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歡揚眉,含笑道,“聞說今日賽龍舟是六殿下向父皇求來,當真是有心,回頭煩王爺替雲歡謝過!”你不承認,我就不知道!
怎麼是謝六殿下?
齊王殿下鬱悶。但是淳于堅出面相求又是事實,自己又不能說不是,只得點頭,說道,“知道!”攬着她的纖腰轉身,慢慢向宮外行去,憋了半天,才悶聲道,“過來接你回府,可是本王自個兒的主意!”
“噗!”齊王妃忍不住悶笑,在他懷中側身,淺淺施禮,說道,“多謝王爺!”
“你……”齊王殿下無奈,手臂一緊,將她緊壓入懷,咬牙道,“小狐狸,你故意氣我!”
“哪有?”齊王妃揚睫,擡頭與他對視。宮燈昏黃的光線下,但見冷峻的容顏少了一抹冷硬,添了一抹柔和,莫名的便令人心動。
微微抿脣,壓下撫上那俊顏的衝動,齊王妃淺笑道,“王爺今日攪出這許多花樣,究竟是要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齊王殿下蹙眉,又不自然的轉過頭去,悶聲道,“你不喜歡?”
這個傢伙,心裡一定有鬼!
齊王妃挑眉。瞧着他躲閃的眸光,心裡越發起疑。
只是究竟他在算計什麼,卻絲毫摸不着頭腦,微微一笑,點頭道,“喜歡!王爺肯爲雲歡花這許多心思,雲歡豈會不喜歡?”重要的是,一向內斂的齊王殿下,竟然會在萬衆矚目之下對她呵疼備致,只爲搏她一笑。
“當真喜歡?”齊王殿下大喜,回頭向她深深凝視,烏眸閃亮,竟然令天際的星辰失色。
“嗯!”阮雲歡低語,側首倚在他的肩頭,心底輕輕一嘆,微微闔眸。
不必去管他算計什麼吧,總之,他不會害她!
小狐狸難得的溫順,令齊王殿下心頭怦跳,一時間,只想將她抱起,飛奔回府,好好疼惜。
只是……望向宮道兩旁垂手而立的宮人,齊王殿下只得壓下心頭的怦跳,一手攬住她的纖腰,抿了抿脣,才低聲問道,“那……你再不怨本王?”
“怨?”阮雲歡微微皺眉,這纔想到他問的仍是他殿上接旨之事,不由淺淺一笑,說道,“下不爲例!”霸道的語氣,卻流露出一抹嬌嗔。
“嗯!嗯!”齊王殿下忙應,俊顏上已綻出一絲笑容。攬着她的手臂又緊了緊,心底卻有些不穩,默了一瞬,才小心問道,“那南院……”
自從自己回府,那南院的門便關的緊緊的,卻時常有家人出入,他悄悄命路寧去探看,那小子回來卻道,“王妃說了,不許王爺和王爺的人進去!”
他齊王殿下的齊王府,有一塊地方,不許他齊王進去?
齊王殿下錯愕,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他最惹不起的,便是他齊王殿下的王妃。
阮雲歡聞聽“南院”二字,便不由悄悄抿脣,故作不懂,眨眸道,“南院?怎麼,王爺還惦着給南院添人麼?”
“不是不是!”齊王殿下連忙搖頭,垂眸瞧她一眼,見她似乎並不打算做解釋,不由暗暗苦笑。
聞說那南院修的精美,不下於她的正屋,難不成,她就是要留着給自己個警示?只要自己敢再有永樂公主之類的事,便立時爲自己迎新人?
而齊王妃心中卻暗暗尋思。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故意禁了南院,放出風聲,不許他和他手下的人踏入。難不成他大費周章,演出今日的一幕,就是爲了向自己探問南院?
二人各自猜測,出宮回府。一進府門,阮雲歡便命跟着的路寧、趙承等人退去,拉着淳于信入垂花門,不去正屋,卻向南邊岔道而來。
齊王殿下心頭突的一跳,問道,“雲歡,你這是……”不會是自己多問一句南院,小狐狸又多心了罷?
阮雲歡腳步不停,側首含笑,說道,“王爺既問南院,那便去南院走走,瞧瞧王爺可還喜歡?”
只是一處院子,有什麼喜歡不喜歡?小狐狸這話,倒像是問新人喜歡不喜歡自己的新房。
齊王殿下不禁臉黑,卻又不敢說不去,只是道,“雲歡,今兒天晚,改日再瞧罷!又何必心急?”
“王爺不急,雲歡急呢!”齊王妃回頭淺笑,水眸微眯,光芒微閃,像極了一隻算計偷雞的小狐狸。
齊王殿下苦笑。看來,永樂公主的事,小狐狸仍然在意。
討好尚未成功,本王還得努力呀!
齊王殿下不敢再說,只得隨着齊王妃穿橋過樹,向南院而來。
南院門前,兩名小廝正要熄門前的燈籠,見二人前來,忙跪下行禮,說道,“見過王爺、王妃!”
阮雲歡點頭,說道,“起罷!”向門內一望,但見只院子裡燃着一盞氣死風燈,便道,“白平、白義,你二人去將院子裡的燈都點上,還有屋子裡的!”
“是!”二人面上露出一抹詫色,卻仍躬身應命,拔步飛奔而去。
王妃早說過,不許王爺和王爺的人進這院子,哪知道今日這大半夜的親自將人帶來。
齊王殿下眼瞧着兩個小廝的神色,心裡越發不安穩,低聲道,“雲歡,既然已熄了燈,便不用如此麻煩,改日再來瞧罷!”
齊王妃抿脣,笑道,“已到了門口,瞧一瞧又能費多少功夫?”眼見院子裡的燈籠已一盞盞點起,便拉着他的手入內。
第一進院子,是四圍迴廊合抱的寬敞庭院,院中花木扶疏,與兩條交叉的石板路規規整整的畫出一個“田”字。
這倒和正屋的佈局有些相似。
齊王殿下心頭一緊,微微咬脣,默不出聲。
只是到了這個地步,要想躲起來不瞧,小狐狸也斷不會由他,只得硬着頭皮,隨着齊王妃向正對的花廳行去。
入廳茶几桌案,兩側書畫,所用皆是上品,陳設極爲雅緻,倒比她正房裡用的東西還考究一些。
齊王殿下臉色發綠。一時間,心裡想不透,在修這處院子時,小狐狸懷着怎樣的心思?難道,當真是想讓自己將永樂公主迎娶進門,從此琴瑟和鳴,她自己卻悄然而去?
不知不覺中,心裡便有些難過。
那件事,錯在自己,他不會迴避,可是……小狐狸的心裡,自己又佔着幾分?
對他的沉默,齊王妃似乎渾然不覺,只是向兩側的偏廳瞧過,便拉着他的手,向第二進院子裡來。
一入院子,但見眼前頓時開闊,平展的一處廳院,只在迴廊的四角植着一些花樹,整個院子以青石輔成,光滑平整,竟然再沒有旁的多餘的裝飾。
這可是與正屋的陳設大相徑庭。
齊王殿下微怔,不覺四望打量。但見正對面的廊下掛着幾隻鳥籠,最搶眼的,便是兩側迴廊之前,各擺放着一組兵器架,刀槍劍戟,斧越勾叉,十八般兵器應有盡有。
這哪裡像是要迎新人的新房?
齊王殿下微微疑惑,側頭向齊王妃望去。
阮雲歡淺淺一笑,拉着他的手,穿過廳院向對向的屋子行去。
剛剛踏上石階,正要伸手推開屋門,但聞廊下一個聲音說道,“王爺討厭!王爺討厭!”
淳于信一怔回頭,但見廊下鳥架上,一隻碩大的金剛鸚鵡正舉着爪子梳毛,嘴裡嘰哩咕嚕,重複說道,“王爺討厭!王爺討厭……”
齊王殿下涕笑皆非,心底又不禁微微一酸。
那些日子,小狐狸的心裡,必定不好過吧?要不然,又怎麼會將鸚鵡教出這句話來?
阮雲歡見狀也是忍不住好笑,說道,“老四,你說王爺討厭,當心王爺惱了你!”說着威脅的將手一揮。
“啊!”鸚鵡大叫一聲,斜着跳開一步,又聲嘶力竭的大喊,“王爺討厭!王爺討厭!”
“它……叫老四?”淳于信結舌,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王妃。
不但教鸚鵡罵他討厭,還給它起了這樣的一個名字,是想說……他堂堂四爺,是個……鳥人?
“是啊!”齊王妃卻一臉坦然,點頭道,“白飛去買時,說是它掛在第四個架子上,所以取名老四!”
纔怪!
齊王殿下哭笑不得,卻也說不出什麼。鳥人就鳥人吧,只要小狐狸高興!
齊王妃見他不語,悄悄吐了吐舌頭,一手推開屋門,拉着他進屋。
這隻損鳥,回頭得掛到旁處去,總這樣“王爺討厭!王爺討厭!”的叫,遲早惹的王爺討厭,把它給煮了!
而此刻的齊王殿下,卻被屋中的陳設吸引,但見居中一張短榻,錦墊輔陳,極爲舒適。而在短榻左側,側是一張琴架,上邊擺着一張略顯陳舊的古琴。在左側,是一隻小小的高几,上邊一隻香爐,雖然沒有香菸冒出,卻也極見其精緻。
透過兩側敞開的屋門,可見迎門各有兩架多寶閣,閣上寥寥,擺着一些玉器奇石,雖然不多,卻是個個都顯的別緻。
齊王殿下不自覺被其吸引,擺脫阮雲歡牽着的手掌,穿過左側的門向內行去。
繞過多寶閣,放眼竟是滿滿一屋子的書架,只在窗下放着一案一椅,案上擺着一副棋盤,只是書架上卻空空如也,屋子裡,一陣陣幽幽的障木香。
這一瞬,齊王殿下似乎明白什麼,回過頭,便深深的望上倚門而立的女子。
這裡,不是什麼迎新人的新房,而是她替他修建的書房!
阮雲歡擡眸與他烏眸對視,直身慢慢走近,輕聲道,“你是堂堂王爺,成日有朝中衆臣來回事,如今的書房太不成話,搬來這裡可好?”
“雲歡!”淳于信心頭怦跳,張臂擁她入懷,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淺笑,慢慢偎入他懷裡,低嘆一聲,說道,“下個月是王爺生辰,妾身本來要將這書房做壽禮的,如今可好,早早兒的便被王爺瞧了去!”
原來,這就是她不讓他和他的手下進入南院的原因!
淳于信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雲歡,對不起!”雖然退婚,雖然隨着她回府,但是,這聲道歉,始終不曾出口。
“嗯!”阮雲歡低應。想到那幾日心底的煎熬,心底倒涌出一抹恨意,擡起頭,伸手捏上他的俊顏,威脅道,“你若再敢招惹旁的女子,日後不許進的,便不止是南院!”
“我知道!”齊王殿下低應,也不理自己的俊臉被她扭的變形,只是慢慢俯首,噙上眼前的櫻脣,輾轉纏綿……
眼前這小小女子,令他如此愛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