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剛伸出去的手掌,被鄭嬤嬤攔住。鄭嬤嬤含笑施下禮去,說道,“請殿下與郡主行合巹之禮!”
淳于昌一怔,啞然失笑。怎麼等了這許久,此時倒有些心急?當即點頭,隨着隨侍女官的指引,在女子左側坐下。
鄭嬤嬤端起案上托盤,捧到二人面前,半跪下身子,說道,“殿下、郡主,飲了這杯合巹酒,夫妻舉案齊眉。”
淳于昌見那托盤上放着紅絲線相連的龍鳳二杯,微微一笑,將龍杯拿起。而阮雲樂此刻腦中一陣迷亂,眼瞧着流蘇下露出的鳳杯,腦中混亂,江嬤嬤之前的提點竟然一句也想不起,竟然不知所措。
身側隨側女官見她坐着不動,微微俯身,輕聲道,“郡主,取杯啊!”輕握住她手臂,向那鳳杯輕推。
阮雲樂這才省起要飲合巹酒,忙將鳳杯握在手裡,緊張之下,手指微顫,竟灑了些出來。
淳于昌不由又是一笑,自個兒握着她手臂,與自己的手臂交錯,舉杯一飲而盡。
手臂感覺到他手指的力度,阮雲樂心頭突的一跳,也忙舉杯飲盡,濃冽的酒漿入喉,不由輕咳出聲,腦中的昏眩又一陣襲來。剛咳了兩聲,手上一空,酒杯已被隨侍女官取去。緊接着,但聞身邊一片恭祝之聲,隱約是“恭喜殿下,恭喜皇子妃……”
阮雲樂皺眉。怎麼是“皇子妃”?她應該是“齊王妃”啊!張脣欲問,又再忍住,心中暗道,“是了!皇上的詔書明日纔到,想來明日才能改口。”心知這皇室規矩極大,當下再不敢問。
鄭嬤嬤帶着隨侍女官退去,寢宮內一片靜寂,僅餘下高燒的紅燭發出“嗶剝”之聲。
淳于昌身子微移,擡手觸上蓋頭下的流蘇。身側女子身子一顫,卻垂首默然。
五殿下大爲好笑。平日的睿敏郡主何等的冷靜理智,想不到到了此刻,竟然也會羞怯瑟縮。
腦中現出那張絕美的清冷容顏,一時間心頭火熱,猛然張臂將身前人兒緊擁入懷,埋首鑽入蓋頭,準確的捕捉上兩瓣柔軟的櫻脣。往日的睿敏郡主,何等清冷,莫說讓他親近,便是偶爾一個擁抱,也只不過是略做敷衍,如今,她終於屬於他淳于昌了,今夜,讓她插翅難逃!
男子灼熱的懷抱,令阮雲樂心頭一跳,緊接着,雙脣被兩瓣灼熱的脣密密的蓋上,於脣上瘋狂的啃齧。
阮雲樂心頭大跳,要想伸手推拒,殘存的理智卻又令她不敢,只得任由他的雙脣席捲去最後一份氣力。感覺到他的舌霸道的頂開她的脣齒,侵入她口中,阮雲樂腦中嗡的一聲,最後一份理智也跟着消失,不自覺的與他脣齒糾纏。
呼吸漸重,鼻端嗅到的是她幽幽的髮香,味道清新,竟然與以往女子發間嗆人的味道均不相同。
五皇子心頭大動,一臂緊緊抱攬着懷中纖細的腰身,另一手探到她頸下,急切的解去她繁複的嫁衣,身子一橫,便將她壓入牀中……
終於,懷中女子發出難耐的哀求,淳于昌滿意擡頭,卻在瞧上那張絕美容顏時,不禁一呆。
美到極致的容顏,潔白瑩潤的肌膚……可是,這……這是……
腦中一陣迷亂,五殿下搖頭,凝目細望,但覺身下女子不是阮雲歡,又似乎是她。
“殿……殿下……”身下女子柔膩的聲音低喚,身子難耐的扭了扭。
她發間的清香隨着她的動作幽幽的傳來,五殿下心頭突的一跳,滿身的慾望再也難抑,俯身壓上,攻城掠地……
“殿下,時辰到了!”卯時三刻,房門被人扣響。淳于昌迷濛張眸,望上上方大紅帳幔的同時,立時腦中一醒。
依禮,大婚第二日,要進宮給皇祖母和父皇見禮。心頭一個激靈,霍然坐起,揚聲道,“服侍沐浴更衣!”轉頭見身側錦被下,露出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秀髮下,隱約露出的一段雪白肌膚,印着大片斑駁的紅痕。
淳于昌心頭一跳,想起昨夜的大戰,但覺滿心皆是饜足,張臂連被帶人抱起,笑道,“郡主不起,難不成還要再來一次?”錦被掀開,觸目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失聲道,“怎麼是你?”用力一推,將女子擲在牀角,一掀牀帳,赤腳跳下地來。
正在這時,門聲一響,已有宮女提着熱水進來,被他一叫,頓時嚇了一跳,問道,“殿下出了何事?”
淳于昌臉色鐵青,指着大紅帳幔,厲聲道,“這是何故?傳鄭嬤嬤來!”
阮雲樂被他一抱一擲,也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張眸,但聞帳外一片吵鬧,不知出了何事,撐身坐起,但覺得全身痠痛,整個身子猶如被大車輾過一般。
這樣一鬧,不等宮女去喚,鄭嬤嬤已匆匆趕來,進門一邊見禮,一邊問道,“殿下,出了何事?”
淳于昌指着牀上的大紅帳幔,咬牙道,“何事?你自個兒去瞧!”
鄭嬤嬤一臉迷惑,依命上前掀起帳幔,但見大紅被褥一片凌亂,阮雲樂全身光裸,一臉不解坐在其中,不禁“呀”的一聲驚呼,說道,“怎麼是福寧郡主?”
她這一望,透過掀開的帳幔,阮雲樂也一眼瞧見淳于昌,一怔之下,但覺身上微涼,垂目一視,竟然沒有寸縷遮身,不由也是一聲驚呼,慌的抓起錦被擋在身前。
此時幾名隨侍女官也聞聲趕來,一見這等情形,皆是大吃一驚。鄭嬤嬤顫聲道,“這……這怎麼會……怎麼會弄錯……”
“怎麼會弄錯?”淳于昌咬牙,怒聲道,“這要問你,如何會錯?”
鄭嬤嬤搖頭,一臉驚怔,說道,“兩位郡主,睿敏郡主的嫁衣是左龍右鳳,福寧郡主的嫁衣是上龍下鳳,這是一早兒定好了的,怎麼會錯?”說着話,一把抓起亂成一團的吉服,抖開一瞧,胸前龍鳳呈祥的圖案,果然是上龍下鳳。
一聽此言,兩名隨侍女官迅速對視一眼。昨天,福寧郡主出恭前,脫下的嫁衣,分明是左龍右鳳,怎麼此刻成了上龍下鳳?二人歷事無數,此刻心知是遭了旁人算計,卻也不敢說破,均是垂首不語。
“衣裳沒錯,可是……怎麼會上錯轎子?”淳于昌臉色鐵青,緊緊盯着阮雲樂,心中迅速回思。
“想來,是……是中途歇息時,上轎匆忙,才上錯了轎子……”鄭嬤嬤低聲自語,擡眸向淳于昌偷視一眼。
淳于昌咬牙點頭。不錯,昨天福寧郡主突然身體不適,要下轎歇息,那個時候,分明還在齊王的迎親轎子裡。隨後,上轎不久,兩列迎親隊伍分道揚鑣,一隊去了齊王府,自己一隊進了皇宮……
鄭嬤嬤臉色蒼白,“噗嗵”一聲跪倒,連連磕頭,說道,“殿下,都是老奴大意,竟然將人認錯,請殿下降罪!”她這一跪,身後八名隨侍女官盡數跪倒,拜伏在地,不敢起身。
皇子迎親,何等重要,她們身負重責,卻惹下這麼大的亂子,一個不好,恐怕立時便有殺身大禍。
淳于昌胸口劇烈起伏,轉頭望向門外,咬牙道,“陪嫁丫鬟呢?”昨夜進門,曾見白芍等人侍立門外。
一名女官忙道,“奴婢去傳!”爬起來奔了出去。
白芍等人早已驚起,只是不聞傳喚不敢進入,此刻聞喚,忙隨了進來,一眼望見阮雲樂,都是一聲驚呼,失聲喚道,“二小姐!”
淳于昌雙眸含怒,向當先四人一一望去,但見白芍大張了嘴,一臉錯愕,說不出話來,青萍也是一臉愕然,而墨蘭卻雙手掩着小嘴,更是嚇的小臉兒蒼白。而紅蓮更是一臉震驚,連連搖頭,喃聲道,“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是二小姐?這……這可怎麼辦……”
“紅蓮!”淳于昌低喝,咬牙道,“你說,怎麼回事?”紅蓮早已是自己的人,如果這其間有什麼陰謀算計,她斷斷不會瞞着自己。
“我?”紅蓮一驚,噗的跪倒,連連搖頭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昨兒……昨兒明明一切都好好兒的,怎麼……怎麼會……”
淳于昌見她不似作僞,一時間又實在摸不着頭腦,不由大是頭疼。卻聽白芍輕聲道,“二小姐在這裡,那……那我們小姐豈不是……豈不是……”
淳于昌心頭一震,霍然擡頭向她望來,咬牙道,“你說什麼?”
白芍忙“噗嗵”跪倒,磕頭道,“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擔憂我們家小姐,這……這已整整一夜,她……她……”
淳于昌臉色大變,轉頭望向牀上的阮雲樂,只覺全身如墮冰窟。是啊,整整一夜,自己要了阮雲樂,齊王淳于信對阮雲歡本就有情,豈會放過?
“殿下……”跪在最前的鄭嬤嬤輕聲開口,說道,“再過半個時辰,是殿下和齊王殿下給皇上、皇太后行禮的時辰,再不趕緊……”
“行什麼禮!”淳于昌怒吼,一手指着阮雲樂,咬牙道,“本皇子的皇子妃不知去向,你要本皇子如何見禮?”
鄭嬤嬤嚇的脖子一縮,卻仍然低聲勸道,“殿下,殿下迎錯了人,齊王殿下也迎錯了人,可這皇室的規矩總要守着,如今此事也瞞不下,總要在御前分說明白!”
淳于昌聞言,心中暗道,“是啊,不管如何,齊王也要進宮見禮,我且瞧瞧,他又有何說法?”擡眼瞧一眼阮雲樂,想到昨夜的銷魂滋味,心裡驀然升起一念。
三休塔上,阮雲歡肯爲自己墮塔而死,或者,昨夜發覺錯了人,便會爲自己守節,如此一來,是不是自己反而因禍得福,將姐妹二人盡數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