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了,真的治好了!老天爺,奇蹟,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奇蹟啊!”
醫院放射科之內,骨科主任施西峰、大伯父與大伯母、散打隊總教練程輝、還有其餘十幾名散打隊員,都簇擁在那張新鮮出爐的X光照片周圍。
照片之上顯示,齊建樹雙臂的骨骼光滑平整,就連一絲一毫裂紋都沒有。再看看前一天所拍攝的那張X光照片,上面卻顯示齊建樹的臂骨四分五裂,簡直已經不成模樣。
兩相對比,縱使事實就在眼前,卻依舊令人深感難以置信。這前後距離不足二十四小時所拍的兩張照片,當真顯示的會是同一個人?
半晌過去,大伯父和大伯母,好不容易纔終於回過神來。老倆口一邊一個,各自抓住兒子一條手臂,邊哭邊笑,激動得語無倫次。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兒子啊,你真的好了!菩薩保佑,真是菩薩保佑啊。”
“沒錯沒錯,多虧了菩薩保佑。否則的話,你這輩子可就完了。兒子,咱們這就出院,然後去廟裡上香,上一百注大高香。以酬謝菩薩。”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上什麼高香,謝什麼菩薩啊?真正該謝的,是東陽啊。”
齊建樹哭笑不得,滿懷感激地鄭重糾正道:“要不是東陽,我這雙手可就真的廢了。可是剛纔你們非但不信他,還硬說他胡鬧。咱們對不起他啊。”
大伯父又感動又慚愧,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兒子你說得對。唉,這次真的多虧了東陽啊。”
大伯母卻滿腹疑惑:“說來也怪啊。東陽那孩子,我們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變得這麼有本事了?該不會是菩薩下凡,附體在他身上吧?”
大伯父用手肘推了老伴一下:“哎,就你話多。你管人家哪來的本事,總之是東陽治好了建樹,咱們得好好謝謝這孩子啊。”
“對對對,齊老哥你說得對。咱們得趕快回去,好好謝謝那小夥子。”總教練程輝也回過神來了。他雙眼放光,叫道:“剛纔那種藥,不知道那小夥子手裡還有沒有。要是還有的話,哪怕十萬元一顆,我們也一定要買下來啊。”
骨科主任施西峰同樣醒悟了。他激動得渾身發抖,顫聲道:“還有那種藥的話,一定要買回來!老天,假如能夠把這種藥的有效成分分析出來的話,少說也是一個諾貝爾醫學獎啊!”
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機會站上諾貝爾獎的頒獎臺,施西峰心臟跳動的速度,立刻加快了至少十倍。他不由分說,立刻轉身就飛奔而去。總教練程輝也不甘後人,一把抓住齊建樹,扯起來就跑。其餘衆人面面相覷,沒有過多猶豫,同樣也跑了起來。
衆人浩浩蕩蕩回到病房。進去一看,不由得又當場傻了眼。病房裡空蕩蕩的,除去一個垂頭喪氣的老中醫祝安平以外,便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程輝迫不及待地衝過來,衝着祝安平追問道:“老祝,人呢?剛纔那小夥子呢?”
祝安平唉聲嘆氣道:“走了。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就走了。哎~高人啊。這纔是真正的高人,我們都有眼不識泰山了。居然還質疑人家這個不行,那個不可能。咳咳~老程啊,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躁得慌呢。”
程輝用力一跺腳,懊惱地埋怨道:“老祝啊老祝,你太糊塗了。他手裡那種藥,是無價之寶啊。這麼重要,你怎麼能夠把人放跑呢?”
施西峰同樣後悔不已。早知道齊東陽走得這麼快,自己幹嘛還要跑去照什麼X光照片啊?簡直蠢到家了。
就在這時候,旁邊有人大聲叫道:“跑了也不要緊,把人重新找回來就可以了。他是建樹的堂弟,建樹肯定知道怎麼找到他的!”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周世道。此時此刻,他既妒忌齊建樹居然能夠絕處逢生,又爲了自己也有機會可以提前痊癒而慶幸。心情簡直活像打翻了雜貨鋪,油鹽醬醋,甜酸苦辣都同時混雜在一起,更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周世道定了定神,又大聲叫道:“建樹的手機!手機裡面,肯定有齊東陽的號碼。”
祝安平、施西峰、還有程輝,三人同時醒悟過來,六隻眼珠各自放射出灼熱目光。迫不及待就衝到齊建樹身邊,異口同聲叫道:“手機,快把手機給我。”
現代人幾乎都是手機不離身的,齊建樹也沒有例外。但是看見三個人同時這樣要求,齊建樹卻沒有立刻就把手機交出,反而用力抓緊了手機藏在背後。警惕地道:“你們要手機幹什麼?想通過我找到東陽,然後強迫他把那種神藥賣給你們?不可能!”
程輝着急地連連跺腳:“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呢?你究竟知不知道,這種神藥代表着多麼重大的意義啊?假如咱們國家能得到它,拿個K-1,或者MMA冠軍,都是易如反掌。”
施西峰插口道:“拿冠軍算什麼?真正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夠通過分析這種神藥,讓我國的生命科學研究向前邁進一大步,達到國際領先水平,填補國際空白,爲國家爲民族爭取到前所未有的榮譽啊。”
祝安平也不甘後人,高聲道:“什麼冠軍,什麼填補空白,統統都是虛的。建樹啊,只要有了這種神藥,無數像你之前一樣,只能做截肢手術的病人,他們就有救了。你想想,這能避免多少悲劇,能夠挽救多少人啊。”
齊建樹冷笑:“什麼K-1冠軍,什麼填補國際空白,什麼其他病人,這些統統關我屁事?說來說去,你們還不是想找我堂弟,從他手裡拿到神藥嗎?他要是願意拿出來的話,早就自己拿了,根本用不着通過你們。既然他不願意,那麼你們也別想能夠通過我,來強迫東陽交出神藥!”
“啊呀,建樹你怎麼這麼說話呢?”
大伯父是老派人,對着教練、醫生、還有醫院主任這些人,總下意識就覺得矮了半截,說話口氣也習慣性地低聲下氣。他呵斥道:“教練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沒禮貌呢?趕快道歉。還有,手機拿出來啊。”
齊建樹一向很孝順,父親說話,他極少有不聽的。可是這一次,偏偏就是例外。他咬緊牙關,回頭看着自己父親凝聲道:“爸,咱們都是姓齊的。東陽救了我,咱們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反而把自己人給害了。忘恩負義,那不是畜牲嗎?”
大伯父嚇了一跳,道:“建樹,你說什麼啊?哪有這麼嚴重?”
齊建樹搖搖頭,咬緊了牙關不開口。心裡面來來回回。只是八個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看見齊建樹咬緊牙關不開口,衆人也沒了辦法。畢竟施西峰也好,程輝也罷,都不是什麼壞人,頂多功利心強一點而已。祝安平更是真正的醫家,醫德極好。既然人家不願意,他們也不能強迫啊。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勸說了。
這樣一來,齊建樹被堵着路走不開。但不管程輝他們怎麼勸說,也始終白費力氣。一時之間,反倒構成了僵局。
旁邊坐在輪椅上的周世道,暗地裡禁不住咬牙切齒。心情如遭毒蛇齧心,甭提多難過了。眼看着程輝等人都壓不住齊建樹,周世道於是悄悄推動輪椅退開到一邊去,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
這一條微信過去,還不到十分鐘,立刻就有人過來了。省體育局的競技體育處副處長苟冠華,也急匆匆地走進了病房。這位年輕公家人一眼看過來,當場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叫道:“齊建樹?你的手臂居然真的好了?不可能啊!不應該啊!”
電光石火之間,苟冠華腦子裡轉過了無數念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開除了齊建樹這位散打隊王牌主力兼全國冠軍,對自己的仕途,肯定會帶來非常嚴重之不良影響。最低限度,一個心性涼薄,急功近利,識人不明的差評,那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
苟冠華眼下,正處於某個十分關鍵的時刻。假如能夠在工作上幹出點成績,那麼接下來副處就能提拔成正處。這道門檻,絕大部分人可是終其一生,也難以邁得過去的。
但假如這時候自己出點什麼漏子,那麼提拔的事肯定就要吹了。而且還很可能會在領導眼裡落得個壞印象,下次再想提拔,也是千難萬難。
雖說苟冠華上面有人,也不會因此就卡在副處這個位置上一直到退休。但官場之上,一步遲,步步遲。耽擱了一次,之後哪怕再用十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夠彌補得回來。所以剎那間,苟冠華對於齊建樹,簡直恨之入骨——你說你好端端的,殘廢就殘廢,截肢就截肢唄。幹嘛還非要痊癒過來呢?就乖乖當個廢人,別給我添亂不行?真是太可恨了。
不過另一方面,苟冠華卻又敏感地意識到。假如能夠把那種神藥弄到手,並且敬獻給某位大人物,那麼自己所能夠得到的好處,可就太大了。到時候,自己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賞識,不但連升三級易如反掌,甚至之後的仕途也肯定一帆風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想到這裡,苟冠華就禁不住內心火熱。他定了定神,立刻衝過去把程輝和祝安平一手撥開,急急吼叫催促道:“齊建樹,快把手機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