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韶容語氣透着一股冷意,“這丫頭也老大不小了,卻整天喜歡待在樹上,冷不防地被她暗中盯上,卻說不定啊。”
護衛趕緊道,“屬下等人一定會保護好夫人的安全。”
花韶容抿了一口花茶,“她這樣我也習慣了,無須擔憂,只是宮無傾無緣無故地到禮國公府落腳,卻是爲了什麼,多派一個人手,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常及時稟報。”
護衛下去了,雲勐拿着一本冊子來到花韶容的面前,“母親,勐兒把《德育經》看完了,上面用紅筆做好標記的是不太懂的,母親一處處給勐兒講解吧。”
他一雙眸子烏黑澄亮,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都是懂事,花韶容憐愛地把他抱過來,心想雲勐哪兒不如雲上燁,老爺子竟這樣寵一個非親生的,讓大半數家產都掌握在那個野種的手中?不過,她最近費了不少嘴皮子,吹了不少枕邊風,老爺子終於有點鬆動了,她嘴角的笑意更深,她有的是耐性和功夫,雲上燁,雲長月,你們就等着吧。
宮無傾起牀用了早膳後的第一件事是逛各處庭院,這是她的一大興趣之一,比起藍府的旖旎和精巧,禮國公府更顯得典雅大氣,共同之處都是新奇和洞天無數,宮無傾的月事在半夜來到,儘管她已經做了準備,可第二天還是有一點沾到了牀單上,雲上燁只吩咐婆子收下去洗了,又換上了一牀新的,他有一大堆公務要打理,雲長月又要睡懶覺,便讓馮璋護衛宮無傾,宮無傾在雲上燁的,她住的,雲長月的三個庭院之間轉了許久,纔到了其他的庭院,禮國公府不愧是十大公府之首,簡直大得無法描述,足有靖國公府的三倍,難怪雲家會爲了不引起皇帝的忌憚而限制產業的發展。
馮璋說,“公子手頭的事太多,暫時不能陪宮小姐,宮小姐勿要怪,畢竟如果公子撒手不管,會有別的人來管,到時就不好說了。”
宮無傾微笑道,“他不來陪還好,免得叨擾。”而且時不時說一些某方面的話,不知道害臊。
馮璋說,“宮小姐不知,公子最喜歡的事,便是與您在一起,您也別怪他去靖國公府找您,小的不止一次看到,公子一個人時,經常睡不着,在庭院徘徊,有時還飲一飲涼酒,這樣久了,必然會影響身體。”
宮無傾正觀摩着一盆說不出名字的花株,聞言動作一頓,“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必如此?”
馮璋嘆了一聲,“也許在宮小姐面前,雲公子就是一個孩子。”所以才從她身上找幸福和快樂。
宮無傾嘴角勾起,是麼,可是,他的不少心事,她還是看不到的吧,他總是一個人承擔所有,又來替她分憂,活得這般辛苦,卻樂此不疲,而她是他的一點希望和甘蜜,只嚐了一口便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宮無傾眸中氤氳起了一抹漆黑,可是,至始至終,她又爲他做過什麼呢?宮無傾,你就這樣理所應當地享受他給予的一切嗎?
不遠處,一個孩子
抱着一本冊子走在前方,兩名青年伴讀一左一右跟在他身旁,最後是兩名護衛,孩子約莫八歲,生得精緻可愛,眉目清秀好看,宮無傾瞧着有點熟悉,很快就認了出來,這不是花韶容的孩子云勐是誰?無論花韶容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因此她只當作沒看見,直起身來,道,“玲瓏水榭快要建築好了吧?”
馮璋遲疑了一下,“本該是早就完工的,可目前只完成了一半,畢竟雲公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凌風國,這段時間夫人下令不得再建水榭園,雲公子回來後才重新開工,完成一半進程已經算是快了。”
宮無傾想到那一場婚嫁,眸子浮起悵惘,“去看看吧。”
她一場大火,阻斷了她和他之間的婚姻,如今想來,還有點不是滋味。
馮璋卻神色猶豫,“宮小姐,雲公子說了,他要給您一個驚喜,建好之前,不希望您去看,當然,園子本來就是爲您建的,如果您要去,小人也不會攔着你。”
宮無傾想他真有心思,道,“那便等到建好了再說吧。”
這時雲勐看到了她,忽然大叫了一聲,“宮無傾。”
宮無傾是靖國公府的長房嫡女,年齡,輩分又都比雲勐大,無論如何,雲勐也沒有資格直呼她的全名,馮璋本來就不喜歡雲勐,看到他對宮無傾無禮,臉上升起了憤怒之色,宮無傾示意他稍安勿躁,淡淡一笑,“十一公子,是叫我有什麼事嗎?”
雲勐總是聽到他母親咬牙切齒地吐出宮無傾三個字,孩子是對父母最忠誠的人,他對宮無傾的態度當然不會好,一下子把學過的那些七經八德拋到了雲天之外,“宮無傾,你沒有家嗎?到禮國公府來做什麼?”語氣無禮而狂傲,那些伴讀和護衛也眼神不善地看着宮無傾。
宮無傾微笑道,“噢?難道禮國公府是不允許客人進來的麼?怎麼我不知道這個規定?難道,禮國公府的人也從來不去其它府邸作客?”
雲勐一怔,沒想到宮無傾的嘴巴竟然這樣厲害,他哼了一聲,“別的人可以來,偏偏你宮無傾不可以。”
宮無傾神色好奇了,“莫不是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十一公子倒是說一個子醜寅卯來,爲什麼我就不可以進禮國公府呢?”
雲勐看了看伴讀,伴讀臉上有點爲難,畢竟驅逐客人這種事,傳出去將會對禮國公府的名聲造成不利影響,而且他們確實沒有趕走宮無傾的理由,再說宮無傾是雲大公子捧在心尖上的人,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招惹雲上燁。
青衣伴讀低聲道,“十一公子,不如先回小殿吧,與一個外人計較不好。”
雲勐見伴讀不幫他,頓時來了氣,衝着宮無傾說,“因爲我的母親不喜歡你,討厭你,就是你害得母親從前被罰跪,也是因爲你,母親多次受雲公子驚嚇,你就是個禍害。”
白衣伴讀驚到了,“十一公子,話可不能這樣說啊,被夫人知道了,可是會生氣的。”
他看向宮無傾,表情勉強,“小孩子性子是直了一點,宮小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計較的吧?”
意思便是計較就是小人了?說小孩性子直,不過是默認了雲勐對她的評價,宮無傾心想讀書人就是厲害,話裡藏鋒,滴水不漏,換作別人,只能認栽,可是她是什麼人,能隨便叫人佔得了便宜嗎?
她緩緩道,“小孩子性子純真善良,是一件值得爲人稱道的事,如果粗魯無禮,無端驅逐客人就不可取了,當然孩子天生無知無辜,罪不在己,二位作爲伴讀,卻沒有教會小公子禮義廉恥和以禮待人,只怕是有失職之處吧,夫人卻放心地將小公子交給二位,我倒反而有點爲小公子的未來擔憂呢。”
“宮小姐,你……”青衣伴讀怒了,瞪着宮無傾,卻是拿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宮無傾眼波輕轉,“我們走吧。”然而,才走了兩步,便聽到雲勐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宮無傾,你站住。”
宮無傾腳步不停,倒是漣秋側首,帶着嘲諷道,“二位公子,還是多教一教十一公子怎麼做人吧。”
雲勐年紀小,但也聽懂了宮無傾和她的人話中的句句譏諷,頓時氣得小臉通紅,“走,去告訴母親,母親一定會把宮無傾趕出去。”說完氣沖沖地帶着人走了。
馮璋嘆了一聲,“沒想到十一公子小小年紀,卻被夫人教成了這個樣子,宮小姐,你不要心裡頭去,十一公子平時還算得上一個懂禮的人,只是夫人不喜歡的,他自是態度不好,唉,稚子何辜?大人把仇恨加諸在他身上,對他的成長可大大不利啊。”
不但如此,雲勐作爲正常男子的志向被培養成了摻雜着戾氣的野心,花韶容不加警惕,反而以此爲傲,可見有其母必有其子,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母親,母親。”雲勐抹着眼淚,一進入大殿,就撲向花韶容的懷中,“宮無傾欺負我。”
花韶容正聽着下人關於產業的稟報,看到雲勐滿臉淚痕的樣子,不由得一驚,“勐兒,怎麼了?她怎的欺負了你?”只顧專心地盯着孩子,“你下去吧,等一下再來。”
身材臃胖的婆子眼中閃着精光,她的外號叫“鼠婆”,擅長於打聽一切隱蔽的人或者事情,匆匆擡頭看了一眼前頭的情景,掐算了一下時間,答一聲“是”,便下去了。
雲勐的記憶力出奇地驚人,他竟然將宮無傾的話隻字不漏地背誦了下來,花韶容聽了臉色一變,“好個宮無傾,竟然敢指責我勐兒的爲人,詛咒我勐兒的將來,誰不知道我的勐兒克己守禮,前途不可限量,她宮無傾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出言侮辱。”她憐愛地撫着雲勐的頭,看着他淚光盈盈的眸子,更是心疼,“母親從來不捨得說勐兒一句不好,別人有什麼資格?勐兒別怕,母親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
雲勐抹着淚道,“那個宮無傾很討厭,勐兒不想看到她,母親把他趕出去好不好?她在府內只會欺負勐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