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笑臉一僵。
翻開奏摺的動作更快一些,一目十行將上面的罪證看完,幾乎氣得咬牙。上面所說的自然是真的,只是做上這麼大的官,誰會沒有一些個把柄的。
這左相明面上與他犟着來,暗地裡卻拿着自己的罪證去拉攏太子,真是卑鄙!心裡氣得瞪眼,嘴上道:“冤枉啊太子,臣一心一意扶持太子,哪裡會在此刻還顧着享樂?”
琅琊輕哼一聲。
“如今還有一日便是登基大典,這段時間左相動作頻出,若不是本宮時刻注意,早就不知死了幾回!而那時的右相在如何呢?”猛得起身,琅琊半傾着身子看向跪倒在地的右相。駭得右相踏着踏後一大步。
“右相,”琅琊聲音低低啞啞。“你如今與本宮一派,本宮若是遇了什麼意外,想來右相也好不到哪去,是麼?”
右相哪裡會不知道這些道理。
緊了緊身體的虛肉,結結巴巴的就在那點頭稱是表着忠誠。“臣一心爲太子,日月可表,太子讓微臣下刀山微臣絕不敢上火海,太子命……”
好聽的話琅琊自小到大聽得太多,伸手打住右相恭維的話就道:“本宮不想聽這些廢話。如今時間不多,現在起,便以先帝之名前去左相一派的大臣處,將那些一心維護於他的大臣通通綁來押入天牢!”
“啊?啊!”
右相心說這動靜也太大了,太子你這是拿着微臣當頭炮使啊。
嘴上顫巍巍勸道:“太子,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如今這麼大的動作,會不會太過……”斟酌了一下字眼。“太過……草率了?”
“草率?!”琅琊坐回椅子上,一雙似能看透人心的眼輕描淡寫的掃向右相。“右相爲官多年,當斷則斷的道理應是懂得吧?既然不爲本宮所用,何不早早毀了來得妥當?!”
右相喉節上下一滾動,垂下眼誇道:“太子……太子英明。”
“英明之類的話便不用誇了,右相,你可知本宮極爲看好你。此事不宜久等,本宮早已挑好了人選與你前去。”
右相好奇道:“不知太子派的人……”
“姚富貴父子與都統領,一道隨右前,如何?”琅琊笑了一聲,補充道:“那姚富貴父子可是甚得本宮心意,右相教導有方啊。”
如果說之前右相還能對琅琊的話面帶虛笑應對自如,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幾乎是僵了整個身子。
琅琊就像沒有注意到右相的變化:“時間不早,右相還是快些前去罷。”
右相感覺背後一陣陣的冷汗往外冒,刺得他骨頭都有些發涼。當初他也是藏着將太子抹殺的念頭,而那姚富貴父子就是捉到琅琊的人臣。如今琅琊這麼輕描淡寫將這倆人說出來,讓他怎能不慌。
脣角抽搐許久,見琅琊沒有別的話,這才憋出四個字來:“微臣遵命。”
打發完右相,琅琊沒有停頓。“商欽。去將商天裔帶來。”
商欽聽着這名字忍不住擡頭看一眼太子。琅琊攏了攏外袍,看着他仍傻乎乎站在原地皺眉道:“還呆着作什麼?去把商天裔帶來。”
商欽略顯彆扭皺了皺眉,道:“屬下遵命。”
商天裔冒雨查遍了整個村莊。
這個本是寧靜謙和的村
莊已經變成了一個死枯,除去屍體外再沒有其它活着生物。
商天裔自然也沒有錯過他們的傷口。
傷口的深度與商欽慣用的劍並不符。也就是說,這些人並不是商欽下的手。得出這個結論時,商天裔暗暗鬆出一口氣。
在他心裡畢竟不希望看到琅琊與若依倆人針鋒相對。
從村子回來時,不等換下衣服,商欽正好出現在商天裔房內。
“太子請商將軍前去。”商欽說得一板一眼。
對於這麼死板的態度商天裔略有不適。但想着之前他錯怪的事,收了心裡的異樣,換了一聲外衣,就道:“我們過去吧。”
黑藍色的天漸漸變得明朗起來。馬路牙子邊有些早起的貶早攤的店開門揉起了麪粉,準備開門做生意。
商天裔與商欽一路無言。直到來到琅琊苑。
他們過來時琅琊已經淨了臉,坐在桌邊準備吃早膳。
見着商天裔過來,招呼道:“天裔陪我吃點吧。”
商天裔亟待着昨晚的事,看着琅琊的眼神也帶上了一絲閃躲,不知她心裡是否生着自己的氣。
但見她自然從容喝起粥,便坐到了一旁,尋着話問道:“琅琊,你平時都起這麼早?”
“正巧需要處理點事。”
琅琊輕輕喝着粥。就像是不知道商天裔派出人馬把自己的調開,談天道:“當初皇爺爺下旨命你回宮,天裔可知道爲什麼?”
商天裔有些心虛。“皇上約莫想我扶持你上位。”
“恩。”琅琊低低應上一聲,沉穩得不像話。“如今大局已定,明日便是登基大展,這段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起什麼變故,而北戰方向卻是虎視眈眈,離開一刻也不得,我今天喚天裔來的意思,是想你即日起程回北戰。”
回北戰?今日就起程?
商天裔眸孔一縮,當下道:“不行!”
“爲何不行?”琅琊只覺得吞入口中的粥都變得極爲苦澀起來。鬆開湯匙,拿起絲娟抹了脣就看向商天裔,等着他給自己回覆。
商天裔被琅琊看着,心裡沒來由發虛。但這話卻不得不講。“如今你還並無坐上皇位,一切未定,我不放心。”
琅琊輕笑一聲,眼神清清亮亮。“可是以目前來看,天裔的回來於我來說並沒有太多的益處。”
這話讓商天裔忍不住審視了琅琊一眼。他就知道,琅琊生氣了。她惱了自己調虎離開的事。搓了搓手,商天裔苦笑道:“若依的事……”
琅琊搶過話頭,阻止他說太多令惱怒的話:“水若依的事我自會處理,就不煩天裔費心了,如果天裔還想遵守我倆人間的約定,早些回北戰不是更爲妥當?”
“什麼回北戰更爲妥當,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你沒有坐上皇位一切都是未知之數,琅琊你這是想趕我走?”商天裔心直口快。
水若依的事於昨日便已說好了,琅琊不去計較若依,但爲什麼今天又突然變了卦?他爲什麼不能和若依好好的談談?爲何不能和自己好好談談?
就像在北戰時一樣?那時候因爲李先生一封信急急趕來的琅琊分明非常關心他?
“琅琊你不要使小孩性子。”
握住琅琊纖細的手腕,商天裔
苦惱道:“若依的事我明白她有錯,昨天你也答應我不再追究了,爲什麼我們之間要因爲她一直爭吵呢?我這次回來自然是助你,你不要多想,我一定會幫你坐穩皇位!”
琅琊就像是一口波瀾不驚的古井。她定定看着商天裔,好半晌後笑了。
美好柔軟的笑容讓人放鬆,但這個笑容裡,商天裔卻讀到了‘失望’。“天裔,如果你真心想娶我,便即刻起程回北戰?可好?”
商天裔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琅琊仍是淡然的姿態,承認道:“沒錯,你沒有看錯,天裔我後悔了。對於水若依的決定我後悔了,之前不再追究她的決定不過是騙你。這世上我絕不允許有一名喚作水若依的女子承在!”頓了頓,琅琊放柔了聲音。“如果你希望和我在一起,就不要再管皇城的事,即刻起程回北戰,恩?”
商天裔不說話,眉頭卻越來越緊,幾乎成了‘川’字。
琅琊的話讓他有些不適。她那冷血又陌生的話讓他有些不安。
僵硬鬆開握在琅琊腕子上的手,商天裔輕聲問道:“如果我不回北戰呢?”
不回北戰麼?
琅琊低垂着眉眼,脣角的弧度又苦又澀:“你不回北戰,我不能強硬將你扭送回去。畢竟你如今可是鎮國大將軍。”
商天裔不喜歡聽到琅琊用這樣的語氣來訴說他的身份。這樣讓他感覺到被深深隔離的錯覺。
“琅琊……”
“天裔。”琅琊打斷他的話,最後一次問:“你真的不願意爲了我回北戰?即刻回去!”
琅琊的語氣平靜到有些壓抑,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一樣,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商天裔總有一種自己如果回答了‘是’,就再也無法和琅琊再一起的感覺。但他只想等琅琊登基上位後再走。只要琅琊登基上了位,若依對她再沒有威脅,而他也可以了了當初的愧疚,安心爲琅琊打下北戰。
只要再一天,只要一天……
他只會在宮中再呆一天……
琅琊看着他。心裡默道:你願意即刻起程爲我回去,琅琊此生非你不嫁。你若不願意回去,你我……便情斷於此。
商天裔緊鎖着眉頭,緊緊看着眼前的琅琊。 .ttKan .¢O
太陽在越發透亮的清晨亮脫而出,暖暖的陽光灑落在倆人臉上。
琅琊聽到商天裔沉聲道:“只要你登基,我便離開!”
所以……是不願意即日起程了?琅琊帶着笑意的臉冷了下來。
商天裔見着她臉色一變,緊張起來。“琅琊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等你,等你登基就走,這段時間內我保證不會做什麼,我只是希望……希望你放過若依。當年的事我記得不多,但依着皇上與清公主的同胞之情,斷不會將人午門斬首。若依早年便沒有父親,而母親如此離去也有我的過錯……我有愧於她,如今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當年見過斬首後夜夜噩夢,府上的奴才也不將她放在眼裡,那段時間她跑到將軍府外只求我可以收留,就是留在將軍府當個收拾的丫頭也不願意回公主府。”說起那段事,商天裔不由更爲動容。“琅琊,若依是公主之主,自幼金枝玉葉,能令她以這種方式逃離,可想幼時過得有多道悽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