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騰都將軍府,百草閣童木老人的廂房中,只見一位頭髮皆白的中年男子坐在童木對面。一杯冷茶握在中年男子手中,然後整杯茶冒出一絲一絲冷氣,整個房間都好像變得涼快了起來。
童木老人喝了口眼前的熱茶,看見對面的中年男子依舊自顧自的看着自己說裡的書,兩人坐了許久,童木顯得有些不耐煩了,開口問道:“今天這麼早就回府裡了?”
“朝中無事,自然回來得早些。”這身穿銀白鎧甲的中年男子喝了一口冷茶,神情冷淡的繼續說道:“傲帝今日沒有上朝,我就回來了。”
“身體有恙?”童木開口問道。
“不是,應該是在破關在即。”這銀白鎧甲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緩緩說着:“傲帝何許人也,怎恐患病。”
“一去經年莫問路,三十破血滿江紅。”童木的語氣頓時變得冰冷起來,看着男子手裡的茶慢慢結成了冰,對中年男子說道:“這些年你爬得挺快的,九轉玄冰功也練到了第七層了吧,滿意了嗎?”
童木也想不到當年一個快要垂死的兵士,如今變成了震懾帝都朝野,手掌一方兵權,遏制西南要害的騰龍大將軍。
陳禮明也不看他,只是搖了搖手裡的茶杯,說道:“怎麼,童木大哥,後悔當初救我了?”
童木看着他,看着手裡的茶杯,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命中註定,何來後悔,不過這些年你又可曾因爲手上沾滿的鮮血而禍及了妻兒?”
還沒等中年男子回話,童木突然一躍而起,站在這銀色鎧甲男子面前大聲說道:“呸,老子當時就是瞎了眼才救了你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
陳禮明:“……”
在帝都的百丈高的頂端,是星辰宮的祭祀主殿,殿裡深處有一潭清泉,清泉一直流到了大殿中央。一個黑袍老者看不清性別和年齡,枯萎的手裡握着象徵着整個星辰宮的權柄,眼神中充滿了垂死的暗淡的色彩。
水潭裡顯現出天上的星辰宮圖,老人像往常一樣看了眼譚中,然後占卜算卦上早課,忽然眸子裡充滿了明亮的光滿,照亮了整個大殿,門外的弟子暗暗吃驚,這老祖宗很久都沒有讓大殿亮起來過了,不過這光芒僅僅閃了一會兒,隨即又暗淡了下來。
“三星聚鼎,柳暗花明。呵呵,有意思。”
在落霞的另一邊,鳳陽城裡的回春園顯得特別的安靜,老闆娘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全部趕走了,讓夥計也把她的衆多閨女吆喝上樓。現在在大堂的就剩下那名珠光寶氣的商人和陸軒離以及在他身後的小乞丐。
“你再說一遍,我剛纔可能沒聽清。”商人冷冷哼了一聲,一雙桃花眼緊緊盯着眼前的這個身穿灰藍色粗衣的男子,用手揮了揮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名彪形大漢,兩名大漢慢慢走在陸軒離身旁。
小乞丐趕緊拉了拉陸軒離的衣袖,小聲說着:“你不要命了,這麼說話……”
陸軒離也不管乞丐勸自己,還是很大聲的說着。
“我說,你快要死了。”
陸軒離剛說完,那兩名大漢就撲了上去,身後的小乞丐往後退了一步,摸了摸懷裡的物什,想到這個少年畢竟是和自己一起來逛青樓的,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幫他一把。
這黑髮垂肩的商人看見大漢已經動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懶得再去看這等市井小兒,自己則倒了一杯酒。
“我已經說了,你,快要死了。”
商人只覺得自己耳畔吹過一陣風,感覺還有些許香氣,甚是舒服,而後手裡的杯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知何時陸軒離已經到了這穿着紅藍相間的錦衣商人面前,順手奪了他的酒杯,而後翻身上了房樑,在房樑上自己把酒喝了下去。
只見兩名大漢撲了空已經摔在了地上,這商人還做着舉着酒杯的動作正準備一飲而盡,沒想到再次看見這灰藍色粗衣時,這人已經上了房樑。
“好快!”小乞丐暗暗吃了一驚,剛纔自己正準備拿出自己的傢伙,沒曾想看見那少年如蜻蜓點水般衝了出去,自己眼睛勉強能夠跟上,不過爲什麼要上房樑,耍帥麼?
“我都已經跟你說了,你快要死了,你怎麼就是不聽?”陸軒離拿着酒杯搖頭換腦,坐在房樑上搖着腿繼續說着:“你是不是感覺最近手上佔滿了紅疹,胸口有時會發悶,背後還會長白色的膿包。”
商人一聽,心裡頓時吃了一驚,這手上倒是能看見,怎麼背後和胸口這小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時小乞丐也翻身上了房樑,大聲說着:“你要死了,白癡。”
陸軒離看了看身旁的乞丐,說了一聲:“我跟你很熟嗎?”
“現在你熟了嗎。”小乞丐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他說道。
“不熟。”陸軒離停了一下對小乞丐說道:“我不喜歡娘娘腔的男人。”
小乞丐怒喝道:“你!”
這商人在下面聽着這少年和乞丐的打鬧,也不氣也不惱,揮手讓所有人都出了這回春園,雙手一拱,說道:“在下朱卿,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我叫陸軒離。”
陸軒離聽了這名字倒沒覺得什麼,畢竟纔剛出來,現在自己連這鳳陽城都還沒走出去。不過小乞丐聽了就大吃一驚,朱卿,五大門閥裡面的朱家,是朱家老爺朱夜的獨子。這個門閥別的不說,就這朱家的錢就完全可以媲美其餘四大門閥資金加起來的總和,就是錢多。
換句話說,朱家,就是這個東方落霞的土大款,不論是在廟堂還是鄉野,朱家都有勢力牽扯其中,不論是機械製造還是珠寶收購,只要能牟利的,朱家都有人脈安排其中,就連皇宮裡的生意都是朱家在一手操辦。
不過朱家的獨子爲何在這鳳陽關隘處,而且身旁只有兩個草包保鏢,他不怕嗎,這世上還有很多人想要朱卿的命,就連他自己家裡的人也想要他的性命,小乞丐心存疑慮把朱卿看着,然後雙腿一搖一擺,顯得很是可愛。
朱卿看四下無人,也就對陸軒離說道:“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求醫問藥,治療頑疾,這病痛從我十歲開始發病,到現在已經有十一年了。”
朱卿還沒說完,房樑上的小乞丐就打斷他的話,問道:“哎,我說你是朱家獨子,怎麼身邊就兩個草包保鏢,你家人都不擔心你的?”小乞丐打斷朱卿的話繼續問着:“求醫看病看到青樓裡來了?”
朱卿剛剛看小乞丐上房樑的身手也不一般,商人的眼光何其毒辣,什麼生意該做,什麼人該交,這都是生意人多年鍛煉出來的,馬上回答道:“保護我的人自然不可能就這兩個保鏢,有些人在明處,還有些人在暗處,這兩個大漢只是幫我提東西的人而已。 至於爲什麼在青樓,因爲……因爲求醫問了許久也沒結果,就連藥王村也去過了,聽說藥王老人家去了將軍府,我也就沒辦法,只有等幾天去將軍府拜訪一下,然後想來這鳳陽城裡的珠寶和青樓如何的好,便來玩玩,反正不開心也不能解決任何事。”
“嘁,做商人的就是心態好。”小乞丐癟了一下嘴,心裡也暗暗尷尬,老爺子已經去了家了,不知道會怎麼樣發火,隨即便不再想轉過頭問陸軒離:“喂,傻小子,你怎麼不說話。”小乞丐現在也看出來陸軒離不是爲了逛妓院來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陸軒離此時也是一臉震驚,就麼容易就碰上了五大門閥裡的朱家,還是最有錢的一家,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繼續說道:“本來你是要死的,不過……”
“不過碰上了你,那就沒這麼容易死了。”朱卿把陸軒離的話接過來,然後把腰間的折傘打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倒了一杯酒,繼續說道:“既然遇見了讓我死不了的人,那就請下來喝一杯,也省得我去欠將軍府的人情。”
陸軒離看着他,吞了口唾沫說道:“本來你是要死的,這句話的意思是,你還可以活到明年開春,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你恐怕活不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