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我們以爲你……以爲你出事了,夫人也急的下海找你,但我們都沒找到。還以爲王上回不來了。”陶笛解釋道。
鍾離澈恍然大悟,但是臉色馬上沉了下來,“陶笛,你竟然敢讓瑤姬下海?你是嫌腦袋掛在脖子上太累贅了是吧?”
“王上,卑職不敢……”陶笛噤若寒蟬。
楚媚又給了他一拳,“是我自己要下海的,跟別人沒關係。我看是你自己覺得腦袋太累贅了吧,這麼不要命!”
最後楚媚他們才知道,因爲暴雨太大浪太急,直接把鍾離澈捲到了鮫人島附近的一個無人荒島,鍾離澈想回來,但是狂風暴雨,實在是遊不回來。
於是就很淡定地等天亮之後,再游回來。所以楚媚他們怎麼找,都沒找到鍾離澈。
而等早上他剛剛游回來,就看見岸邊哭成一片。
早知道如此,他們也就不用這白擔心一場了。
望着鍾離澈,楚媚咬脣,“其實鮫淚,不是鮫人的眼淚。”
她也想清楚了,還是直說吧,免得這傢伙一直這麼折騰自己。
“不是……?”鍾離澈一臉茫然看着楚媚,“那是什麼東西,不是叫鮫淚嗎?”
楚媚無奈說道,“你們不會真的以爲有鮫人吧?那傳說中的什麼蟠桃,難不成還真是神仙的桃子?鮫淚其實是它的別名。它就是一種珍珠,南海珍珠,而傳說中鮫人落淚會變成珍珠。所以,古書記載的鮫淚就是這麼一個意思。能夠解毒的是珍珠,而那什麼眼淚一樣的東西,海底怎麼可能有,都是海水。鍾離澈,你這麼聰明,真沒想到在這麼簡單的事情上,竟然想不通。”
還真不是別人想不通,是除了楚媚,壓根就沒人知道,原來鮫淚是某種珍珠的別名。
她是天下第一的大夫,那些御醫都沒這麼高的造詣。
“王上這就是關心則亂。換成別人中毒,他肯定會說鮫淚根本不存在。但是換成夫人,就是不存在的東西,王上也要把它變成存在。”陶笛連忙維護道。
楚媚低垂下眼簾,“抱歉,之前沒有早點告訴你……”
至於沒告訴的原因,就是楚媚之前根本就不想治療,就樂意保持這個臭烘烘的狀態。
當然現在,嗯,不一樣了。
“沒關係啊,你現在能告訴我,我真的是謝天謝地。”鍾離澈不以爲杵,反而非常高興,“雖然鮫淚沒找到,但是珍珠我最近還真找了不少,打算串一套珍珠首飾送給你。陶笛,快把我這些天找來的珍珠給夫人瞧瞧,裡面有沒有鮫淚珍珠。”
陶笛連忙一陣小跑下去。
楚媚說道,“大家都忙活了一晚上,還是先回去換上乾淨衣服,喝一碗蔘湯,以免染上風寒。鮫淚珍珠可以慢慢挑,不急。”
“夫人說的是。”鍾離澈轉身對着衆人道,“你們都回去吧。”
說完直接拉着楚媚走了,“走,咱們回去更衣。別慢慢挑啊,你的身子最重要,我還是很着急的。”
衆人回到了暫住的院落。
換了乾淨衣服,陶笛捧着滿滿一大碗的珍珠走了進來。
楚媚詫異道,“怎麼這麼多?”
“海底最深處,採珠人找不到,我撿了不少。要不是因爲找鮫淚要緊,還能撿更多。”鍾離澈隨口答道。
很隨意的話,但卻讓人知道,他是去了多深的海域,去了多遠的海域,才找到這麼多珍珠。
楚媚隨意挑出四五顆,“就是這一種珍珠,叫做鮫淚珍珠。研磨成粉,內服外泡,不出三日便好。”
“夫人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大夫,來人啊,快去把珍珠研磨了!”鍾離澈欣喜說道。
陶笛在心裡默默吐槽,因爲楚媚之前閉口不言,你這折騰來折騰去,擔心着急啊,各種懸賞啊,還不惜以一座軍事重城,換了這麼一個破小島,暴雨夜晚下海差點半條命都沒有了。
結果原來藥方這麼簡單,鮫淚珍珠宮廷裡就有,本來多簡單的事情,弄的這麼複雜還虧了一大筆。但沒想到最後咱們王上不僅不生氣,還這麼高興。
哎,怎麼王上攤上夫人以後,他的思維,卑職就跟不上了。
楚媚也有一絲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故意隱瞞,現在才告訴你……”
如果不是以爲鍾離澈出事,她還是懶得說。
“沒關係啊,現在能夠治好就行。”鍾離澈根本就不介懷,笑的暖暖的。
楚媚低垂下眉眼。其實拋去那一切身份立場,鍾離澈,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這樣的人,能夠喜歡一個女人,肯定是那個女人的幸福。
但是楚媚自己,愧不能受。因爲她的心底,滿滿地都是拓跋諶,被他佔據了,容不下別的人。
三日之後,楚媚的魚鱗毒解了,一行人打道回涼都。
此時距離除夕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距離她醒來,也已經一個多月了。
楚媚心裡逃跑的計劃,終於慢慢成型。
“瑤姬,這是孤送給你的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鍾離澈將一根腰帶遞給楚媚。
這腰帶是白底的蜀繡,綴着大大小小的珍珠,藍色的絡子,配上白底藍色薔薇長裙,非常搭襯。
“這珍珠……”楚媚頓了頓,就猜了出來,“是之前在鮫人島的時候撿到的那些?”
鍾離澈笑道,“不錯,聰明。這是孤在海底親手找回來的珍珠,本想給你做一套首飾,但是瞧珍珠做項鍊太俗氣了,還是做成腰帶,正配你那套薔薇長裙。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
確實,如果逛街看見這樣的一條腰帶,楚媚會買。
鍾離澈當年不愧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夫,情報精通,知道楚媚的喜好。她喜歡什麼,喜歡什麼樣式,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一根腰帶,也是費勁了心思做出花樣。
因爲是送給她的東西,所以才那麼處處用心。
可是,他越是對她好,楚媚心裡就越愧疚。因爲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不管鍾離澈做什麼,都不可能動搖她的決心。
“孤給你係上。”鍾離澈將腰帶爲楚媚繫上,笑意更深。
他沒有告訴她,送腰帶在大梁習俗的含義是將一個人拴在身邊。
楚媚最終只是微微福身,“謝謝王上。”
對不起,鍾離澈,我還是要走。
“王上,因爲白蘇兒的事情,王后今晚設宴找我賠罪。”楚媚望着鍾離澈,頓了頓說道,“我可以去嗎?”
鍾離澈一愣,“你以前不是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
“但是如果我一直呆在這裡,總不可能永遠不跟人打交道。她是你的王后,我總不能,一而再的拒絕,免得她以爲我還在介意白蘇兒的事情。”楚媚慵懶說道,“當然了,王上如果覺得沒必要理她,你我就不去了。”
鍾離澈笑道,“怎麼會?你願意和別人說話吃飯,不是一個人悶在宮裡,我高興還來不及。需要我作陪嗎?”
“那最好不過了。畢竟我跟她不熟悉。”楚媚說道。
這句話,倒是打消了鍾離澈最後那點懷疑。如果楚媚要單獨和白韻見面,他還要擔心楚媚是不是想做什麼事情,但是既然要他一起去,那就說明,沒有什麼事。
“嗯,孤陪你去。”
晚上,清和宮裡,這一次席間上只有他們三個人。
一番虛與委蛇之後,突然外面有人急報,有緊急軍情覲見。鍾離澈打算離開,楚媚也跟着起身,告別白韻。
“瑤姬,孤先去一趟議事廳。”鍾離澈說道。
楚媚款款一笑,“嗯,那我自己回宮殿。”
在走了兩步,就遇上白韻走了出來說道,“瑤姬夫人,你的簪子落下了。”
“哎呀,謝謝王后。”楚媚回過頭,快步走到白韻的面前,切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單獨說話。”
她不可能阻止鍾離澈一起來,否則會引起懷疑。
而簪子是她故意落下的,白韻一旦發現簪子落下,以她的聰明心細肯定會立即追上來。倒不是她能懂楚媚有話對她說,而是她敢視而不見的話,也要擔心,楚媚明天就跑過來說她偷了楚媚的簪子。
因爲擔心楚媚陷害她,這纔會急匆匆跑出來。
所以白韻聽見這句話,頓時愣住了。瑤姬要跟自己單獨說話,爲什麼?剛纔鍾離澈在的時候,她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難道這個簪子是故意落下的?
白韻本就是心思聰穎的人,一瞬間就明白了。
楚媚淺笑,說道,“剛纔喝王后娘娘這裡的梅花茶,格外芬香,這會子突然想喝了。不知道可否送點給我?”
白韻聞弦知雅意,對着自己身邊的婢女說道,“帶着丹青去我那兒給瑤姬夫人拿幾包梅花茶。”
丹青福身跟着婢女去拿茶葉,此時這宮殿門口只剩下楚媚和白韻兩個人。
白韻警惕看着楚媚,說道,“不知道瑤姬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說,不僅故意落下簪子引我追上來,還讓我幫忙指使開你的婢女。”
楚媚莞爾一笑,“王后娘娘聰慧過人。我確實有些話想跟王后單獨說。白蘇兒對我下毒的事情,其實正中下懷。但是白蘇兒沒想到,我也沒想到,即便是這樣,王上還是不厭惡我。”
“你是特意要來我面前耀武揚威嗎?”白韻冷笑。
楚媚脣邊勾起一抹淺笑,“王后誤會了。我剛纔說,正中下懷,是因爲我也想被王上厭惡,希望這樣就能被他趕出去。但是白蘇兒失敗了,我也失敗了。現在我只能兵行險招,請王后娘娘幫忙。”
被鍾離澈厭惡,趕出去?爲什麼眼前這個女人說的話,反而讓白韻更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