭的眼淚。
“我纔是懂你的人,只有我才能聽懂你的琴聲!”
“誠,謝謝你對我的感情,我……”
恰在這時,門口響起服務生異常恭敬的詢問聲。
“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我找人。”回答的話帶着字正腔圓的英式發音。
服務生迅速拉開門,態度恭謹的躬身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沫沫好奇地看過去,迎着門外的光,一個沉靜的身影走進,單看步伐已是氣宇不凡。
黑暗給了他深沉的身影,深沉的腳步……
有人說,太思念一個人,就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是真的,此時此刻,沫沫竟然覺得走向他們的人像極了安諾寒。
他越來越近,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幻影就會消失。
他站在她面前,在跳動的紅燭中打量一番誠,又看看桌上的生日蛋糕。
他笑了,黑暗中笑容也是深沉的。“我打擾你們了嗎?”
沫沫愣了愣,驀然站起,抓住的手臂,他是有溫度的,他是真實的。
“小安哥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有點懷疑這是在做夢,因爲只有夢境誠纔會莫名其妙對她表白,安諾寒纔會如此突然地出現在她面前。
“我剛下飛機,晨叔叔告訴我你在這裡。”
沫沫頓時醒悟,難怪安諾寒的手機始終關機,難怪她一大早出門時,她的爸爸神神秘秘告訴她要給她個驚喜,“驚喜”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真的是個驚喜,她驚喜地撲到他懷裡,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如此熟悉,如此真實。
安諾寒回來了,在他最忙碌的時間,回來爲她慶祝生日。任何話語在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開燈!”安諾寒話音一落,房間裡剎那燈火通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暴露在刺目的日光燈下。
安諾寒笑着拍拍沫沫因爲激動而起伏不定的背,垂首在她嬌嫩的紅脣上輕吻一下。
待沫沫紅着臉退出他的懷抱,他灑脫地伸出右手,伸向誠,用中國傳統的禮節向誠自我介紹。“我是沫沫的未婚夫,安諾寒。”
在安諾寒的面前,誠的態度極爲傲慢,不疾不徐地站起來,緩慢地伸出手時只說了一個字。“誠!”
他的語調彷彿十分肯定對方聽說過他,而且耳熟能詳。
誠的右手剛伸到半空,安諾寒卻收回手,嘴角輕揚。“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懂中國禮節。”
誠裝作用右手扯了扯自己的平整衣袖,金色的眼眸十分不屑地從上到下看看安諾寒:“原來你就是安諾寒。我還以爲你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也不過如此而已。”
“當然,比起你這種擅長在舞臺上表演的男人,我的確只適合坐在臺下當觀衆。”
誠的眼神驟然變得冷冽,安諾寒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反而半眯着眼睛看回去。
誠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怒意,而安諾寒陷入一種沉寂的思索。
長久的對視裡,沫沫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濃重的火藥味。
她急忙出來解圍。“小安哥哥,很晚了,我們回家吧。”
安諾寒看一眼沫沫,再次看向生日蛋糕,薄脣輕抿。“好吧。”
見他說好,沫沫迫不及待拖着安諾寒的手逃離火藥味十足的房間。她卻不知道,她這樣息事寧人的舉動,在特定的時刻,在特定的人眼裡,會變成心虛的表現。
沫沫急切地拉着安諾寒走出房間,突然僵住。因爲她看見薇靠着暗紅色的牆壁站在他們對面,紅色的短裙像鮮血一樣刺目,詭秘的笑意在她嘴角泛起,含着一種深深的怨懟。
真是最不恰當的時候出現了最不該出現的人。
看見薇,安諾寒的腳步一滯,表情極爲複雜,有震驚,有失望,也有痛心,但過往的深情在他眼中已經不留痕跡了。
“真巧啊!”薇半諷刺,半感傷地說。
安諾寒沒有說話,這種情形下任何的對白也都是蒼白的。
“你的女人又揹着你跟別的男人約會了?!安,我看你該自我反省一下。”
薇尖銳的笑聲無疑比打在安諾寒臉上一個耳光更讓他恥辱。
這時候,誠也從裡面走出來,抱着雙臂倚門站着,意興盎然看着這“精彩的一幕”。
安諾寒看了一眼誠,沉聲對薇說。“你怎麼罵我都無所謂,請你不要侮辱未婚妻!”
“我沒有……”沫沫剛要解釋,安諾寒牽緊她的手,快步向出口走。
薇還不肯罷休,繼續說:“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誠是天上空靈皎潔的晨星,比起他,你簡直俗不可耐。如果讓我選,我也會選擇誠……”
安諾寒驟然停住腳步。
沫沫再好脾氣也受不了這種侮辱,她頭腦一熱,所有的愧疚都蕩然無存,她轉身憤恨地對薇大吼:“我不是你,縱然誠再好,我也決不會跟他在這種地方過夜,接受他的鑽石戒指,還口口聲聲說不愛他!”
薇臉色大變,剛要發火,又想起了什麼,別有深意地笑着:“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
“你!”她實在忍無可忍了,她恨不能掐死薇。
安諾寒摟住想要衝過去的沫沫,指着薇,對他身後匆忙趕來的經理說。“給這個女人一百萬,我以後不想再看見她。”
“是,我明白該怎麼做。”經理恭敬地應着。
“安諾寒,你不要以爲用錢就能補償我,打發我!”
他冷笑:“別在我面前自命清高,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太瞭解了!”
沫沫無法評價安諾寒的做法是仁慈還是殘忍,她只覺得他被激怒時,他的冷淡會化成一把劍,□別人最脆弱的地方,挑開別人最不願看見的傷口。
能多無情就有多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