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童年

揚科端起瓷杯,香濃的咖啡液晃了晃,仔細一想覺得錯怪了海倫,她並沒有來上班,自然不會將昨晚的事在公司傳播,是自己太敏感所致。

“我在鮮花下駐足,擡頭,觀望,那不過是個浮躁的季節,你在蕭風中拾起一縷黃葉,噢,我的一片憂傷!”他很驚訝自己只看了一眼就能記住這首詩歌,細細品味感覺也不賴,鮮花綻放會錯過時節,並不是每一片落葉都能在歲月中燃燒,在我爛在泥土之前,期望你能翻翻。

時而俯向地面,時而又衝上天空。從很小的時候,海倫就喜歡一個人盪鞦韆,喜歡自如地來回於天地間。因爲愛哭的緣故,小玩伴都不願意跟她一塊,盪鞦韆成了童年最快樂的時光。雖然從早晨起濃霧一直不散,卻絲毫不妨礙海倫享受午後的閒暇。

中央公園佔地面積很廣,置身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遊樂區對面就是一片紅樹林,漫山遍野的紅葉沐浴在濃霧裡,海倫有種錯覺,彷彿處在仙境之中。

公園處於聯盟城的中心,但人卻很少,衆觀四周,只有三個小屁孩在玩滑梯。也難怪!這個鐘點大夥兒不是上班就是上學,誰會有空閒在公園溜達!這個快節奏的時代,人不但要與同類競爭還要與機器人相拼,就算是海倫這種“勞模”,隨時也會有下崗的危機。雙腿重新與地面接觸千秋也就停下來,除了工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

海倫向滑梯姍姍而來,一個人太沒趣了,打算加入小夥伴當中,“小朋友,姐姐能和你們一起玩嗎?”

一個年齡稍大約摸六七歲的小孩站起來,他剛從迴轉滑梯上一溜而下,“我們不跟大嬸玩!”

海倫禁不住跳了跳眼眉,“爲什麼呢?姐姐不是大嬸。”

“你就是!假如讓人知道我們跟大嬸玩,會被嘲笑。”小鬼一臉老成的樣子,顯然就是另外兩人的頭兒。

“老師有沒有跟你說要做個誠實的小孩?姐姐怎會是大嬸呢!”

小鬼搖搖頭還是沒有同意。

海倫一時也拿他沒辦法,小時不合羣,沒想到長大了還是照樣被拒絕,她一度很沮喪,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眼前閃亮,“誰跟姐姐玩,我就給他買麥牙糖。”她神氣地把手伸得直直的,指着遠處一輛流動銷售車,車上印着一個大大的麥牙糖的圖畫,別說小孩,就連大人也抵不住那份誘惑。

帶頭的小鬼皺起眉,陷入了兩難的境況,另外兩個小夥伴卻按捺不住,一蹦一跳來到海倫身邊,“姐姐,我要麥牙糖!”“我也要喲!”

海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勝利的笑容,“只剩你囉,打算怎麼辦?”她用帶着調侃的語氣問。

小鬼豎起兩根細細的手指頭,“來兩份!”

“一言爲定!”

香甜的麥芽糖總是會勾起人對童年回憶,金黃的糖果就像那純真的年代一樣通透,海倫在“兒童之星”中長大,對於這個沒有爹媽的時代,“兒童之星”是新人類必經階段,雖然是**設立的機構,但聽說最近因爲經營困難許多兒童福利遭到削減。

三個小鬼拿到麥芽糖後活蹦亂跳,海倫也被他們感染,雀躍跟着小夥伴們玩起滑梯。在相仿的年紀,她一直遊歷在世界各地,因爲兒童會定期得到**的資金,過得也算無憂遠慮,說是遊歷,只有自己知道那不過是孤獨的流浪。

過去隨風而散,今天要盡情填補一番,快樂的她登上懸梯,可滑下的時候卻出了狀況,滑梯是爲小鬼們量身定製,並不包括她這個“大孩子”,結果海倫被卡在中途,好在身材算是苗條,吐納收腹一下總算順利到達地面。

“接着我們去玩盪鞦韆!”她振臂高呼。

“好!”

小鬼們擦掉嘴角殘留的麥芽糖一路尾隨,現在她成了這裡的“頭兒”。盪鞦韆,滑梯,麥芽糖,全是滿載童年美好的回憶,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流連在中央公園。

時間就像一把無情刀,無論是一去不返的童年還是將要面對的夕陽西下,都讓她無所適從。小鬼們趕着回“兒童之星”報到,三兩下全跑光,整個公園突然變得十分安靜,能夠聽見微風吹過紅樹林時“沙沙”響聲。

海倫從滑梯下沿站起來,抖抖身上灰塵,白白的休閒短褲變得皺巴巴,屁股位置髒薰薰的,童年的玩兒並不適合成人,她有點後悔沒有讓小鬼們先滑下去,這樣多少可以預先“清潔”一下軌道。

不遠處,在一棵長得像“蘑菇”的紅樹下放着一張長椅,海倫微微一笑,它就像是爲她而設,玩耍對於小鬼們沒什麼,以她這種上班族體質卻有點吃不消,高興過後就是一身疲憊。

靠着長椅,撫摸上面的年輪,海倫驚訝地發現它是一棵百年的樹木所製成,從木質結構來看應該是生長在附近紅樹林,曾經是它們中一份子,也許是年紀老邁,它倒下了,公園的工作人員將它分解制成椅。海倫挺感激它的存在,在這空空蕩蕩的中央公園不至於無依無靠。

“今天晚了點。”

“哎,不知怎搞的?一整天霧霾,列車也晚點。”

“若是我沒搞錯,你搭乘的是地鐵......”

“是的,即便是地鐵也難以避免。”

“但願你是對的,可我得公事公辦,你遲到了二十分鐘。”一個上了年紀,身穿藍色制服的保安從門亭中遞來一張表格。

“保羅,知道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年青小夥放下沉重的揹包,在考勤表格上草草簽上名字,這個月的全勤獎金便沒了指望。

保羅緊靠着門亭的窗戶,顯得很無奈。“小杉,我只是一個門衛,考勤是額外的工作。”他指了指懸掛在天花一角的攝像探頭,““上頭”纔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小杉將表格交回保羅手中,又從地上撿起揹包,“說得沒錯,我先進去了。”

“好的,祝你好運!”

保安室內光線有點暗,左手邊的牆上掛滿液晶顯示屏,各區的視像全匯聚這裡,崗位全都空空如也,人全圍在電視機前看球賽,今天是“火星冰人隊”的比賽,在這裡工作比較無聊,但監管還算寬鬆,大家會在工作時間做一些不相干的事。

小杉拉開桌椅端坐在監控前,廣寬的停車場便盡收眼底,他們的工作就是負責醫院停車場的安保。

“喂,小杉!戰況正激烈呢!”同事李維指着正在熱播的比賽喊,小杉衝他擺了擺手,視線又回到監控區。

“別管那傢伙,人家跟我們不一樣。”正在看比賽的另一人故意大聲說。

“哪裡不一樣?”李維問。

那人不屑地回答:“別忘了他曾在殲星號上服役,機甲師,那可是一等一的戰士,怎麼會跟我們這些下等兵混在一起呢!”

“我也曾在部隊裡服役啊!”李維說。

“哪個部隊,該不會是童子軍吧?”

李維頓時挺直了腰桿,“地球防衛軍,太平洋戰區三營四連,炮彈裝填手!”

“切!名字搞得這麼長,還不是下等兵一個。”

大夥兒全都在笑,李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雖然小杉早已經習慣同事們的冷嘲熱諷,可一回到保安室就聽到這些氣人的話,心裡憋了一股氣,根本沒有心思工作下去,廁所離保安室不遠,他打算到那裡呆會。

自從在艦隊退役後,小杉便來到這停車場工作,與別人的含圖安逸不同,他心中總有一團火,戰鬥的怒火。聯合艦隊大約有一百名機甲戰士,在他們當中小杉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只能當個名不見經傳的保安,這巨大落差一直是心中填不滿的窟窿。

對着洗手盆的鏡子,他點燃一支香菸,煙味很快就充斥着狹窄的空間。這嗜好是退伍後便染上,才二十三歲的年紀距規定退伍年限還早着,一切變化源自前不久聯合艦隊的人事變動,最高指揮官被停職。新長官是由地球參謀部“空降”,做事風格自然帶着地球防衛軍的官僚主義,剛到任就大幅削減殲星號上的機甲戰士,原有的一百名戰士只能留下一半,凡是跟新長官對不上眼的人都被“清理”掉,像小杉這種出色的戰士也未能倖免,上頭需要聽指揮的人不管他的戰鬥力如何,反正可見的將來也不會出現戰爭。

吐出一口菸圈,閉上雙眼,狹小的空間,光線暗淡,小杉彷彿聽見電機在蜂鳴,紅色警報燈不停爆閃,一切就緒,只待一聲令下意識將會在傳感器裡無限擴張,頃刻間,他便成爲宇宙中最強的機甲戰士。

“狗屎!”

他將抽了一半的香菸擢向鏡中的自己,直到它彎曲熄滅。

推開現實的大門,保安室裡依然讓人乏味,球賽不知在何時結束,大家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有情況!”李維突然對着屏幕喊,平時他負責停車場B區的監控。醫院的停車場太大了,得分成五個監控區域,而小杉就負責C區。

“什麼?什麼......”大家好奇起來,全都聚集到他的位置前,只有小杉安靜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區域,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彷彿與己無關。

“看......”

李維指着鏡頭前一晃而過的漂亮女護士,在這裡工作枯燥無味,看美女成了他的“第二項工作”。

“切!臭小子,我還以爲發生了什麼特別事情呢!”

“不過......這妞的身材倒是不錯!”

“看那一雙惹火的長腿......”

埋怨過後,他們議論起來,只要拋給些人一個話題,就能持續到下班,如不解氣第二天他們會接着聊。小杉已經工作一個多月,對保安室的人事一清二楚,他們全是不務正業,胸無志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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