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車朝着回籠鎮的方向開去,一路全是黑漆漆的鄉村小道,張虎恩不得不降低車速,在大燈的照明下低速前進,張艾嘉和譚珊珊很快又陷入了小女生之間的糾纏之戰,兩人拿着張狗剩順來的棒棒糖開始互相搶奪,你搶奪來我搶奪去,弄到後面兩個媽媽只能把開始哭鬧的孩子們抱在懷裡,金熙英對張虎恩說:
“兩個都困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熙英,前面就是回龍鎮了,如果情況允許的話……”
儀表盤上的油量警示燈突然亮了起來,一陣叮叮叮的聲音開始報警,張虎恩苦笑着回頭說:
“快沒油了,看來咱們得先找加油站。”
“砰砰砰!”
車頂上響起了敲擊聲,張虎恩拉開窗戶喊道:
“咋了?”
“叔,後面有車攆過來了!”
張虎恩朝後看了一眼,發現一大羣車隊尾隨在後面的不遠處,不知爲何就是沒有一輛車超越他這個領頭羊,往西再走十幾公里,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回龍鎮,不,準確的說不只是燈火通明,地面上打向空中的探照燈和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直升機將這一帶照的如同白晝,衆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這說明國家的暴力機器已經發動起來,駐紮在回龍鎮的軍隊已經做出了反應,唯獨張虎恩心情不佳,因爲腦子裡的爆發倒計時還剩下4:11:24。
如果城市裡喪屍橫行都不算作爆發,那這個倒計時結束後,真正的爆發又會是什麼樣的慘狀。
越是靠近回龍鎮,路上的車輛越多,皮卡開到回龍鎮鎮外的一個加油站,看着一輛軍車停在加油站。一個捏着喇叭的軍人站在軍車頂上,指揮着秩序。兩側的兩名全副武裝的迷彩軍人也許給了大家安全感,許多車的車速都慢了下來,緩緩駛入加油站排隊加油。
“不需要加油的都往前開,前面有檢查站和醫療點,請你們聽從政府工作人員的安排。你們都會得到軍隊的保護並且擁有一個安全的休息點。”
“長官,他們殺人了,他們還把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一下車的文少正就開口衝着當兵的大喊,軍人回頭瞅了他們一眼,衝旁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士兵端着槍走過來,對準張虎恩一行人說:
“交出你們的武器,這裡是軍事管制區,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張虎恩和譚澤明捏着武器慢慢地朝他兩側分散開來。士兵覺察到了他們的惡意,舉着槍喊話:
“別再靠近了,站住!”
黑洞洞的槍口讓兩人停下了腳步,士兵踢過來一個塑料框子說:
“把武器放進去,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你們的屁事,放下武器你們就可以走了。”
張虎恩和譚澤明將撬棍和消防斧扔進塑料框內,士兵緩緩後退。拖着塑料框退到了軍人身旁,文少正覺得簡直不可思議。破口罵道:
“你們還不是政府的軍隊,怎麼能就這樣把殺人犯放走……哎喲!”
張狗剩給了他一腳,文少正立刻摔倒在地上,張虎恩制止了他的繼續動粗,一把揪起老頭,說:
“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情。你就下去和老蘇頭陪葬吧,狗剩,給我看好這個老東西!”
張虎恩和譚澤明走進加油站超市,發現裡面的貨架已經空空如也,櫃檯前排起了結賬的長龍。一個加油站員工正埋頭在那裡結賬。
“我都說只收現金了,不刷卡,沒現金你就自己去找人換去!”
“你有沒有搞錯,明明有刷卡機器卻不用,我要投訴你!”
那個員工擡起頭來笑着對排在第一位的胖子說:
“你去啊,你要是能打得通電話,別忘了給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多拉兩車油過來……下一個!”
“走開,不加油就滾!”
後面的一個黑人壯漢一把掀開胖子,掏出錢包數錢。
“你加多少?”
“加滿。”
“3000。”
“你說什麼?”
壯漢以爲自己幻聽了,再問了一遍,員工擡起頭來說:
“我說3000,沒聽懂嗎?”
“靠,你這是賣高加油啊!”
黑人壯漢一下子發飆了,將櫃檯拍地咔咔作響,員工身後的經理室一下子拉開,兩個手持散彈槍的員工走出來,對準了黑人。
“別搗亂,兄弟,咱們可是有政府特許的持槍證,你要是錢不夠,可以少加點。”
黑人看着兩個手握散彈槍的員工,從錢包裡抽出1000元,聲音比蚊子還小地說:
“加一千吧。”
“毛理斯,給他加20升93號。等等,你得再給我,我算算……”
員工拿出一個計算機波波波地按起來。
“你得再給我1840元。”
“憑什麼?”
黑人一下子炸毛了,你這不是擺明了敲詐勒索嗎?
“我靠,你們這是搶錢啊?”
“就是,憑什麼亂收費,我們要告你們去!”
站在黑人身後的顧客們不幹了,紛紛出言職責他們,可那數完錢的員工根本無懼他們的吵鬧,直接將錢放進身後的一個揹包裡,看着揹包裡數不清的紅票票,衆人就覺得扎眼。
“哎,你們可不要亂說啊,我們這叫捆包銷售、協作經營,加油是7塊錢一升,進回龍鎮通行證可不是我收的,2700人家定死的價,要沒通行證,你們就別想進去!”
“那我們只加油,不進回龍鎮了!”
“對,我們不進回龍鎮!”
“嘿,不進鎮就不給加油。”
看着員工趾高氣揚的樣子。還有他背後的兩個黑安保,黑人捏着鼻子認了,他又數出2000元給那人,說:
“加滿總行了吧?”
員工從櫃檯下面摸出一張白條來,蓋上加油站的章子,遞給黑人說:
“這是你的通行證。拿上,沒這個東西,你去前面還得掏錢買。”
衆人看着黑人跟着一個提着防爆油桶的員工走出去,開始嘈雜起來,有的人身上根本沒帶現金,就開口朝大家借,可根本沒有人搭理他們,張虎恩和譚澤明對視一眼,摸了摸身上的錢包。張虎恩身上只剩500塊錢,而譚澤明的錢包裡也只有1000出頭,兩人看了一眼站在收銀員身後的黑安保,他們背後的經理辦公室裡堆滿了一個個防爆油桶。
“怎麼搞?”
譚澤明小聲問了一句,張虎恩將他拉出超市,瞅了瞅經理室的窗戶,又瞅了瞅那三個當兵的,低聲說:
“形勢比人強。湊錢吧。”
“怎麼了?”
金熙英抱着熟睡過去的張艾嘉,看着張虎恩空手而返。疑惑地問道,張虎恩對她說:
“你那兒有多少現金?”
“錢不夠,差多少?”
“你有多少?”
金熙英翻了翻自己的包包,抽出300塊錢遞給張虎恩,問:
“夠了嗎?”
張虎恩搖了搖頭,金熙英用屁股也能猜到這些人又在發國難財了。她咬着牙將包包裡的另外800元遞過來,張虎恩捏着錢下車,譚澤明從媳婦那裡要了1000,兩人一湊,已經3600了。兩人走回加油站超市,看着又有兩個人捏着白條罵罵咧咧地走出來,超市裡面的人又起鬨了:
“不是說好的3000嗎?怎麼變5000了。”
收銀員無奈地攤手道:
“沒辦法,上面來通知了,說通行證漲價了,我說你們買不買,不買別擋道!”
張虎恩一聽眉頭一皺,推開擠在櫃檯前面的人羣,問道:
“食物換燃油和通行證,換不?”
收銀員一聽耳朵一動,利索地回答道:
“換!”
“等等!”
身後一個大款模樣的老年白人出言打斷道:
“我給你5000,你給我相應的食物如何?”
張虎恩側着臉看着老年白人,搖頭道:
“不可能,5000頂多換500塊錢的。”
“我草,你tm比加油站還黑,有你這樣的人嗎?”
老白人不幹了,張虎恩懶得和他糾纏繼續盯着收銀員,收銀員笑着說:
“哥們,你說的很對,錢tm現在就是渣渣,沒什麼比吃的喝的用的更值錢的東西了,一箱油外加一張通行證,一口價,十箱方便麪或者與方便麪等值的東西。”
“不可能,頂多五箱方便麪。”
兩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定在了等同於七箱方便麪價值的價格,那個叫毛理斯的員工提着一桶60升裝的油箱給他們送過來,張虎恩把蓋在食物上的油氈取開,毛理斯看着上面堆滿的琳琅滿目的食物、酒水和煙,眼睛都紅了。
他指着一條塔山和一箱9瓶裝的雪花說:
“這個抵一箱方便麪怎麼樣?”
“你當俺傻啊?”
蹲在車上抽菸順便將文少正捆起來仍在車槽子裡的張狗剩接過話茬,說:
“看你也不像做生意的,去把能管事兒的叫來,咱們這兒好東西多得是,別tm冒皮皮噁心咱們好不?”
毛理斯放下油桶,趕緊回去找收銀員去了,張虎恩和譚澤明手把手地趕緊往油箱裡灌油,收銀員跟着毛理斯火急火燎地攆出來,看了看 車槽子裡的貨物後,說:
“老哥,不錯嘛,你看這樣行吧,兩箱方便麪,四塊老臘肉,一條紅河,一箱子啤酒,怎麼樣?”
張狗剩看向張虎恩,張虎恩想了想,衝他點了點頭。張狗剩把方便麪遞給他們,可老臘肉就盡選小的,收銀員不樂意了,說:
“給我肥的,我要那塊,那塊,還有那兩塊。”
“滾!”
“狗剩,給他們!”
張虎恩不想和這羣註定沒什麼好下場的人糾纏,倒計時已經所剩無幾了,早點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扛過病毒爆發纔是正事。張狗剩不情願地把四塊肥膩的臘肉遞給他們,收銀員立刻拿起一塊舔了舔,一嘴閒的,還扭曲着臉讚道:
“老北的做法,好東西啊!”
毛理斯眼饞地看着他提着老臘肉屁顛屁顛地往超市跑,幾個司機發現了他們的交易過程,也圍了過來,幸好張虎恩和譚澤明的塊頭兒在那兒擺着,說話才客氣了一點:
“哥們,換不?”
“你有啥?”
幾個司機合計了一下,錢人家肯定是不要的,沒見都以物易物了嗎,於是回到車上翻出了一些沿途蒐集的存貨抱過來,無外乎一些修理工具、香菸、酒水和毛毯衣物之類的,張虎恩拿了兩條看起來非常新的毛毯,譚澤明要了一瓶伏特加和一個連封都沒開的修理箱,張狗剩捏了兩條萬寶路,換出去了二十三塊袋裝麪包和一箱方便麪,一盒火腿腸和八袋子餅乾,外帶一紮啤酒。
看着司機們就地把車上的家人叫下來圍成一圈兒分食物,張虎恩吩咐大家上車,可從超市裡出來的人又把他們圍住,嚷嚷着要交換。那個本來嫌貴的老白人更是提着一箱子錢過來準備把他們車上的食物全收購了,張虎恩根本不搭理他們,毛毯扔給了張狗剩和譚澤明,要他們看好老頭,別半夜把他凍死了。他把車倒出去就按着喇叭朝回龍鎮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