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活了!
聽到醫生們的竊竊私語,顧寶荷率先朝手術室看去。但一看到當先走出來的軍裝男人,立即收回了眼。同時感覺到身邊已經安靜下來的男子,又開始微微輕顫。
顧寶荷有些疑惑,那個軍裝男人是任蓮盈的什麼人呢?周衝好像很忌憚那人?她知道任蓮盈的大舅是從軍的,但那男人年紀不對。當然不可能是堂哥,任蓮盈的兩個堂哥都是從商的……哎,糟糕了,她怎麼把那傢伙忘了。
顧寶荷立即起身,拉着周衝,“阿衝,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
“周衝!”
一聲斷喝又響起,還是屠崢。
教務主任正和晚來一步的系主任、班主任等交流情況,還有一羣學生也是趕來探望的。聽到這一聲喝,氣氛又緊張起來,教務主任連忙上前擋住朝周衝逼近的高大軍人。學生們晚來一步,不明情況,但和周衝同寢室的幾個男生立即跟着教務主任站在了一起。
屠崢沒有強求,以他的身高,隔着人牆也不費力。
他喝問道,“蓮盈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待?!”
這一次,不再是表達憤怒不滿的斥喝,而是真正問責,質詢。
周衝似也憋着一口氣,猛地擡頭,直對上屠崢冷峻致極的眼,吼了回去,“蓮盈是我的女朋友,與你無關。我,我沒必要給你交待什麼。”
屠崢挑眉,似乎是沒想到這嫩頭青還敢跟自己擡槓,他眸色一沉,聲音中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強勢,“今天我是受蓮盈的父親所託,來看蓮盈。沒想到,一來就讓我看到這個畫面!”
屠崢直指手術室,聲音高揚,渾厚有力,帶着內家功法練就的強勁氣勢,入耳時離得太近便覺得有如洪鐘罩頂,震耳欲聾,胸口血氣都在翻騰。
幾個擋在最前的學生娃被震得呆了一呆,連大氣也不敢喘。
周衝又只是動動脣,沒接上話來。他渾身又開始發顫,拳頭緊了又緊,表情緊繃。
屠崢繼續道,“紅斑狼瘡,過敏性紫癲,牛皮癬?!”
他一把揮開擋在面前的學生,包括教務主任在內,實在頂不住男人過於強悍的霸道強勢。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誰曾想過往常只會出現在街邊電線杆上的小廣告,有朝一日會落在那聰穎美好的女子身上?!兩年前最後一次見面,雖心頭落落,可她還是好好的,笑容燦爛,信心滿滿地跟他打賭。哪像今日竟面目全非、支離破碎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是他這輩子做夢都不曾想過的,從不曾。
劉立波看不過去,擋上前,“這位少校同志,既然你都診斷出來了,還質問周衝幹什麼,又不是我們害任蓮盈得的病。你要找人負責,也該找今天車禍的肇事者,不是嗎?”
屠崢看都沒看劉立波,伸手輕輕一推,就將人掀了開,“肇事者,跑不掉。”
六個字,乾淨利落,帶着殺氣。
“周衝,當年蓮盈跟你在一起時,可不是這個樣子。你敢說,這與你沒有一點關係?”
深不可測的瞳仁,墨如寒潭,直盯得周衝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指甲全陷進掌肉裡,仍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這位解放軍同志,”顧寶荷咬咬牙,還是鋌身而出,“我們也不想蓮……”
“你閉嘴!”
這一喝,嚇得顧寶荷嘎然失聲,那射來的兩道眼光彷彿能洞穿人心,“我在問他。”
所以,這裡沒她多嘴的份兒。
顧寶荷的臉色一下煞白,眸底迅速浮起一層水光,顯得很有些楚楚可憐。旁人見狀,尤其是周衝那幾個寢室的哥們兒見了,憤憤不平就要衝上來爲兄弟、爲美人,打報不平。
“周衝,你答不出來。是愧疚,還是心、虛?”
屠崢已經走到周衝面前一步的距離,兩人幾乎差了一個頭的高度,周衝整個人站在屠崢的陰影裡,顯得瘦小、贏弱,不堪一擊。
周衝像是突然被針紮了,叫起來,“我,我心虛什麼。她得了那種怪病,這一年多,一直是我在照顧她。她的父親沒來看過她一眼,甚至從她入學以來。聽說,我聽說她父親就住在山城,山城距離碧城也不過兩個小時的高鐵。我從來沒見過她父親,你,你又憑什麼在這裡,仗着一個從來不出現的父親的名義,質問我?!我心虛,我纔沒有心虛,該心虛的應該是她的父親。我是爲蓮盈心痛,她……差點兒就……”
周衝的聲音變得沙啞,哽咽着,撫臉轉過了身。
屠崢看着,慢慢收斂了氣息,和眼底逼人的銳芒,迅速掃視了在場所有人,收回視線後,叫了一聲“陳風”,又大步離開了。
就像來時一樣,讓人猝不及防,又惴惴不安。
……
陳風跟着屠崢出了醫院,才問,“隊長,咱們現在是去哪兒啊?”
屠崢道,“去交警大隊。”
之前他們來時,那邊打電話來說,肇事者還沒滿18歲,且有精神病病史,若是對方親屬以此爲證,讓律師出面的話,可以立即將人保釋回家待審。局子裡也賣了他們兩個穿軍裝的一個面子,答應可以幫忙把人留上48小時,方便他們審問。
陳風快上一步,神色間多了的抹無賴,“隊長,能問一句嗎?”
屠崢神色不變。
陳風大了膽子,“那小胖妞兒……”
屠崢截斷了話,“她不胖!”
“呃……”這麼護犢子,真有內情啊!“那位蓮盈姑娘,可是隊長大人您的心上人兒?”
這話,只得了一個能扎死人的冷眼。
可是,剛纔不說得了人家父親所託嘛?!當爸爸的會隨隨便便把女兒託給一個大男人人照看的?非親,那便是故咯!
陳風跟着屠崢跳上了軍用越野車,繼續打探,“隊長,其實說真的,那小夥子也不容易。三種頑固性皮膚病啊!一年多時間,面目全非,還能不離不棄地守到現在,也算是夠癡心情長的了。”
這話,得了個更可怕的殺人眼。
默了半晌,屠崢道,“我懷疑這其中有問題。”
陳風有些不以爲然,“能有什麼問題啊!生病這也不是人能控制的。那都是羣少不更事兒的小蘿蔔頭兒,剛纔老大你一嗓子,一瞪眼兒,個個乖得跟孫子似的,要真藏着啥歪歪心思不早露餡兒了。”
屠崢一打方向盤,陳風栽了個大腦門兒。
“別告訴我,你今天出門即沒帶腦子,也沒帶眼珠子。”
陳風撫頭,有些哀怨地看着自家隊長,所以丫就故意亂轉彎來幫人家醒神兒的嘛!真是……黑心啊!
“咳咳,隊長,你這是在檢驗我的偵察和分析能力呢?還是,在向一個有過豐富男女相處經驗的前輩,討教少男少女的那點兒……嗯嗯?”陳風邊說,邊彈眉毛。
“說人話!”
屠崢直踩油門,害得沒繫好安全帶的陳風直接撞到後腦勺,疼得嗷嗷叫饒。
“隊長,我錯了,我說我說,那兩男一女,都有問題!可是隊長,咱們這就把你的蓮妹妹一個人扔在醫院裡,你不擔心又出個萬一?人可不是九命怪貓,救得了一次、兩次,要再來個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