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以前了,鍾俊堃沒有讓自己失態太久,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他冷靜地詢問了快艇被撞翻之後的詳細情況,包括集團警務科方面都採取了哪些措施進行搶救。當聽到警務科已經在數倍範圍之內進行了多次搜尋無果、並將情況及時通報國際刑警組織之後,他甚至還對警務科的工作表示由衷感謝。
然後他到了叔叔鍾建春的辦公室。現在他是琥珀集團碩果僅存的高層領導人了,不知他會對剛剛發生的悲劇作何反應。從感情上說,鍾俊堃對叔叔還是有所期待的。鍾俊堃過來的時候,所見多少有一些失望,當然也是預料中的,還是他們幾個人,鍾建春和許文斌、蔣七妮,聚在一起商議什麼。看上去父親的事情並沒有在他們中間引起多大的波瀾。或許他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出現,不過,見了他,鍾建春馬上一臉沉重地對他談起這場悲劇,說到動情處眼光潮紅、唏噓不已。他把兩隻手搭在鍾俊堃的兩個肩膀上,安慰說:“俊堃,我的好侄兒,你一定要想得開,挺得住,往者已去,來者更生,我們還要一起爲琥珀集團的未來打拼呢。”
“是麼?好啊。”鍾俊堃簡短地說了幾個字。
“這也是你父親的遺願啊!”鍾建春又說。
那個或隱或現的輪廓終於清晰起來了,他此前雖然感到了,但是不願意接受,他希望完全是自己的錯覺,不可能是真的,因爲他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而現在,他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的叔叔鍾建春是這場陰謀的幕後黑手!鍾建春策劃、組織、導演了這一切,這一幕幕的悲劇都是他導演的。然後,他身邊的許文斌、蔣七妮,甚至安代,也都成了他罪惡計劃的幫兇。
可憐的父親,可憐的雷叔叔,終於被母親的預言言中了。
他以無比平靜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切打擊,但他的堅強太過讓人心疼了。
安代一步不離地跟着他,她擔心的不是他的沉默,而是他會不會不顧一切地豁出去,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
死是容易的,但是毫無價值。
鍾俊堃心中有些憎恨自己,因爲當父親奔赴海盜船時,他卻當了逃兵,而他本來可以有機會與父親死在一起,如果可以與父親同亡,他會死而無憾。還有,剛纔他沒有撲上去掐住叔叔的脖子,或許他鉚足了勁,可以把他殺死,出了這口惡氣,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他甚至絲毫沒有那個衝動,要叔叔死,有什麼用呢?蔣七妮應該不應該也去死呢?還有許文斌,他不知道他在這其中做了多少,但是現在看來,他做叔叔的養子比做父親的秘書更爲稱職,這是可以肯定的。因此他已經不再埋怨安代,安代身爲人女,她實在爲他做不了更多,能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
但是他認爲她不該攔住他,使他失去了與父親同在的機會。
他有了萬念俱灰的感覺。
“如果你因爲我留下你而恨我,那麼我請你想想,如果你死了,那我呢?”安代努力想讓他知道,他的身邊還有她的存在。
然而鍾俊堃只是冷冷地移開了視線,並沒有接她的話。
安代的心在滴血。實際上,這些日子裡,鍾建春對她的懲罰已經開始,取消了她在公司的護士資格,取消了她對整個計劃的知情權,這些對她而言一錢不值,她只希望鍾俊堃不要把她與琥珀王他們混爲一談。他們仍想要奪走俊堃的生命,她必須制止他們。
她多麼需要鍾俊堃的理解,多麼想跟鍾俊堃交流。說什麼都行,就是不要憋着,把什麼都憋在肚子裡。
她雖然爲此焦急萬分,但是心裡明白,就算只能這樣看着他,就算他再長的時間沉默自己,也起碼比永久的分離好上千萬倍呢。
她認爲攔下了鍾俊堃是正確的,董事長的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的。
願上帝保佑,讓她陪在他身邊,無論是一天、20天還是10分鐘,她會十分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會盡量讓他輕鬆起來,看到明天,看到希望。
現在,這個希望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中止琥珀王的計劃。
她去餐廳爲鍾俊堃買點心的時候,被押到了琥珀王鍾建春的辦公室。
“你說呢?你知道你都幹了什麼傻事麼?你到底要我怎麼辦?”鍾建春來回走動,不停揮動者雙手。
“放了他一馬,琥珀集團照樣是你的。”她用請求的語氣開口。
“不行!”鍾建春吼道。
“只是一個人而已,他現在一無所有了,我們到時候會遠走高飛,不會影響你。”就算是死神也會有慈悲的時候,而她作爲他的養女,只想要一個平凡的男孩啊!
“如果他不是鍾耀先的骨肉,我可以答應你,現在他只能從肉體上消滅,因爲我不想留下任何後患。”鍾建春氣得快瘋了。
安代跪下來,抱住他的腿:“Father!我從沒求過你,就算當年許文斌的事是你欠我的,現在還我好了。”
“我不欠你什麼!”鍾建春動怒了。
“如果你敢說你沒有阻止許文斌愛我,如果你連這一點都不敢承認的話,你救不配當養父!”她已經被迫失去一個心愛的男人,她不願再失去第二個,她這次絕不讓步!
鍾建春說:“我不會答應你的,絕對不行。”
“如果你不答應,如果你傷害俊堃,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保證把你的醜事公諸於衆!”安代堅定地說。她絕對辦得到,也正因爲如此,就連鍾建春也忌憚她三分。
“你在要挾我?!”鍾建春氣得跺腳。
“放過他,這是他應得的!他已經失去了父母親,還要怎麼樣!”安代說。
“這樣你得受罰你知道麼?”鍾建春說。
“我不在乎。”安代說。
“既然如此,何不連她一起廢了!”蔣七妮有些沉不住氣了。
“放肆!”鍾建春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