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合上書,不周山沒有日出,但孟琦卻嚴格恪守華月宮的規矩,每天在帝君晨練之前衝華月宮方向磕頭跪拜,祈禱他這一天可以安康順心。
她忍受炙熱,忍受嚴寒,忍受小鬼們無時無刻的騷擾,如一個苦修者一樣虔心修煉,短短三年就從一個西海小公主修煉成了一個皮包骨頭的瀕死者。
我原以爲她根本撐不過第四個年頭,會如許多苦修者一樣餓死在這荒山之上,可偏偏這個沒有任何人指導,全靠自己堅定毅力而活着的小公主卻在那羣陰險小鬼的嚎叫下直接突破了練虛期進入了合道境界,也正如她所願的,從今往後不需要再進食也能安然活下去了。
許是因爲這裡一無所有,所以也沒有人會來打擾她的修行,別人修煉幾百上千年都未必能到大乘,而她卻只用了短短一百年就修到了。
此時的孟琦已經徹底脫離了西海小公主的稚嫩,雖然身上穿的依舊是從華月宮出來時的那一套青龍仙服,但不管是那平靜清澈的眼睛,還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淡漠儒雅氣質都讓她更接近天宮中的神仙。
“一百年了,師父,你還好嗎?”她除了練功以外都會對着華月宮方向的天空發呆,但我卻聽得見她在心裡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時間並沒有將她對他的愛戀帶走,反而一點一滴的加重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哎呀呀,原來這裡有人啊。”一聲驚訝的輕笑,漫天飛砂之中忽然走出一個人影,她身材纖細,凹凸有致,縱使在這嚴酷的環境之中依然能走出優雅如貓一般的碎步,彷彿這世界就是她的舞臺,而她沒有一刻不閃耀着。
“胡媂!”我曾在夢中見過胡媂,所以當她從飛砂中現身的那一刻我便認出了她。
可孟琦只見過她披着胡緹皮毛的樣子,以及能堪比怪物的模樣,全然不知道危險正在靠近,只是很驚愕的望着她。
“有水嗎?”胡媂毫不客氣,走到哪裡都把它當成自己的地盤,把周圍的人當成自己
的僕人。
“對……”隔了一百年後再開口,卻是連話都快要忘記怎麼說了,“對不起。”她咳嗽了好幾下才找準發音的音腔,“我這裡沒有水,也沒有食物。”她很抱歉。
胡媂愣了一下,一雙近乎透明的黃色瞳孔在眼睛裡轉了一圈,卻是將這裡看得一清二楚:“啊,也是,這麼艱苦的地方也的確不會有水。”
“你是誰?”孟琦問她。
“我?”胡媂笑了一下,她自顧自的朝着角落裡的小鬼們走去。
“小心,別太靠近它們,它們好吃人!”當初孟琦也是再被它們咬了好幾口之後才知道它們的危險的,她不希望胡媂也被咬傷。
可胡媂根本無所謂,她徑直來到小鬼們面前,也真有小鬼饞極了,毫不猶豫的就張開大嘴,朝她撲了過去。
“咔嚓”一聲,原本利刃般的牙齒居然瞬間粉碎,胡媂淡黃色的眼眸微微下垂,便有一股強大力量於無形中散發出來,嚇的小鬼“喳喳”亂叫,想要逃脫,卻又似無法掙脫,只得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一滴的被化爲一灘血水。
“還有誰?”美目流轉,眼角眉梢都帶着俏意,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小鬼們知道她與孟琦不同,孟琦是個苦修者,她只會驅趕它們,並不傷害它們,而這位黃眼珠的美人卻是動不動就要它們的命的。
“來。”胡媂從其中一隻小鬼招招手,小鬼膽戰心驚,卻也不敢違抗,只得顫顫上前。
胡媂俯下身子,原本披在身後的一頭白銀瀑布般的長髮緩緩墜至胸前:“父神的封印在哪裡?”
此言一出,整個岩石山洞都譁然了。
小鬼們縮成一團,嘰嘰喳喳個不停,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而孟琦更是驚恐的上前一步:“你究竟是誰?”
“我?”胡媂輕笑一聲,卻並不急於回答他的問題,“修行者,你一定是很久沒有離開過不周山了吧。”她的語氣十分惆悵,似乎因爲她不認識自己而有些遺憾。
“我不是修行者。”孟琦說,“我是西海……”她頓了一下,又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我是青華帝君座下四弟子,青龍神君孟章!”
“神君?”胡媂覺得十分好笑,“你不是個女的嗎?怎麼也能做神君?”
孟琦沒想到對方居然能一眼看穿自己,一時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纔好。
卻聽胡媂悠悠道:“孟章?那不是在青丘被我挖出心臟的那位嗎?”
“什麼!”孟琦猛的擡起頭望向她,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瞪得好大。
而胡媂卻似貼心般的真就又重複了一遍:“十年前,我報復青丘,殺光了在那裡的每一個生命,當時孟章的那裡。這件事還轟動了整個三界,我以爲人人都應該認識我,誰知道你居然不認識我。”她又一次表示了遺憾。
“你殺了我寅哥哥?”孟琦渾身顫抖。
“是啊。”胡媂毫不介意,“當時他的身邊還有誰來着?”她回憶了一下,“好像還有一條蛇女和一個小崽子。嗯……是一個小崽子?還是兩個小崽子?”她有些記不清了,“不過沒關係了,不管一個兩個我都殺了。”
她很溫柔的告訴孟琦:“殺人嘛,總要殺光全家的,就殺一個人多寂寞。”好像自己是天大的好人一樣。
“你!”孟琦氣急,只覺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殘忍的人。
卻聽那邊胡媂悠悠道:“啊,說了那麼多,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總不能讓你死了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你吧?”她居然跟交朋友一樣向孟琦伸出手來,“你好,我叫胡媂,是結束你生命的人。”
“你是胡媂!”孟琦大驚失色,“你原本不是這個樣貌!難道說……你又剝了別人的皮!”
“噢?原來你也並不是對我一無所知啊!”胡媂很高興。
“不過……”她幽幽道,“這次你猜錯了,這不是別人的皮,這就是我的,我親手從青丘搶回來的。”她說着還張開雙臂,在孟琦面前展示了一圈,“怎麼樣?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