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霜篇•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我叫雪霜,是比我小五歲的主子冉雲歌賜的名字。遇到小主子時那年我才十歲,因爲爹爹不曾管過我們,孃親又走得早。所以那一年嫡母終於看不慣我和姐姐在她面前晃悠而要發賣了我們,爹爹也不曾挽留過,因爲我們不過是衆多庶子庶女中最不顯眼的哪一個罷了。也幸虧嫡母要賣了我和姐姐,我們才能遇到這麼好的小主子,我們的人生才避免了諸多不幸。
“我不喜歡唯唯諾諾的人。”這是小主子對我們姐妹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她又問了我們的名字,我們不敢隱瞞,深怕一個不慎,小主子就不要我們了,如果小主子不要我們了,那我和姐姐的下場就是被賣青樓,我們不敢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所以我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了我的遭遇,小主子沒有一絲鄙夷之色,當然也沒有同情。但是,這樣就夠了,不是嗎?有了收容之地,我們纔有希望。而那個女人還有那個渣爹,我們纔有機會報復回來。
“既然你們已經是我的人了,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放下過去,做一個有用之人,我冉雲歌最討厭軟弱之人。”這是小主子給了我們姐妹希望,然後看着天際慢慢落下來的雪花,小主子又說道:“既然拋棄了過去,那你就名爲雪霜吧,迎霜傲雪,像雪和霜一般冰清玉潔,做那株寒梅,遨迎風霜,永不言棄。”
多麼好的寓意,迎風而立。我就是那株不畏嚴寒的寒梅!
有了小主子的這番話語,在後來多次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今天這句話,我就有了重新奮鬥的勇氣。
小主子給了我們三年的時間,她和大公子說過,在這三年中他們不會打壓江南薛家,當然也不會和他們合作。但是三年過後若是我們姐妹還是不能報仇的話,她不介意動手的,但是我們和小主子的主僕情誼也到此爲止了。小主子給了我們一切,三年時間,我們不止弄垮江南薛家,更是和七娘一起創造了一個商業帝國。
小主就如當初承諾的那般,給了我和姐姐最好的待遇,對我們姐妹沒有任何的隱瞞,即使是大公子出事的那一年,也不曾忘記過我們。她是冥地之主,而我和姐姐就成了冥地除了小主子外最有權利的人了。小主子的信任,我們以今生相報,。所以,我們爲了成爲小主子最有利的幫手,我們逼着自己拼命的學習,拼命的追趕上小主子的步伐。
因爲小主子的縱容,我也能如平常的小女兒般幻想過我的以後,而小主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她的心性自然是好的沒有話說,唯一的遺憾就是大公子出事以後,小主再也不曾天真的效果,而是非常老成都是處理每一件事,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底。她的心就如隔了一扇牆,她不走出來也不允許別人走進去。
遇到沈墨公子是一件意外,我和姐姐已經查出了沈墨公子的真實身份,多少次想要告訴小主,如果是和沈墨在一起,將來會遇到很多麻煩的,但是看到小主子臉上的笑容,我和姐姐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後來,小主告訴我,如果是拿到聖域的聖水,她昏迷多年的母親就有希望醒過來。聖域的一切資料已經準備的非常完善了,而我就是哪個最合適的人,小主子徵求我的意見,因爲此去鐵定是危險重重,所以她尊重我的選擇。
從十歲那年開始,小主子就是我的天,所以只要是和小主子相關的事情,我都是義無反顧,就像這次偷到聖域的聖水一樣,就是危險重重我也心甘情願。臨去前,我沒有祈求小主子好還待姐姐,因爲我知道,小主子一直都是很好的待我和姐姐,反倒是晚上,我多次叮囑姐姐,要好好是保護小主子,姐姐雖然不怎麼靠譜,但是她和我一樣,都是以小主子的利益爲中心的。
遇到赫連璽那天,是一個很美的日子——七夕節。就是大秦的情人節,據說這天表白的男女可以得到月老的祝福。不過,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得到祝福,因爲這場美麗的相遇是我設計好的,只要月老不懲罰我就好了。
站在花燈之下,我輕捻着燈謎,嘴角噙着在冥地訓練過的最迷人的微笑。
的確是最美的微笑,後來的赫連璽告訴我,他就是被我這抹微笑給吸引了,然後纔會死纏爛打的跟着我。他說,他想要守護這抹笑容。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這是赫連璽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就知道魚兒成功的上鉤了,同時心裡有有着幾分失望。失望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他堂堂一個聖域的聖主,什麼樣的沒人沒有見過,沒想到他還會貪戀這份皮囊的美貌。
我不想告訴他我的名字,然後我就想到了曾在小主子的書案上見到的過的一首寫的很美的詩,小主子說是她看到的一首詩,很美很美,就記了下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世間的書,我都看得差不多了,但是並沒有見過小主
子的這首詩,我只當詩小主子在謙虛。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我莫名其妙的就把這首詩吟了出來,看到赫連璽臉上癡呆的笑容,我就賭氣的說道:“公子,詩中就有奴家的名字,奴家名喚落薇。”
然後我就跑了,小主子說過,有時候欲擒故縱是個很好的法子。
後來,果然不出我所料,赫連璽跟了上來。
因爲小主子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和姐姐,所以這世間的大多貴女都比不上我,這點,我可以肯定。而且我還有着諸多貴女不曾擁有過的智慧加心計。
在和赫連璽相處的三個多月中,我們談天談地,總之就是無所不談,隨着交往的加深,不知不覺間,我就愛上了這個曾經被我鄙視過的男人了。因爲赫連璽是我除了小主子外最佩服的一個人了,所以那時候我在想,等我拿到了聖水之後就跟赫連璽坦白我的身份,因爲小主子對我們這些下人很是寬鬆,只要不出賣她,他就願意放我們離開,或者是把另一半帶回來,但是赫連璽是一域之主,帶回來時不可能的事,所以我願意留下。
在赫連璽提出要回聖域完婚時,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波瀾不驚的外表之下,我是多麼的激動,我愛的男人原來也是愛我的,我也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女人那般過着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所以在出發前的一天晚上,我把我自己交給他了。
回到聖域時,只見一個漂亮到不行的女子纏了上來,想要拉住赫連璽的衣袖,卻被赫連璽用內力給甩開了,他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少女,說道:“饒嬈,本尊念在你們饒家的貢獻上就不與你計較了,但是你要守住你自己的半分,不要妄想不該要的東西。”
赫連璽說完牽着我的手就走了,他那冷漠的話讓我有些害怕,因爲我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我怕我把一切說出來的時候,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所以我忐忑了。
在聖域中,赫連璽很快的便被域中事物給纏住了,而我也住進了他安排的小院子中,不論多晚,他都會回來陪我。
只是,這樣的寧靜讓我害怕了。
一天中午,那個名叫饒嬈的女子來找我了,她說,你不過是赫連璽寂寞時的發泄罷了,而他最愛的還是她。現在在準備的婚禮,根本就不是她落薇和赫連璽的,而是她,饒嬈,這個聖域聖主的未婚妻的,還有那手裡捧着的大紅嫁衣,一看就知道是不合她的身的。那個饒嬈說完就大氣的走了,宛如一隻鬥勝的大公雞般。
饒嬈的話,我當然是不信了。跟了小主子這麼多年,若是這點小把戲都瞧不出來的話,我還真是白活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我是真的白活了。
晚上赫連璽回來時,他只是冷冷的問:“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那個饒嬈就是沒有腦子的,這麼拙劣的把戲也敢在她的面前玩,曾經和小主子在冥地或者以冥地二當家的身份出現在江湖時,遇到的心計可比這大多了。
但是,我那時事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的,並沒有看清赫連璽是什麼表情。耳邊只有他無情的問道:“那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想法嗎?當然有了。
那就是饒嬈那傻孩子要打擊她的話,最起碼還得修煉幾十年才行。不過,這話要怎麼說?在怎麼說,饒家在聖域的身份,這些日子她可沒有少聽。因此,我搖搖頭。
“落薇,你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你就守着你的公子初過一輩子吧!”赫連璽留下這一句話就走了,之後的大半個月裡,我都不曾看到過他一面,每當我要去尋他時,總被這裡的人攔着,要麼就是赫連璽不在聖域之中。
我有無聊的走到後花園時,就聽到兩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是赫連璽和饒嬈。
“那個,我懷孕了。”這是饒嬈嬌羞的聲音。
“打掉。”赫連璽冷冷出聲,聲音沒有一點點感情,就像是出入聖域時那時一樣。彷彿饒嬈肚子裡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個什麼髒東西一般。
“赫連璽,我告訴你。”我聽到了饒嬈揭斯里地的吶喊。“你不要以爲你有多幹淨,要我時你就來,不要我時你就丟棄,現在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也這麼忍心的對待嗎?是哪個落薇嗎?”
“她?”赫連璽輕笑。“不過是個無聊時的玩物罷了。”
然後,我的世界,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原來,我之於他,僅是玩偶罷了,什麼天長地久,都是哄女人時的甜言蜜語罷了。原來天真的就只有我自己。
這場我自己編織的戲裡,他們都在戲外,唯有我,這個傻到不行的姑娘入了戲。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房裡的,一回到房裡我就吐了起來,覺得自己好骯髒。然後,我就知道了我懷了身孕,我想
,這個孩子是無辜的,我要保護好他,他是除了姐姐以外的第二個和我有着血緣關係的親人了。那麼,我的計劃也可以實行了,因爲呆的時間越久,我和孩子的危險就越大。
晚上,赫連璽就來到了我的房裡,如同以往一樣求歡,可是,看到他,現在的我只剩下噁心,強忍着胃裡的不適,我鬧了脾氣,把他趕出了門。
然後,他們就這樣鬧翻了。知道赫連璽和饒嬈的婚禮前,他們都沒有在見過一面。
男人都是天生薄涼的吧!這樣也好,斷了她的念,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他們,兩不相欠!
我成功的取走了聖域的一半聖水,把盛放聖水的地方弄得像是被小偷光顧過的一樣,看到到自己逐浪近半年的房子,我狠下心來,一把火燒了。然後,我就逃出了聖域。
卻不想,追來的人來得那麼快,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追了上來。他們並沒有要奪回聖水,而是直接要取我的性命。
或許是上天要懲罰我,我拼命想要保住的孩子還是沒了。
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山洞裡,我都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那時我就在想,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輕易的交付了自己的感情,最遺憾的三件事就是沒有完成小主子的任務,不能看到孩子的出生,沒有好好的跟姐姐說過一句話。我想,我就要死了吧,可是,爲什麼我現在的腦子裡全部都是赫連璽的音容笑貌?
我是不相信靈魂的,可是我卻又是以靈魂的形式活了好多天的。因爲當我醒來時,我又發現我在聖域裡了,可是,他們確實看不到我的,而我,同樣抓不到他們。
我真的死了吧!這或許就是我的執念太深,纔會在這裡遊蕩。
可是,更讓我心痛的事情發生了。
我看到赫連璽處理了饒家,看到赫連璽看着已經燒成非虛的房子發呆,看着赫連璽在廢墟邊一邊喝酒一邊哭泣,我還聽到了好多好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的東西。原來,赫連璽做的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就因爲他以爲的爲我好才造成了現在的天人永隔,還有我那沒有出世的孩子。
這,就是命啊!
做人,果然不能太貪心啊!
再次醒來時,是在洪城郡的冥地的分部。下屬說是冥主的刁刁救了我,估計它給我喝了聖水,纔會挽救我的一條命。
我把聖水送去了郡王府,我就留在分部養傷了。關於聖域的一切,我是下意識的去抗拒,既害怕夢中的一切是真的又害怕夢中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在逃避。
等回了帝都,小主子沒有問什麼,我放心了,對於赫連璽,就當是一場夢吧。
回了帝都的半年之後,在一次看到赫連璽,0是在接風宴上,我本能的裝作不認識他。後來,他就找去了府上,解釋清楚了一切,而真相,就如我夢中看到的那般無疑。想到了沒有出生的孩子,我原諒不了他。
而他,也留在了我的身邊,俯頭做小。或許真的是愛到骨子裡了吧,不然他堂堂一個聖域的聖主怎麼會想一個狗腿子一樣討好着我?因爲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小主子,連帶着小主子的話,他都不敢反駁!
我是感動了,他,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卻爲了我能做到這般。
後來,沈墨公子失蹤了,小主子的孩子蘇冉寧也出世了。小主子要去大晉,而她,卻是不能帶着,所以,我就和赫連璽一同回了聖域。
這次,一進聖域,整個聖域的人都稱我爲夫人,對我的只有尊敬,一起說過我壞話的人,都不在了,而我,並不是心善之人,所以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後來,沈墨公子回來了,而我原本是要去帝都的,卻被查出了有了身孕,這下,我就被赫連璽禁錮在家裡了。
因爲那一次的離開,失去了第一個孩子,腹部也受了傷,再次懷孕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所以,不只是我,就連赫連璽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小主子接到我懷孕的消息,補品什麼的一大推,當然,除了一堆補品外,還有一張封爲郡主的詔書。看着詔書,我再次被小主子貼心感動了。我鬧着要再去帝都一趟,卻終是被這樣樣那樣的事情給耽擱了,在重逢時候,身邊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孩子被留在了帝都,而我,也是無牽無掛了。
今生,我所關心的人都生活的很好,我的孩子也在茁壯成長,我想,我沒有遺憾了吧。
赫連璽就帶着我,偷偷的溜出了聖域,他說,蘇黎墨和冉雲歌都能放得下一個國家,所以我們也要去遊山玩水。
清晨,照樣慢慢的升起,我和赫連璽的馬車慢慢向着西方而去。
我喜歡西邊的邊塞,西邊的黃沙,西邊的一切。
前半生,我是爲了使命,後邊生,我是爲了赫連璽,或者,是••••••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