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夫來的時候,吳尚已經被送到了牀上,但人仍在抽搐後的昏睡中。
那大夫在京裡頗有名氣,吳啓玉恭恭敬敬的迎了進來,可那大夫掀開衣服檢查一番後,卻是變了臉色,嘆氣搖了搖頭說道:“令孫這是怕不太好。”
吳啓玉一聽就變了臉色,吳嵐抓住那大夫,滿臉的氣憤:“不就是受個外傷,怎麼可能會要了命,你再看看,是不是你診錯了。”
“你們再去找幾個大夫吧。”那大夫扯下吳嵐的胳膊,拿起藥箱就走了出去。
看着牀上昏昏沉沉的孫子,吳啓玉對着吳剛大吼道:“去啊,還不快去找,把京城的大夫都找過來,誰能治好,重金謝他。”
當夜,勁鬆院來來回回的都是大夫,但沒一個人敢下手去治,甚至連個方子都不敢拿出來。
直到把榮養多年前御醫王老大夫請來,他仔細的問過發病的前因後果,這才試着開了一付藥,吳啓玉忙讓人去煎來。
這王老大夫在宮裡供職時和吳啓玉頗有交情,看吳啓玉滿臉的焦急之色,便摸着鬍鬚說道:“你孫子這病我是力不從心,不過給他開個幾副藥讓他緩上幾日還是可以的,這兩天你還是再去找找其他大夫。”
吳啓玉長嘆了一口氣,滿眼哀痛之色:“這病您都不敢下手治,想來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可不一定,鄉下有郎中專門治這個,不過就是水平參次不齊,讓下人儘快打聽纔是。”王老太醫拍了拍吳啓玉的肩膀,準備起身出門。
吳啓玉忙上前扶,連聲道謝送出院門。
臨出院門的那一刻,王老太醫突然停了下來,咳嗽了一聲說道:“你說你孫子不能近女人這病,怕是有些蹊蹺。我剛突然想起來,我早年在邊疆遊歷時聽過一種蠱,那邊的有姑娘爲了防止情郎看上別的女人,就會給那男人下這種蠱,若是有女人接近她情郎,情郎就不停的打噴嚏。”
“你說我家孫兒中了蠱?”吳啓玉雖有些難以置信,但心裡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中毒總比說是被天譴強。
這個怪症看了七八個大夫,都沒看出問題,今日歪打正着,終於有個希望了,可人卻……
“我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應該是差不了。”王太醫思索了一會兒答道。
“那蠱可好解?”吳啓玉抱着一線希望問道,若是孫子這次能脫險,這蠱若是還在他那孫兒也活的不痛快。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種蠱可不是那麼容易解的,最好去找下蠱的人。”那王老太醫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蠱這個東西頗爲邪門,沒有傳承,很難窺得門徑,他年少時去南方蠻夷之地遊歷,就是想學上一二,但那邊的人對外族之人防範甚嚴,所以他耗費了兩年,只是聽些傳說而已。
吳啓玉沉吟了一刻心裡有了計較,溫言把王太醫勸在自家院落裡歇息。
然後自己帶着家丁護院十餘人像葳蕤軒走去,半路遇到正在急急向這邊來的老夫人一行。
“尚兒怎麼樣了?不是聽說大好了麼?今日怎麼突然又重了?”楊老夫人看吳啓玉面色陰沉,揪着帕子,不安的問道。
自從大夫叮囑後,楊老夫人再也不敢再來這院子,只是日日召下人來問,昨日才說傷口已結痂,沒想到今日突然就病情危重了。
“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不過也快了。你帶上婆子,先去葳蕤軒。”吳啓玉看了她一眼,沉聲對說道。
“去哪裡幹什麼?“”楊老夫人愣了一瞬。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的事。”吳啓玉有些不耐煩的拂袖離開。
楊老夫人立刻低眉順眼的跟了上去。
天已拂曉,吳啓玉帶人到葳蕤軒,門都沒敲,直接讓護衛踹開了門。
元娘正在院子裡打拳,聽到動靜便收了招式,拿起一旁的一根齊眉棍。
“祖父這是何意?”元娘看進來的是她祖父,放下棍子,鎮定自若的行禮問道。
她祖父面沉如墨,除了吳尚,估計再也沒有人值得吳啓玉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你兄長就快死了,你可滿意了?”吳啓玉咬着牙說道。
“一點小傷我想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吧。”果然是吳尚,元娘在心裡冷笑,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汗說道。
“小傷,他都要死了還說是小傷。我真真是小瞧你了,你不但敢下手打自己兄長,還敢對他下什麼蠱毒,你眼裡還有沒有我?有沒有吳家?”吳啓玉怒極,元娘看他過來,沒有一絲慌亂不說,就是聽見吳尚要死也沒有一絲動容,如此心狠之人還真是容不得了。
“下毒?你說她給尚兒下了毒?”楊老夫人落後了幾步,剛進了院子就聽到吳啓玉說元娘給吳尚下了毒。
她指着元娘,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當年我就說了,這個丫頭留不得,她那次怎麼罵咱們,說咱們吳家會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現如今她是來報仇來了,還不快上去,打死她,打死她。”
她越說越激動,一口氣憋在胸中,差點暈厥過去。
後面的婆子手忙腳亂上前給她撫胸順氣。
燕娘快步從屋裡出來,護在元娘身前。
一衆護衛看着吳啓玉,等着他發號命令。
“好啊,你們打死我,吳尚的蠱就解不了,他這一輩子就別想碰女人。”元娘施施然在一旁的小桌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慢慢啜着。
“我孫兒如今病的都快要死了,你解毒了有什麼用?我先打死你,也好爲我那孫兒出口氣。”楊老夫人剛喘過氣,便想要過來抓打元娘,卻被她身邊吳媽媽攔着了。
“我的毒要不了命,只不過給他個教訓,就是要死也是因爲別的原因,不要賴到我頭上。”元娘瞟了一眼她祖母,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道。
“來人,拿下她,”吳啓玉看她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覺得說再多也沒什麼用處,手一揮讓護衛前去抓人。
“吳尚的病我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救上一救,若你們動手傷了我,恐怕那吳尚只能等死了。”元娘看了一眼圍攏的護衛,對着吳啓玉冷笑着說道。
“別信她的話,還是打一頓再說,不然她能盡心給尚兒治病?”楊老夫人恨聲說道。
“你們信不信要是我掉一根頭髮,吳尚就只能死。”元娘站起身,眼裡閃過一絲戾色。
“你是不是要和我談條件?”吳啓玉頓了一下,揮了揮手,坐在石凳上冷聲問道。
元娘給太后和屏姑姑開藥的事,已被傳的人皆盡知,好幾個和他關係頗好的同僚都說想讓元娘上他們府上爲女眷看看病,但吳啓玉覺得她不過是運氣好,若是治不好還傷了情分,便都拒了。
如今到現在的地步,也不得不試上一試了。
元娘在他對面坐下,冷冷說道:“自然是要談的,我治好他,你們不能動我,不能趕我走,還要給我五千兩銀子。”
“想的美,你……”楊老夫人一張口,吳啓玉就瞪了過去,她嚇的趕緊噤聲。
“那要是治不好呢?”吳啓玉手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的清楚,看來剋制的極爲辛苦。
“自然是要殺要剮隨你便。”元娘笑盈盈說道。
“那還不快去。”吳啓玉站起身,就算同意了元孃的話。
等吳尚好了,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我還有一個條件,讓六王爺過來做保,畢竟這件事他也有牽扯。不然我把人治好了,你們卻喊打喊殺的,讓我這一個弱女子如何自保。”元娘不急起身,又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去請六王爺。”吳啓玉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的對一旁人吩咐。
自己孫子危在旦夕,這兇手卻在這裡討價還價,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她跟那陳五娘一起去了。
元娘看吳啓玉同意,拿起藥箱就跟着去了吳尚的院子。
吳尚已醒,只是臉色緋紅,神情疲憊,看起來頗爲虛弱,看元娘過來,不由得想掙着想蜷到被子裡去。
元娘冷笑着掀起他的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四肢,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但下面又紅又腫,摸起來還很硬,顯然裡面有膿了。
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想來要吃大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