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裕崢也隨即順着程思琪的眼光看去,等他目光定在爲首的男人臉上時,瞳孔陡然膛大,一時心慌亂的恨不得從嗓子裡跳出來。
那個男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認識——他的死對頭吳載道,一個做夢都要整死他的人。
祁裕崢眸光微動,視線不禁轉到程思琪身上,緩緩地咬緊牙關。
而現在,他和程思琪在一起,這就相當於他將自己的脖子親手送到了吳載道的手裡,讓他掌握了自己的命門。若是這個恨他入骨的吳載道知道了程思琪的身份,那他多年來在外維護的形象可就全沒啦。吳載道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讓他身敗名裂的機會,一定會想方設法將他和程思琪的事情傳出去弄得人盡皆知,並且會加油添醋,搞得他在天下人民之間擡不起頭來。
私生活上面不檢點,會連累他在官場仕途上同樣失去威信。一步錯他步步受限制,從此他的人生會完全被顛覆。
程思琪,千萬不能被吳載道認出來,千萬不能……
程思琪察覺到祁裕崢陰騖的眼神,喉嚨間不禁做了幾個吞嚥的動作,隨着祁裕崢看着她不斷地眯眼再眯眼,她喉嚨越來越緊,最後,只能靠緊摟琵琶才能獲得一點安全感。
她完全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祁裕崢用這種眼神看着她,好像要一口將她吞了似的。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從這個男人進來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祁裕崢和程思琪之間眼神的互動沒有逃過吳載道的眼睛,他由剛闖進門不知道里面所謂的王爺是誰時的忐忑不安,到看到祁裕崢時的眼神攸而變得意味不明,再到現在察覺到祁裕崢和程思琪之間富含深意的眼神的探索,他的心也向坐過山車似的各種起伏跌宕。
不過,他很喜歡這種跌宕。因爲他們嘉元朝的裕親王祁裕崢那是出了名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他還是很少看到他裕親王吃癟的時候。這種能看到他祁裕崢色變的機會,他如何不覺得心曠神怡呢。
祁裕崢,程思琪,吳載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猜測對方的意圖,誰也沒有開口先說話。
站在吳載道身後的瀋河暗送了一個眼神給祁裕崢的手下,那大漢微頓了一下後,對祁裕崢道,“王爺,這位是吳大人,他正巧路過這裡,所以就……過來和您打聲招呼。”
祁裕崢哼笑一聲,這小巷偏僻,他吳載道是有多正巧才能走到這裡來。
他的心底已經暗想吳載道來程思琪這裡是刻意的,或許是……
有那麼一種猜想,他只要一尋思,後背就開始冒冷汗。祁裕崢心底不斷地緩着氣,並且細細地打量着吳載道的神情,這一定下心思來,他發現吳載道除了暗自竊喜外,沒有一絲絲髮現他和程思琪秘密的樣子。畢竟,他發現這麼天大的秘密,不會是這種小心翼翼揣度的表情。
吳載道心裡也是一陣的冷笑,這個說法,若是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覺得沒什麼不妥。只有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人,才知道這個說法是多麼的可笑。
他和祁裕崢關係已經是水火不容,今天進這門前他若是知道這裡的人是他裕親王,就是打死他他都不進來,他可不想見他那張老臉。不過,進來了,他不後悔。畢竟見到祁裕崢臉色這麼精彩的一幕,這都很值!他這時候反而慶幸他進這門來了。
吳載道笑的頗具深意,開口說,“湊巧,是挺湊巧的……”
說着,他眼睛瞟向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程思琪,脣邊笑容逐漸擴大,繼續說,“……若不是本官聽說,這個小院住着一個姿態豔麗的姑娘,特意前來尋香,就不會遇到同樣來尋香的裕親王了。裕親王,看來我們口味相同啊!”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祁裕崢自命不凡,不會對一個ji女有這種眼神交流的,以他縱橫官場多年的眼力看來,他們之間不是一個piao客和ji女簡單的故事,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在裡面。他這麼說,就是想看看祁裕崢和這個姓程的姑娘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故事在裡頭。
現在他不知道不要緊,出了這個門,他就將這裡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否則,對不起無辜受連累的陳家。
祁裕崢臉色微沉,雖然他心裡沒有將程思琪當一回事,但是也不允許他的死對頭吳載道說這些話來膈應他,這些話他聽着就是感覺心裡不舒服。
“吳大人,若是你沒有什麼事情就請回去吧。這裡,可不是我們可以敘舊的地方!”祁裕崢忍了一口氣,說的儘量心平氣和,“等改天,本王一定讓人去吳府送貼,請吳大人去喝一杯。”
吳載道看了極其隱忍的祁裕崢一眼,又轉頭看向眼眸忽閃很是忐忑的程思琪一眼,沒有接祁裕崢的話,反而對程思琪笑道,“程姑娘,可否賞口酒喝呢?”
程思琪抱着琵琶慢慢地起身,吳載道毫不掩飾地目光在她裸露的仿若上好羊脂玉的身體上肆無忌憚地移動,讓她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雖然現在的身份見不得人,是祁裕崢養在外頭、沒有身份,甚至連妾室都算不得的外室,但是,即使是這樣的拿不出手說不出口的身份,也比那種長街柳巷是男人都可尋、是男人都能一親芳澤的女人要高尚的多。她們是ji女,而她不過就是一個外室。這兩者之間有着本質的不同。
而這個吳大人,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敢在這裡胡言亂語,言語中句句將她看做這長巷中是男人都可尋的花兒,這讓她顏面如何周全。
程思琪悄然擡頭看向祁裕崢,但見他眉眼之中透着憤怒,心裡一陣的竊喜。她便私自想來,祁裕崢是因爲這個吳大人將她認做ji女,看輕她才面色不悅的,心裡是一陣的竊喜。這一竊喜,不禁膽子也大了許多。
程思琪暗自咬脣,微想後沉聲開腔,“吳大人是吧?”
吳載道微微一挑眉,看着程思琪嬌豔的面容咧開了嘴,“程姑娘有何吩咐?”
祁裕崢在程思琪開口的時候,臉上一陣的慌亂,這個蠢女人,可千萬別壞了他的事兒!
“你先下去吧!本王和吳大人還有要事要談!”程思琪和他家庶子在皇家御花園的那一出,在京城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可謂是上到皇家貴戚,下到平民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祁裕崢不敢地冒昧提程思琪的名字,只能暗自地朝她使眼色,希望她識趣兒趕緊離開。
可是,程思琪沒有看懂祁裕崢的意思,反而自作聰明起來。她朝祁裕崢露出一抹安慰的頗具深意的笑容,又面向吳載道,“吳大人,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你心裡想的那種女人,所以,陪你喝酒這件事情,恕思琪難以遵命!”
“您要找人喝酒,還請去花樓,我這裡只是普通的民宅,不是招待男人的煙花場所!”
祁裕崢在程思琪說出她的閨名的時候,真是恨不得將眼前這個愚蠢的女人給捏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不等吳載道自己察覺程思琪的身份,她自己倒是不打自招,將什麼都說出去了。
這下,可算是完了。
祁裕崢雙手攥拳了好一會兒,心裡對程思琪的各種埋怨都念叨了一遍。就在這時,他發現吳載道只是笑笑,好像沒有其他的動作,比如,認出她是榮國公府那個被趕出家門的嫡女,嫁給他家庶子後被先皇貶爲侍妾的程思琪。
真是天不亡他!天不亡他!
祁裕崢暗喜,朝他的手下使眼色,“天江,帶客人到廳裡坐,本王稍後就來!”
叫天江的大漢身子一晃,他緩緩地轉身看向吳載道,“吳大人,您請去花廳裡坐。我們王爺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稍後就到!”
吳載道嘴角噙着笑意,他微微點頭,果然轉身準備往外走,他都走了兩步了,又突然頓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子看向祁裕崢。
祁裕崢感覺到吳載道的視線,也偏過頭看他。兩人視線在半路上相撞,祁裕崢眼眸深不見底,吳載道眸中帶着點點不安好意的笑意。
祁裕崢頭皮一陣發麻,吳載道實時開口,“裕親王真的是好雅興,金屋……藏自己的兒媳婦……”
吳載道的這句話,讓祁裕崢寬闊結實的身子猛地一顫,就在他神情恍惚之際,吳載道又笑道,“不,本官是說錯了。侍妾不是正室,不是王爺您的兒媳婦。呵……”
吳載道掩着嘴巴笑,“……不過,不管是兒子的正室,還是侍妾……總歸都是王爺您的晚輩。王爺您都不該染指!”
祁裕崢的腦袋徹底被吳載道給砸懵了,久久地反應不過來。就連吳載道出門,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半晌後,小院的主屋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噼裡啪啦的聲音,以及……女人的哭求聲。
“賤女人,誰讓你自作聰明的,啊……你真是把本王給害死了,害死了……”
“王爺,思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王爺,思琪真的不知情,您手下留情饒了思琪,您饒了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