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鼠王,這正是一對生死對頭,夙世冤家。彼此水火不容,誓不兩立。所以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九命妖貓弓起背脊,九尾倒豎,背上毛髮根根矗立如針,兩眼瞳孔迅速放大又收縮,兩條後腿隨即用力往後一蹬,推動身體騰空縱撲,猛向灰仙撲殺而去。
鼠王灰仙在地底下也是兇橫慣了的,雖然面對着自己的天敵,卻絕無半分畏懼之色。它尖聲嘶叫着,悍然豁盡全力,躥撲迎擊。乍看之下,它就像一枚地對空導彈,呼嘯着由下而上破風激射。不偏不倚,恰好和貓妖在半空中迎頭相撞。
“呯~”
一聲巨響猛烈爆發。兩頭巨大妖獸相互瘋狂撞擊,赫然活像在半空中引爆了個手雷。無形的衝擊波呼嘯咆哮,向四面八方席捲擴散。
不少伏在遠處的野鼠,當場被這股磅礴力量一把揪起,猶如風中浮萍,不斷翻滾着向後飛開。那些新選株式會社的社員,還有鄭少和費所長等人,也要連連後退,好不容易纔能重新站定。
十足就是火星撞地球。這凌空一下狠撞,無論鼠王抑或貓妖,彼此旗鼓相當,誰都佔不到什麼便宜,同樣也沒吃什麼虧。巨力反震之下,兩頭怪物各自分開,先後落地。連氣都不多喘半口,貓妖鼠王立刻再撒開四爪,悶頭向前狂奔衝撞。
乍合即分,兩頭怪物瞬間又相互糾纏在一起,彼此尖聲嘶吼,怪叫不絕。各出全力,狠狠撕咬扭打成一團。頃刻間,只見鮮血飛濺,皮毛亂灑,煙塵滾滾,地動山搖。雖然只是兩頭妖物在相互火拼,氣勢之盛,卻簡直好像兩軍對壘,拼得驚心動魄,慘烈非常。
貓是老鼠的天敵。這一場火拼,按照正常邏輯來推論,應該是貓妖取勝纔對。可是鼠王並非尋常野鼠,乃是已經通靈成精的灰仙。本身的存在,便已經超脫於正常邏輯之外了。
水火之間,相生互克。雖說水能滅火,可一旦火勢猛烈起來,同樣也能把水燒乾。所以這一場激鬥,到最後究竟誰勝誰敗。未到最後一刻,根本沒有人能夠知道。
這兩頭妖物,越打越激烈,越鬥越兇狠。彼此身上的皮毛,原本都堅厚柔韌之極,即使動用槍械,口徑小一點的普通手槍或步槍,都根本打不穿。防禦力之強,甚至比得上防彈衣了。
可是與此同時,它們的尖牙利爪,也同樣擁有極驚人的殺傷力。貓妖利爪一揮,可以抓裂鋼板。鼠王長牙一紮,絕對能夠扎穿汽車外殼。在這些恐怖武器之下,什麼樣的防禦都不管用。所以彼此纏鬥了不過短短的二十幾秒,兩頭妖物都已經渾身浴血,傷口處皮肉翻卷,甚至可見森森白骨!
兩頭妖物原本勢均力敵,可是打到這個份上,優劣之勢卻逐漸顯現出來了。鼠王雖然兇猛,畢竟還是有血有肉的生靈。貓妖卻只是藉助摺紙顯形的式神,哪怕受傷再重,也根本無知無覺。名副其實,勢若瘋虎地撲擊撕咬,在鼠王身上造成一道接一道的傷口。鼠王吱吱亂叫,節節敗退。再繼續這樣下去,它被貓妖撕碎,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咭咭~咭咭咭~咭咭咭咭~~”
關鍵時刻,一陣怪異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乍聽之下,似乎是小孩子的笑聲。但其中卻又充斥了某種奸邪詭秘的意味。直教人爲之毛骨悚然。
顧玉翞猛然一驚,擡頭環顧四周,只見東南西北,草叢裡、樹木旁,山石後……到處都影影綽綽,有無數點綠瑩瑩的鬼火飄飄蕩蕩,不斷閃爍明滅。正是數以百計的黃皮子!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羣鬼東西居然已經把衆人給包圍了。
詭異笑聲當中,原本正全神貫注施法,竭力駕馭貓妖和鼠王相鬥的土御門晴子,身軀陡然一顫,隨即便活像喝醉了酒那樣,前俯後仰,搖搖晃晃,根本連站都站不穩當了。原本清澈的雙眼,更似被糊了層紗布在上面,朦朦朧朧,焦距全失。
顧玉翞不但看得清清楚楚,更感受得真真切切。她倒抽口涼氣,低聲叫道:“壞了,又是黃皮子的幻術。土御門晴子恐怕要糟糕。”
聲猶未落,場中戰況陡然逆轉。原本已經把鼠王按在地下,高舉利爪只待給予敵人最後一擊的貓妖,忽然間彷彿中了定身術,呆呆立定,一動不動。
相反,鼠王得到支援,當場氣勢大振。它奮力一掙,當即從貓妖利爪下掙脫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張開大口,對準貓妖的脖子,用力咬下。
“噗~”
輕聲沉響之中,鼠王那對利如刀劍的尖銳門牙,狠狠扎穿了貓妖脖子。九尾貓妖“喵嗷~”淒厲慘叫,整具身體當場活像個充氣過度的氣球,“嘭~”由內而外炸開。無數紙屑漫天飛舞,瞬間又落入泥土,就和貓妖本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陽師在施法的時候,身心與式神相合。式神受創,御主也不能倖免。於是,當貓妖爆炸消失的同時,土御門晴子也猛然大叫一聲,張口就噴吐出大篷鮮血,身體向前一撲。就要跌倒。
悠久山明王及時出手,扶住了土御門晴子,用東瀛語連聲詢問。土御門晴子勉強舉手抹去嘴邊的鮮血,喘息着也以東瀛語回答了幾句。遠處的齊東陽雖然聽不懂東瀛語,但從他們越來越難看的面色上判斷,顯然情況大大不妙。
鼠王得勝,更加不可一世。它得意洋洋地擡頭尖叫了幾聲。之前退開到旁邊去的大羣野鼠,立刻應聲上前。一時間裡三層外三層,把新選株式會社的衆人,連帶着鄭少和費所長等,也來個團團包圍,水泄不通。
宮川宗司臨危不亂,大聲呼喝着向麾下的社員們發號施令。剎那間,幾十名社員擺開防禦陣勢。更打開隨身攜帶的旅行包,裡面拿出了剛纔因爲事起倉促,以至於來不及使用各種武器。
工兵鏟、戰術手電筒、催淚噴霧、棒球棍、甩棍、戶外求生刀、甚至還有電擊槍。新選株式會社這次上山,簡直武裝到牙齒。十八般武器,應有盡有。不過,僅憑着這些武器,究竟是不是就能夠對抗得了野鼠大軍,還有那幫懂得蠱惑人心,迷神亂性的黃皮子?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膽敢打包票,包括宮川宗司和悠久山明王也是一樣。
雙眼兇光閃爍,鼠王抖動身上肥肉,一步三顫地向衆人緩緩逼近。雖然只是一隻大老鼠,可在場衆人卻都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得到,鼠王那張三角臉上所帶的濃烈鄙夷與不屑。
說時遲那時快,鼠王后腿一蹬,炮彈般破空射出,筆直衝進人羣之中。當面的八名會社社員齊聲大喊,舉起手裡武器,狠狠砸向鼠王。一眨眼工夫,鼠王同時被砸了三棍、刺中四刀,外加腦袋上吃了一記工兵鏟。
新選株式會社的社員,全是特別挑選過的精英。一個個身壯體健,孔武有力。和正規軍人相比,也絲毫不遜色。八件武器在他們手裡全力揮舞,別說是隻老鼠,哪怕是頭大水牛都未必承受得住。
可是鼠王這頭成精的妖物,不過身體一抖,已經把所有攻擊盡數化散,根本毫髮無傷。它張口怪叫,騰空人立。兩隻前肢左右開弓,狂揮亂掃。第一時間厲行反擊。
兩名新選社社員躲避不及,慘遭鼠爪狠狠拍個正着!一個腦袋當場被拍成稀爛,紅的白的黃的,統統都流出來淌滿遍地。另一個胸腹中爪,卻被靈活更勝人手的鼠爪,把心臟一下子挖出,胸膛處只留下兩個大洞。
眼睜睜看着同僚慘死,那些東瀛人一個個又恐懼又憤怒,齊聲轟然大叫,身體卻下意識齊往後縮。那裡還有人膽敢上前送死?
有!至少宮川宗司就是一個。這天才劍道少年雙眼噴火,手裡緊握着菊一文字則宗,斷聲暴喝,搶步衝前,執刀疾刺,正中鼠王身體。
油光水滑,又厚又韌的鼠皮,形成了最堅固的防禦。即使是子彈,也肯定射不穿。菊一文字則宗雖然銳利無匹,宮川宗司卻感覺這一刀刺中的不是鼠王,而是一大團油脂。刀尖微微一滑,就要從側邊滑開。十成力量之中,頂多只有兩、三成左右能夠發揮作用。
白駒過隙之際,宮川宗司迅速收回菊一文字則宗,瞬間對準同一部位發勁狠刺,不等鼠王反應過來,這天才劍道少年已經再度收劍,第三次刺出。動作之快,幾乎超越了人類視力極限。
一招三擊,連環擊刺,這儼然就是當年新選組一番組組長沖田總司,名震東瀛的必殺劍法——三段刺!
鼠王體質特殊,可以把外來攻擊力化解消減至最低限度。可是宮川宗司這連環三擊,前力未消,後力已生,根本想要化解都來不及。剎那間,菊一文字則宗深深刺進鼠王身體之內,直沒至柄,傷勢深入內臟。
鼠王吃痛,當場爆發出一聲淒厲嘶叫。鼠尾應聲狂甩,活像鐵鏈鋼纜一樣,狠狠抽在宮川宗司身上。
巨力爆發,把這劍道少年狠狠抽得飛開。菊一文字則宗隨之從鼠王身體裡拔出,點點滴滴,鮮血灑了整整十七、八步。鼠王也隨之張口痛叫,長尾順勢一卷,不偏不倚,恰好把混雜在人羣之中,一名來自石頭鎮派出所的警員捲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