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書將周元凱的信件帶回周家莊,柳夫人便有些患得患失了,按說周家莊的子弟迎娶當朝郡主,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是柳夫人想起自己的兒女,便有些不平衡了,大兒子周宗平,迎娶了原浙西省巡撫徐義鬆大人的女兒,本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姻緣,可惜徐大人致仕了,女兒周嫣燕嫁給了杭昌郡知州宋開宏大人的兒子宋國章,相隔頗遠,難以照顧到周家莊,至於另外兩個兒子周述平、周歸平,雖然成家了,妻子卻是普通富戶家的女子,與權貴攀不上關係,更不用說小女兒周雨馨,因爲上谷郡的事情,臭名遠揚,迫不得已,嫁給了上谷郡普通士紳家的兒子。
柳夫人本來就有些看不起庶出子女,上次的事情要不是影響到周家莊的安危,柳夫人還是不會聽從周元凱的意見,在柳夫人眼裡,嫡出子女和庶出子女幾乎等同於主人和奴僕的關係,可如今,周家莊庶出子弟周世平眼看着超過了所有嫡出子女,殿試探花,淮揚郡知州,馬上和晴怡郡主訂親,不僅僅是在事業上,而且家庭上也超過所有子女。
柳夫人是周家莊的當家人,周家莊的子弟與郡主訂親,柳夫人是必須參與的,所以柳夫人儘管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不能耽誤時間,何況對方是睿親王。翌日,柳夫人便和青書等人出發了,柳夫人將周述平、周歸平帶在身邊,也想讓兩人到京城去見見世面。
1月31日,柳夫人一行抵達京城。此時,周世平已經在準備行裝,吏部通知,除各省巡撫,其餘述職官吏2月2日離開京城。
周世平內心亦很複雜,柳夫人是自己的大娘,伯父周元坤的正妻,二品誥命夫人,周家莊的當家人,自己應該是很尊敬的,可是周世平能夠感覺到柳夫人那種發自內心的輕視,周世平經歷太多的滄桑,這些感覺還是有的,且不說在周家莊遭遇的種種不平等待遇和責難,光是柳夫人這種態度,周世平便很不喜歡,當然,這不能怪柳夫人,大周境內的所有大家族,大都是如此。??<a href=" target="_blank">
柳夫人抵達京城的當天,便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也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事情很小,卻是傷害了周世平的自尊心。
周述平和周歸平兩兄弟在周家莊本來就是稱王稱霸,雖然曾經禁足,但是事情過去很久,兩人早忘記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路途中,兩人便是吆五喝九,指使衆人做這做那,一行人都是周家莊的奴僕和淮揚郡府兵,悉數是窮苦出身,也不以爲意,可惜,兩人吆喝慣了,到了京城,竟然收不住嘴了。
周世平已經得知柳夫人、周述平、周歸平到了京城的消息,他壓住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呆在家裡笑臉迎接衆人,待到在大堂坐下後,周世平安排青書去準備飯菜。
天氣依然很是寒冷,大堂裡擺放了2盆大火,此時,柳夫人、周元凱坐在首座,接下來依次是吳氏、周述平、周歸平,周世平則是坐在了末尾。柳夫人和周元凱拉着家常話,其餘人沒有什麼話說,坐在一邊陪着。
“周世平,這茶水冷了,你去給我換一杯來。”坐在吳氏旁邊的周述平大咧咧開口說話。
“嗯,我的也冷了,周世平,一併給我也換一杯茶。??<a href=" target="_blank">”身旁的周歸平也開口了。
大堂裡瞬間安靜了,柳夫人和周元凱停止了說話,周元凱吃驚看着周述平、周歸平,有些不相信兩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柳夫人臉上有些尷尬,不過沒有開口訓斥兩人。
周世平出奇冷靜,他看了看兩人,開口了:“我沒有聽清楚你們說的什麼,你們再說一遍。”
“我說叫你去給我換盞茶,這茶水冷了,換熱的。”周述平並沒有發覺氣氛不對,更沒有考慮周世平話語中的意思,在他眼裡,周世平依舊是周家莊的庶出子弟,倒是周歸平,發覺氣氛有些不對,趕緊用眼神提醒周述平。
“哦,是嗎,茶水冷了,你就喝冷的吧。”周世平冷冷看了柳夫人一眼。
“茶水冷了,我去換,我去換。”吳氏趕緊站起來,準備替兩兄弟去換茶水。
“母親,坐下,沒有人給他們換茶,要是嫌涼了,就不喝。”周世平的口氣更冷了。
“周世平,你什麼意思,你是周家莊庶出子弟,我吩咐你做點小事算什麼,哼,你就是做了知州,依舊是周家莊庶出子弟。”
“胡鬧。”周元凱終於開口了,他本想大嫂開口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沒有想到柳夫人就是不說話,眼看着周述平越說越不像話了。
“三叔,我沒有說錯,您可不要護短。??<a href=" target="_blank">”周述平滿不在乎。
周元凱氣的身體顫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教訓周述平。
“周述平,今日我看着父親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不過我提醒你,周述平,在京城裡,你什麼也不是,將來若是郡主進了周家,你想要郡主也給你倒茶喝,我周世平就看你有沒有那福氣,不要茶沒有喝到,自己卻遭了殃。不錯,我周世平是周家莊庶出子弟,可我現在是朝廷命官,是淮揚郡知州,能夠吆喝我倒茶的,除了世平的長輩,恐怕就是當朝皇上、親王了,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夠資格喝我倒的茶嗎?”
“述平,不得放肆。”柳夫人終於開口了。
“大娘,不用教訓周述平,世平已經說了,就看他周述平能不能聽懂我的話,若是不能聽明白,世平擔心來日他們闖出的禍事,大娘也救不了。”
柳夫人滿臉通紅,周世平的這些話,與其說是給周述平、周歸平聽的,不如說是給自己聽的,不過柳夫人並不認爲周述平、周歸平錯到哪裡去了,柳夫人也認爲周世平無論如何都是周家莊庶出子弟,應該尊敬自己的幾個兒女。
“世平,述平、歸平是有不對,不過,大娘希望你還是能夠記住自己是周家莊子弟,將來不要忘了周家莊啊。”
柳夫人的話讓周世平感到屈辱、絕望,周家莊當家人居然是這樣的見識,周家莊還有什麼希望,更可怕的是這樣愚蠢的見識已經滲透到周家莊子弟的骨子裡,不尊重現實,一味擺着家族的臭架子,只怕將來與人結仇了,怎麼死的都不清楚。周世平看了看已經氣的臉色發白的父親、不知所措的母親、毫無愧疚表情的周述平、周歸平,一字一句開口說出了一段令柳夫人後悔終生的話:“大娘,我周世平會記住自己是周家莊子弟,我也會和周家莊的優秀子弟一同擔負起家族興亡的大事,世平希望周家莊能夠強盛起來,家族子弟不要總是依靠大伯、二伯的庇護。不過,世平也有自己的認知,世平是依靠自身的本領進入大周朝廷的,對於那些世平不入眼的周家莊子弟,看在大伯、二伯的份上,將來他們遭遇滅頂之災時,世平承諾盡力保住他們的性命,其他的事情免談。當然,世平如果遭遇什麼禍事,也絕不連累周家莊。世平今日立誓,每年除了祭祖,世平平日裡不會踏進周家莊半步。”
大堂裡安靜的可怕。
周述平、周歸平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周家莊如今的子弟,就是周世平有出息,而且即將迎娶郡主,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封侯拜相也不稀奇,說不定會超過大伯周元坤。可今日周世平說出這樣的狠話,兩人還有什麼希望,而且不僅僅是兩人,看來周雨馨也沒有希望了。還有,周世平不回周家莊,意味着郡主也不會到周家莊,明明迎娶了當朝郡主,卻不回周家莊,外人會怎麼看。
“世兒,不要說了,你先下去,冷靜冷靜。”周元凱氣的不清,不過還是訓斥了周世平,他還是要考慮大嫂的面子。
“是,大娘、父親、母親,孩兒身體不適,先告辭了。”周世平轉身離開大堂,看都沒看周述平、周歸平兩人。
風波很快過去,周述平、周歸平自那以後,小心多了,柳夫人神色依舊,不過衆人都明白,周世平今後對周家莊恐怕是不會盡力了。
大周婚禮一般分爲6步,分別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納采就是男方遣媒婆到女方家裡提親,問名就是了解女方家裡人的情況,包括生辰八字,同時交換龍鳳貼,相當於訂婚,納吉就是占卜男女雙方生辰八字,若是吉兆,婚姻便正式確定了,納徵便是男方下聘禮,請期就是定下辦喜事的時間,迎親就不用說了。
周世平和姬晴怡的情況比較特殊,主要是因爲晴怡的郡主身份,若是兩人生辰八字不合便訂下婚事,會鬧出笑話,皇家也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宗人府早就占卜了雙方生辰八字。故納采、問名、納吉的過程便簡單了,柳夫人到京城來,主要是和周元凱一起,完成納徵和請期的事宜。
這些過程不需要周世平參加,悉數由長輩完成,而且,一旦請期了,男女雙方不能見面,必須要到迎親之日,雙方纔能夠見到。周世平可不敢違反規矩去和晴怡郡主幽會,對方可是郡主,皇室女兒,中間出了岔子,周世平承受不起後果。
周世平離開京城前,寫下兩句詩詞,託父親轉給晴怡郡主。
2月2日,周世平依依不捨離開京城,趕赴淮揚郡,儘管只有10來天便是春節了,可週世平不能在京城裡過年,他是朝廷命官,沒有聖旨,無法留在京城。春節休沐7日,淮揚郡距離京城近1500裡地,這點時間,路上都不夠。
吳氏紅着眼睛送走了周世平。周世平沒有想到,姬羋頊、司馬翎居然在京城外等着給他送行,幾人寒暄一番,司馬翎特地送給周世平黃金100兩,周世平沒有推辭,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