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永樂宮。
司徒顏身着皇太子妃服飾,坐在軟榻上,一手撐着下巴頦一手拿着杯蓋拂着茶杯裡的茶水,她眉眼緊鎖,臉上的表情又愁苦又落寞。
宮裡派轎攆接她那一日,她母親生生地倒在她身後,她這心裡沒着沒落的,就想打聽一下家裡的事情,想問問母親身子好了沒有。原想着她父親是朝廷重臣每天都是要上朝的,她可以在宮裡見着父親,誰知道,皇上身子不適也不上朝了,她父親沒有皇上傳召是進不了宮的,家裡人她是一個也見不上了。想求見皇上准許自己出個宮回個家吧,皇上避而不見,就連頭一天按禮的拜見他都沒有見自己。皇上這邊也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打聽消息吧,這個地方,圍的和鐵桶似的水泄不通,她進宮十幾日了,每天都找機會讓自己人去傳個信兒打聽個消息,這樣愣愣的什麼消息都沒傳出去也沒打聽出來。外面的情況傳不進來,宮裡的情況也傳不出去,每天都困在這個鳥都不來的皇宮,真真是要把人往瘋裡逼呢。
司徒顏放下手中的杯蓋,將杯子推離自己,手臂交纏,偏臉枕在胳膊上,忍不住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唉……”
眼下她只不過是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天就這麼煎熬,真不敢相信她要像那些太妃似的在這裡生活個幾十年會是什麼樣子。她一定是會瘋的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宮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綠兒和婷玉着急忙慌的從外面跑進來。
“怎麼樣,打聽到了什麼沒有!”司徒顏坐直身子,看着綠兒和婷玉。
“奴婢要喝水。”綠兒滿臉都是汗水,臉上的妝容都花掉了,她一邊揪着領口的宮裝,一邊用手扇着臉面。
司徒顏趕忙給綠兒和婷玉倒了杯水遞給了她們倆,倆人咕咚咕咚地將杯子裡的茶水喝完,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婷玉往司徒顏的方向湊了一些,說話帶着些喘兒低聲說,“奴婢聽人說皇上之所以一直不見娘娘是因爲他一直在昏迷,根本就沒有醒來過。”
“啊?”司徒顏手指捂着嘴巴,臉上的表情十分的驚訝。
她以前也是見過皇上的,四五十歲的樣子,保養的十分的好,氣色十分的好,不像是有病症的樣子,怎麼眼下不過半年不見,就病的這麼重,還昏迷不醒呢,這也太奇怪了。
綠兒也湊到司徒顏跟前說,“外面傳內務府將棺柩從皇陵里拉出來了,等皇上殯天不至於手忙腳亂。”
司徒顏的腦海裡是嘉元帝陪祁睿一起下棋的樣子,儒雅俊秀的臉上一直含着笑,看着祁睿的眼神寵溺極了。他是祁睿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了,而現在,他——要走了。
司徒顏的心裡驀然地開始難過。
許久之後,司徒顏囊着鼻子問綠兒和婷玉,“皇上身邊有哪位妃嬪在伺候呢?”
婷玉說,“奴婢從灑掃鳳祥宮的宮女身上打聽到皇上身邊只有從小侍奉他的李公公伺候,沒有一個妃嬪在身邊。而且,那宮女說皇上清醒前有話,不讓任何的妃嬪踏入鳳祥宮。”
司徒顏愣住,她沒想到一代天子的嘉元帝病重,不讓妃嬪侍奉,也沒召那些皇子宗親朝中重臣,只留了一個公公在身邊伺候。
嘉元帝是怕他病重的事情傳出去擾亂人心呢,還是不信任那些妃嬪宗親大臣,所以不讓他們侍奉在側呢。孤家寡人,自古帝王還真是孤苦無依。
這麼一想,她還真是不希望祁睿也繼承大統,最後落得個孤寡一生的下場。
綠兒繞着手裡的帕子,嘟着嘴說,“如今宮裡氣氛還真是詭異,暮氣沉沉的,那些妃嬪,不管是得寵的還是不得寵的,一個個都關着宮門都不出來。所有的宮女太監就像驚弓上的鳥兒似的,你還不曾靠近他們,他們看見你就像看見鬼似的嚇得立刻就躲開了,想和他們套套近乎拉拉關係,根本尋不着機會。”
“宮裡全是於將軍手下的士兵,妃嬪是女人要避嫌的,她們輕易肯定不會出來招人詬病。至於宮女太監,他們是真怕那些拿着大刀長矛的士兵,稍稍一圍人就會將他們招來,這些宮女太監肯定會怕啊,他們自然不敢和我們多話!”婷玉輕聲地和綠兒說,“我們也別跟他們套近乎了,咱們將宮門一關,在咱們永樂宮裡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什麼都不問不聞,別人也別想害了我們去,我們就這樣等太子回來就好了!”
“可是還有咱們司徒府的一些親人呢,家裡是一點信兒也沒有,誰又能心大到安安心心地在這裡吃喝!”綠兒語氣憋悶又憂心忡忡。
司徒顏緩了一口氣,看向倆人,“我又讓碧兒去找於將軍了,看看能不能碰到於將軍,從他那裡得到點消息或是讓他給家裡捎個信兒。”
倆人跨着臉,對於找於將軍這件事情也沒抱太大希望,她們進宮這麼多天了,反正是沒有打聽到過他人。
司徒顏也無心再和倆個丫頭說話,又重新趴在桌面上把玩着茶杯,心裡只期望祁睿能早點回來。
皇上病的比想象中的要重,他若是回來的晚了,怕是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而且,經過在皇宮裡這十幾日的日日夜夜,她真的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她一個人待在皇宮裡,真的覺得很害怕很無助。
希望,漠南的戰事趕緊結束,祁睿早點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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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祁睿爲皇太子的詔書經過萬里迢迢的傳送,還是傳到了漠南。在祁睿大戰賽斯後的第二天,姚靈茜要被遣回京城的當天。
祁睿從傳旨的公公手裡接過冊封的聖旨還有皇太子服飾印章,從地上緩緩地站起。
“恭喜太子殿下!”陳,於,李三位大將軍和明安部落的伊索王子還有幾位將軍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紛紛朝祁睿道賀。
祁睿客氣地朝他們點了下頭,“本宮和公公說幾句話!”
幾人連忙點頭,“太子殿下請。”
祁睿點頭後將手裡的服飾印章遞給了清風,朝傳旨公公使了個眼色後,率先走出了帳外,傳旨公公連忙跟了過去。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傳旨公公哈腰恭敬地候在祁睿身後。
祁睿負手轉過身子,雙目凌厲,“父皇怎麼樣了,你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宮。還有王妃,本宮冊封太子,那王妃現在在何處?”
傳旨公公連忙回道,“聖上經常咳血和流鼻血,每一次都好大一灘血,這樣的情況從奴才離宮時一直持續着。皇上除了召見過周太醫外其他太醫都沒有看過。就是在召見周太醫後,才急匆匆召見了大臣立下了您爲皇太子。”
祁睿聽後,心情沉重,他的父皇身子是不成了,所以才急急地立下自己爲太子。
他微頓後,又追問,“那王妃呢?”
傳旨公公繼續說,“聖旨上冊封王妃爲太子妃,於四月底搬進東宮永樂宮。奴才怕被截殺,混在來漠南做生意的商人羣裡,在路上足足行了近一個月纔到了這裡,眼下都五月多了,娘娘應該沒有意外已經住進永樂宮了。”
祁睿聽後踱步走着,心裡越發的忐忑不安。
公公看着他的臉色,說,“太子,您也不必擔心,皇上在冊立您爲太子時,將宮裡的禁衛軍都換成了於將軍的人,京城外駐紮的是魏提督的三萬大軍。京城中還是很穩固的,那些亂臣賊子不敢亂來,皇上和娘娘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父皇的身子不成了,太子妃在皇宮裡,本宮實在是不放心。”祁睿一向沉靜的眉眼此刻擰巴着,“漠南的戰事必須了結,本宮要儘快回京!”
公公附和地點着頭。
半天后,祁睿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公公,開腔道,“你也擔驚受怕在路上顛簸一個月了,下去好好歇着吧。”
“是。”公公恭敬地退下,“奴才告退。”
祁睿微微地點着頭,見公公走後,大步走進帳子裡。
“太子殿下!”幾人朝祁睿抱拳,李將軍雀躍道,“殿下冊封太子,末將是不是準備一下,讓全軍歡慶一下?”
祁睿擺了擺手,開門見山道,“京城中突生變化,漠南的戰事要儘快了結,我們現在商量一下對策,儘快將赫曼部落除掉。”
“這麼匆忙?”伊索王子問道。
“之前鋪墊的很多,不算匆忙!”祁睿朝幾人說,“昨日戰場上有將士看到賽斯昏厥了,本宮便遣清風去敵軍做了一番打探,從他們那裡探來消息,賽斯中了毒一直在昏迷。”
他轉眸看着衆人說,“賽斯昏迷,赫曼部落糧草已盡竭,這對於我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趁這個機會,我們將他們可以一網打盡!”
他走到沙盤模型邊,指着賽斯所在的位置對衆人說,“這是賽斯的金頂大帳所在的位置,這裡,這裡,還有這幾個地方是他們同盟部落所在的位置,四周空曠,很容易攻打。陳將軍和兩萬將士鎮守軍營。李將軍帶人攻打這個同盟部落,他們人比較善戰,李將軍驍勇作戰經驗也足,這塊難啃的骨頭就扔給李將軍了。賽斯打金頂大帳由本宮負責,這個同盟部落於將軍負責,他們人數多,陳將軍就帶五萬兵馬,爭取將他們一網拿下。玉將軍在校場操練將士呢,等一下李將軍去和玉將軍說,由他帶兵攻打日曜部落,這邊由尹索王子負責,這邊由王子手下的裴將軍負責……。”
“我們戌時出發,所有將軍士兵全都不準騎馬步行靠近他們,要輕手輕腳,萬不能打草驚蛇。”祁睿轉眸看着衆人,“我們一定要給他們來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幾人相視看着,各自點着頭。
祁睿又叮囑了他們一下,便讓大家回去養精蓄銳迎接晚上的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