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低低應了聲,便到管家面前行禮道:“勞煩管家了。”
管家還準備說些什麼,但琅琊卻是臉色一冷,對着跪在地上的墨香道:“大膽奴才,你可知罪!”
琅琊突然端起的態度讓管家皺了皺眉,心裡也知琅琊不想再談論這事,索性隨着春蕊一同走了出去。
墨香雖然跪倒在地,卻一絲都沒有錯過管家方纔的話。呂晉清的嫡親奶奶,這輩分倒是極高的。
如果討好了這位老人……墨香腦中浮現錦衣玉食的畫面,心頭一喜,暗道,如若這般她定可以青雲直上了?!
本是蠢蠢欲動的心再次炙熱起來。索性也不再一味的抵抗,適時的服了軟:“奴婢知錯了。”
“哦?知錯了?”琅琊悠悠抿上一口茶水,淡然的模樣完全不似四歲的娃娃。“那與本郡主說說,你錯在哪了?”
墨香的心計自是比不上活了二世的琅琊,還當琅琊聽自己服了軟便不打算追究了,急道:“奴婢不應擅自離開,沒有遵循郡主的話。”
琅琊只是笑:“知道錯,必然是好的。”
墨香心頭一喜,只道這種小丫頭果然好哄得很。
琅琊看着她的笑顏,便是眯了眯眼。
“但是!”話頭一轉,琅琊語氣也冷下了幾分:“有一就有二,如果府上奴才皆和你一樣,還如何爲主所用!”
墨香楞了神,擡頭只見琅琊一雙鳳眼直直盯着她,這雙眼直盯着墨香心頭髮毛,說不出話來。
琅琊將她的模樣全部落入眼裡,接着道:“來人,將墨香驅逐駙馬府。”
“不!”墨香衝口而出一個字。
她們這種賣身爲奴的女子,如果被趕出府外,只能落到牙婆子手裡。那些牙婆心思可黑得緊,多辦將人送到青樓伶妓,一想到那樣的生活,墨香腦袋就一陣陣發嗡,咬着牙道:“你,你不能這樣!”
“怎麼回事!”門外傳來一聲狀如洪鐘的責問,一位手持丈拐的老者快步走入正殿。
四下看着眼前的局面,最後將目光轉到琅琊身上,責難道:“這是如何了?啊?老朽不過數年未來,整個狀元府便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祖奶奶這話明在責難,但那雙眼卻是直勾勾看着琅琊。暗指這個丫頭將狀元府弄得烏煙瘴氣。
琅琊看懂了她眼底的意思也不惱,只是端起茶水抿上一口,潤了潤喉,自顧道:“來人,將這奴婢架去牙婆那!”
這幾句話不清不淡,但上一世帝王的威儀卻是不經意間散發得霸道。奴才們只感覺心裡身體不由自主的遵循起琅琊的吩咐。
墨香看出了老人的身份,這會也別無他法了,急急一下便撲到祖奶奶腳邊,哭嚷道:“祖奶奶饒命,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知祖奶奶一向仁慈,求祖奶奶幫幫奴婢,不要讓郡主把奴婢扔出府啊。”
墨香這話說得好,把家裡的權力一下子架到了琅琊身上。讓人乍聽下以
爲府上唯有琅琊說了算。
這話無疑是直接戳到了老人的心窩子!
這駙馬府是她孫兒的!所有的一切自然也由她孫兒說了算!眼前的丫頭算什麼?不過一個黃口小兒,還是位女娃,不成氣候!說到底,他孫兒這麼大家業,自然是要男子來擔的。
手裡的柺杖一敲,祖奶奶滿是不耐看着坐在高位的琅琊,冷哼道:“皇家便是這麼教育子嗣的?難道一點孝道都不知了嗎?!”
呵!琅琊忍不住冷冷一笑。
祖奶奶當初也是對向她敬查的母親這麼說。不過她的後面還有一句:“跪下奉茶!”
“……郡主。”春蕊一進正殿就感覺氣氛不對,不由緊着步子走到琅琊身後,悄聲道:“幾位先生正在查帳。”
琅琊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祖奶奶不滿琅琊,連帶着她身邊的奴婢也跟着不順眼,見倆人交談着,也不來討好自己,不由惱了:“成何體統!這狀無府還有沒有尊卑了?!”
琅琊也不想去理會她,但墨香死死躲在祖奶奶身後,時不時的探頭出來看看她,那表情帶着幾分囂張與惶恐,矛盾的表情在她的臉上不停變換。
琅琊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立威,自然不會放過她。
眉目一冷,便沉聲道:“還不將墨香趕出府,莫不是等着替她?”
奴才們身子一抖,上前就準備架起墨香。
手剛伸出,便被一杆長杖柺攔住!
祖奶奶見着琅琊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眼裡的怒火都快洶涌而出:“放肆!今各有我老婆子在,看你們誰敢動這丫頭!”祖奶奶活了半輩子,自然看出琅琊今天是定要辦了這個叫墨香的丫頭,如果要在府裡站穩,她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保下這個丫頭!只要保下了,才能教府上的人知道,這個家是誰作主!是當家!
墨香聽着祖奶奶的話,心頭一熱。
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只要捉住祖奶奶,她一定可以在府裡呆下去,當即叩頭道:“奴婢謝祖奶奶開恩,奴婢謝祖奶奶開恩。奴婢早盼着祖奶奶能回府,祖奶奶仁厚,奴婢便是做牛做馬都要侍奉在您身側。”
這種被人叩拜的感覺極好,這種初促到權力的微妙感令祖奶奶有些飄飄然了。
琅琊只是冷冷一笑,不過二名跳樑小醜,倒是各自惺惺相惜上了。
春蕊乖巧站着,也不應聲,只是眉眼間有些擔憂與憤慨!
小郡主年歲方小,這祖奶奶在郡主發喪後不請自來,
而這一到便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這無異是鳩佔鵲巢。這駙馬府旁的人不知道,她祖奶奶還不知曉麼?這裡的一磚一瓦全是楚郡主向皇上討來的,裡面的珠寶也皆是郡主自己的孃家財物!怎麼的到了這祖奶奶嘴裡,小郡主倒成了外人了。
春蕊越想越是不平,不由頂了一句:“小郡主纔是府裡的主子。”
這話一出,倒讓琅琊心頭一突。
她未曾想過,這昨各兒才招來的丫頭,會對自己如此上心。
祖奶奶正享受着墨香的吹捧,正得意間被春蕊一聲點破,臉上不由無光,語氣不由惱道:“哪來的丫頭,大殿上豈有你說話的份,來人給我掌嘴!”
一個着粗布衣裳的女子聽着祖奶奶的話當即從門外衝了進來,直直跑向春蕊就想教訓她一頓。
這人一跑出,琅琊才注意到門外一直站着人。這女子生得結實,皮色糙黃,一看便是經常下地作活的模樣。她跑得快,一下就來到了琅琊眼前。
春蕊站在琅琊身後,那女子想扇她,定要探出身去才能刮到。
琅琊哪能讓這人隨便打了自己身邊的人,手一擡,就把身邊的茶水直直潑在了這村婦臉上,低喝道:“大膽婦人!”
琅琊這一聲又冷又狠,再加上被水這麼一潑,那婦人不知怎的,心裡起了怯意,不由退後了二步。
琅琊身量雖小,氣勢卻是不小。她明白如今府邸裡的都是人精,如今見着祖奶奶來了,一時把不準該聽誰的,索性倆不得罪裝看不到。
琅琊坐回主椅上,臉上也不惱,只是輕飄飄道:“如今這狀元府倒是何人想進就能進了,不過這也難怪,畢竟當今的狀元郎姓呂。”
看來這小丫頭還是有些見識。祖奶奶心頭一樂,脣角還未展開就聽琅琊接着說:“可惜,有些人卻忘了,這國姓卻是南商!”
在場的奴人們心頭當即一顫,看着琅琊的眼神也變得惶恐起來。
郡主說得對,呂晉清再厲害又怎樣,他效忠的必是皇上,這天下,還有誰比這皇上的權力更大的?
心裡一明,站列的事幾乎迎頭而解,衆人當下齊齊上前捉住那婦人,連帶着躲在祖奶奶身後的墨香也給綁了起來。
祖奶奶沒想到局勢一下就倒向了琅琊,胸口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般的發悶,手撫胸部喘着粗氣道:“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商天裔急急處理了事情便趕來找琅琊,不想一進來就聽見了祖奶奶說的‘反了天’,不由笑着迎了上來,看着琅琊笑道:“這天怎麼就反了?”
祖奶奶不知道進來的是誰,但見此人衣着光鮮,儀表堂堂,便知是個有名望的。當即不管不顧捉住商天裔袖口,高喊道:“評理吶,這位少年郎快來和老朽評評理吶。”
商天裔依舊笑眯眯的模樣:“老嫗莫急,你且說,我聽着。”
琅琊方纔的茶水全倒在了那蠻婦上,如今杯裡空空如也,春蕊不由貼心倒上茶水,捧到琅琊眼前:“郡主,喝些水罷。”
琅琊也不怕這老婦人再鬧出什麼,索性慢條斯理接過,淺嘗一口,眉目間帶着一分慵懶。
帶着幾分慵懶的琅琊,商天裔從未見過,眼一迷不由就入了神,連那祖奶奶絮絮叨叨說些什麼都沒聽得太清,只曉得她最後說了一句:“駙馬府駙馬府,便是駙馬的府!當今駙馬姓呂,這府邸自是我呂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