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們兄弟要好,王菁則走上前去,拉着沈沅鈺的手笑道:“瞧你這通身的氣派,果然不愧是蘭陵沈氏的嫡女,五弟可真是好福氣!其實我早就想去瞧你了,但想着你新婚,怕打擾了你,便一直沒有成行。”
沈沅鈺則給她行禮,口稱“王妃”。王菁掩着嘴道:“還叫王妃嗎,應該改口叫三皇嫂了。”
沈沅鈺便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三皇嫂。”
寒暄了幾句,三皇子和王菁就在前頭引路,將兩人引入上房。四個人分賓主坐了,丫鬟宮女們流水般獻上茶果來,三皇子便道:“難得老五來我這一次,去把裴側妃和玲瓏都叫過來見一見。”
這就是表示和庾璟年親近,要把自己的枕邊人全介紹給庾璟年和沈沅鈺認識的意思了。沈沅鈺卻是吃了一驚,能得三皇子這樣鄭重介紹的,至少應該是個有名分的侍妾了。之前的裴染,她當然是知道的。怎麼又多了一個玲瓏?那是何許人也!
要知道三皇子與王菁成親這段時間以來,雖然中間插了一個裴染,感情卻十分要好。三皇子也並不是個好色的人,並未聽說王府裡又進新人,這個玲瓏又是誰?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環佩叮噹,就見裴染和另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沈沅鈺的目光在裴染身上略轉了轉,就落在另一個女子的身上。見她穿一件淺粉色繡蘭草緞面的狐皮襖子,白色的馬面裙,烏黑的頭髮挽了一個飛雲髻,插了一對式樣別緻的金簪。滿臉都是喜氣洋洋的神情。再看她一張瓜子臉,一雙大眼睛水波盈盈,姿色也是十分秀美。
三皇子就指了指庾璟年,對兩人道:“這是本王的五弟,本王最好的兄弟,你們見見吧。”裴染和玲瓏就上前給庾璟年見禮。
沈沅鈺見玲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下蹲行禮的時候,伸手護住了自己的腹部,就是心中一動。她別過臉去,看了看王菁的臉色,王菁仍是笑得端莊溫婉,然而眼中的那一抹黯然到底沒有逃過沈沅鈺的眼睛。
對於三皇子的侍妾,庾璟年自不會像是對待王菁那般親切,便只是點了點頭就算完了。
三皇子就又命兩人給沈沅鈺見禮。沈沅鈺就從腕子上褪下一對鐲子來,笑道:“今日是第一次見面,也沒有準備什麼好東西,這對鐲子一人一隻,就當是送你們的見面禮了。”
沈沅鈺現在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富婆兒了,她身上的東西每一樣都是精品,這一對玉鐲都是通透碧綠,水色極好,普通的玉器店是絕對買不到成色這樣出衆的好東西的。
裴染便伸手接了。
那玲瓏見這樣珍貴,卻沒敢接,而是擡頭去看王菁。王菁就笑道:“既是弟妹賞的,你拿着便是了。”玲瓏這才伸手拿了玉鐲,小聲說道:“謝二奶奶賞。”沈沅鈺見狀,覺得此人比起裴染來,倒是更加知情識趣,也知道尊敬主母。
王菁就讓人搬了椅子過來,讓裴染和玲瓏都坐了。又給沈沅鈺正式介紹:“這位是裴側妃,你從前見過的。這個是玲瓏,從前是王爺的通房,前兒我提拔她做了王爺的侍妾。”
就見三皇子看着玲瓏的眼神充滿了欣喜,然後轉頭對庾璟年說了一句:“皇弟,玲瓏懷孕了!”臉上一副“三哥我厲害吧,快來表揚我吧”的神情。
沈沅鈺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了。果然如此啊!這正妃側妃都沒有動靜呢,倒叫一個通房先懷了孕,這是什麼節奏?
庾璟年倒是沒有沈沅鈺那麼敏感,只覺得三皇子這是赤果果的炫耀。不過嘴上還是說了一句:“恭喜三哥!”說完就又細細打量起玲瓏來。沈沅鈺的目光也落在了玲瓏的肚子上。
玲瓏被兩個人看得一陣害羞,就低下了頭。
三皇子用力拍了拍庾璟年的肩膀,笑呵呵地道:“我是快要當爹的人了!老五你也得抓緊時間了!”庾璟年鼻子差點兒氣歪了,這個三哥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他和他媳婦,到現在都還沒圓房呢,孩子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嗎?
庾璟年偏偏還要嘴硬道:“我和阿鈺這纔剛剛成親呢,我們不急。”
三皇子則道:“你也是二十歲的人了,現在咱們這麼大人,哪個不是兒子遍地亂爬,能打醬油的人了,你就聽哥哥的話,抓緊點兒時間吧。”按照當時的風俗來看,三皇子和庾璟年都算是晚婚的了,那時宗族觀念強盛,格外重視子嗣,三皇子這話倒也沒有說錯。
沈沅鈺和王菁對望了一眼,都覺得鴨梨山大。
沈沅鈺便道:“咱們也不是外人,既然張姨娘有了身孕,還是小心回去養胎吧。這頭三個月胎氣不穩,最是要注意的。”玲瓏姓張,所以沈沅鈺叫她張姨娘。
王菁則是笑着說道:“弟妹有心了,玲瓏懷胎早已超過三月,昨日我請了太醫來給她診治,太醫說她胎氣穩固呢,你不必擔心。”
沈沅鈺大吃一驚,懷胎超過三個月?那不是在鹽山城的時候便有了?沈沅鈺立刻就猜出來,玲瓏必定是三皇子去鹽山城坐鎮的時候帶去的侍妾。
而此人能抓住主母不在機會,一舉成孕,心機手段恐怕不是一般。不由在心裡默默地爲王菁點了一根蠟燭。
又說了幾句,兩兄弟就去了前面的書房商議朝中大事去了。上房裡剩下沈沅鈺和王菁這些女眷,氣氛也就鬆快了下來。王菁命令丫鬟們換上一道茶水,不過是和沈沅鈺聊些家常,問她諸如在琅琊王府習慣不習慣之類的。
裴染則是抓住機會,頻頻挑起話頭,語氣中充滿了對沈沅鈺的討好。她自然明白庾璟年和三皇子的關係,那可是從小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若是能夠討好了庾璟年的正頭夫人,三皇子必然也是高興的。
沈沅鈺也不過是哼哼哈哈地應付着她,和對着王菁的親切隨和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裴染不由心中暗恨。卻也明白沈沅鈺和王菁都是正室夫人,自然同病相憐,況且沈沅鈺本來就和王菁有不錯的交情,又怎麼可能站在她的一邊呢。
沈沅鈺心裡也不由覺得好笑,裴染大概還不知道裴家和沈家的恩怨,想來她一個庶女,裴家也不會告訴她這樣的族中大事。三哥沈沐當年可被裴家給害苦了,她又怎麼可能給裴染什麼好臉色呢?
裴染就不由有些泄氣。本來以爲憑藉自己的美貌和內宅爭寵的手段,能夠輕易壓倒王菁這個正牌的王妃,在東海王府裡呼風喚雨。哪知道自己卻是想的太多了,三皇子到現在對她也不過平平,倒是自己身邊的一個婢女反而比她更早地懷了身孕。
就不由用惡毒的充滿嫉妒的眼神看了玲瓏一眼。玲瓏和裴染不同,坐在那裡,一直低眉順眼的,除非沈沅鈺提到她或者問她的話,她從來不插嘴,沈沅鈺愈發覺得她知情識趣。現在見裴染這樣看她,就不由縮了縮脖子。
沈沅鈺也實在懶得應付三皇子這些小妾,就給王菁使了一個眼色。王菁會意,便對玲瓏道:“你是雙身子的人,十分辛苦,就下去休息吧。”
玲瓏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旁的事情她是一律都不想參與,聽了這話如蒙皇恩大赦,趕忙起身向王菁和沈沅鈺告辭。王菁又對裴染道:“我這裡還有貴客,就煩請側妃送玲瓏一程吧。”裴染也正覺得坐在這裡無趣,也就答應了。
兩人起身出去,王菁便揮退了一衆丫鬟,一時間屋裡只剩下沈沅鈺和王菁兩人。沈沅鈺拉着王菁的手道:“皇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怎麼又冒出一個張姨娘來?還懷了身孕!”上回在東宮,太后要將沈沅鈺拖下去杖斃,還是王菁和庾之瑤出面苦苦哀求,這些恩情沈沅鈺都記着呢。
王菁臉上就露出苦色。“這兩天,我也是如在夢中呢!”就和沈沅鈺吐起了苦水來,“這玲瓏本來是去鹽山城伺候王爺的通房丫鬟,王爺自己騎着馬日夜兼程趕回來,玲瓏和另一個通房是數日後才坐着馬車趕回來的。一回來便嚷着自己不舒服,我本以爲她是舟車勞頓,請了大夫來給她把脈,竟然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沈沅鈺道:“難道在鹽山城的時候,王爺沒叫她喝避子湯嗎?”
王菁道:“怎麼會沒有呢?卻是這個玲瓏買通了那監督她喝藥的婆子,偷偷倒了避子湯,這才成了事。而且一直瞞着旁人,直到三個月了,胎氣已固,又回到了建康,這才嫁借身體不適,將這件事擺上了檯面。我已經狠狠處置了那個婆子,王爺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很生氣,哪知道恰巧王爺被淑妃娘娘傳進宮裡,回來後,那玲瓏不知和王爺說了什麼,王爺卻是改變了心意想要這個孩子了。”
沈沅鈺道:“嫡子還沒有出生,就先有了庶子,這不是亂家之源嗎?”
王菁搖了搖頭:“弟妹你莫忘了,這裡是皇家。皇族和一般的家族怎能相同呢!”沈沅鈺一怔。也的確如此,自古以來,皇室的嫡庶之分就沒有那麼看中,歷史上以庶子出身繼承皇位的不知凡幾。
王菁又道:“我嫁到王府來已經有一年多了,可是到現在肚子裡都沒有什麼動靜。淑妃娘娘也是……十分着急!”大皇子有三個兒子,太子也有兩個嫡子,只有三皇子膝下空虛,桓淑妃能不急嗎?
沈沅鈺也就明白了,這個孩子,看來是淑妃娘娘想要的!
她不由替王菁感到委屈:“這口氣,難道就這樣嚥下去了不成?”
王菁苦笑道:“我若是有弟妹一樣的家世,我也不會這樣忍氣吞聲了。可我畢竟不是大房嫡枝之女,又早早地沒了父親,難道讓我的叔叔伯伯們爲了這點事替我出頭嗎?況且,你還不知道吧,那玲瓏本來就是淑妃娘娘賜給王爺的,娘娘自然會多看顧她一些的。”
沈沅鈺聽王菁這樣說,不由也是一陣無奈。“那你打算怎麼辦?”
王菁道:“還能怎麼辦?我只能讓這個孩子好好地生出來,好好地把他養大,做一個合格的嫡母。哪怕心裡在滴血,面上也要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來。就在昨天,淑妃娘娘還命我入宮,說是把玲瓏和她肚裡的孩子的安危全都交給我了。”
沈沅鈺想起那個清冷的讓人無法接近的女子。明白王菁話裡的意思,桓淑妃這是敲打王菁呢,把玲瓏交給了王菁照顧,若是玲瓏和她肚裡的孩子出了什麼問題,自然就是王菁的責任,謀害王爺的子嗣,這麼大一個罪名,王菁可承擔不起,最後也只有安安分分地照看着玲瓏生下三皇子的第一個孩子。
沈沅鈺嘆道:“說起來,都是我和二爺拖累了三嫂!”要不是庾璟年忽然失蹤,三皇子也不會跑到鳥不拉屎的鹽山城去,玲瓏也就沒有了這種懷孕的機會。說不定這半年的時間裡,王菁就能成功懷孕,如今她沒有孩子,在王府總不能算是立穩腳跟。
王菁笑道:“快別這麼說,這這件事與你和五皇弟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起子小人,既然懷了那樣的心思,總能找到機會興風作浪的。”
沈沅鈺就拉住王菁的手道:“三嫂你也切莫委屈了自己,若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我定然不會推辭。”這種別人後宅的私事,其實最忌諱外人插手的。沈沅鈺本來是不願意管的,可是一是瞧着王菁可憐,再則確實也和庾璟年有些關係,沈沅鈺這纔對王菁許下這樣的保證。
王菁自然是忙不迭地謝了。
等小夫妻在東海王府盤桓了一天,傍下晌的時候,兩人才乘坐馬車離開王府。路上庾璟年就發現沈沅鈺情緒不怎麼高,平時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有很多話和自己說,而且庾璟年覺得她說話很有意思,總有些小觀點發前人所未發,乍聽起來沒有什麼,可仔細一想卻又蘊含着道理,庾璟年也總是聽得津津有味的。
可今天沈沅鈺卻像是鋸嘴的葫蘆似的,一路上悶聲不響的。
庾璟年就把她攔腰抱着放在自己的腿上。“是誰惹到了我的小阿鈺了,說出來,夫君大人給你做主!”
沈沅鈺把腦袋靠在他寬闊而又堅強的胸膛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有這麼英明神武的夫君大人,誰敢給我氣受呢?”
庾璟年見她還有力氣開玩笑,就知道問題不大,就胡亂猜測道:“莫不是,你見三哥的侍妾懷孕了,嫉妒了,也想給我生一個孩子了?”
沈沅鈺啐了他一口道:“誰想給你生孩子了?不要臉!”
“敢對你夫君大人這樣說話,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着就去撓她的咯吱窩,沈沅鈺最怕就是這個,立刻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連連告饒,庾璟年見她體弱,畢竟不敢鬧得太狠,也就饒了她了。
沈沅鈺喘了半天氣才緩過來,便威脅他道:“你再這樣,以後我可不理你了。我的頭髮要是亂了,又要喊人上來給梳頭!”別人又該想歪了。
兩人又笑鬧了一陣子,沈沅鈺情緒這才慢慢好了起來,和庾璟年說起了正事。“你不覺得三嫂很可憐嗎?”
庾璟年一愣,他光覺着三哥有後了,替他高興來着,倒是沒有留意王菁這邊。沈沅鈺就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你們男人果然都是沒有良心的!”
庾璟年覺得簡直冤枉極了,就捏着鼻子道:“你不要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好嗎?你夫君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沈沅鈺想了想,庾璟年對自己倒是真的挑不出半點毛病來。那麼冷的一個人,爲了自己,現在性子都有些變了。
心裡有些感動,嘴上卻不肯讓人:“現在咱們纔剛成親,當然待我好了。誰知道一年後十年後會怎麼樣,會不會像是三皇子那樣,也找個旁的女人給你生個孩子。你瞧三嫂在家裡多麼辛苦,把偌大一個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有時常進宮給淑妃娘娘請安,代三皇子孝敬婆婆。她這樣一心待三皇子好,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旁人給三皇子生下長子。明明心裡都在滴血,卻還要故作大度,臉上堆笑。做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沈沅鈺這樣一說,庾璟年也覺得王菁有些委屈,他和三皇子交好,沒成親之前,住在東海王府的機會比住在琅琊王府的機會還要多,王菁對他關懷備至,做到了一個嫂子的極致,庾璟年對她的印象也是上佳。
庾璟年想了想,還是道:“你這一說,倒也是。我想起原來三哥曾對我說起過,是想讓三嫂先生下嫡子的,連裴家的那個側妃,都一直讓她喝着避子湯呢,怎麼就讓這麼一個原本是通房的女人先懷上了孩子呢?”
沈沅鈺就把從王菁那裡聽回來的消息同庾璟年講了一遍。庾璟年微微點頭:“這就難怪了!怕是姨母着急要抱孫子了,況這個玲瓏原來是伺候姨母的,在姨母的面前很是有幾分體面的,姨母這才把她給了三哥做通房。”所謂的姨母,就是桓淑妃了。
沈沅鈺想起桓淑妃,道:“沒想到淑妃娘娘那麼清冷高傲的人兒,會對兒子房中之事插手這麼多。”
庾璟年嘆了一口氣道:“姨母望子成龍,待三哥是極爲與衆不同的。說起來,三哥也真是個可憐人!”
沈沅鈺不由十分驚訝。“這話是什麼意思?”
庾璟年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想了一下才對沈沅鈺道:“姨母待三哥格外嚴厲,嚴厲到連皇伯父有時候都要插手干預的程度。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有一回三哥下學,因爲《論語》背錯了一句,就被姨母罰跪,發着燒在三九天裡跪了整整一個時辰,若不是我偷偷請了皇伯父來,那一次真要出大事兒了。所以三哥從小就習文修武,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說句不該說的話,三哥從小到大,和我一樣,並沒有享受到多少的母愛!”
沈沅鈺實在沒想到三皇子和桓淑妃母子之間竟然是這樣的一種相處模式。她心中暗想,難道是桓淑妃有極強烈的控制慾,所以纔要把身邊得臉的宮女賜給三皇子,又給讓玲瓏撐腰,想要生下三皇子的長子?
總而言之,她總覺得這裡頭有點兒怪怪的。
庾璟年就嘆了一聲:“雖然如此,三哥待姨母還是極爲孝順的。”沈沅鈺不由暗自慶幸,袁王妃不是她的嫡親婆婆,和庾璟年之間的關係也不好,否則袁王妃也往她的房裡塞人,豈不是要膈應死個人。
庾璟年似乎看穿了沈沅鈺的顧慮,看着她的眼睛,笑着對她說道:“你放心吧,日後我不會像三哥一樣。日後就算我做了王爺,王府裡也不會有側妃,不會有侍妾,更不會讓別人給我生下孩子!”
從前庾璟年與她說過類似的話,但卻沒有像現在這樣說得鄭重其事。沈沅鈺心裡不由一陣慶幸一陣感動,主動貼了過去,在他的脣上印下一吻。
東海王府裡。王菁送走了庾璟年和沈沅鈺,只覺得全身疲倦。三皇子也來到了上房,遣退下人後,握着她的手,對她說道:“辛苦你了!”
王菁連忙笑道:“這些都是臣妾分內的事,談不上辛苦。”
三皇子道:“你每日幫我分擔操持家務,將一個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我不在的時候,又代我時時入宮請安,孝敬母妃。而我卻弄出一個庶子來刺你的心,委屈你了!”他對王菁自稱爲“我”,而不稱“本王”,足以顯示他待王菁的親厚。
王菁聽了這話,不由得淚盈於睫。“臣妾蒲柳之姿,能嫁給王爺爲妻,已是三生有幸。有王爺這話,就是再辛苦,再委屈,也值得了。”王菁這話倒也不是誇大,像是庾璟年那樣不愛女色,只守着沈沅鈺一個的,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單看三皇子的兩個哥哥,大皇子和太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羣,庶子庶女一打一打的往外生啊!
三皇子這樣的,已經算是很模範的了。
三皇子又道:“我今日,之所以在五皇弟面前給那玲瓏張目,實際上是做給宮裡的娘娘看的。按照我的意思,我是不希望側妃或者侍妾的孩子生在你的前頭的,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王菁就抓緊了他的手道:“臣妾明白。你年紀大了,如今卻沒有個一男半女的,娘娘盼着早日抱上孫子,這我都明白。況且那玲瓏也是個懂事的,臣妾有個想頭,若是來日裡,她真的有福氣,給王爺生下長子,不若干脆立她作側妃好了!”三皇子是郡王之尊,有兩個側妃的位子,是可以上皇家玉碟的。其中一個給了裴染,另一個還空着呢。就王菁所知,已經有不少人打着主意,要把自家的女兒嫁過來給三皇子做側妃的了。甚至有那不要臉的,都已經找到王菁的面前了。
與其將來給了高門大戶出身的女子,後頭牽連着某個勢力巨大的士族,成爲自己的心腹大患。還不如就給了出身宮女的玲瓏,她出身低賤,就算做了側妃,也只能低人一等。王菁已經想好了,日後若是玲瓏聽話,她便捧着玲瓏來和裴染打擂臺。
若將來三皇子更進一步,成爲親王,那就有四個側妃的位子,若是再進一步……王菁已經不敢想象了。
三皇子卻笑道:“不過一個小小的侍婢,就算生下兒子又能怎麼樣?讓她做個侍妾就算擡舉她了。雖是母妃給的,你不必太過看重!側妃之位,她還不配!在我心裡,還是我的王妃最爲可人,將來咱們生的兒子,才堪配繼承我的家業!”
別看王菁嘴上說着願意晉玲瓏爲側妃,實際上心裡酸的不行,也算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能夠讓她老老實實做她的侍妾,不來礙她的眼,她才最爲爽快。聽了這話,臉上不由露出喜色來。
說話間,三皇子已經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向着屋內的貴妃榻走去。王菁嚇了一跳,三皇子從前對她總是彬彬有禮的,不由低吟了一聲道:“王爺,這還是青天白日呢。況丫鬟們還守在外頭呢,一會兒還要用晚膳!”
三皇子低笑了一聲:“丫鬟們就算聽見了又怎麼樣,誰還敢出去多說一句不成。況玲瓏都已經有孕了,你難道就不羨慕?不加把勁怎麼成呢?等咱們做完了,正好晚膳還能多吃一碗。”
王菁想到玲瓏那尚未凸起的肚子,登時就覺得一陣嫉妒,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不大一會兒屋裡就傳出有低低的吟哦之聲,一時一室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