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晉清一大早便吃了閉門羹,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於此同時,琅琊正坐在那靈性十足的俊馬上,由商天裔帶着來到將軍府。將軍府極大,不過裡面並不似琅琊所想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反而有些空空落落,除去偶爾見到的奴才下人,倒更像尋常用大戶人家的別院。
只不過這別院比往常用的要大上許多。
從門口進來,便是一處巨石屏風。屏風不似一般雕花刻木,上面刻的皆是戰場上的景。
商天裔見着琅琊的目光地向那石屏風,不由停下了腳步,介紹道:“這道屏風是祖上傳下的,上面都是每位將軍的戰事。”
琅琊點點頭,商家善武。三朝的大將全出自商家,也難怪有這樣的能耐可以在府上刻上這樣的圖。
琅琊看了一會後,便沒了興致,擺擺手道:“走罷,去練功房。”
商家的功房共五間,除去大將軍與商天裔各一間,其餘三間皆是在戰場上得了功才能使用的。
琅琊之前不知道有多不尋常,直到透過那曲曲折折的長廊,走過一道過水小橋來到眼前的清雅小院時,琅琊才知道這功房有多麼稀罕了。
功房並不是一處小房間,這是一處園子。園子內外圍種着一種青藤。如今枝葉茂盛,蔥鬱的掛在牆頭,顯得十分的幽靜,如此再往裡走便是石頭鋪成的小道。每塊小石子鋪得極爲恰當,即能按摩腳底穴位,也不會讓你產生刺痛。
順着小道走,還可以見到佑大的園子被分爲幾處,每一處的沙土皆不同,而放於上面的東西也不同,琅琊識得不多,但那些個木樁,鐵環,與假人卻是識得的。
這應該是訓練身體不同部位所劃分開的。
商天裔見琅琊看着那木樁出神,不由介紹道:“那是訓練身體的靈敏度,下面鋪得泥漿,行走時需要身上不沾土,纔算練成。”
琅琊挑了挑眉頭。泥漿這東西稀稠,尋常走路時,都難保會濺上一些,而練木樁,行走間就講究個行如流水,只是這‘流水’動作自然不小……這要求身上不沾土,怕是極是不容易的。
“你如今練這些還尚早,咱們先進房間,等你在裡面練妥了,就可以學外面的東西。”
琅琊也知道學武沒有一蹴而就,點點頭,就跟着商天裔往閣樓走。
商天裔推開門。房門一開,就有一股涼風迎面而來。
琅琊以爲房間開了窗,哪知定眼一看,這知道房間裡壓根沒有開什麼窗。
“地板上鋪有冰石,剛纔那風就是這冰石帶動的。石子極涼。但對武功精進非常有易。”商天裔說着就去脫鞋。
琅琊雖然年歲小,但也知道女兒家的腳不能隨便被男子看到的。
只不過商天裔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大咧咧踩上去後,還不忘回頭看着琅琊道:“快,進來。”
人家毫不在意,自己若是再扭捏,未免顯得有些矯情了。
吸了吸氣,琅琊裝作不在乎的脫了鞋子走進去。腳丫剛踩到那冰石上,就沒有防備的一
個激靈。
那冰石果然非常涼,腳背轉眼就被這冷靜意激得有些發紅,襯得白皙的腳背粉嫩無比。
“腳真小。”商天裔低頭看着琅琊的腳眯了眯眼,半晌,才慢吞吞了吐出後半句。“真好看。”
琅琊只感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轉眼鬧了個大紅臉。
雖然她這身體年歲仍小,但她的思維卻是早已成年。商天裔這無心的話在她心裡無亞於調戲。
擡眼狠狠瞪一眼商天裔,琅琊快步走到着步子走到空蕩蕩的房間中心,生硬的轉移話題:“你不是要教學武麼,站着作什麼?”
商天裔的眼一路緊隨着琅琊的腳丫兒,眼見着她站定了才收回神,笑道:“今日我們學的是最基礎的。”
聽着這話,琅琊突然想到了她當初學武時基本功--扎馬步!
半個時辰後--
琅琊紮起馬步。因爲有基礎,琅琊扎得極穩。今天是初學,商天裔也不想她太累,於是簡單的就讓她扎一個小時。
站馬步樁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練腿力,二是練內功。
站樁就是聚氣。
琅琊扎着馬步的時候,商天裔跟着蹲在旁邊,時不時和琅琊說着話。
只不過琅琊不去理會他,這就成了商天裔一個人唱着獨角戲。
“將軍府裡房間還是有些的,你若嫌駙馬府住得煩了,不如來這裡住幾日?現在天氣還算涼爽,若是再熱些,就可以往冰石上打個地鋪,美美睡一覺……”
琅琊斷斷續續聽着,混和着商天裔的平穩的聲線,思緒忍不住飄遠……
彼時,她身披龍袍,冠束玉冕,高高站在城牆之上。
商天裔鮮衣怒馬,殺敵歸來。
他身材欣長,一身金甲戎裝,將他襯得更爲挺撥,即使隔得極遠,琅琊也可以一眼見到他。那人的眉眼張揚外放,帶着一股颯爽氣度。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脣角一勾,展露出一抹笑顏,那笑在當天的烈日下濃烈到炙人。
琅琊能感覺自己的心跳是那麼快,她恨不得立馬見到他。
她命御駕出城,親自接商國大將軍。帝王親駕這事於理不合,但琅琊只要想着可以儘早見到他,一顆心就難以抑制的激動。
而後……她遠遠的看到了他。
他站在水若依面前,軟聲細語。
這個時候,琅琊才知道,原來那個炙熱到燙人的笑,並不是給她的……
“琅琊,琅琊?”商天裔說了許多也不見琅琊回話,不由擡眼去看她。
卻見琅琊雙眼沒有焦距,似出了神?練着馬步都能出神,真是不知說她什麼好,商天裔笑着又喚了二聲。
琅琊回過神來。
只是回過神的那雙眼裡帶着濃濃的哀傷,她靜靜看着商天裔,眼底有水花漸漸上浮。
商天裔心頭一慌,不知道琅琊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哭了。
“別哭,別哭。”商天裔窘迫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伸手想抹去琅琊的眼淚,卻無奈手上沒有絲帕
。平素沉穩自在的模樣也被琅琊的眼淚嚇得消失一乾二淨,整個人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亂轉,輾轉了半天,纔想到用指腹去抹她眼角的淚。
“怎麼了?”輕輕擦着琅琊眼角的淚,滿臉憂心道:“琅琊,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麼?”
哪裡不舒服?
琅琊的思維仍舊停留在商天裔對着水若依軟聲細語的那刻,心頭不知怎的怒起。握起拳狠狠的對準商天裔的眼打了過去。
“啊呀。”商天裔毫無防備下左眼就傳來一股痠疼。淚腺被這一拳刺激得夠嗆,生理淚水順着臉頰直流而下。
琅琊看着他的模樣痛快一哼,不過現在也沒了練的馬步的心情,轉身就出了練功房。只是腳下才踏出幾步,手腕就被商天裔拉住。緊接着一股大力傳來。琅琊被圈入了一個有力的懷抱。
“你下手可真狠。真疼啊。”商天裔倒抽着氣,雙手卻是摟着琅琊不放。
“你說說,你作什麼打我?”
作什麼打你?打你還是好的。琅琊哼哼的轉動着身子想要掙開商天裔的懷抱。但那人身形比自己高出不少,力氣也大的驚人。
琅琊掙了幾次掙不開後,就拿眼去瞪他。
商天裔看着琅琊仍帶着水花的眼,心裡就有些不落忍,擁着她的手不由鬆開了些。
語氣裡帶着幾分討好道:“別惱了,是我錯了好麼?”
琅琊也不知腦袋瓜子怎麼抽了一下,當即順嘴接道:“錯在哪了?”
商天裔面色一僵。
他也沒做什麼事,怎麼就招了打?只是現在說不上自己錯哪了,肯定又能會惹惱了琅琊。
想了好一會,商天裔才咬了咬牙略顯生硬的開口:“哪都錯了。”
琅琊問出那話後,就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畢竟那是一輩子的事,她把怒氣發泄在現在的商天裔身上顯然有些不對,但礙於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心結,便將錯就錯不再哼聲。
不過她哪裡想到,商天裔竟然就這麼爽快的認錯了。
而且這錯認的……極是個性。
“你……”琅琊覺得心品有些難受,微微側了側頭,就道“行了,你放開我吧。我不惱了。”
商天裔還有點不放心:“真的不惱了?”
琅琊擡頭看了看房樑,輕聲回道:“不惱了。”
“那……我放了?”不管信不信,總這麼抱着也不是一回事。
摸摸鼻頭,商天裔順勢放開了琅琊。
琅琊剛纔氣極,手下也沒有留情,這會回頭一看,就見商天裔眼上已經泛起了一些青紫。看着極爲狼狽。
“知道自己下手狠了吧?”
商天裔看着琅琊道,伸手摸了摸眼圈,只感覺眼下傳來痠疼,輕噝了一聲後,靈光一閃。
再次擡眼看着琅琊時,臉色不由嚴肅起來:“這下輪到我問你了罷?”
琅琊有些心虛。
畢竟自己出手傷了人,所以聽着商天裔的話也就沒有出聲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