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傾不假思索,“當然是喜歡恩人哥哥啦,雲哥哥無恥無下限無節操,無傾很想掐死他呢。”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顯得倒是十分誠摯。
對方一怔,忽然笑了,“好個知恩圖報的小不點,說吧,需要本公子怎麼幫你?還是說,由本公子幫你出主意?”
宮無傾歪頭,“還給三嬸就可以啦。”
銀麪人頓時明白,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人小鬼大。”
跟他想的一模一樣。
而且,由於睡了午覺,她側壓的那一邊,花苞頭解了,另一個還在,看上去分外秀逗。
他忍不住多瞄了一眼,脣角綻放得更開,轉身打開櫃子,將這一疊料子極好的衣物逐層掀開,“一,二,三,四……”
宮無傾從他身後打量,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綢緞,衣襬上紋着白雲,上面隱約有光芒在流動,簡單素雅,出塵高華,不過,她不會忘記,雖然是他將她從棺材中救出來,可當他發現他沒有價值,也同樣要殺了她。
“一共七隻成年鼠,還有兩窩小老鼠,一窩三隻,一窩四隻,加起來是十四隻,哎,你說,這些成年鼠中,哪一對最有夫妻相?”
宮無傾聽話地過來,指指一隻母老鼠,又指指銀面男子,“這一對。”
銀麪人咬牙切齒,好啊,這小不點損人利己的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
他湊她耳邊,帶着威脅,“我不介意跟你配一對。”
宮無傾舉起小拳頭,“那無傾就是小老鼠了。”
無相,“好啊,那樣本公子做老鼠就不孤獨了。”
無論如何,也要詛咒他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一隻帶粉的小老鼠從破開的衣洞探出頭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無相人找來一個盒子,將一疊兒衣物都放了進去,合上,離開之際,又看着她問,“小不點,喜歡本公子多一點還是雲公子多一點?”
宮無傾很是無語,要不是這件事確實需要他幫忙,他進入她的房間,她早都打斷他的腿了,哪有這麼多閒工夫跟他周旋?
他居然還拿同一個問題來問她第二遍。
儘管如此,她還是仰首望着他,一副很傾慕的樣子,“雲公子是天底下最沒節操的男子,無傾當然喜歡無相公子了。”
“好,我很高興。”銀麪人摸着她的花苞頭,手指微微用力,再差一點力道她的這個花苞頭也要解開了,他揉了揉,放過了她,從窗口躍了下去。
宮無傾皺了皺眉頭,她似乎看到,銀麪人在離開的瞬間,眼中似有說不出的神色。
但她也並沒有多想,叫進來小妙可,給她梳頭。
妙可雖然才八歲,但小手已經鍛鍊得非常靈巧,各種少女髮式都得心應手,她的眼睛又萌又澄澈,還生着一對小虎牙,扎着雙丫髻,可愛極了。
她將宮無傾另一個鬆散的苞頭也解了下來,聲音甜甜地問,“三小姐,奴婢給你梳一種新發式好不好?嗯,垂鬟分肖髻,羋發,飛仙髻,你喜歡哪一種?”
宮無傾淡淡道,“ 垂鬟分肖髻吧!”
妙可還小,不懂癡傻和正常的區別,她可以放開一些。
妙可纖嫩的手指小心地將頭髮分成兩
部分,頂上的一部分分爲兩股,在頭頂結了一對鬟,仿若遊鳳之尾,其餘的部分自然垂下,並用一條紅緞帶在離髮根稍遠處將髮束了,垂在肩頭,最後從一輕溜兒劉海兩邊梳下兩縷髮絲,前後忙了一刻鐘,大功告成。
妙可看着鏡子,兩眼發光,“三小姐梳垂鬟分肖髻比花苞頭還要漂亮許多呢。”
實際上,宮無傾今年已經十四歲,五官逐漸成熟,花苞頭這種十歲以下少女常梳的髮式早已經不適合她,只是她一副癡傻的模樣,看起來與“長大”二字實在不掛鉤,劉氏和老夫人也就隨着老樣子。
垂鬟分肖髻婉麗,清新,脫俗,那兩縷兒垂下的髮絲和搭在肩頭的髮尾,襯托着宮無傾清波瀲灩的眸子,看上去多了兩分嫵媚和韻味,讓人真想目睹她長大的風采。
宮無傾也忍不住多看了鏡中幾眼,妙可想了一下,從抽屜中取出一個珠花,一個金鏤羽點綴,插在她的發間,這下自個的目光更是轉不開了,像在欣賞一件成功的“作品”,“三小姐,以後可不可以都讓妙可給你做髮式呀?”
“好啊。”宮無傾從袖中摸出一小錠金子,放到她手心。
妙可大喜過望,低下頭咬了一口,看了一眼自己的齒印,然後收到袖中,“奴婢謝過三小姐。”
宮無傾的心思卻有些飄忽,腦海中似乎掠過一個爍着銀光的東西。
宮銘化辦完公事,先去了大理寺,又回了熙原侯府。
宮鳳枝雖然是姨娘生的,但也是跟他骨肉相連的女兒,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趙姨娘幾乎已經崩潰了,披頭散髮,叫着哭着,說他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把他攆除了自己的院子。
宮銘化臉色凝重,步入二夫人的正屋。
陳氏正在抹淚,看到丈夫進門,由銀荷虛弱地扶上來,“老爺,鳳枝好慘吶。”
她從來是強勢的形象,有時宮銘化前來院子也懶得主動招呼,今晚卻難得示弱一次。
畢竟宮鳳枝死了,她再端架子,實在太不像話,宮銘化雖然不敢動她,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病貓也有發威的時候,所以該做做樣子還是要做樣子。
果然,宮銘化陰沉的臉上,有受寵若驚的表情,忙扶着自己的夫人坐下,“世事難料,你受苦了。”
本來他也想借這件事趁機把曾經的壓抑都發泄出來,現在這方面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椅子上坐下,嘆了一聲,“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
宮姝的廂房中,有喑啞蕭瑟的琴音傳出,如泣如訴,讓人淬不忍聽。
陳氏也只是不斷被帕子擦拭的眼角有點紅,此刻也不抽噎了,“老爺打算怎麼做?”
“難辦啊。”宮銘化沒想到,那個從棺材中爬出來的癡傻,竟然厲害到這種地步,他向外望了一眼,確定都是二夫人的人,才道,“目前大哥沒有任何把柄,至於宮無傾,如果有不當之處,夫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陳氏冷哼一聲,“撕女誡,與男子共處馬車,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可偏偏像老天寵着她,一次次讓她化險爲夷。”
宮銘化想到一些傳聞,眼底有一絲害怕的顏色,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
陳氏嗤笑,“你們男人只想到打打殺殺,也不怕過分露出馬腳,殺人不見血纔是高明,等着吧,不出五天,你就可以到御史大人面前盡情彈劾了。”
今夜,在所有人都開始入睡的時侯,陸氏的屋頭忽然傳出來一聲極其悽的尖叫。
“啊,老鼠,有老鼠啊!快來人啊!”
各個院子的人都披上衣服,趕去東籬院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東籬院亂成一團,膽小的丫頭躲着發抖,膽大的拿着棍子,鐵具,在院中飛跑着亂拍。
入秋夜間有點涼,宮無傾披了一個坎肩,看着一團亂象,神色平靜地隨宮白氏進入陸氏的屋子。
陸氏還在嚎叫,她縮在牀腳,頭髮凌亂,臉色慘白,只穿了一件肚兜,白皙圓潤的胳臂上,有一個齒印,泛着點點血跡。
“這是怎麼回事?”
宮白氏大驚。
“老鼠,是老鼠咬了夫人。”如錦也顫抖着說。
“那還得了。”宮白氏臉上出現了駭人的表情,如果染上鼠疫,那可是沒救的,最要命的,若是傳播開來,侯府一個也別想活,“趕快爲三夫人穿上衣服,把鄭大夫請來。”
這時,陸氏看到了宮無傾,眼中閃過恨意,咬牙切齒,“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做的是不是?”
宮無傾疑惑,“三嬸,無傾做了什麼呀?”
劉氏有點生氣,“三弟妹,你這兒打理不乾淨有老鼠,是丫頭婆子的失誤,怎麼能怪到無傾身上?”
“休得胡亂誣陷,這是怎麼回事?”
宮白氏皺眉問,地上,一堆衣物碎成一縷縷,上面還沾着老鼠的糞便。
如錦爲三夫人穿好了衣服,心有餘悸道,“稟老夫人,夫人就寢後,忽然聽到奇怪的響聲,奴婢點燈,掀起被子,只見夫人的身上壓了一疊的衣物,衣物間還好幾只老鼠,還有兩窩小老鼠,夫人被嚇到了,趕緊把衣物扔到牀下,可一隻老鼠卻咬了夫人的胳臂。”
地上的衣物雖然不堪入目,但可以瞧得出是極好的料子,宮白氏看着陸氏,“這些衣服,看起來不像是你的。”
“是她的,是三小姐的,她故意來害我。”
陸氏指着宮無傾,又氣又怕。
她沒想到,她纔剛剛動手,就栽了一個大跟頭。
宮無傾嘟囔,“衣服是無傾的,可也是三嬸送給無傾的,誰知道會長老鼠呀。”
沈媽媽,妙可看了,都說是陸氏親自送到月氤院的衣物。
可是,這些衣物爲什麼又回到了陸氏的院子,還吸引了老鼠,出現在陸氏的榻上呢?
太不可思議了。
這時,鄭大夫來了,他半個月前被馬踩斷了兩根肋骨,也虧得醫術高明,自個兒想辦法接上了,現在精神氣好得很。
他邊檢查邊說,“這些衣物上抹了大量的甜料,老鼠最是喜歡,便都被吸引來了。”
陸氏臉色變了變,顯然是做賊心虛的表情,卻冷笑一聲,“三小姐,嬸母好心送你衣物,你竟然抹了甜料偷送回來,吸引老鼠嚇唬嬸母,嬸母爲趕製你這幾身衣物,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有哪裡虧待你了?”
宮無傾靜靜地聽着,想反將一軍,哪有這麼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