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得到宮外傳來的消息,一路小跑奔向鳳祥宮來到祁睿面前。他彎下腰身,湛湛黑眸一眨不眨地看上祁睿的眼睛。
祁睿先前在全神貫注地看着嘉元帝的靈牌,清風來到他身邊後,他便擡眸掃了他一眼,而後,不緊不慢地起身,往靈堂外走去,清風連忙跟在他身後。
清風跟隨祁睿進了書房後,立即將門掩上。
祁睿在實木椅子上坐下,看向清風,淡淡道,“說吧!”
清風情緒激動,“韓生將事情做成了,朱庸被祁宇用匕首捅死,現在被柳世同關押在了監牢!”
祁睿語氣很是平靜,給箇中肯的評價,“韓生做的不錯!”
“真沒想到韓生那弱不禁風的小子,居然能算計成祁宇,將他拉下馬!”清風咂舌道。現在還覺得韓生將這事辦成有點邪乎。
歷朝歷代,算計人這種事情都比較困難,要很多精兵強將去佈置才能辦成事情!
可是韓生引誘祁宇,讓他因愛生恨恨上朱庸併爲了他殺掉朱庸這件事情呢,從頭到尾沒有用他們的人馬,只有韓生一人在。從開始到結束,就只有韓生一人。韓生他雖然有主子的計策先無微不至地照顧祁宇,攻心俘虜祁宇,在挑唆起祁宇和朱庸的矛盾,趁機將朱庸殺死,挑起汝陽侯府和祁宇的矛盾。一個大男人攻下了另一個大男人的心,還讓他爲自己和別人動了手殺了人,這在他看來就是天方夜譚,委實不可信。
可是現在,他們安置在天香閣的眼線回來是這麼敘述的,說他引誘祁宇和朱庸打了一腳,最後朱庸如計劃中死去了。事情居然被韓生那個文文弱弱的小倌兒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做成了!
他真的驚得下巴頦都要掉了!
“你就知道以貌取人!以體格定本事!”祁睿的心裡爲清風的不上道發出沉重的嘆息聲,他瞥了清風一眼,姿態優雅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淺淺地抿了一口。
祁睿不禁想起最初將事情交代給清風時,清風找來的男人的情形,齒脣間語氣稍顯無奈,“朕原先讓你出去找人的時候,你找過來的漢子一個比一個壯。朕當時懶得和你廢話,沒去懟你問你!”
“不過今日,朕見你依然不上道兒,還對韓生完成任務的事情抱有遲疑態度。朕就要好好地問你了!你是憑什麼以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能將祁宇掰彎,能夠引誘他,讓他按照我們的部署走?你這種迷之一樣的認知是從哪裡來的?”
清風惺惺地摸着鼻尖,哼哼唧唧起來,“屬下是覺得一個正常的大老爺們不可能和男人談情說愛,爲了以往萬一這才找個壯點的男人來,就算最後掰不彎他,到最後能殺了他也成!”
“朕若想殺祁宇,還用費那麼大的勁?”他殺祁宇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不過,他從來就不準備殺了祁宇,因爲那樣太沒挑戰勁兒了,不能真正地打擊到姚貴妃呢!
要想徹底地打擊到姚貴妃,就要將她心裡最重要的防線給摧毀了,那就是祁宇,祁宇爲了一個小倌兒殺了汝陽侯的朱公子,這樣才能讓她痛不欲生,!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姚貴妃得知這一情況時的嘴臉了,一定很精彩!
祁睿一邊用杯蓋拂着茶杯中的水兒一邊擡頭看了清風一眼,“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你去給朕混風月場所去,好好地練練你這察言觀色和機靈本領!最後練出韓生一半的機敏勁就成了!”
清風一聽被祁睿趕到風月場所心裡就不樂意了,“屬下不去。出入那種場合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沒得讓人誤會屬下不是正經人,回頭連個好媳婦兒都找不到!”
清風實在是不喜歡那種場合,最後給了祁睿一句話,“屬下機靈的很,不需要去那裡歷練!”
“你機靈?”祁睿完全不同意他的說法,他冷笑,“要不要我們說說你做的那些糗事?”
清風梗着脖子,臉色憋到通紅,他確實是好多回會錯了他家主子的意,鬧了不少笑話。想到他出的那些挫事,清風筆直的腰桿就塌了下去挺不起來了,過了許久後,他才訕訕地說,“屬下去就是了!”
祁睿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他頓了頓說,“祁宇的事情你再做一項,就是去宣傳一下國喪期間,祁宇去天香閣喝花酒找姑娘。這件事情描述的越詳細越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清風連忙點頭,“奴才明白!”
“生下的交給柳世同辦,我們這裡不做插手了。現下你去安排一下,先將韓生送出京城,給他十萬兩銀票。然後去找一個和韓生體型相似的死囚,在他老家點把火僞裝成自殺。等他家人給他殮葬後,將他家人送去和韓生回合!這事兒就這樣了了。”
清風聽到正事,立刻就正了正臉色,“主子,只有死人嘴巴才閉的嚴實。韓生做了那麼大的事情,您把他就這樣放走了,難保他不會在外面亂說!這若是傳出去,有損您的龍威!”
祁睿一點也不擔心韓生會在外面將事情說出去壞他名聲,因爲,韓生這個人夠聰明,夠知趣!
“他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的!”祁睿淡定地說,“陷害皇子是滅九族的重罪,他韓生是活的有多抽抽,能將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說給別人聽!”
清風也知道他說的有理,但是,他還是覺得死人最保險,這樣就可以徹底放下心來高枕無憂地生活了。
“屬下還是覺得做掉他比較保險!”
祁睿沒有立即說話,他靜靜地看着清風。
清風在他隱晦不明的目光中越顯不自在,他不覺得扭捏了一下,輕聲問道,“屬下說錯了什麼嗎?”
祁睿狹長的雙睫輕輕地眨動了一下,微頓後,他略有些隱忍地開口,“朕找他的時候就許諾他,事情幫朕做成後,朕許他,保他人身安全和家人一生富貴平安。清風,你當時也在場。怎麼,你這麼健忘,將朕承諾過得諾言給忘了?”
“還是說,你沒忘,想要朕做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人?”
清風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垂着頭,幾乎將頭埋在了胸前。
他家主子一直都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說過的話許過得承諾從來是擲地有聲,不會做任何的更改!
他一直勸他家主子殺韓生,這不是在讓主子在自己打自己臉嗎?他真是在找死!
“屬下一定會去風月場所多學習學習如何察言觀色,如何說話做事!”清風沉默後,終於說了一句中聽的話。
祁睿瞥了清風一眼輕輕搖頭,臉色又一次略顯無奈。他托起茶杯,將冷掉的茶水緩緩地倒入茶盤裡,又往空茶杯裡注入新的茶水。
上好的瓷白官窯在他修長手指中顯得格外好看,祁睿輕捏茶碗,拿到鼻尖輕嗅了一下,若有所思後問道,“慕容謙那裡可曾發現什麼異常?”
清風輕輕搖首,“沒有什麼異常,他每晚從宮裡出去後就有的時候回容顏閣,有的時候回世子府,其他的什麼地方都沒去,也沒和別的什麼奇怪的人接觸!”
祁睿拿着茶杯的手青筋暴顯,雖然他的表面很是平靜,但是透過那青筋暴顯的手背,能看出他的隱忍來。
“你去吩咐凌霄夜探世子府和容顏閣,地毯式搜查,別放過任何一個隱晦的角落。朕要知道,他的地盤是否存在着朕的人。還有,朕要知道他這半個月來每一天的行程,事無鉅細,全部來報!”
“是!”清風抱拳應道。
祁睿鋒芒極盛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輕咄了一口茶水後,說,“京城通往終南山的路上,派一低調一點的車馬隊走一趟,對外就說是司徒皇后儀仗。往外散佈消息,司徒皇后敦厚純孝,爲先帝先皇后在極樂淨土能夠幸福快樂生活,爲我嘉元朝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自願請旨到終南山爲君爲國吃齋祈福!”
清風聽後嚥了下口水,“先帝入皇陵後,主子您該登基了,這皇后不再京城,跑去終南山祈福,怕是不能讓天下人信服啊!”
“朕的父皇母后先後被奸人所害致死,朕終日心感苦悶,心殤的很,遂決心不舉行登基大典,只大赦天下!”祁睿語氣平靜地說,“朕會昭告天下,所以,你無須擔心天下人會說什麼閒話!”
安排的還真是到到的!
清風輕扯了下嘴角,發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屬下遵旨,一定將此事辦好!”
“這件事情若是辦不好,朕就將你閹了做李公公的徒弟,接他的衣鉢!”祁睿冷冷的看着清風,聲音更冷,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其他的事情上還能有轉圜,唯有司徒皇后的事情沒得商量!
清風輕輕緩了口氣,大氣不敢喘!往後辦他家夫人的事情,可要打一萬分的精神,否則搞砸了,沒準他真被他們主人閹了斷子絕孫!
“屬下了解了!”
祁睿微微點頭,緩緩地將茶水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