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
“公子,沒有攔截到蓮染的人,他消失了。”青蓮彙報道,皺了皺眉又說道,“暗夜之隱裡,肯定有他們的奸細。”
明決是特別提防了的,這一次的行動並沒有透露給明決知道。但是結果還是讓蓮染跑了。
陌鈺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淡淡說道,“跑了就跑了。能追回來算好,追不回來,也無關緊要。”
只要楚媚到手,寒翊的命不重要,錦州城的瘟疫也不重要。
他已經拿到了必勝的把柄。
讓楚媚死,楚媚願意。但是讓楚媚繼續做自己的棋子,楚媚不會願意。
所以陌鈺只能用這種辦法。
還是那句話,棋子並非知道自己是棋子纔是棋子,最高的用棋境界應該是……她並不知道自己是棋子,而卻完成了他的目標。
這是他最擅長的。
所謂的麟龍和凰女只有一個人能活,不過是讓楚媚相信他真的想要她死的謊言而已。
反正他說過了無數個謊話,多這一個不算什麼。
“請公子降罪,屬下失職,讓蘇綾扇被人劫走了!”一個臉上戴着猙獰的蛇騰圖案面具的男人,急匆匆走了進來,跪地請罪。
剛纔說沒攔截到解藥,陌鈺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蘇綾扇被劫走的消息,讓他那張不染塵埃的臉頓時變的冰冷。
“什麼人乾的?”
那戴着蛇圖騰面具的男子回答道,“九幽鬼醫主使。而且他們有內奸。如果不是因爲內奸,也不會被他們得逞。內奸就是戶部尚書席子堯,他也跟蘇綾扇一起消失了。”
席子堯。
原來如此。看來之前黑鷹花娘季蝶都死的不冤枉,九幽鬼醫什麼時候在這裡下了一步棋,他竟然絲毫不知情。
席子堯竟然被人收買了!就跟打了他一個耳光一樣,讓自詡算無遺策的陌鈺,出了這麼大的破綻。
“公子,我們立即封鎖東羲邊境,然後一個個搜查,絕不讓他們跑出去。”青蓮建議道。
陌鈺微微搖頭,“來不及了。”
既然席子堯叛變,暗夜之隱又有奸細,那說明對方早就準備好了能夠萬無一失撤退的路。這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多年精心策劃。
如果不能逃走,席子堯敢叛變嗎?他要是被抓回來下場不用說可想而知有多麼悽慘。
看來這幾年,自己的地盤,摻了不少沙子。
不過從現在開始,那些沙子都可以抖落出來了。
以他對楚媚的瞭解,沒能阻攔到蓮染帶走的解藥,在陌鈺的預料之中。但蘇綾扇的意外,卻打亂了他另外一盤棋。
他本來還打算趁此將裴紹南引走,讓北宸痛失一臂,但是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一步棋,廢了。
九幽鬼醫?三番五次破壞他的好事。
陌鈺冷笑一聲,“讓六生肖的人,從江州開始製造混亂。殺上紅葉山莊,取九幽鬼醫的性命,這是我的命令!如果做不到,你提着他們的腦袋來複命!”
“是!”蛇圖面具男子打了個寒戰,退下。
陌鈺看着躺在榻上的楚媚,彎起脣角,“告訴拓跋諶,五日之內,如果他不能出現在西嶺,那麼楚媚就是一個死人。”
青蓮看了牀上的楚媚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跟着楚媚多年,清楚知道楚媚的性格,她能用自己的性命換寒翊的命,但是她絕不會願意用她來威脅拓跋諶。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死。但是此時,她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
“是。”青蓮收回自己的視線,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行禮退下。
……
北東戰場在拓跋諶的帶領下,節節勝利,佔下了大片東羲的國土。但是此時營帳之中,拓跋諶看着疆域圖,臉上卻沒有絲毫高興的表情。
本來就不近人情,冷傲不羈,如今這麼陰沉着臉,不知道的還以爲北宸打了敗仗。
讓周圍幾個將軍都不明所以。怎麼打了勝仗,咱們皇上還這麼不高興?
只有裴紹南明白拓跋諶在擔心什麼,因爲他也一樣擔心。數日前,楚媚出現在西嶺的消息傳出,但是他們想要聯繫楚媚卻根本聯繫不上。
誰都知道楚媚是爲了拿解藥纔去找陌鈺,畢竟寒翊是她親弟弟。
但是誰都不知道,陌鈺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楚媚是不是會被他傷害。
拓跋諶擔心楚媚,偏偏,他還聯繫不上她。那個驕傲而倔強的女人,說了自己去救寒翊,就自己去了。說了不讓他管她的事情,就根本不願意跟他商量一句。
三年前的楚媚,一定會先和拓跋諶商議以後再做決定,拓跋諶的意見可以左右她的想法。但是三年後的楚媚,再也不會依靠任何人,任何人的話,也不可能阻止她的決定。
隔在彼此之間的是三年的鴻溝,和那數不清的誤會迷障。
他和她之間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不相信他還愛她,又或者說,哪怕她知道他對她還有感情,但是也不想再和他在一起。
她並不恨他,甚至也沒有埋怨,而是退避三舍。這樣的漠然,這樣的,不近人情。
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一個人去找陌鈺,她覺得她的身後已經沒有人可以依賴,她認爲她的身前已經沒有人會爲她遮風擋雨。但其實,他一直都願意,做她最堅定的後盾,做她風雨前的避風傘。
他其實,一直都想要守護她,保護她,伴她終老。
這樣的心情,從未曾變過。在他是北宸王的時候如此,北宸帝的時候,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她一個人一聲不吭的就去找陌鈺,明知道對方心懷不軌,明知道對方有險惡居心,她偏偏就去了。
拓跋諶根本不能想象陌鈺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來折磨和刁難楚媚,他只要一想到她可能爲了寒翊的委曲求全就心疼的不可遏止。
但是,他又不能衝動的直接去西嶺找她。因爲就算去了,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她若是要躲起來,誰能奈何的了她。還真是,令人頭疼。
拓跋諶的表情陰晴不定,就這麼冷冷看着疆域圖,周圍的將軍們還以爲他在想什麼戰事佈局,一個都不敢打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報!東羲傳來的信!”一個副將拿着一封信遞給裴紹南。
裴紹南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將信遞給拓跋諶。
本以爲拓跋諶會怒不可遏,但是沒想到他卻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望着周圍的將軍們說道,“你們先下去,裴紹南留下。”
“謹遵聖令!”
陌鈺限拓跋諶五日之內趕到西嶺,不然楚媚就變成一具屍體。赤裸裸的威脅,但是拓跋諶不僅沒生氣,反而是真的鬆了口氣。
現在是陌鈺和他談條件,那麼最起碼說明,在陌鈺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前,楚媚不會有事。
陌鈺既然把楚媚當成條件擺上來,那就說明,拓跋諶能通過談判,接回他的楚媚。
而這一切也都證實了,陌鈺最終的目的還是他。雖然引楚媚去西嶺,但他並沒有打算傷害楚媚。
這樣就夠了。
拓跋諶最擔心的是楚媚在陌鈺的逼迫下做一些她不願意做的事情,讓她爲難,甚至是傷害到了楚媚本人。
結果陌鈺最終想要爲難的人不是楚媚,是拓跋諶。
但是很好,這樣很好。
也確實,一個楚媚,不能爲他做什麼,而自己的身份,才足夠做那個條件交換者。
“我即日啓程去西嶺,這裡就交給你了。”拓跋諶說道。
裴紹南握緊拳頭,“陌鈺擺明了要敲詐我們,還不知道他會提出什麼喪心病狂的條件。”
“放心。他是個聰明人,不會提出得到北宸這樣不可能的條件。就算我答應,北宸所有子民都不會答應。至於其他的,我不在意。”拓跋諶桀驁的眉峰微挑,那個囂張狂妄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北宸閻王,又回來了。
或者說,他一直都是,只是微微收斂了自己的鋒芒,但那股不顧一切的狠戾,一直都在。
陌鈺如果想得到北宸,就算拓跋諶答應,手底下的將軍們也不會答應,只會同仇敵愾的繼續打仗,或者陽奉陰違來個暗殺什麼的。
而除了這個條件,剩下的,似乎都可以談談。
裴紹南望着拓跋諶,本來作爲一個將軍,他應該要規勸幾句,可是他心裡比任何人都希望楚媚沒事,所以最終只是衝着他揮了揮拳頭,說道,“把她帶回來!”
“嗯。”拓跋諶彎起脣角。
其實我很高興,因爲陌鈺和我談條件,而不是和楚媚談條件。
捨棄一些珍貴的東西,甚至是違背自己的本意去做根本不想做的事,這樣的選擇,交給他好了。
他不希望楚媚面對這些。因爲知道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
現在解藥已經送出去了,失蹤的蘇綾扇也被她那邊的人救走,所有人都會好的,只剩下她。
他一定會把她帶回來。
綰綰,這一局我大概輸了。但,如果是爲你,認輸何妨。
你,等我。
……
而此時,蓮染和夜陌躲避着四處的追兵,正在努力將解藥送回去。席子堯也帶着蘇綾扇東躲西藏,和他們匯合了,四個人一起往紅葉山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