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半空中焰火傳來的隱約轟響聲中,一支長長的隊伍正從玄武門離開,順着城牆的內沿,向西面挺進。
隊伍中點亮着無數火把,火光照着士兵的臉上掛着肅穆而決然的表情,或許還帶着那麼一絲緊張。他們身上的甲冑、手中的利槍、腰間的長刀以及背後箭囊中豎立的箭簇,無不告訴人們,這是一支做好的一切準備,隨時與敵人刀劍相向的軍隊,只是在這浮天城中,他們的敵人在哪?
隊伍的中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分明是剛剛摔折了右腿,此刻應該還躺在病榻上的周振雄。不過,此刻看他在馬上精神抖擻的樣子,哪裡像有傷在身。莫不是他得了什麼靈丹妙藥,一切的傷病在一夜之間都好了不成?
按理說周振雄身爲成爲副副統領,又兼任了玄武門的都統,應當是這支軍隊的首領,然而,行軍之中,他的動作神態之間無不對身旁的那位神秘人物帶上幾分恭敬。
神秘人一身都藏在黑袍當中,唯一露出在外的深邃的眼睛中是不是流露出陰狠的厲色。
隊伍行進之間,人馬皆無聲響,只有腳板踩踏在石板上發出的“噗噗”聲響在空曠的夜裡傳出老遠。
“來人止步!”前方猛得出來一聲暴喝,“全城宵禁,城門重地,嚴禁靠近,違令者,殺無赦!”
行進間的隊伍頓時停了下來,神秘人給周振雄打了手勢,示意周振雄上前搭話,然後自己也悄悄跟了上去,擠在士兵隊伍當中,關注着前鋒的情況。
隊伍的前鋒在距離東北永康門大約一箭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前排立好方盾,其後的士兵架上長槍,左右排開,只留下中間一馬通過的距離。
周振雄引馬走到隊伍最前面,擡眼看去,永康門下,兩邊三角支架架起的火盆中,正燃着熊熊火焰。被削尖的足有小腿粗細的圓木做成的拒馬柵欄裡外三層將城門洞包圍起來。這樣的防禦工事在尋常百姓看來,恐怕是難以逾越的天塹,不過在
正規軍隊眼中,只不過是一個衝鋒就能解決的小問題。
拒馬柵欄的裡面,兩百餘名城衛軍的士兵正挺着手中的刀槍面向自己的隊伍,打前面一名看似頭領的小校正地衝着自己叫喊着,不過周振雄分明看到那小校聲色俱厲的外表下,一雙緊握着佩刀的手正在索索發抖。
倒也不能怪這個小校,以他屬下區區兩百人的兵力,面對周振雄的大軍,還能站直了說話,也算是有勇氣的了。
這時候,城樓之上原本監視着城外的守軍也反應過來了,亂哄哄的轉過身,連忙對着城內拉開弓箭,只是沒人下令,也不敢放箭。
周振雄見了眼前的場面,輕輕一笑,朗聲道:“吾乃是城衛軍副統領周振雄,奉命調度‘泰平安康’四門守軍,你們的霍將軍在哪,讓他出來見我!”
旁邊自然有親隨的衛兵,舉起火把照亮他的臉孔。
城上發出一陣輕微的sao動,守軍中自然有識貨的,忍不住紛紛叫道:“果然是蕩寇將軍!”
守軍們大多是普通士兵和低級軍官,雖然也聽聞前兩日周振雄跌傷的事情,但那總是口口傳聞,未必見得是真的。但是他剿滅秋風盜,獲得皇上親口御封的“蕩寇將軍”,卻是千真萬確,做不得假的東西。
想到周振雄乃是一個軍系的高官,更是自己上司的上司,城上城下的守軍心裡疏了一口氣,手中的刀槍弓箭也不由垂下來,朝向地面。
城樓之上,火光閃動,一副大鬍子的臉孔露出下,衝着周振雄不冷不熱地說道:“周將軍,你所管轄的應是玄武門,不知爲何跑到我這裡,還帶了這些人馬,莫不是欺我帳下無人嗎?”
說話者正是永泰門的守將城衛軍都統霍立安,乃是與汝陽王傲玄鳴的鐵桿簇擁,以他的身份自然是知道關於周振雄跌傷一事的真僞。不過,此刻看到周振雄這個本該躺在病榻上的平津王眼前的大紅人帶着大軍bi近自己的守地,霍立安心中也是陰晴
不定,頗爲緊張。
城衛軍十萬將士,正四門偏四門八位都統各自統領萬人,正副統領各領萬人,同時分別轄制正偏四門守將。
原本若是霍立安有所準備的話,倒也不怕了周振雄這個名以上的上司,只是如今他那一萬將士絕大多數在大營中歇息,這城樓上下加在一起也不過千餘人馬,浮天城的城牆確也高大險峻,但防禦器具措施多是向着城外準備,城內這個方向就要差得多了。而周振雄所帶來的大軍黑壓壓的望去,少說也有五六千人,若真是發狂攻打上來,自己恐怕還真堅持不到大營的援軍趕來。
他不會真的是來攻打自己的吧?莫非周振雄瘋了不成?霍立安心中猛然突了一下,擡眼向皇城的方向望去,難不成宮中有變?遠處的天空中,一朵朵焰火次第綻放,用短暫而絢麗的生命粉飾着一個太平盛宴。
霍立安還在胡思亂想,又聽見下面的周振雄回道:“霍老弟好生健忘,愚兄近日官拜城衛軍副統領,轄制四門,恰恰包括了你這永泰門。”
霍立安聽了眉頭一皺,對方一邊和自己稱兄道弟,一邊又打着官腔,就是不知道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周振雄又道:“霍老弟,今夜愚兄前來,可不是爲了在你面前擺弄官威,只不是……”
周振雄拖了一個長音,猛得臉色一正,從袖口抖出一物,口中朗朗道:“有皇上手諭在此,霍立安還不快快下來接旨!”
此話一出,霍立安不禁嚇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周振雄那物,正是一卷明黃色的絹綢,上面金片閃閃,還有玄色字樣,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想必正是“聖旨”二字。
霍立安還待分辯,兩邊的士兵已經嚇得單膝跪下,齊聲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霍立安見如此場景,雖然心中任有疑惑,但也並無法法,若周振雄手中聖旨是真,自己不下去接旨的話,被人蔘上一本,輕則丟官去爵,重則就是抄家滅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