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風靈子知道那是自己部下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跡,強忍着心中的悲憤,向尤靖紋的大軍望去。
越來越逼近的火光將尤靖紋大軍照得越發清晰,大軍陣列之前,一名少年將軍,銀甲白馬,英姿挺拔,在火光跳動之中,那張極俊的臉上,一對明眸猶如寒星般望着潰逃的秋風盜士兵,嘴角挑起一絲充滿自信的笑意,而在風靈子看來,這樣的表情,不外乎是惡魔的微笑,這定是對方的主帥尤靖紋。
更讓風靈子留意的,是尤靖紋身邊那道看似嬌弱的身影,一領普通的甲冑穿在她的身上,卻依舊掩蓋不住她綽約的風姿,這分明是一名女子,只是她究竟是什麼身份?胯下的黑駒竟然比尤靖紋的白馬還要神駿幾分。
秋風盜對丹癸國內部的消息並不暢通,平津王和周振雄也不可能會將浮天城發生的情況告知風靈子,故而她根本就想不到南宮嫣身上去。
這時,南宮嫣似乎感覺到了風靈子的目光,略略掉轉過臉上。
風靈子望了,心中一顫,這是一張如何精緻的臉啊,縱然風靈子自認是個大美女,卻依舊自嘆弗如,只是對方那如同秋水般的眼眸流轉過來,風靈子其中看到了不忍、憐憫和嘆息,甚至還有一絲愧疚。
愧疚?風靈子腦子一跳,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近日的戰敗絕對與對面的那個女子有關,這場精心設計的計謀,應該就是出自那名女子的手筆啊。
跑吧,盡力的跑吧,只有跑出去,纔有報仇的機會。風靈子心裡這樣想到。但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奢望。雖然她已經衝出來箭矢覆蓋的範圍。身邊零零散散的還有一百多名部下,然而卻大部分帶了傷,更爲重要的是爲了在七步崖上埋伏,他們一匹馬都沒有,作爲在馬背上討生活的秋風盜來說,變成了用兩條腿跑路的步兵,所剩的戰鬥力恐怕連三成都不到。而他們的對手,尤靖紋陣列的兩翼,至少還有近千名騎兵正蓄勢待發。
南宮嫣駐馬陣前,望着無數箭矢成身後飛出,一遍遍的
收割着秋風盜士兵的生命,心中不免暗自嘆息,但也在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就是戰爭,戰爭就意味着鮮血和死亡,而一軍統帥所要做的,就是把鮮血和死亡送給對手。
看着最後一個即將踏出箭雨範圍的秋風盜士兵同時被幾隻利箭射中,翻到在地,南宮嫣輕嘆一口,說道:“終於結束了,我剛纔看見了領軍的是一名女子,應該就是風靈子。”
尤靖紋聽了,接口道:“這個女人都也有幾分本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能夠保持頭腦清醒,作出正確的判斷,帶領部分屬下逃了出去,確實不簡單。”
身後,負責統領騎兵的副將周永泰引馬過來,聽見尤靖紋的話,立馬嚷道:“末將請命,領一支騎兵追擊潰兵,只需精騎百人,定能將他們全部留在着七步崖之下!”
尤靖紋正要發話,突然聽見身邊身旁的南宮嫣開口叫道:“且慢!”
一句話脫口,看見尤靖紋與周永泰一同轉過臉來看向自己,南宮嫣臉上微紅,依然堅持說過:“別追了,放他們去吧。”
尤靖紋一愣,看看南宮嫣的臉色,心中有些一些恍然。
周永泰卻是心中不愉,剛要開口反駁,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符,連忙剎住口,一下子倒把自己的臉龐憋紅了起來。
幸好宮九也從後面探過身來,向南宮嫣開口道:“小姐,兩軍陣前存不得憐憫之心。放虎歸山,可要當心他再出來傷人。”
尤靖紋開口道:“九兒姑娘,放殘匪離去,也是我的主意,這與憐憫無關。”
一句話,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周永泰也瞪大一對銅鈴般的眼睛望着他的主將。
尤靖紋道:“如果今夜領兵前來的是秋風盜的魁首秋霜子,我定然會大軍盡出,將他一舉成擒。只是如今來的不過是風靈子,我看還棄她去了吧。”見周永泰臉上依舊是不解的神情,尤靖紋笑笑繼續說道:“別忘了,獨狼嶺上,與周振雄‘對峙’的尚有千餘名秋風盜的匪兵。若是我們能夠擒殺一舉秋霜子,那麼將獨
狼嶺上的秋風盜必將羣龍無首,潰散而去。若只是殺了風靈子,那麼我們卻無法預料秋霜子在激怒之下,會做出怎麼樣的舉動,別忘了,在他正對面的周振雄可是和他共一個‘主子’的。”
周永泰認真想了想,說道:“周振雄那個混蛋不會真的勾結秋風盜攻擊我們吧?此事若傳出去,平津王也絕對保不住他。”
“我們並不知道平津王、周振雄、秋霜子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深,所以,我以爲還是不要徹底激怒秋霜子爲好。”尤靖紋道:“總之,經此一戰,秋風盜已經是損失過半,元氣大傷,我們不妨暫時退守回去,加強戒備,待到天明火熄之後,再看他們有什麼行動。”
周永泰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欣然領命而去,一邊令人迅速收拾戰場之後,大軍退回登陸的淺灘,背靠戰船解營休整,一邊安排探子暗哨,留意周振雄部及獨狼嶺上秋風盜的動態。
南宮嫣看了大軍井然有序的執行着各種命令,悄然走到尤靖紋身邊,低聲道:“謝謝。”
尤靖紋側頭笑道:“謝我什麼?”
南宮嫣道:“方纔我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今夜的人死的夠多了,不想再戰。”
尤靖紋又道:“如此,也該是我謝你纔對,那剩下的百名秋風盜匪兵,都是精悍之輩,困獸猶鬥之下,我部下的士兵總是免不了折損的。”
聽了尤靖紋這麼說,南宮嫣莞爾一笑,道:“總之多謝小尤了,嫣兒還是不適應這樣的戰爭哩。”一句話出口,南宮嫣猛得發現自己的自稱竟然莫名其妙地改了,臉上不由一陣發燒,也顧不上再說話,飛快地轉身離去。
尤靖紋聽了一愣,連送別的話都忘記了說。這似乎是南宮嫣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稱“嫣兒”,這個更爲親密的稱謂讓他的心跳也不免加快了幾分,使勁嗅了嗅鼻子,空氣中似乎還留下了一縷清幽的香氣,這是她的體香嗎?想着這個問題,尤靖紋的心裡多了幾分愉悅,轉而又莫名地生出一絲惆悵,百轉千回之間,便莫名地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