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戰戰兢兢的下去，總覺得這會兒的老爺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可愛可親。
顧世堂坐在案桌前，心情卻平靜了下來，過了不一會兒，他站起來朝着小張氏所在的院落走去。小張氏的身子非常虛弱，小死胎留在腹中再加上撞牆的後遺症，雖然清歡幫忙治療過，但是清歡可沒有那麼好心的還要幫她痊癒。
縱然有顧清芸時不時的貼補一二，小張氏過的依舊不好。
頭髮乾枯發黃，臉色蠟黃一片看着絲毫血色都沒有。雙眼無神，從前瞧着有多麼的光鮮亮麗，此刻看上去便有多麼的蒼老憔悴。
倘若不是還能看出來一點兒輪廓，誰也無法看出這樣的小張氏，跟從前那個囂張至極的人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顧世堂踏入屋子裡，看了眼此刻變得面目全非的小張氏，心裡有些厭惡，也有些悵然。
小張氏聽到聲音，只微微擡了擡頭，聲音沙啞的說道：“你來了？”
顧世堂在一旁坐下，想了想又起身將一側的窗戶打開透透風，裡面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一些。顧世堂皺皺眉：“怎麼將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是下人伺候的不夠好嗎？”
“呵呵……下人什麼樣子你難道不知道嗎？當我還是以前的準夫人嗎？現在的我不受你的待見，下人們捧高踩低的，加上又不敢得罪了顧清歡，自然不會對我如何好。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嗎？倒是老爺您，今兒個如何想起來到我這兒來了？”小張氏聲音沙啞透着一股子滄桑，整個人看起來絲毫沒有生氣，彷彿已經將一切都拋開了不管發生什麼，也都不會讓她過多的在意。
顧世堂說道：“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也快要得到報應了。”
或許說，是已經得到報應了吧？
清歡是自己的女兒，可是卻聯合外人設計自己。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從來不曾被他放進眼底的女兒，竟然會如此的有手段如此有心計心卻又如此的狠戾。
當年的那些事兒，她或許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吧？
想想這些年，他作天作地的究竟爲了什麼？女兒兒子都不親近自己，非但不親近自己，還將自己當做仇人，“當年的那些事，清歡都知道了。她還知道我當年的默許，我這個宰相也當不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皇上的聖旨就要下來了。”
小張氏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忽而開口哈哈大笑起來。
“當真是不知道，你的那個女兒究竟像誰。聰明的不像話，卻又心狠的不像話。竟然連你都不曾放過，哈哈哈……我們活該，我們都是活該呢。”
當日，確然是顧清歡過來才留下她的一條命。
然而現在，她卻寧願自己當日已經死了。
每日每夜都曾頭疼噩夢所折磨，伴隨着噩夢而來的是肚子隱隱作痛。而每晚的噩夢，就是夢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他在恨自己這個當孃親的，他在肚子裡卯足了勁兒將自己的肚皮劃開，血淋淋的！接着，自己又從裡面鑽了出來。而她的肚子果真會傳來一陣陣的疼痛，接着就會滿頭大汗的醒來，接着便是永無止境的疼痛……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
經飽受折磨，每每她想要自我了斷的時候，卻總是會有人出現阻止她。
她知道，這定然是顧清歡故意的。她故意留自己一命，然後就是爲了讓自己承受這種永無止境的折磨。如果早知道當初的一時貪念，會讓自己淪落到現如今這個地步，她定然不會起了那等心思。
然而，現在仔細回想，當初分明就是有人想要裴氏的命，所以借了自己的手。而自己，心心貪念，所以經受不住蠱惑。她忽然想笑，顧清歡再怎麼有本事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
兩個人沉默了半響，顧世堂才又開口問道：“當年，你究竟爲何那麼想要裴氏的性命？”
小張氏知道，顧世堂大約也知道了事情不對勁兒了。可是她又怎麼可能會告訴他呢？她只搖搖頭說道：“還不是爲了當你名正言順的正室所以纔想着要弄死她？可惜，當初計劃得很成功，可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顧清歡的醫術竟然會那麼好，僅僅憑藉她從書上看來的那些，便足夠保住裴氏的性命了。”
“那段時間究竟是誰過來找你的？”
“時間太長遠，我給忘記了。”小張氏表現的非常光棍。
顧世堂眯了眯眼睛：“你當真不說？”
“不是我不說，是確實忘記了啊。”
顧世堂現在清楚的知道，只要清歡一旦治好了宸王的傷，那麼朝中的局勢就會發生變化。而自己之前還不知死活的跟燕王的人聯絡在一塊兒，如果皇上當真要跟自己清算的話，那麼也許就不是擼去官職那麼簡單了。而顧清歡則是唯一能夠幫到自己的人。
可是他也知道，這個女兒對自己是沒有半點兒感情的。
而她唯一在乎的大概就是裴氏了吧？
那麼，只要自己手裡掌握着裴氏的死亡的真正消息，那麼應該不難跟顧清歡談條件。然而當年那件事兒，小張氏究竟是跟誰接觸的，他並沒有關心，以至於現在他除了過來找小張氏詢問，已經不知道還能夠找誰了。
而看小張氏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不打算說了。
顧世堂怒不可遏的站起來，氣沖沖的走到小張氏面前，伸手一把掐在她的脖子上：“你到底說是不說？”
小張氏獰笑道：“就算我現在知道我也不會說，你當我不知道你問這個是想要幹什麼？還不是爲了去討好你那個好女兒？做人做到你這個份兒上也算是頭一份了，竟然對着自己的女兒低三下四的。不過，既然當初那事兒是你默許的，那就沒有一個人承受的道理，剛好我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索性一起下地獄去好了！”
而在燕王府，長公主的駙馬要燕王邀請過去做客。
駙馬喝了口茶問道：“不知道燕王殿下是有什麼事？”
“叫什麼燕王殿下，也太見外了。我自然是該叫您姑父的。”
駙馬心裡咯噔一下，所謂宴無好宴。現在楚恪對自己又市這般的熱情，這裡面兒定然是有什麼事兒的。是以駙馬更加不敢大意了。
楚恪說道：“姑父，關於您的酒樓被查封一事，不知道您有什麼想法？”
駙馬說道：“既
然皇上要查，那我做臣下的只能配合，哪兒還有什麼想法呢？”
“姑父，你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本王這次叫你過來原本就像是想着要開誠佈公的。既然姑父這樣，那本王只好直說了。”
他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寫下了皇后兩個字。
駙馬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楚恪微微笑道：“不知道姑父可知道當年這一位是如何沒的？”
駙馬怔怔然說不出話來，早知道他今日就應該稱病不來的。聽楚恪這個意思，分明是說皇后的死跟現在的陸德妃有關。可是，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被自己知道了，倘若自己今日不表態，怕是走不出這個燕王府吧？
“不知道駙馬有沒有聽說過夢玲花。”
“夢玲花？”
從前駙馬是沒有聽說過的，可是近日來聽的卻是不少。因爲顧清歡就用這麻沸散加上華佗神技，治好了一個被所有人都宣判了死刑的獵戶。而那麻沸散裡面，就有一種叫做夢玲花的東西。
一些藥材商家也紛紛開始打聽這夢玲花究竟是什麼，又在哪裡有這個東西。
這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卻是嚇了一大跳。原來這夢玲花用在麻沸散的方子裡是個救人的好東西，可是若是將它種植在後院裡面，卻是個置人於死地的惡魔之花。它有着清幽的香氣，可是卻能夠在不知不覺中破壞人的身體，直到虛弱的根本下不了牀，只能在牀上慢慢等死。
駙馬這會兒聽到燕王提起夢玲花，驟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難道說，皇后當年也是死於這夢玲花？
可是他又爲何找上自己？
楚恪說道：“顧清歡的孃親裴氏錦娘是死於這夢玲花，而夢玲花的來源卻是跟長公主有點兒關係。到時候，倘若讓顧清歡越發深入的查下去，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被發現，你們也不會逃脫。反正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會被認定是我的同黨，那爲什麼不現在就聯合在一起呢？這樣我們的勝算還能再大一點兒，到時候這事兒即使是被發現了，又有什麼關係？”
駙馬原本以爲剛剛聽到的關於皇后的死的事情就已經夠驚嚇了，沒想到後續還有如此驚心動魄的。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問道：“這……這可是真的？”
“本王可沒有閒情逸致用這樣的事情騙你。”他說着，又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寫下一個名字：“你回去問問姑姑，她是不是知道這個人。”
“我……我這就去，順便……順便再跟公主商量一下，再過來給你答覆。”
“本王相信，你一定會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駙馬簡直要哭了！
原本在宮裡確然是安排了人的，皇上派過去的那些太醫裡面自然有他的人。當時吩咐他見機行事，如果有機會就要直接將楚鈺給弄死了，沒想到顧清歡竟然那樣大膽，那些太醫她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放進去，是以現在關於楚鈺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也沒有什麼人能夠知曉的。
他也是需要做到最壞的打算。倘若楚鈺當真康復如初的話，那麼朝中的局勢將瞬間改變，到時候他跟楚鈺更要多出不少正面較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