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裡果然如吳媽媽所說,準備了墊子和吃食,點心都準備了好幾種。
元娘吃完飯,活動了一會,閉目打坐。
二更剛過,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元娘睜開眼,有些生氣,劉堃那混蛋翻牆這是上癮了麼。
門被輕叩幾聲,元娘沒出聲,準備晾他一下。
“如意,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元娘蹭的一聲跳了起來,衝到門口,打開門。
門外站着她舅舅葉臻和侍衛白七。
“舅舅,你怎麼來了,走之前你不是說有事要南下麼?”元娘兩眼亮晶晶的看着葉臻,心裡滿是歡喜。
“進去說話吧。”葉臻擡步進了門,白七在後面笑着遞給元娘一個包袱:“這是幫主帶給你的禮物,你看看喜歡不。”
“就我舅舅給我帶禮物了,你就沒給我帶?”元娘嘟着嘴看着白七。
白七笑着撓了撓頭,有些羞澀的說道:“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娘這才笑着進了門,白七在身後關上門。
“舅舅,您怎麼突然過來了,我以爲要好幾月才能回來呢。”元娘走到葉臻旁邊,一邊說話,一邊翻看着包袱裡的東西。
“坐下看吧,我給你帶了個水晶球,其他的都是白七送的。”葉臻看她急不可耐的樣子,不由得想笑。
元娘拉過墊子,盤腿坐下看禮物,葉臻在一旁看着滿屋的靈位。
燭光照在他的臉上,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森冷。
他的五娘,死了連牌位都沒資格進來,若不是想親眼看見元娘去毀了這一切,他真想燒了這個地方。
“舅舅,舅舅。”元娘叫了幾聲,他才中思緒中出來。
“這是什麼顏色的水晶,好漂亮。”元娘握着一個小孩拳頭大的圓球,左看右看,只是屋裡燭火太暗,看不出顏色,不過這小小圓球裡面居然有山川菏澤,在燭光下流光溢彩,一看就是個好東西。
“這是綠色的,待天亮了,你對着日頭更是漂亮。”葉臻笑着緩緩說道。
元娘把玩了好一會兒,才又去看其他的東西,有一個九宮鎖,一個香薰球,還有一個小盒子。
“這個盒子是你師傅給你的,他說今年艾葉長勢頗旺,怕有瘟疫,就練了這避瘟丸,藥物稀有,只得了幾顆,這一丸專門給你的,你要收好。”葉臻用手叩了幾下盒子,叮囑她道。
“藥丸舅舅有沒有?若是沒有就拿走,我年輕,不怕瘟疫。”元娘看也沒看就把那丸藥推到葉臻面前。
葉臻笑了笑,又把藥推到元娘面前:“你師傅好東西能不給我?他在外行走,哪裡不是我護着他,我可從來沒收過他鏢錢。”
“這麼好的藥你有錢也買不到,可比給舅舅錢實惠。再說了他是我師傅,就是給你錢舅舅也不能要。”元娘嬉皮笑臉的看着葉臻說道。
“錢我可以不要,不過聽說你準備住你母親的院子,那你有空了找一本詩集給我。”葉臻正色說道。
“什麼詩集?很重要麼?”元娘看她舅舅如此鄭重,便收起笑臉問道。
“一本手抄的<春秋雜詩>,上面寫有你母親的小名蓁蓁,草頭一個秦那個蓁。”
“舅舅,我母親和你名字一樣?”元娘有些驚訝,她從來不知道母親的小名,她父親從來只用五娘稱呼母親。
葉臻咳了兩聲,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聽說你回來受了不少苦頭,如何?可還受得了?”
“都是小事,他們又奈何不了我。”元娘揮了揮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都快被賣了,還奈何不了你!”葉臻白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那陳家書生你準備如何對付?”
“我給他下藥了,賽神仙。”元娘笑得像一個小狐狸似的,靠近葉臻小聲說道:“那藥你也知道,我師傅的獨門密藥,他蹦噠不了兩日了,不過您再幫我找兩個人……”
燭光搖曳,葉臻的心彷彿被撥動了一下,眼前出現了兒時他和五娘在一起的樣子,年少的她也是這樣伸着頭,總想靠近他,自己卻總是紅着臉,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似的,想接近她,又不敢,生怕唐突了她,就再也不理自己。
“舅舅,舅舅,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元娘看葉臻分了神,有些生氣的叫着他。
“給你找一個狀師和一個六指的婆子。”葉臻晃了晃頭,努力想了一下,終於記起了元孃的話。
“你不問問我做什麼?”元娘兩眼亮晶晶的看着葉臻。
“不用,我相信你,三日內給你答覆。”葉臻看着她笑語盈盈的樣子,突然心裡有些酸澀,若這是他的孩子,他願意讓她待在一個世外桃源,一輩子不讓她受世俗之事煩擾,可她卻是那吳家的孩子,生生逼死五孃的人的孩子。
想到此處,葉臻眼神一黯,眼前又出現五娘死的那一天,那滿腔的憤恨和怒火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一旁的白七也察覺到了不對,盯着他,慢慢移到了他的身後。
“舅舅,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元娘看葉臻陰晴不定,有些不安的問道。
“沒事。”葉臻深吸一口氣,努力去看元孃的臉,那張像極了五孃的臉讓他壓下心裡的暴躁,輕聲對元娘說道:“聽錢莊的人說你沒去取錢,你纔回來,上下打點怎麼能少了銀錢,白七。”
白七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荷包遞給葉臻。
“這裡面是三千兩銀票,我都換成小額的了,你拿去吧。”葉臻看也沒看就給元娘。
元娘拿着鼓囊囊的荷包笑道:“謝謝舅舅,我正愁沒錢給那劉堃呢,那天我承諾給他一千套冬衣和一百擔糧食,再不給怕他要來要賬了。”
“我纔給他過糧食,你可別養大了他的胃口,到時連你也吃了。”葉臻皺着眉說道。
“我知道的,不過就是聽你說他養了不少孤兒,那邊又是極爲寒冷,每年冬天都會凍斃不少人,給劉堃的這些東西就當爲我娘積陰德吧!你知道麼,前幾日在我娘院子裡的花樹下夢到她了。”元娘低着頭,輕聲說道。
葉臻看着她有些發抖的身子,想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安慰一下,可剛擡起又放了下來,放在了身後。
只有白七看到他背在身後的手用力緊握着,頓時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