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李鵬飛也終於出現在戰場上。
他在起義軍的擁簇下,緩緩走到前方,黑色的兜帽和愈加蒼白的臉色,佈滿血絲的眼睛憤恨的盯着周陽。
“都是你,阻攔我的好事!”李鵬飛恨恨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我是阻攔你還是幫了你,你自己心裡清楚。”周陽口氣平淡,“我不來的話,你的人現在早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了。”
短暫的沉默。
旁邊有個起義軍的前鋒戰士接話,“領袖,他說的是真的,你是沒見到那鋼鐵大塊頭多厲害……”
“閉嘴!”李鵬飛惱羞成怒,一雙冒火的眼睛盯着周陽,“我們起義軍怎麼樣,不用你管!聯盟的走狗!”
“嘖!不要因爲你的小字條不來了,就遷怒於別人。”周陽口氣依然平淡。
“你……你怎麼知道!”李鵬飛不由得後退一步。
“什麼小字條?”旁邊的人好奇。
“閉嘴!”李鵬飛怒吼。
周陽上前一步,認真的看着他:“之前在地下城我就問過你,現在再問你一遍,和平談判,你可願意?”
“和平談判?想都別想!”
“如果我撤走,放任機甲兵團對着你們狂轟濫炸,這裡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嗎?你只管煽動,這麼多人信任你跟隨你,你卻不管他們的生死嗎?”
“哼,和平談判?那之前我們死去的同志,又算什麼!有什麼價值?”李鵬飛握起拳頭。
“打,你們打不過,耗,你們耗不起,你還想怎樣?除了死更多,我看不到其他結果,又有什麼價值?”
“我們是正義的!我們要自由和平等!我們從來不怕死!”李鵬飛高聲的喊着,每喊一句就向身後的起義軍高舉雙手,“我們地下城的同志千千萬萬,一個倒下去,會有更多站起來!”
起義軍跟着大聲喊口號,歡呼雀躍,旗幟飛舞。
周陽無奈的搖頭。
俗話說,嗓門兒越大,說明心裡越慌。
就好比街邊的小混混打架,罵的最兇喊的最響的,往往是沒有自信心中害怕的那一方。
似乎大喊着這些口號,就能壓住內心深處的不安與恐懼,但是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不能做出任何改變。
起義軍覺得自己佔了正義的多數,聯盟覺得自己佔了實力的壓制,一邊有理,一邊有拳頭,雙方都拒絕讓步。
整個聯盟戰爭從你死我活的對戰階段,正式進入到誰也不肯退讓的僵持階段。
不過,周陽預料到了。
世界上的事情都不是那麼好辦的。
……
與此同時,秦氏財團駐地所在的永定生存區。
一家不起眼的報紙印刷廠,工人們正幹勁兒十足的忙碌着,一份份新鮮的報紙正在整齊的出爐,空氣中瀰漫着清新的墨香。
在這個特殊時期,所有報紙停止送往地下城,幾個生存區也都閉門不出,大部分的報社和印刷廠都叫苦不迭,面臨倒閉的邊緣,卻只有這家幹得火熱。
蘇萌萌拿起一份準備出庫的報紙,滿意的點了點頭。
報紙上是她主辦的戰爭專題,站在中立客觀的立場上,用淺顯易通的語言進行深刻的分析,講述着目前聯盟的戰局形勢,前因後果,以及與此相關的一切信息。
報紙上大大的標題,叫做《和平之光》,很俗,卻很大衆化。
在幾條街區外的豪宅裡,秦天白悠閒的坐在辦公室的大沙發上,看着眼前碩大的電子屏幕。
“唉,我什麼時候開始辦報社了,真是太扯了!”秦天白自言自語,然後轉向旁邊的侍者,隨口問道,“是不是,一哥?”
“哪有,老闆的決定很英明。”一哥有些尷尬,這事兒明明是秦老闆自己決定的,現在反過來問他,只能硬着頭皮敷衍,“咱們家族雖說從來沒有媒體方面的業務經驗,但是我覺得開展一項新業務,也不是件壞事。”
“你不懂。”秦天白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又瞬間消失,“雖然之前咱們也有很多跟聯盟甚至高層的暗中協議或者交易,但是一旦我們涉足這個控制輿論的行業,就要明着和聯盟打交道了,這其中藏着無數潛在的規則,還是很危險的。”
“那老闆您怎麼還……”
“戰爭,也許是投機販子的機遇,但戰爭從來都是我們這樣龐大資本的敵人。”秦天白站了起來,繼續講到,“也許現在還看不出什麼實質上的損失,但是原本井然有序的資本運行受阻,資金鍊斷裂,資源或勞動力發生短缺,最後都會體現在資本的增值上。”
“……”一哥默默低頭表示受教,卻不知說什麼好,秦老闆很少說這麼多沒用的話。
講這些話的功夫,秦天白已經在大電子屏幕上標出了幾個點,分佈在聯盟的各個大區。
“這些個報紙印刷廠,都給我收購了,這樣咱們的報紙就可以直接從本區出貨,節省配送資源。另外,脫離防務部配送車的自行配送流程,都沒問題了嗎?”
“沒問題,今天就開始試運行了。”
“配送路徑和車輛,還有人手,都再擴充三倍!”
“啊……是!”一哥有些詫異。
秦天白坐進沙發,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我秦氏財團的產業,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一流,不能淪落成那種看別人臉色吃飯的行當!”
……
以反對戰爭維護和平,深刻剖析聯盟現狀和將來爲中心內容的《和平之光》,開始通過秦氏財團的自行配送流程,和自由先遣軍的任務協助的方式,廣泛送往各個生存區和地下城。
連圍城僵持中的起義軍和聯盟軍裡,也都在零零星星的傳閱着,甚至被圍困的生存區,也在維和軍的倡導和壓制下,爲報紙的配送開了個門。
一份新誕生的媒體報紙,能在短短的三天之內達到這個傳播效果,實屬罕見。
這份報紙同樣放在了聯盟總部會議室灑滿陽光的桌子上,也同樣放在了起義軍營地李鵬飛的簡易帳篷裡,但是它迎來的卻是同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