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被琅琊劈頭蓋臉一頓怒喝,偏偏在衆位大臣眼前不得反口斥責回來。只能上前一步道:“臣在。”
琅琊幽幽一嘆,聲音緩緩柔和下來。“皇上生前對你即以厚望,如今皇上屍骨未寒,你便在殿前喧譁,你可知罪?”
琅琊這個罪名扣得恰到好處,左相就是想鑽個空了都沒地走,只能悶悶接下。“臣知罪。”
“右相!”琅琊聲音一撥,轉而把矛頭扔向右邊正幸災樂禍的右相。
“你也是皇上託付一員,左相便是說得無理,你便可以在殿前喧譁了?!”
琅琊這話聽着倒是把人一併罵進去了,只是那句‘左相便是說得無理。’卻把倆人間待遇劃分了開來。琅琊話義的意思分明是誇了右相貶了左相。
右相也是陪明人,聽着琅琊這麼一說,當即道:‘微臣知錯。”
“商將軍。”琅琊既然開口了就沒打算任何一個人,包括站在一邊充當着隱形人商剎。
商將軍先前就被南宮碩點着名說了一次,這會又被太子被指名點姓喊了出來,心裡無奈,卻仍只有上前幾步道:“末將在!”
琅琊對於商剎的語氣更加柔和。
“商將軍一世戎馬,此次商天裔與邊線一戰更是佔得先機,爲我南商爭得威嚴,本宮甚爲欣慰,如今左相與右相間的衝突,不知商將軍怎麼看呢?”
商剎:“……”
太子直接就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到了他的眼前,臉不紅氣不喘,那氣定神閒的模樣真是比南商宮碩在世時都要狡猾上幾分。商剎心裡不想回答,但也明白他如果不回答,琅琊肯定不會放人。但回答了他以後這不管閒事的‘中間人’肯定也劃到右相與太子黨一邊。
“商將軍?”琅琊聲音更柔了一些。重複道:“商將軍怎麼看呢?”
在場的衆位大臣不由把眼光齊齊看向商將軍。
商將軍頂着一片炙熱的目光。“依末將看……右相所說甚是,國不要一日無君,太子登基是大事,不能再拖。只是左相也說得極是,若是無人守孝怕也不妥。”商將軍一位武將能在琅琊逼迫下將話說得這麼圓潤已經實屬不易。琅琊笑眯眯點了頭也沒再爲難他,轉身看着左右兩位丞相便道:“商將軍的意思想來大家都明白了。守孝自然是有的,只是‘守’並不是將皇位空缺!”
右相當即附和:“太子說得極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守孝一事因情制宜。依微臣之見,不若守孝七日。”
琅琊也不說話,只是側頭看向左相。
左相看着琅琊將目光掃向自己,略略低了低頭。
七天的時間,還有機會!只要捉住這個機會,這皇位是否到琅琊手裡,一切都是未知數!
便道:“一切皆聽太子吩咐。”
皇上下葬的時間定在一日後。如今天氣燥熱,屍身放得久了難免有些異味。爲皇家儀表着想,自然也應早上下葬。宮中自有管事嬤嬤爲皇上換衣梳洗,整理儀容。
直至午時,整個皇宮內外佈滿白綢,一派悲悽。皇榜也全換成白色頒佈子民帝王駕崩國號改字,太子即日登基。
與此同時,左相飛鴿傳書於邊線王王爺,敬請他速速前來皇城。
如果現在還有誰可以和琅琊一爭高下,就只有被皇上分散在邊線的王王爺。
要說王王爺此人,當年隨關南宮碩推翻先帝的先驅之一,其妹更嫁予南宮碩做了妃子。
要說王王爺的胞妹也非常有能耐,可以將聞唯逼得抑鬱而終,踏上皇后之位。雖然南商宮臨終之時過於惜命而不願意將玉碟上換上自己皇后之名,但她就是離了官也是一輩子無憂。
當年的王王爺還不是王爺,那時的南宮碩也不是皇上。
他與三名兄弟打下了江山,另一名將軍傷勢過重,沒能享到多少福便已西去,死前也沒能留下一子半女來。而另一位在南宮碩登上皇位後分到了邊線的城池。
當了皇上後的心思總是變化無常,爲防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最後刺自己一刀,南宮碩將人‘趕’到了邊線。終生不得回皇城。
還記得十餘年前王王爺之子王康曾來皇城遊玩,卻因得罪了琅琊已被廢除了世襲之位。
如今轉眼時機成熟,王康此人心眼甚小,如果令他得知當今皇上正是當年將自廢除世襲之位的人定然不依不饒。而後王王爺對這兒子百依百從,再加上權力近在眼前……
左相看着白鴿飛遠的方向露出一抹冷笑。
年慍斌聽聞了皇上駕崩的消息急急從外面趕來。都來不急敲響書房門就直接闖了進去。“父親。”
“慍斌過來了。”左相關上窗,回頭看着幼子道:“今天仍送了禮物給琅琊?”
年慍斌笑了一聲,略帶着幾分抱怨開口。“父親別提了,那水若依說這幾日送到琅琊苑的禮物都被扔了出去。而且那呂瑞傅已經半死不活,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割過去讓太子看了。”
“既然沒東西可以割了,便仿着太子的筆跡寫一份綁架勒索的信送去罷。”
左相把水倒進墨臺,看着被石墨染色,漸漸轉黑。“皇上此時駕崩,琅琊分身不急,定然會出紕漏,不日後,你只需在百姓間散佈出皇上胞弟被劫匪綁架。看她救是不救。”
年慍斌沒有左相想的遠,聽着這話,不由懵道:“孩兒愚鈍,這麼做又有何用處呢?”
“用處自然是有的。”左相執起狼毫筆。語氣悠悠。“那封綁架信上的字跡是太子的。日後若將身體有損的呂瑞傅救出,我們只管放出風聲太子僞造綁架書,真實目的只爲掩蓋凌虐胞弟。”
年慍斌一聽就來了興致。“如果救不出?”
“救不出?那便找幾名山村女人‘發現’呂瑞傅的屍首。而後請水若依出來作證,太子府內常常扔出身體器官來。”左相在白紙前略略頓了頓,而後下筆一劃,嘴上仍是緩緩道來:“人證物證齊全,琅琊殘暴不仁的消息自然不徑而走。沒有哪個國家的臣民可以容忍自己的君
主如此殘暴。”
年慍斌眼一亮,看着父親的眼神滿滿都是崇拜。“父親真是英明!”
“既然知道父親英明,便快些去處理吧。”左相在紙上描着畫,一筆一勾尖極爲認真。
年慍斌不急着出門處理這事,反而上前幾步,來到左相跟前。“父親,我聽說太子將哥哥升爲戶部尚書了?”
左相執筆的手略停。“是有這麼一回事。”
年慍斌不滿的拱了拱鼻頭。“父親,我雖與哥哥差了三歲,但慍斌自認爲樣樣比哥哥出彩,父親爲何不趁着皇上駕崩,太子即位根基不穩時爲我謀個差事?”
左相撩起眼皮看了年慍斌許久,久到筆尖的墨化成了一粒黑點摔在白紙之上,轉眼暈開成一朵黑色的繡球花。“太子沒有你想像的簡單。”
左相看着已經毀了的畫,把筆駕到一邊。搖頭道:“不過這幾日的功夫,太子便拉攏了右相與商將軍。這般的能耐不是每個皆能做到。而七日一過她登上皇位之後朝堂裡的局勢勢必更爲緊張。你這孩子自小便比慍文聰慧,父親對你期望也放得比慍文大。最大的利器自然要放到最合適的場合纔出鞘。”拍拍年慍斌的肩頭。“再等等,只要再幾日。父親就能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契機……”
從張貼榜單皇榜開始,所有人討論的重點都到了新皇上身上。
琅琊平時鮮少出宮,知道她模樣的人也是知之甚少。
如今說到一名女子當的皇帝,男兒本性下忍不住就猜測起了她生得如何模樣。
有人說生得三大五粗,母夜叉。有人猜生得花容月貌,如仙女下凡。有人猜平庸無奇,尋常女子扮象,這猜太子生得如何模樣的人差點就拿這事開了賭局。
白琴這幾天養着傷,平常都呆在院子裡不出去。這些話都是小廝與他解悶時與他說的。末了,還不忘問他一句。“公子,你說那太子倒底生得如何模樣?”
白琴拿着指尖撥弄着琴絃,腦海時浮現着最後次見琅琊時姿態。她身着青龍朝服。一襲白玉腰帶勾勒出纖細腰擺,身形纖細高挑,美人之骨。而那臉更是若上天精心雕琢成的一般,一眉一目間滿是出塵風采。他從沒見過一個人的眉眼可以生得那般的勾人又無塵。
她像是下塵遊玩的仙女,一身王宮威儀,卻又顯得平易近人,一身出塵飄渺,卻又教人神往不已。
那小廝見白琴公子不說話,一臉神遊天際的模樣不由輕輕推了他一把,笑道:“公子莫不是還在想那日將你接走的貴人?”
琅琊身份特殊,水榭堂的當家自然不敢泄露出去,於是那天與琅琊進宮便被說成了有貴人看中白琴公子才華,前去討教幾日。
討教是討教了只是回來的時候白琴的手卻傷了。
這水榭堂說得好聽是達官貴人來的地方,但只要你給錢,什麼樣的新奇玩意都可以給你找,那些小斯耳濡目染,自然也明白裡面的勾當。白琴不在的期間便暗自猜想過。公子這次許是被人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