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手腳有些亂,她仍舊控制着自己,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自若。
從林公公處接過絲娟,輕輕擦去南宮碩流下脣角的豔色。
南宮碩胸膛起伏,吃力開口:“傻孩子……皇……皇爺爺……明天就……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血水染透了絲娟的半邊,琅琊微抖着手換了另一邊,一邊擦着一邊道:“皇爺爺的病還沒好,你便是去了,指不定還是琅琊護着皇爺爺呢?您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好好休息,快些養好身子。”
林公公看着白色的絲娟在轉眼間就變成一抹豔紅,哽着喉嚨遞上另一塊絲娟,強笑道:“太子說得對,皇上好好養身體。”
南宮碩威嚴的雙眼已經混沌,他找不着琅琊具體的位置,只能使勁眯着眼。喘一會說出一個字。“大臣……們……有沒有……爲……爲難……你?”
“不曾。”琅琊擦着那不停留下的血水,感覺自己的脣間都泛起一陣陣的腥氣。
林公公眼睛尖,見着琅琊狠狠咬着的下脣冒了血花,不由拉了琅琊一把,示意她的脣角上有東西。琅琊拿着手背一抹,只感覺一股溫熱的紅色化開了手背。
“太子,奴才來罷。”林公公拿過一條絲娟給琅琊擦脣,接過琅琊的位置爲南宮碩擦起了脣角,邊擦着邊說:“皇上今各兒沒看到,太子將左相好生教訓了一番。那氣勢堪比皇上。硬是訓得沒有一位大臣敢多說一個字。”
“琅,琅琊……真……真厲害。”南宮碩虛弱開口,雙眼一眯一眯的犯起了困。
琅琊站在牀角,心裡五味陳雜。就在數月前,皇爺爺仍與她笑談着朝中局勢,邊線戰事,那英氣勃發的模樣仍然歷歷在目,可看着眼前全身虛弱無力,半躺在牀側需要林公公哄孩子似的姿態,難受得隨時會炸開一樣。
南宮碩的身體真的不行了,不過說了幾句話便昏睡了過去。
琅琊與林公公來到了屋外。林公公跟了皇上這麼久,倆人間的感情並不比琅琊少。見着皇上如今的模樣心裡也能難受。擦了擦淚而後道:“昨日晚上起,皇上便咳血不止,奴才連夜請了華御醫,御醫……御醫說……”難受的捂着嘴,林公公憋着哭腔許久才斷斷續續說出四個字來:“藥石無救。”
“……藥石無救。”不過是被下了毒,只不過簡簡單單的毒而已……他是皇上啊,整個南商最尊貴的人啊……
琅琊拼命咬着牙,狠狠吸了好幾口氣才把衝上睛睛的酸澀壓下,竭盡力氣冷靜下來。
她是南商國的太子如果連她也被這事給擊垮,這江山落入什麼人手裡,就真的成了未知數,現在的情況,她根本沒有時間去軟弱去逃避!
皇爺爺如果即刻就要西去,那麼她必然得優先考慮應對大局的方案。
“御醫可有說皇爺爺還有幾日?”
林公公低着頭:“努力吊着,也……僅有半月。”
只有半月嗎?琅琊知道這個數字
代表着什麼,她咬了咬脣角,回頭看着昏間房間內的一切。移開了眼。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琅琊宛。白琴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水榭堂。見到看着琅琊走近,微微一笑,問候道“你下朝了?”
“恩。”琅琊上前,看着他收拾好的行李。問道:“手怎麼樣了?還可以彈琴麼?”
“再養幾日就好了。”白琴說着歪了歪頭,指指自己的脣。“太子這裡怎麼了?”
“這個。”琅琊摸了一把脣。笑道:“許久沒吃肉了饞得慌,就咬了自己一口。”
白琴顯然不信,他看了琅琊好一會,才道:“你又在說慌。你的眼睛裡一點都不開心。”
“是啊。”琅琊臉上的表情控制得再好,也不能將眼睛裡的哀傷全部掩藏。既然被看穿了,琅琊大方承認,“白琴總是這麼敏銳,也總是這麼不給本宮面子。行了,時辰差不多了,你早些回去罷,若是想找我,就拿着這塊東西進宮。”琅琊今日上早朝,身側掛着向徵着自己身份的玉牌。解下後放到白琴手裡,道:“我還有事,便不送了。”
“好。”白琴看着琅琊轉身回了書房,低頭看着掌心的玉牌皺了眉頭。
琅琊似乎……很難過。
都統領押着戶部尚書剛到地牢就接了水牢遭劫的消息。而被動走正是呂瑞傅母子。
“都統領。”那名衙役額頭頂着一個巨大的包,顯然被人偷襲時腦袋着了地。“半個時辰前,牢內闖入六名男子,他們個個都是好手,一到就直接衝向了水牢,屬下幾名兄弟盡力攔截也沒能將人留住。”
都統領現在爲太子效力,那倆個人又是太子親名點姓押入水牢了,這會出了事自然得與都統領交待。“幾名兄弟都負了傷,但那幾人着實厲害,還得有勞都統領在太子眼前多爲我等美言幾句纔好。”
順手把戶部尚書架上綁上木枷,回頭道:“你還記得他們身高和模樣麼?”
捂了捂額頭的大包,衙役回道:他們都蒙着臉看不清模樣,不過身形上應該比我再高上半個頭,善使刀,領頭人的眼睛上有着一道長長的傷,那傷時間應該有許久了,泛着一點白。”
眼睛上有傷的男人?
左眼帶着舊傷的魁梧男子將渾身水淋淋的呂氏母子推到年慍斌眼前。行禮道:“公子,人已經帶來了。”
呂瑞傅困在水牢裡整整二天沒吃過東西,這會已經餓得眼冒金星,被那刀疤臉的一推,直接就栽到了年慍斌跟前。翠丫也餓得慌,但比起呂瑞傅顯然好多了。見着兒子摔倒,連滾帶爬上前將人扶了起來。瞪着眼前的把自己綁來的刀疤臉。“你知道我兒子是什麼人麼?他可是當今太子的弟弟!我們可是皇親國戚,你竟然敢推我們!信不信我讓太子斬了你腦袋。”
平時也沒見着多麼恭維琅琊,如今出了什麼事就倒是把她掛到了嘴角。
年慍斌悠悠喝一口茶水,清亮的眼睛裡流落出絲絲笑意。太子如果真的關
心她們,又怎麼會把人押到水牢?
呂瑞傅已經餓得眼花,看着年慍斌桌上放着的小點心,忍不住就嚥着唾沫,粗着噪子道:“喂。”
年慍斌撩着眼瞼掃一眼呂瑞傅。“有事?”
“你的點心給我吃。”呂瑞傅還當自己是什麼大少爺,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年慍斌撩了他一眼,語氣不屑:“憑什麼?”
“憑我是呂瑞傅,當今太子的弟弟,呂駙馬的兒子!就憑我身份尊貴。”呂瑞傅說完這話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
年慍斌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少年。他自幼出身尊貴,可沒這耐心去伺候另一位少爺,更何況還是一位不知進退,毫無禮數的傢伙。放下手裡的茶杯,年慍斌就給了刀疤眼一個眼。
刀疤眼會意點頭。轉身一把拎起呂瑞傅就把人甩到了一邊。像看着一條狗般盯着那位全身溼透還瞪着自己的大男孩。喝道:“見到丞相公子還不跪下!你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呂瑞傅被摔得七葷八素,一擡頭就忍不住瞪年慍斌,咬着牙就在那道:“丞相大還是太子大?難道你不知道嗎?就是當今太子都要聽我的話,我憑什麼要給他跪下!”說着瞪着年慍斌,往着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太子大還是丞相大?不就是一個太子,即使當上了皇上還有人造反,她一個女人難不成真指望做上皇位作威作福?
年慍斌心底冷笑一聲。看着呂瑞傅的臉越加嫌惡。
表面卻是一派親近的,道:“性子可真犟,我就喜歡這樣的性子。”脣角一翹,勾出一道殘忍的弧度。
呂瑞傅想着自己在駙馬府時,也是吃好喝好,每天有丫頭可以供他打罵,沒有一個人敢反抗自己,如同虎落平陽被犬欺,隨便一個什麼丞相的公子就可以欺負自己了?我呸!
呂瑞傅性子有多犟,這年慍斌心就有多狠。見着呂瑞傅對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後還狠狠瞪着自己,無奈搖了搖頭,對着那刀疤臉道:“太子胞弟的眼睛着實精神,本少爺真是喜歡得很,將他的眼睛挖了,送給太子去瞧瞧吧,想來太子也會喜歡得緊。”
“是!”
琅琊苑
琅琊聽着都統領回報的事,眉頭微微皺起。
今天早朝時,太子與左相之前的戰役就開始打響了。
琅琊要立威,左相要收權勢。倆人衝突點就直接擺在了眼前。今天已經撕破了臉皮,後面的事自然層出不窮。
只是琅琊沒想到,她最先接到的通知竟然是水牢裡的呂瑞傅與翠丫被人救走了。
琅琊當天下午收到了一份禮物——呂瑞傅的眼珠子。
這禮物可真是別出心裁,琅琊想破了腦袋都沒能料到有人會這麼做。
‘呂瑞傅的眼珠子’這幾個字寫得真是貼心,如果不是這些字,琅琊哪裡知道這就是他的眼睛了?不過這說來也蹊蹺,那人前腳纔去水囚裡救了他的人,反手卻送上了眼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