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細細很快又道:“九爺謬讚,小女愧不敢當!說起來,今日之事,小女還未謝過九爺解圍之恩!”言畢卻又朝宇文璟之淺淺一禮,以示感激之情。這話倒也並非假意客套,纔剛的局面她看在眼中,心中自也清楚明白得很,知道今兒若非有宇文璟之在,說不得瞿煜楓大她雖在說那番話之前早有了心理準備,然這等丟份之事,能不落在自己頭上總是好的。
宇文璟之饒有興味的看她,好半日,方笑道:“小姐客氣了!今兒這事,本王不過是適逢其會,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
話至此處,也就算告一段落,風細細再謝之後,便也理所當然的與宇文璟之道別而去。
目注迤迡而去的小轎,宇文璟之久久沒有挪步,眸光深沉,脣邊笑意愈深。
“九爺……”先前攔轎那人這會兒早已行至他的身邊,見他如此,到底忍不住叫了一聲。
轉頭看他,宇文璟之笑道:“雲飛,來,說說,你覺得這位風家小姐如何?”
名喚雲飛的男子似是怔了一下,旋苦笑道:“九爺,她可是靖安侯的千金!”靖安侯千金,又豈是他這樣身份的人可以隨意議論。
宇文璟之素知他爲人謹慎,倒也並不勉強,只換了個方式問道:“與傳言相比如何?”
雲飛聞言,心下只覺無奈,他也知道,今日若不能給自家這位主子一個滿意的答案,他也絕不能放過自己,嘆了口氣後,他只得含糊道:“似乎不甚相符!”
因連國公府與靖安侯府的這段公案,京中幾乎人盡皆知,對於風細細這位風家嫡出大小姐的處境,自然也多有好奇之人,連帶着風細細的性情與處事在這衍都之中,也都算不上秘密。雲飛雖非多事之人。卻也略有耳聞,聽問之後,斟酌一番,到底還是將實話說了出來。
宇文璟之頷首,重又轉眸看向風府別院所在的方位:“她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這話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卻讓雲飛爲之愕然,及見宇文璟之似無逼他作答之意,他也便樂得裝聾作啞。只是默不作聲的侍立一旁。
宇文璟之確然沒有要他作答的意思,擺一擺手後,他道:“走吧!我們回京!”
……?……
風細細乘了暖轎,一路徑回濺玉軒。濺玉軒外,碧瑩等人早已候着,見軟轎行來,忙不迭的各自迎了上去,扶了她下轎。風細細擡頭看時,卻見月正中天。清光滿盈。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淡淡笑道:“我回來的倒還真是不晚!”
自她下轎,碧瑩的目光便一直不曾離開她的,待見她神色如常,全無頹然之意,卻也放心不少。忙自出言安慰道:“如今已是深秋,夜寒霜重,小姐身體又弱,早些回來也好!”
在她想來,若是兩位小姐相談甚歡的話。瞿家小姐縱不留自家小姐過夜,也不該這麼早就任風細細回府。只是她心中雖也深感失望,卻也並不曾有絲毫流露。
移眸看她,風細細含笑一點頭,卻也並不言語什麼,便在衆丫鬟的攙扶下,回了屋。紫玉匆匆沏了茶來,風細細接過,淺啜幾口,便吩咐衆人打水來伏侍盥洗。一時盥洗已畢,她自出言,點了嫣紅守夜,打發了其餘人等各自歇息去。
及至屋內只剩下她與嫣紅二人,她才蹙眉的看向嫣紅,問道:“你今兒這是怎麼了?”
自打聽了她對瞿煜楓所說的那一番話後,嫣紅便一直有些神思不屬,不由得她不關心一二。
勉強一笑,好半日,嫣紅才輕聲的道:“我只是在想,他們……有些過分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偏向連國公府的。這裡頭,自然也有她爹孃的緣故。說到底,她們家原就是連國公府的家奴,雖說她爹孃做了瞿氏夫人的陪房,跟着來了靖安侯府,但正如瞿菀兒所說的,打斷骨頭連着筋,往日的情分又豈是那麼輕易就能割捨得。
因此上,在嫣紅想來,只要自家小姐有心,有這層血緣關係在,並不難與瞿家恢復關係。然而現下看來,情況似乎並不如她所想,至少瞿煜楓那邊是如此。風細細所說的那一番話,更讓她心有所感,發現瞿氏夫人之事,也許有更多的隱情也未必。
微微一笑,風細細閒閒道:“嫣紅,你記得,該爭的,我們得爭,若實在爭不得,卻也無妨!條條大道……呃……”她幾乎脫口便要說出“條條大道通羅馬”來,好在話到一半,猛然驚醒,忙不迭的嚥下後半句:“要知道,路,從來不只是一條!”
嫣紅聞聲,心下卻也覺得有理,忙自點了點頭,下一刻,卻問道:“小姐覺得九爺如何?”
風細細聽得眉頭一蹙,只覺得腦仁都有些發疼。若說她如今最是顧忌的人,只怕非這位賢親王莫屬。劉氏再是厲害,非到最後一步,也未必就敢動她,但身份倘或露了破綻,那可真是神仙難救了。無可奈何的看一眼嫣紅,她嘆氣的道:“難道他還能看上我不成?”
她畢竟不是這個年代的人,雖說已竭力不讓自己在言語方面露出破綻,但在有些時候,卻還免不了有些驚世駭俗。至少她這會兒所說的這句話,便將嫣紅駭了一跳。
“小姐……”她震驚的看着風細細:“你……”在嫣紅想來,她問出這話,風細細該當粉面微暈,白她一眼,甚或斥責幾句也是正常,但如此直白的說出這話來,也實在太不矜持了。
見她如此,風細細也知,自己這話有些過了,苦笑之餘,只得盡力補救道:“這屋裡如今只得我們二人,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有話只管說來便是了!”
她所以說這話,原不過是想着補救纔剛的話語,不料嫣紅聽了這話,卻以爲風細細這是讓她暢所欲言,當下也不猶豫,當即說道:“小姐怎麼說也是正正經經的靖安侯府千金,與九爺的身份也算相當,怎麼就不能了?況我今兒從旁看時,卻覺得九爺對小姐頗有些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