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強身子一震,雙目爆出一團精光,直視尤靖紋。
尤靖紋隨即將南宮嫣在摘星樓上所說的關於草原及胤祺國大軍異動的猜測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李齊強沉吟片刻,點點頭說道:“是了,難怪胤祺國大軍一入草原便向西移動,而斛律貝貝卻帶着草原的主力向東面聚集,原來還在奇怪他們南轅北轍的做法,如今這麼一講,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胤祺國大軍突入草原後,各國情報機構千方百計地想要取得大草原上戰況情況,無奈各國對草原忽視已久,而草原太過廣袤,斥候探子們根本無法突破五十里的偵查範圍,可以說對胤祺國大軍及草原騎兵的方位和動態都是一抹眼瞎。
然而,李齊強以丹癸國區區一個並不算惹眼的兵部侍郎,卻能夠正確的掌握胤祺國和斛律貝貝兩支大軍的動向,單是這張眼線網絡的全面和周道,就足以讓各國的情報頭子們汗顏。
只是李齊強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有這份實力和眼界,早早的佈下這張絕不簡單的眼線網絡?
李齊強說完草原上的局勢動態,目光又落在尤靖紋身上,說道:“這些都是南宮嫣想出來的?這個小姑娘還真不簡單哪。”
尤靖紋不知李齊強出此言何意,連忙應道:“確實,嫣兒的知識之淵博,眼界之廣闊,心思之縝密,就連孩兒也自嘆弗如,而且……”
尤靖紋自顧說着,猛然看見李齊強目光中的那一份似笑非笑的古怪,連忙剎住口。
李齊強呵呵笑着接道:“而且長得俏美,深得靖紋孩兒喜愛,是不是?”
尤靖紋臉上一紅,口中叫道:“義父!”堂堂七尺男兒,卻有幾分小女兒姿態。
李齊強臉上洋溢出幾分溺愛的喜悅,說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得你的喜愛,也是她的福分。”
頓了一會,李齊強又帶來幾分惆悵,感慨道:“南宮嫣,南宮賀,南宮王府,兩百年來世事變遷,多少英雄豪傑都被那雨打風吹去,南宮一族留下了的
這一條血脈倒還是過的不錯。這丹癸國就留給他們去折騰吧。嘿嘿,‘威天十三將,南宮忠義;,只希望南宮的後人,還能記得這句話。”
“威天十三將”那是乃是威天帝身邊參與了中京保衛戰、奇襲大草原、大破北寧堡等戰役的十三位戰功卓卓的將領,每人皆有一句稱號。其中,當初伊葉村慘變前血染大草原的南宮淳湘之子南宮長宇也在這“十三將”當中,所得的稱號正是“南宮忠義”。
李齊強長長出一口氣,從對先輩們的追思中緩過神來,說道:“去吧,就按照你的想法,讓明夜的浮天城更加熱鬧一點。”李齊強突然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開始顯現出來,然後擠到了一塊,彷彿是一隻飽經風霜的狐狸,正在一步步走近獵物。
尤靖紋與李齊強一樣,無妻無子,無牽無掛,他有的只是和李齊強一樣神秘的身份,縱然這浮天城鬧個天翻地覆,又與他何干?所以他也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容和穆,彷彿是一隻正經的小狐狸。
六月二十八日,丹癸國國主敖唐狄六十大壽,正是普國同慶的大好日,浮天城作爲喜慶的中心,更是早早的披紅掛綠、張燈結綵,只等着夜裡好好熱鬧一番。然後,下午的時候,城衛軍中突然傳出一則古怪的命令,今夜,浮天城全城宵禁,一切人等不得出門。
尋常百姓們免不得議論紛紛,然而在城衛軍將士們鏗鏘作響的甲冑和明晃晃的刀槍面前,人們還是非常“自願”地躲進家中,閂上門窗,然後惡狠狠的詛咒上一番。
於是,當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處處飄蕩起大紅的燈籠,鮮豔的綵帶,與之相應的,卻是空無一人的空曠無人的大街小巷。
遠遠的看去,熱鬧和空寂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整座城市透露着說不出的詭異。
卻並非處處都是如此,被沖天燈火照耀的金碧輝煌的皇城內殿依舊是人流如梭、人聲鼎沸。
正殿之上,敖唐狄端坐中央,頭上玄色冕冠繪着青羅龍麟,垂下的五彩旒珠微微遮住仍帶着些許
蒼白的面孔,依稀還有大病初癒的樣子,倒是繪繡着十二章紋的明黃色袞服下面包裹的身體依舊挺拔,連同着敖唐狄朗朗的笑聲,似乎在告訴大家,自己依舊活力充沛,尚未老去。
而敖唐狄的身後,與他形影不離的影公公在藏在一片陰暗之中,如同虛無的一般。
南宮嫣作爲南宮王府的代表,方有資格坐在正殿之中,在她上首的,不過是平津王傲玄機、汝陽王傲玄鳴、太平王傲玄理、長安公主傲玄琪、宣楚王世子傲胥嶸等寥寥數人。其他三公九卿、各部尚書、大小官員的位置都在正殿偏下,以及殿外兩側的長廊當中。南宮嫣放眼看去,卻不見李齊強、尤靖紋兩人,尤靖紋乃是城衛軍都統,負責鎮守白虎門,不出席這樣的慶典倒是理所應當。而李齊強卻不知爲什麼沒有來。
有心打聽了下,方纔知道李齊強是“偶然風寒,抱病在牀”,南宮嫣聽了這樣毫無新意的理由,心中只當李齊強是知道今夜又變,所以不敢前來,不由暗自說了聲:“老狐狸,膽小鬼。”
慶典之上,人人面前都有一方長案,敖唐狄與正殿中人是一人一方,而殿外之人就是兩人或三人共用一方。長案之上,擺滿了糕餅點心、棗梨水果、牛羊熟肉等吃食,上等的美酒佳釀更是如同流水般的傳送上來。然而,除了在殿外陪坐末端的幾個少見世面的低職武將在大塊朵頤,正殿之上人人都是淺嘗輒止。這些只不過是飯前的小菜,真正的大餐,要等到那一聲禮花炸響,國主壽宴正式開始了纔會上來,現在動箸還是太早。
大殿中央的,教坊樂人正架着笙、簫、壎、箎、琵琶、豎琴依依呀呀的輪番唱響,伴舞而起的,是身着輕紗羅衣的妙齡豔容少女,身姿妖嬈、顧盼生輝之間,無不在殿上展示着自己最爲美好的一面,以求被敖唐狄又或是哪位王公貴族看上,從此躍入龍門。
殿外的廣場上,表演的卻是百般雜戲:上竿的、跳索的、倒立的、折腰的、弄碗的、踢瓶的、筋斗的、擎戴的時時引來兩邊賓客的聲聲叫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