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便頒佈旨意,加庾璟年爲大都督,節制幽兗青徐諸州軍事,統帥兩衛兵馬北進抵禦獨孤容的大軍。
欽天監選定了黃道吉日,庾璟年隨即誓師出發,由太子代皇帝送其出城。三皇子則率領親衛直把庾璟年送到廣陵。
沈沅鈺並未出府相送,倒不是怕別人說她不矜持,實在是怕觸景傷情,徒增離愁別緒。
一路之上大軍浩浩蕩蕩,旌旗遮天蔽日。三皇子見庾璟年令行禁止,行軍佈陣皆有法度,不由對庾璟年刮目相看,更是放下心來。
見庾璟年臉色不好,心情頗有一些不美麗,便勸道:“男兒建功立業,當在此時。老大這幾天天天進宮,懇求父皇讓他出兵討伐徐州,又讓他的母妃在父皇面前說項,爲的還不就是一次機會。”
庾璟年面露嘲諷之色,大皇子這些日子上躥下跳地蹦躂,讓人看着着實厭惡。三皇子接着道:“父皇還是更加偏愛你的。”他拍了拍庾璟年的肩膀:“你和老大都領兩衛兵馬,但是你的左右威衛兵員素質,比他的兩衛強上百倍,皇室十二衛中,只有拱衛皇城的羽林衛和千牛衛比你的戰士素質高些。”
所謂的皇室十二衛,也就是說來好聽而已。至少有四個衛只是徒有虛名,根本沒有實際戰鬥力。剩下的八衛之中,庾璟年和大皇子各得兩衛,可見皇帝對他們的重視。
“這次父皇是給你機會,哪怕你不能打敗獨孤容,就只是拖住他,等咱們緩過一口氣來,他孤軍深入,早晚是個死字。到時候你回到建康,莫說是大將軍,就是封個王爵,也不在話下!”說到這裡,他也顯出幾分興奮來。
庾璟年也覺得最近有些過於兒女情長了一些。“升官不升官,封王不封王的我不在乎,只是北燕如此欺辱我朝無人,我必定要獨孤容有來無回。”庾將軍本來是想在建康好好準備他與沈沅鈺的婚禮,沒想到被北燕的這個莽夫給攪合了,早就在心裡的小黑賬上惡狠狠地記了一筆。
三皇子知道庾璟年的心狠手辣,在心裡默默爲獨孤容點了一根蠟燭。
三皇子道:“上次的當陽之戰,軍中出了不少奸細,雖沒有切實證據,卻和老大老二這兩位脫不了干係,這一次你也當小心謹慎,莫要重蹈覆轍。”
庾璟年微微一笑:“左右威衛落在我手已經有好一些日子裡,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中下級軍官已經過了好幾遍篩子,誰忠誰奸我心裡早已有數。之所以現在未動他們,只是時機未到而已。說不定他們安插進來的奸細,日後能派上大用場呢!”
三皇子聽得哈哈大笑:“如此,我便徹底放心了。”
不說庾璟年到達徐州,駐兵淮安,開始收攏大晉的殘兵敗將,與獨孤容的大軍開展小規模的戰役。單說建康城烏衣巷沈府之中,庾之瑤前來拜訪。本來是想安慰安慰沈沅鈺的,誰知道說不了幾句,自己倒落下淚來。
慌得沈沅鈺倒要來安慰她。
早在庾璟年北進之前,沈沅鈺的三位舅舅就已經啓程去了宣城。先是幾位舅舅,接着是庾璟年,至親的接連離去,前路未卜,沈沅鈺就有些懨懨的。總算庾璟年說話算話,出發不過三兩日,就通過驛站將書信送至庾之瑤的手中。
庾之瑤再拿了轉交給沈沅鈺。這封信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報一報平安,只說自己如今已經入駐淮安城,其餘一切安好。那信上的字沈沅鈺卻是認得的,正是庾璟年親筆所書。
沈沅鈺將這封信來來回回看了數遍,簡直如獲至寶。
庾之瑤不由苦笑,二哥也給她也寫了信的,不過確是寥寥數筆,再看他寫給沈沅鈺的信,怕不有數頁之多。哥哥統領數萬大軍,日理萬機,還能抽出這麼長的時間給沈沅鈺寫信,可見他對沈沅鈺的愛重。
庾之瑤心裡有一點小小的嫉妒,更多的則是爲自己的哥哥能娶得一志同道合的女子爲妻而感到高興。
兩人之間往來愈發頻密起來。
沈沅鈺也不怎麼出門,一心只呆在家中繡她的嫁妝。
很快沈家便迎來了一件大事。蘭陵沈氏立宗子大典的時間到了。
歷陽與徐州,距離建康皆近。此兩處一反,建康雖有重兵拱衛,卻是物價飛漲,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件大事來提振人心。沈昀被立爲宗子正好適逢其會。
蘭陵沈氏這種家族,立宗子是天字第一號大事,比皇家立皇太子,手續也簡單不到哪裡去。沈昀從義襄郡歸來,被告知要立他爲宗子的時候,他還覺得時間有些趕不及,等正日子到了,才發現一切全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條,不趕不亂。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老太爺早在去年就在暗中準備,而那時沈昀尚未前往司州,可見老太爺在那時已將他內定爲宗子了,想到從前他對老太爺不是沒有怨恨的,沈昀內心的滋味就十分複雜難言。
六月初二是正日子,這一天也是整個士族圈內的盛事。不但沈家分散在各地的族老執事能回來的全回來了,四大門閥所有重量級的人物也悉數到場,就連譙國桓氏的宗主桓奇都從荊州趕到建康來觀禮。
皇帝雖然沒有親自到場,太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卻一個不拉全都來了。
沈昀一身白袍,風姿儒雅,氣度如仙,這一天出盡了風頭。將人羣中頹唐失意的沈暉襯成了渣渣。各大家族對於蘭陵沈氏小兩房之爭自然知道的很清楚,沈昀能夠擊敗有長沙王府鼎立支持的弟弟,當上這個宗子,顯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面對這個未來的蘭陵沈氏宗主,就連謝涵、桓奇等人對他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沈弘滿面春風地拉着沈昀的手將他鄭重引薦給各位長輩,沈昀彬彬有禮,不卑不亢,進退有度。衆人均覺得蘭陵沈氏這個宗子似乎沒有選錯。
小二房衆人除了湖陽郡主這個孕婦之外,也全在現場。雖然心裡酸楚,面上非要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也着實辛苦。在這種場合之下,就算他們心裡再不願意,也要老老實實地不敢起什麼幺蛾子,要不然光是老太爺就能把他們拍死。
大典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後,沈昀正式成爲蘭陵沈氏的宗子,也真正踏入了大晉的核心權力圈層。
再說方峻的叛軍果然順長江而下,迅速向建康挺進。宣城郡位置險要,立刻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方峻先是派部下韓晃帶領精銳進攻宣城,卻中了周高嶽誘敵深入的計策,韓晃在涇縣被周高嶽的軍隊打敗,韓晃被生擒。
消息傳來,舉朝振奮。方峻大怒,親自領兵出征,分兵多路攻打宣城郡。方峻在叛軍中的威望和他指揮部隊的能力和韓晃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旬日之間,宣城郡便已多處失守。眼看叛軍就要逼近郡城,這些日子沈沅鈺賴在沈昀的書房,親眼看見他是如何統籌調度家族各地的力量,支持外祖家與方峻進行對抗的。
沈弘已經放手不管,只把所有的事務交給沈昀處理。
方峻離開了歷陽的老巢,他的部隊有兩萬多人,又是能征善戰之輩,宣城郡的兵員不超過五千,眼看外祖父和舅舅們陷入了險地,沈沅鈺急道:“三叔祖父該出兵了!”
沈昀道:“且不急,再等等。”轉頭就寫了一封信給蕪湖內史孫塔,讓他出動水軍,截斷方峻的退路。方峻從宣城趕回歷陽,走水路,蕪湖是必經之路。而孫塔手上正有一股訓練有素的水軍。這位孫塔原來和方峻是親家的關係,孫塔的兒子正是娶了方峻的女兒爲妻。方峻叛亂之後,曾邀請他出兵共舉大事,不過他的態度一直十分曖昧,誰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向着朝廷,還是向着方峻。
沈沅鈺見老爹竟然策動孫塔,不由有些奇怪。“這能成嗎?”
沈昀道:“放心吧,孫塔此人最是牆頭草,如今方峻一連攻陷數城,勢頭雄勁,他自然不會怎樣。可一旦出現頹勢,他立刻就會站到朝廷的一邊。我在信中答應,亂平之後舉薦他爲歷陽太守,到時候只要咱們出兵端了方峻的老巢,孫塔定會出手對付方峻。”
一邊又寫信給岳父周高嶽,讓他無論如何暫時拖住方峻。這邊方峻並未將周家一個三等士族放在眼裡,本來以爲宣城城小兵弱,指日可破,卻不成想周家父子團結一心,宣城民衆萬衆一心,對周氏父子十分擁戴,這些年來周高嶽又早就做好了各種戰爭準備。他雖然將周高岳父子全部困於城中,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是一個小小的宣城卻攻打了近一個月,也沒能攻得下來。
所謂一鼓作氣,叛軍兵鋒很盛,卻在小小的宣城受挫,士氣已經慢慢變得低落起來。只能不斷從歷陽抽調大軍馳援宣城。正在焦頭爛額之際,沈昀見時候差不多了,終於命令沈茂出兵攻打歷陽。沈茂早已做好了準備,派參軍何致率領一萬大軍包圍了歷陽。
歷陽是方峻的大本營,十數年苦心孤詣的經營,城高牆厚,易守難攻,方峻又留下女婿狄昌坐鎮,若是正兒八經地攻打,就是半年也未必能夠打得下來。不過沈昀和沈茂早在暗中收買了方峻軍中不願參與叛亂的將領,豫州兵一到,就大開城門,將豫州軍放進歷陽城內。
方峻手下的精銳戰士都被抽調去了宣城,何致沒有花費多大功夫就拿下了歷陽。方峻的女婿狄昌被何致擒獲之後,砍了腦袋掛在城門樓上示衆。
這些日子沈昀白天頻頻參加各大家族的宴會,擺出一副名士風流的款兒,晚上回家又要換上一副面孔,緊張地關注着歷陽宣城的動靜,比如收買歷陽內奸這樣的活,就全是他一手策劃的。
等沈昀接到歷陽已經被何致拿下的消息,他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沈沅鈺也知道:方峻,完蛋了!
果然方峻聽到這個消息,急得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也不敢再在宣城逗留,立刻就帶兵沿着水路回救歷陽。卻不成想走到蕪湖,竟然遭到了親家孫塔的狙擊。沈昀對孫塔的估計沒有任何偏差,這個牆頭草看見方峻失事,立刻調轉槍頭對付起方峻來。
孫塔水軍本來就精銳,又是有心算無心,方峻的叛軍損失慘重。好不容易擊退了孫塔,趕返到歷陽的時候,等待他的是沈家豫州軍兩萬精銳大軍,兩軍在歷陽城外的牛首山附近大戰了一場。
這一次沈沅鈺的三叔祖父沈茂親自出馬督戰。本來方峻的叛軍經過這一系列的打擊就已經軍心渙散,士氣低落,豫州軍以逸待勞,士氣正盛,打到一半的時候,周氏父子又率領數千健卒加入戰鬥,孫塔見有便宜可撿,也率領部卒加入圍剿方峻的戰鬥。
方峻兵敗如山倒,就是神仙也救他不得了。方峻在心腹親兵的帶領下,僅僅率領數十名親衛突圍逃跑。在白木坡方峻的馬匹虛脫停滯不前,被周懷仁以矛投擲,墜馬被殺。
方峻這一死,歷陽軍羣龍無首,紛紛投降,方峻之亂隨即弭平。方峻之亂,從開始到消弭,不過短短兩個月而已。
舉朝上下,一片歡騰。
若是宣城失守,皇帝已經做好了派大皇子率領他的兩衛兵馬駐守石頭城,將方峻的叛軍阻遏在建康城外的準備了,沒想到此次變亂,沒動用朝廷一兵一卒,就這樣容易地蕩平了。
沈家和周家無疑在此次的變亂之中立下了大功。如今四大門閥之中,琅琊王氏先是宗主王越病死,然後徐州刺史王坤身死,徐州丟失,琅琊王氏眼看着敗落下來,上百年大晉第一門閥的名頭就要讓給了別人。
而蘭陵沈氏雖然在相權爭奪之中沒有奪取最後的勝利,皇帝出於補償的心態將地位十分重要的豫州給了沈家,加上又得了司州的四郡,地位迅速上升。而與高平郗氏、潯陽陶氏以及與皇室最有前途的車騎將軍聯姻,更是鞏固了家族的地位。最關鍵的是,此次削平方峻之亂中,沈昀合縱連橫,運籌帷幄,表現出一個大家族宗主的極爲出色的組織力和執行力。
地盤沒了,可以再去爭奪,人才沒了,整個家族可就真要完蛋了。一時之間四大門閥無不對蘭陵沈氏羨慕嫉妒恨,已經開始有人將蘭陵沈氏當作四大門閥之首來看待了。
而蘭陵沈氏內部的反對沈昀當宗子的聲音,此役之後,就再也聽不到了。
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
豫州刺史沈茂加太子少師銜,封開過縣公,蘭陵沈氏有功之人盡皆得到了封賞。連一直沒有入朝爲官的沈昀也得了一個正三品光祿大夫的職位。沈昀畢竟是未來蘭陵沈氏的宗主,起步就是正三品,足可見皇帝對蘭陵沈氏的重視和優容。
而對於這一次立下大功的博陵周氏,皇帝也不吝封賞,沈沅鈺的外祖父以及四個舅舅全都升了官。周氏一家子在戰亂起時,一起到了宣城協助父親守城,可謂忠孝兩全,足可爲整個國家的楷模。皇帝有感於此,命令司徒府重新覈定博陵周氏的門第等級。
本來按照周氏的資歷,往上追溯五代,大官不要太多,怎麼也不應該位列“丙姓”之中。只不過是因爲老祖宗當年站在了皇族的對立面,這筆黑賬一直記在皇家的心中,所以博陵周氏才被刻意放在了“丙姓”之中。
司徒府得到了皇帝的指示,將博陵周氏的祖宗扒拉出來,重新覈定周氏家族門第,其實也完全不用覈定,看周氏的任何一項指標,都是妥妥的“甲族”,等司徒府上報到皇帝那裡,皇帝也沒有意見。
於是博陵周氏一躍成爲大晉最新的“甲族”門第,這些年因爲甲族姓氏逐漸增多,而從甲族掉到乙族的人卻不多。司徒府對甲族的評定越來越嚴格,近十年來,能夠位列甲族的家族不過一兩家而已。
此次沈沅鈺的小舅舅周懷仁立下大功,方峻就是死在他的手下。皇帝聽說這麼一個年少有爲的青年居然還沒有成親,一時高興,就把宗室弋陽王之女壽陽郡主指給了周懷仁,非但如此,皇帝還把壽陽郡主的爵位提升了一級,封她爲壽陽公主。
雖然壽陽公主這公主不是那麼正兒八經,但是根據大晉不成文的規定,能夠尚公主的,全是第一流的門閥大族,這也就說明,起碼在皇帝心中,博陵周氏已經是第一流的門閥士族了。
消息傳到周府,滿府之人抱頭痛哭。博陵周氏被刻意壓低了門第,當作一個三等士族,被建康的豪族欺辱打壓瞧不起,已經有好幾代人了。恢復家族的榮光是每一個博陵周氏宗主的夙願,周高嶽終於用自己的努力做到了這一點。
從此之後,他們就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任何人也不敢小覷他們了。
這可比外祖父和舅舅們升官還要重要的多。
消息傳到長樂堂,周氏也是喜極而泣,這麼多年來,因爲出身問題,他在沈府裡受了多少白眼,連累沈沅鈺和沈沅舒也被人瞧不起。現在麼,一切都好了。
小二房中,沈沅珍聽說了此事,氣得一個茶盅砸在前來報信的丫頭額頭上,將她砸得汩汩流血。她和沈沅鈺較勁兒了一輩子,現在什麼都不如她,只有出身這一條死死壓住了她,讓她總算有所安慰,如今連僅餘的最後一絲安慰也沒有了。她怎麼能不生氣。
那個丫鬟顧不得疼痛,嚇得慌忙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沈沅珍的大丫頭綠嵐壯着膽子上前勸道:“小姐,您消消氣兒,就小聲一點兒吧。如此責罰丫頭,這萬一要是傳出去,被老太爺知道了……”
這段日子,沈沅珍因爲心氣不順,對丫鬟動輒打罵,被打傷了的不計其數,院子裡已經換過幾撥人了。老太爺因此也罰過她了。綠嵐才忍不住提醒她。
沈沅珍卻是眉頭一挑,怒道,“滾,全給我滾出去!”
被打的那個丫鬟這才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出去了。綠嵐還想勸她兩句,沈沅珍卻道:“你聽不懂人話嗎,滾,你也給我滾出去!”
綠嵐自覺一切都是爲了沈沅珍好,委屈極了。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便也出去了。
沈沅珍在屋子裡越想越氣,抓起桌子上的一套茶器砸了個稀巴爛,只覺得胸口越發煩悶,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綠嵐雖然被沈沅珍趕了出來,卻不敢走遠,聽見裡頭的動靜,趕忙推門走了進來,驚呼了一聲:“小姐!”就急忙叫小丫鬟打了水進來,服侍沈沅珍漱口擦臉。又有人大着膽子進來收拾瀋沅珍砸壞了茶具。
沈沅珍雖然心情很不美麗,但是卻也不能在這個當口將人攆了出去。待一切都收拾妥當了,綠嵐和春竹兩個大丫鬟躲在門外悄悄商量,綠嵐小聲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這一陣子老是噁心嘔吐,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沈沅珍前陣子和郗傑春風一度,正因爲如此才得以和郗傑最後定親。兩個丫鬟對望一眼,該不會是僅僅那一次就懷上了吧?那郗傑數代單傳,子嗣上一向極爲艱難,這郗傑又是如何做到一舉中的的?
春竹嚇得要死,低聲道:“你還要命不要了,這樣說嘴,要是叫郡主知道了,連你的一家子都要被連累!快別說了!”
綠嵐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春竹又道:“反正小姐吩咐咱們不要多嘴,咱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了。”沈沅珍有這種表現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綠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郡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咱們若是知情不報,萬一以後事情敗露了,咱們也沒有好果子吃。”
春竹嘆氣,怎麼就攤上了這樣的主子呢。春竹的聲音就越發小了,“那能怎麼辦呢?怪只怪咱們的命不好,攤上這樣的主子!你看看小大房,綵鸞綵鳳金靈寶珠,哪一個不像是副小姐那樣養着,那個金靈願意吃零嘴,三小姐時常打着自己要吃的旗號,讓廚房做了,送到東廂房,然後分給大丫鬟們。同樣都是大丫鬟,你看看咱們,動輒得咎,捱打捱罵不說,搞不好還要一家子受連累!”
兩人正在唏噓嗟嘆,就聽見一個嚴厲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你們兩個小蹄子,揹着主子在這裡胡唚什麼?如此非議主子,你們還要命不要了?”
綠嵐和春竹只覺得魂飛魄散,待回過頭來,看見身後站着的竟是湖陽郡主身邊最受信任的耿嬤嬤,兩個人立刻連腿都軟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嬤嬤饒命,咱們不是有意非議主子的,實在是,實在是……”她們一時之間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非議主子而又不受懲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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