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5年1月1日,大朝。
宣政殿裝飾一新,京城6品以上官吏,悉數參加早朝,今日是皇上正式親政的日子。
姬仁皝很是激動,4年時間,雖然他是皇上,可是,因爲年齡的關係,身邊有輔政大臣,雖然幾位輔政大臣都很知趣,不過,畢竟沒有親政,總是感覺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遮擋,讓他很不舒服
。今天,他正式親政了,這還要感謝周世平,按照時間算,姬仁皝親政,還在開平5年年底,不過,周世平和朝廷中的大臣堅持,讓姬仁皝提前親政了。
姬仁皝對周世平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按說,是周世平保住了他的皇位,這不是小功勞,可是,母后總是提醒他注意周世平,好像周世平時刻想造反。姬仁皝不會相信周世平造反說,周世平權傾朝野,卻非常注意自身的言行,幾乎沒有看見周世平有什麼謀私利的行爲,周世平提出的許多施政建議,取得很好的效果,而且,姬仁皝這些年隨時和周世平接觸,發覺周世平脾氣很好,輕易不發火,平日裡總是一臉笑,讓人感覺很是親切。
父皇臨終留下的密旨,已經故去的睿親王交給了姬仁皝,那上面的內容,曾經令他膽戰心驚,父皇擔心的不是別人,正是姬仁皝的母親李婉,父皇告誡姬仁皝,要時刻注意李婉,大周是不允許女人干政的。
母親的精明,姬仁皝深有體會。那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精明,可以說,母親若是做皇帝,一定會很稱職。姬仁皝曾經多次受到父皇的教育,特別是成爲太子之後,幾乎每日都在父皇身邊,父皇的一言一行,對姬仁皝的影響很大,父皇一再強調的權力,在姬仁皝內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不是一般對權力的渴望,那是受過多年挫折,對權力不屈不饒的追求。
姬仁皝一直不明白,父皇既然在權力鬥爭中吃過虧,爲什麼還要安排輔政大臣,原來,父皇病重,姬仁皝不相信,可是,看見了父皇留下的聖旨,姬仁皝才相信。
現在,姬仁皝明白了,父皇這樣做的目的,其實是很有深意的,有兩層意思,由着輔政大臣自身去選擇,一是輔政大臣都是權勢滔天之人,既然掌握了權力,難免會出現得意忘形、胡作非爲之舉,那麼,通過幾年時間,自然會暴露其心跡,到時候,自己親政了,可以一舉剪除,二是輔政大臣都是朝廷的重臣和忠臣,通過這種方式進行試探,若是可以信任的大臣,自己親政之後,依舊可以重用,爲朝廷盡力。[就愛讀書]
帝王心術,姬仁皝終於明白了父皇的苦心。
從目前的情況看,睿親王依舊故去,果親王身體不好,能夠支撐的時日亦不多了,還剩下週世平,周世平沒有辜負父皇的期望。
姬仁皝幾乎是一夜未眠,皇后周怡慧衣不解帶陪着,皇后依舊快臨產,姬仁皝很是心疼,從皇后的身上,姬仁皝亦明白了周世平的一些思想,皇上溫柔嫺淑,從來不干預朝政,每日裡孝敬太后,關心他的身體,在後宮名聲很好。
姬仁皝相信,皇后的一切作爲,都有着周世平的指點,就連挑剔的母后,面對皇后,亦沒有什麼話說。
卯時,姬仁皝便穿戴完畢,靜靜在寢宮裡等候,太監和宮女已經忙碌開了。
卯時一刻,姬仁皝和皇后一同去給太后請安,卯時二刻,姬仁皝進入了養心殿,皇后回到了寢宮。
卯時三刻,姬仁皝進入了宣政殿。
所有的大臣早已經進入了皇宮。果親王身體很不好,亦堅持着來到了皇宮,今日是皇上親政,大周特別重大的日子,所以,京城6品以上官吏,幾乎沒有缺席的。
朝廷3品以上官員,纔有資格進入宣政殿,其餘大臣,都在外面候着。
辰時,姬仁皝進入了宣政殿
。
“皇上萬歲、萬萬歲。”
所有的大臣都跪下了,包括果親王和周世平,這便是皇上親政的表現,原來,姬仁皝準備按照父皇的囑託,特旨果親王、周世平見到自己不用跪拜,可是,這旨意被周世平否決了,臣子見到皇上,理應跪拜,沒有人可以特殊的,周世平明白,今日的特殊,便是爲明日的不幸埋下伏筆。
看着殿內黑壓壓的大臣跪着,姬仁皝突然間特別滿足。這就是權力的體現,這就是皇上威嚴的體現。
“衆位愛卿平身。”
“謝皇上。”
看着衆多的大臣起來,姬仁皝暫時沒有開口說話,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索,姬仁皝決心在第一次親政的時候,作出幾個決定來,起碼,要處理幾件事情,以表示自己已經親政,已經開始親自處理朝政了。
“衆位愛卿,今日是朕親政之日,自開平元年以來,睿親王和果親王、周大人身爲輔政大臣,兢兢業業,衆位愛卿齊心協力,如今,大周國富民強、安定祥和,無不是諸位愛卿之功勞,怎奈天不假年,睿親王病故,朕深爲痛惜,朕年輕,今後還望衆位愛卿多爲輔助。”
“衆位愛卿,可有事奏報?”
周世平沒有上前,他看着果親王,果親王的身份、資歷都比他要高,所以,果親王不開口說話,周世平不會開口,其餘大臣更不用說了。
“皇上,臣有本奏。”
“果親王有何事,儘管奏報。”
“皇上親政,臣由衷高興,臣沒有辜負先皇之重託,皇上雄才偉略,臣深爲敬佩。皇上,臣身體不好,且已經過知天命之年歲,多年來爲朝廷盡微薄之力,如今已經感覺無法承受,政務繁忙,臣已經不能理事,恐誤我大周之發展。今日,臣特意懇請皇上,准許臣辭去門下侍中之職務。”
“果親王乃是朝廷重臣,朕之長輩,如何忍心棄朕而去。”
“皇上,臣年老體衰,不堪重負,特請皇上准許。”
“好吧,果親王爲朝廷鞠躬盡瘁,作出諸多貢獻,如今身體不好,朕不忍,准奏。”
後面的一切,周世平都沒有注意了,他忽然感覺到了危機,今日,果親王的舉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果親王是皇室中人,曾經反對太后干政,如今雖然身體不好,可是,掛着門下侍中之職,管理門下省,未嘗不可,可是,果親王突然提出了辭呈,而且皇上沒有猶豫就準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皇上和果親王提前便商議過了,今日皇上親政的早朝,其實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就是這件事情,足以引發震盪。
周世平不明白皇上的想法,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朝廷中最爲重要的三個地方,門下省果親王退出來,意味着將其交給了皇上,而中書省目前是姬羋頊、尚書省目前是自己,皇上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嗎,皇上太年輕了,無時無刻都想着要掌握大權,左右大周之未來,這是不是信號呢,還有,這裡面有太后的影子嗎。
散朝之後,周世平回到府邸,很快,父親周元凱來到了府上。
“父親可是爲今日朝廷上果親王的事情而來?”
“世平,你說對了,果親王今日之舉,我早就知曉,只是一直沒有告知你,一來因爲不肯定,二來不願意攪亂你的思維,如今周家已經升至繁榮之巔峰,我很擔心啊,你與周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我的話,有些話,出之吾口,入之你耳
。”
“父親請說。”
“世平,如今,你處在風口浪尖,論權勢,比當年大哥尤甚,先皇慧眼識才,將你推上高位,足見對你期望之高,而今朝廷錯綜複雜,要做一番事情,談何容易,我混跡其中幾十年,見到太多事情,無時無刻不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尚且有朝不保夕的感覺,如今更甚啊。世平,如今你是尚書令,我是中書侍郎,你想想,政事堂集議,居然有一對父子,如此顯赫的權勢,皇上會安心嗎?”
周世平面不改色心不跳,這個問題他早看見了,皇權至高無上,不可侵犯,如今自己和父親的權勢太大,已經不符合常理。
“世平,我這些日子苦苦思索,早想好了,權勢雖是耀眼,卻不可貪戀,故我準備辭去中書侍郎職務,告老還鄉了。”
“世平,如今你優勢明顯,皇上重用你之意很明顯,不過,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朝廷中不知有多少明槍暗箭,你一定要小心。果親王其實是很看好你的,今日之事情,他大概有苦衷,不好和你商議,你萬萬不要多心,世平,我退下來之後,主要精力便放在家族之中了,我的年歲大了,亦想好好休息了。”
“父親,皇上親政,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世平卻感覺到了一絲異動,果親王辭去門下侍中之職,皇上並未當朝任命,更未指出目前的門下省由誰去負責,這樣做,我很擔心。朝廷中的事務,不比家族中或者是皇宮中的事務,很多事情,不能耽誤啊。”
“世平,皇上年輕,可以理解,再說了,這些事情,你是不能去插言的。”
“父親,世平明白,父親辭去中書侍郎之職,世平是支持的,大哥如今是刑部尚書,世平準備和大哥也談談,建議大哥離開京城,去做巡撫,藉以分散我周家之注意力。皇上年輕,世平不敢報很大的希望,世平以爲自己的功勞有些太過,皇上心裡不一定舒服,因此,皇上親政之後,世平會藉機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好,世平,你能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如今,皇上親政,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動作,我希望你能夠把握住局勢,我辭官之後,會離開京城,回到浙西省去,上谷郡纔是我周家的地方,京城雖好,不是久留之地,世平,我離開之後,你獨自在京城,一定要多保重,還有,世平,可將宗平派到浙西省擔任巡撫,一般情況下,就不要到京城擔任官職了。”
“父親,世平一定會想辦法做到的。”
天平5年1月20日,陸續傳出來兩條消息:太子太傅、中書侍郎周元凱因年歲大了,懇請辭去中書侍郎職務,皇上准奏,刑部尚書周宗平調浙西省,擔任浙西省巡撫。
在外人眼裡看來,周家在京城要害職位上的三人,其中除了周世平,其餘兩個,一個辭官、一個離開京城,好像周家的寵信降低了,雖然皇后娘娘和周世平依然顯赫。
太后李婉不這麼看,她越來越佩服周世平,能夠準確把握局勢,不貪功,明白取捨,這樣的人,有長期屹立朝廷的基礎。
朝廷中的很多大臣亦明白周元凱和周宗平這些舉動之關係,周家太顯赫了,皇上親政,周家想着爲皇上親政打基礎,一舉兩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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