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130

“宸貴妃,我家主子自然低您一品,不過您別忘了,我家主子的妹妹可是賜了封號的本姓貴妃,且極受皇上愛,我家娘娘與靳妃情誼深厚,您怎麼欺負我家主子的,相信靳妃會連本帶利的還回去。”一側,明玉恭敬走到桓採兒面前,不卑不亢。

桓採兒聞聲,心下生寒,她可沒忘自己是怎麼掉進碧水湖的,更沒忘,皇上是如何愛靳雲輕的。

“咳......紫霜,本宮累了,今天就砸到這兒,什麼時候本宮心情不好,再過來解氣,扶本宮回去。”桓採兒漫不經心的甩開靳素鸞,玉指伸向紫霜,搖曳着走出華清宮。

眼見着桓採兒離開華清宮,榕樹後面,靳雲輕踩着慵懶的步子走了出來。

“娘娘,依宸妃的暴脾氣,相信麗妃沒少受委屈。”汀月興奮開口。

“時間太短了,其實本宮不介意再等一個時辰的,罷了,既然她走了,該輪到本宮了,走吧!”靳雲輕平靜如水的眸子透着一絲玩味的光芒,腳下的步子越發輕盈起來。

正廳,靳素鸞只覺頭疼欲裂,正欲轉身回內室休息,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了進來。未待她回眸,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已然傳到耳畔。

“二姐,筱蘿來看你啦!”看着地上的狼藉,靳雲輕脣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奴婢叩見靳妃,靳妃娘娘吉祥。”正在收拾碎片的明玉見是靳雲輕,登時上前一步,恭敬施禮。

“你是新來的宮女吧?以前沒見過你耶!”靳雲輕眨眼看着俯身在自己面前的明玉,眉清目秀,端莊有禮,能不被安柄山糟蹋,更令其視作心腹,眼前這個宮女必是極細膩的心思,這個人她記下了,相信以後用得着。

“回靳妃,奴婢是剛剛調入華清宮的。”明玉不敢擡眸,謙卑迴應。

“明玉,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若換作彩螢,必不會對這個傻子恭恭敬敬,看着明玉對一個白癡卑躬屈膝,靳素鸞當真是越發懷念起彩螢。明玉離開後,靳素鸞冷漠瞥了眼靳雲輕,即便她品階在靳雲輕之下,可長久養成的習慣卻是改不了的。幸而靳雲輕計較的也不是這些。

“你來做什麼?”如果靳雲輕不是傻子,靳素鸞必定以爲她是來看自己熱鬧的,此刻,靳素鸞緩身坐到桌邊,一臉漠然的看向靳雲輕,姿色倒是不錯,可到底是個白癡,她真不明白,皇上爲何被她迷的一塌糊塗,這世道越發變的詭異了。

“筱蘿來看二姐啊,小寶寶和彩螢都去了很遠的地方,二姐一定很寂寞!”靳雲輕輕盈走到靳素鸞對面坐了下來。

無語,靳素鸞自顧端起茶杯,正眼也不瞧一下靳雲輕。

“其實二姐不用擔心的,婉兒知道有個人能把他們找回來!就像找回婉兒母親那樣!”靳雲輕一臉神秘的看向靳素鸞,水靈的眼睛那樣純真無害。靳素鸞聞聲微震,旋即看向靳雲輕,眼底閃過一層迷霧。

“娘娘不可亂說!”一側,汀月登時走到靳雲輕身側,輕推了一下。

“誰亂說了,白眉道長就是替婉兒找到母親了嘛!”靳雲輕置氣看向汀月,一本正經道。

“你......你說誰?”靳素鸞只覺心跳忽的停頓了一下,眸子順間寒冽如冰。

“娘娘,你答應過奴婢不可說出去的!”汀月焦急看向靳雲輕,面色順間變了顏色。

“可二姐不是別人啊!”靳雲輕反駁開口。

“汀月,你閉嘴,靳雲輕,你剛剛說的是白眉?你認識白眉道長?”靳素鸞心頭陡升疑雲,那白眉可是彩螢請來的世外之人,靳雲輕怎麼可能認識他?

“是啊,婉兒自然認得白眉道長,她還幫婉兒找到母親了呢!”靳雲輕信誓旦旦,狠狠點頭。

“這怎麼可能?”靳素鸞總覺得有種不好的感覺縈繞於,讓她心底莫名煩躁不安,甚至有些恐慌。

“怎麼不可能啦,是我親眼看到的,母親的魂魄化作一堆飛灰衝進絮子的肚子裡,白眉道長告訴婉兒,母親轉世投胎到絮子的肚子裡了!再有一個月,婉兒就可以看到母親了!好開心!二姐,不如哪天我幫你請白眉道長來,讓白眉道長將小寶寶和彩螢的魂魄也送去投胎,最好也投到絮子的肚子裡,御醫說過,絮子懷了好幾只小貓呢!”靳雲輕編的天花亂墜,心裡稍稍有些覺得對不起自己母親。

“白眉道長......一堆飛灰......”靳素鸞面露驚恐,彼時廂房的情景乍現眼前。一側,汀月急急走到靳素鸞身側

“麗妃莫聽我家娘娘胡說,那白眉是江湖上有名的騙子,奴婢們找他來只是想讓主子歡心些,免得日日唸叨二夫人,至於那些騙人的把戲,不過是些障眼法而已,主子過往說之,娘娘便過往聽之,莫放在心上。”汀月小心翼翼開口,旋即退回到靳雲輕身側。

“如果他是騙子......那......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騙子!”靳素鸞陡然起身,冷冽的眸如豺狼般迸射着寒光,緊瞪着汀月。

“二姐,沒人說他是騙子啊!是吧?”靳雲輕無辜看向汀月。

“是,白眉道長不會騙人的,娘娘,絮子也該醒了,奴婢扶您回去吧?”感覺到靳素鸞殺人鞭屍的怒氣,汀月下意識走到靳雲輕身邊,尋求保護,

“是啊,可不能讓絮子餓着了,不然的話母親會受罪的!二姐,筱蘿走啦,過兩天再來看你!對了,如果二姐想好讓小寶寶和彩螢投胎到哪裡的話,可以讓汀月找白眉道長來,他很厲害的!”靳雲輕臨走也不忘刺激一下靳素鸞。

“娘娘,我們走吧,絮子等不及了。”感覺到周遭空氣降至冰點,汀月急急拉着靳雲輕離開華清宮。

就在靳雲輕邁出華清宮的下一秒,裡面便傳來一聲淒厲的咆哮。

“娘娘?”汀月下意識看向靳雲輕。只見靳雲輕美眸澄淨如水,脣角勾起的笑,若有似無。靳素鸞,這纔剛剛開始,一定要住啊!靳雲輕忽然覺得空氣新鮮的很,於是狠吸了一口,旋即大步走回關雎宮。

華清宮內,靳素鸞發瘋似的將方桌推倒在地,赤紅欲裂的雙眼迸射着熊熊的火焰,似要燃燒這裡的一切

“爲什麼!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本宮!彩螢,你死不足惜!死有餘辜!你竟然找那個神棍來騙本宮!孩子!母妃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啊啊—”靳素鸞只覺心似在烈火中炙烤,疼的無以復加!什麼轉世投胎,那都是騙人的!她居然親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這樣殘忍的事實,徹底擊垮了靳素鸞。當明玉回到華清宮時,滿地的狼藉,靳素鸞便如一具死屍般在角落裡,目光空洞,臉上淚水橫溢。

未入華清宮,靳雲輕便見百里玉抱着絮子相依睡在貴妃椅上,恬靜的容顏如雕刻般分明,完美的輪廓精緻的沒有一絲瑕疵,即便無甚表情,那種原動的美還是讓人忍不住感嘆,尤其在絮子雪色皮毛的映襯下,百里玉宛若嫡仙,美的縹緲虛幻。

“娘娘!”就在這時,劉醒自遠處跑了過來,靳雲輕舉指輕噓一聲,旋即將劉醒帶到關雎宮外的石階旁。

“什麼事?”靳雲輕隨興坐在鞦韆上,踩着金絲繡成的金縷繡鞋緩緩蕩起,輕風吹拂間,淡粉色的裙襬隨風搖曳,長髮划起一抹驚鴻的弧度,風動,人慾仙。

“回娘娘,奴才查到三夫人與莊記藥鋪的大夫周成武關係甚密,早在三夫人入靳侯府前,他們便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老爺娶了三夫人後將其安置在蘇府,那周成武便一直負責三夫人安胎之事。只是......”劉醒欲言又止。

“說。”靳雲輕蕩着鞦韆,絕美的姿顏散着溫柔的笑意,初夏微熱的空氣中,那抹笑卻冷到了極致。

“奴才問尋了知人,在老爺未迎娶三夫人之前,周成武與三夫人便有過苟且之事......而且不止一次,所以......奴才懷疑......小少爺或許不是老爺的親生骨肉。”劉醒尷尬回稟,心底多少有些忐忑,畢竟關乎靳府子孫綿延的大事,他亦不敢確定。

“本宮要的是證據確鑿。”靳雲輕足尖點地,深邃的眸蕩起柔柔的光彩,她就想麼,像靳震庭那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怎麼會有兒子呢。

“劉醒明白。”待劉醒退下,靳雲輕亦揮手退了汀月,刻意放輕腳步走進關雎宮。百里玉睡的很沉,以至於靳雲輕站在他面前,他都無所察覺。

看着那張光鮮明豔的容顏,靳雲輕脣角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百里玉,爲了大百里江山,你披荊斬棘,血戰沙場,無懼風餐露宿,無懼刀光劍影,你爲我打造了大百里的銅牆鐵壁,我卻讓你落得昏碌頹廢的罵名,淒涼悲愴的下場。好好睡吧,待你真正醒來,筱蘿必還你大百里錦繡河山,補你一世深情。

眼角,有淚溢出,靳雲輕無聲拭落眼淚,緩緩走近百里玉,纖長的青蔥玉指情不自禁的撫了過去。

就在靳雲輕的手指欲觸及到百里玉臉上的剎那,百里玉突然睜眸,清澈如水的眸子在看清近在咫尺的指尖時,睡意頓無,那雙眼,緊鎖住手指的主人。

“你要幹什麼?”百里玉警覺看向靳雲輕,一臉的防備。

“只是離開一會兒,就這麼想了,我的絮子真是可憐,分明自個兒的地盤,卻讓某些不自覺的人佔去大半,一定睡的很不舒服吧?”靳雲輕的指尖改了方向,旁若無睹的攬起絮子,瞧也不瞧百里玉一眼,踱步走入內室。

貴妃椅上,百里玉一臉黑線,很想怒吼回去,我想麼!我很舒服麼!不過在未確定靳雲輕是否還在爲剛剛的事生氣之前,他終是選擇沉默,但是心底的腹誹是可以有的!

自靳素鸞被貶,後宮被一個傻子獨佔風頭,這樣的局面

改變了很多人的看法,原本大家以爲因爲有當皇貴妃的姐姐,皇上愛屋及烏,纔會封個傻子爲妃,可如今,大家終於明白,皇上是真的靳雲輕。因爲靳素鸞的事,皇上在朝堂上對靳震庭都有疏遠,唯獨對靳雲輕的愛卻是有增無減。

魂沙園內,百里連城拉着靳雲輕的手,凝視着眼前花朵繁茂,壓彎枝椏的魂沙樹,心底一片悵然,即便他不喜歡靳表姐,可不得不承認,靳表姐該是他見過的最睿智無雙的女子,能用這樣的方法觀星,着實非常人所能辦到。

“婉兒昨晚百里觀天象,紫薇星光芒大盛,反倒是虎星宿的將星暗淡無光,皇上,這魂沙園真的好神奇!”靳雲輕指着白星宿內的那棵魂沙樹,驚訝開口。

“走吧,朕陪你去瞧瞧絮子,御醫說它近些時日有些厭食?”百里連城緊拉着靳雲輕的手,轉身離開魂沙園,自靳素鸞小產那日之後,桓橫倒也識相,以年邁爲由,將手中的兵權交了一半,也算是解了他的心頭大患,尤其在看到代表自己的魂沙樹越發茂盛之後,百里連城懸着的心終是穩了下來。

暗處,靳素鸞看着百里連城挽着靳雲輕的手愈漸走遠,臉上的表情猙獰至極,手中攥着的錦帕褶皺的不成模樣,她恨百里連城卸磨殺驢,兔死狗烹,更恨靳雲輕那個白癡佔盡皇,如今在皇上眼裡,就連那隻該死的畜牲都比自己矜貴,可憐她的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如何不恨!

“娘娘......這是您要的老鼠藥......”明玉小心翼翼的將裹着老鼠藥的紙包遞給靳素鸞。

“你現在就去關雎宮外守着,只要看到那隻畜牲,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它抱到華清宮!”靳素鸞咬牙切齒開口,旋即握着老鼠藥離開魂沙園。

直至靳素鸞走遠,明玉方纔退步走到角落裡。

“安公公,依您之意,奴婢是否該把靳妃的絮子抱到華清宮?”明玉恭敬站在安柄山身側,請示問道。

“雜家真是不明白,能混到皇貴妃這個位置,靳素鸞該不傻纔是,怎麼現在做起事來,倒比靳妃更像個傻子。既然恨靳妃,那老鼠藥怎就不直接餵給靳妃呢,那樣雜家也省事兒了。罷了,看來還得委屈你跟在靳素鸞身邊兒,直到抓住她的致命把柄。”安柄山微眯起細縫小眼,精銳的寒芒直直射向靳素鸞離開的方向。

“爲公公效力實乃奴婢之幸,奴婢不委屈。”明玉謙卑垂首,靈動的眸子閃爍着堅定不移的光芒。

“你這丫頭就是懂事,可不像梅......咳咳,罷了,你放心爲雜家辦事,少不了你的好處,去吧!”安柄山清了清嗓子,揮拂塵退了明玉。

或許是那日百里玉主動示好,絮子這兩日成了關雎宮東廂房的常客,即便百里玉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敢使用暴力把它攆走。用靳雲輕的話,若是驚了絮子肚子裡的小貓,他很難保證靳雲輕會不會活吃了他。

“喵~”日當正午,絮子懶洋洋的蹭着百里玉的腳踝,不停的叫着。直叫到百里玉忍無可忍,方纔擱下手中狼毫,俯身將絮子抱進懷裡。

“你這絮子,越發像起你的主人,除了講理,什麼都會!”百里玉狠瞪了眼老老實實趴在自己懷裡的享受的絮子,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關雎宮內,當百里玉抱着絮子走進來時,恰逢看到百里連城將靳雲輕壓在自己下,肆無忌憚的吻落在靳雲輕衣襟半開的雪頸上。

心,忽然似被黃蜂蟄了一下,一點點的痛不要緊,要緊的是痛的地方帶着毒,毒性迅速蔓延,那種隱隱的痛隨之遍及全身。感覺到百里玉雙臂收緊,絮子極不舒服的‘喵—’了一聲,繼而撲到地上,獨自歡去了。

“原來是百里玉啊!看朕,都忘了時辰,差點兒讓朕的婉兒餓肚子,是朕不對!”百里連城神情自然的拉起被壓在貴妃椅上的靳雲輕,心底有些懊惱,分明昨晚纔在靳雲輕那裡得到無限滿足,可剛剛,他還是抑制不住的想要這個女人,百里連城曾一遍遍的問自己,靳雲輕到底哪裡好,她甚至智力還有些問題,可他偏偏如此執拗的渴望這具身子,渴望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有那麼一刻,百里連城想到了‘愛’這個字。

“百里玉你來啦,絮子呢?”百里連城身後,靳雲輕天真爛漫的看向百里玉,眼底的愧疚一閃而逝。

即便重生,即便知道百里玉的深情,可這輩子,她還是無法將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這個男人,靳表姐已經成爲過去,她相信會有更好的女子值得百里玉呵護,而她的腦子裡,除了報仇,就是報恩。

“婉兒,你叫他......什麼?”當聽到靳雲輕如此親暱的稱呼時,百里連城心底陡然涌起一抹陰霾。

“百里玉啊,絮子喜歡婉兒這麼叫,雖然婉兒不喜歡,可誰讓絮子懷了貓寶寶呢。百里玉,絮子呢?”靳雲輕聳肩的樣子逗壞了百里連城。是他多心了,他的婉兒怎麼可能喜歡別的男人,不爲別的,只因他對她特別的好。

“朕的婉兒總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百里玉啊,你別介意呵!”百里連城上前兩步將靳雲輕攬在懷裡,深幽的眸子帶着一絲詭異看向百里玉,曾經叱吒風雲的戰場神話,再這麼呆下去,怕是要廢了!

“皇上言重了,臣弟沒必要和靳妃計較。”百里玉眸底閃過一絲不屑,言外之意便是無需跟一個傻子計較,可心底,仍糾結於剛剛的那副香豔畫面,他怎麼會有那樣的情愫?沒道理啊!

彼時百里玉忽然發現,原來這世上沒道理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百里玉,我問你話呢!絮子在哪裡?”靳雲輕伸手扯了下百里玉的衣角,卻被百里玉奮力拂開。

“真是抱歉,本王又不是專門爲靳妃看貓的,怎麼會知道絮子在哪裡!”百里玉悻悻道,一臉的理所當然。

“婉兒不管,反正你要幫我找到絮子,不然,別吃飯了!”靳雲輕跺腳恨恨道,旋即頭也不回的走到百里連城身邊。

“百里玉啊,這倒是難爲你了,朕還不知道堂堂肅親王的一日三餐,還要靠一隻貓來保證。”百里連城越發愛的勾起靳雲輕前的髮長,繞在手裡細細把玩,言語間盡是嘲笑和諷刺。

“臣弟告退。”百里玉漠然拱手,轉身離開。

“喂!你幹什麼去?”見百里玉走出關雎宮,靳雲輕大聲喊道。

“找貓!”清亮的聲音飄蕩而至,靳雲輕聞聲,眼底露出一抹笑意。頭傳來一陣笑聲,靳雲輕知道百里連城的笑與自己的笑,意義完全不同。

俗語云,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種柳柳成蔭,百里玉本無意絮子的去向,只想到御花園裡躲清閒,卻不想正看到身着宮裝的明玉抱着昏昏沉沉的絮子急步朝華清宮而去。

好奇心的驅使,百里玉情不自禁的尾隨明玉到了華清宮,身形陡閃,飛速躍至房。

“娘娘,明玉把絮子帶來了,剛剛噴了些藥在它嘴裡,所以現在睡了。”明玉說着話,將懷裡的絮子擱在桌上,謹慎道。

“睡了怎麼餵它老鼠藥,去拿水潑醒它!”當看到絮子隆起的肚子時,靳素鸞的心,突然被極恨覆蓋,此刻,她恨不得將絮子當作靳雲輕,親手扒了它的皮!

“娘娘,您三思啊,靳妃極這隻貓兒,若它無緣無故失蹤,靳妃定是不依不饒的,介時若查到娘娘頭上.”明玉表現出了一個奴婢該有的忠誠,極盡勸阻。

“要你廢話!快去拿!”靳素鸞怒火焚身,幽黑的眸子迸射着絕的悲憤,直到現在,靳素鸞仍不知道,她到底錯在哪裡,何致如此!何致如此啊!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靳素鸞自尋死路,將自己唯一可以倚仗的權勢得罪個徹底,明玉自然沒必要爲她着想,畢竟自己的使命是抓住靳素鸞的把柄,之後交給安柄山,雖然她的目的不僅僅是討好安柄山那麼簡單。

就在明玉走到宮門處時,突然被靳素鸞喝住。

“不用了!拿刀來!”靳素鸞聲音駭人,面目猙獰,自那雙漆黑如地獄的眼睛裡迸發出掩飾不住的殺氣,那蒸騰的殺氣將靳素鸞團團圍在中央,此刻的靳素鸞便如地獄的魔鬼般讓人望而生畏。

“娘娘?”明玉柳眉緊蹙,不解的看向靳素鸞。

“本宮要親手劃破它的肚子,看看那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靳素鸞修長的手指如魔爪般撫上絮子的皮毛,猩紅的脣,勾起森森冷笑。莫離那個賤婦的轉世?白眉道長?全都是騙子!她要親眼看看,這畜牲的肚子裡到底裝的是人,還是貓!

“娘娘.到底是一條命.”明玉實不忍絮子死的如此悽慘,勸慰開口。

“你聾了?本宮要你拿刀!”靳素鸞渾身戾氣的看向明玉,那眼中的光芒分明是失了人性的野獸。

當明玉顫抖着將匕首遞過去時,靳素鸞猛的奪過利刃,猙獰的面容扭曲的不成樣子,此刻,鋒利的匕首抵在了絮子起伏的肚子上,靳素鸞森冷的眸子散着幽綠的寒光,她彷彿看到靳雲輕就躺在自己面前,她甚至能想象出靳雲輕正擺着各種嫵媚的姿勢引她的男人。

“靳雲輕!你去死吧!”靳素鸞雙手緊攥刀柄,猛的刺了下去。

電光石火的順間,一抹湛藍色的身影閃過,下一秒,絮子已然無恙的落到了百里玉懷裡。

“麗妃,你何必爲難一隻貓?”百里玉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女人,便是彼時溫柔善美,端莊賢惠的靳素鸞。至少,表姐曾這樣評價她。

“肅.肅親王?你怎麼會在這兒?”到底是從後宮爬滾打過來的,靳素鸞順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深吸口氣,一臉愕然的看向百里玉,不動聲色的將利刃交到明玉手中。

“如果本王不在這兒,靳妃的貓便成了麗妃的刀下

亡魂,本王不明白,麗妃何致恨這貓兒如此,竟要活生生將它開膛破腹?”百里玉冷眸看向靳素鸞,心底生出無數疑問,既然靳素鸞不知靳雲輕陷害她之事,又何以對靳雲輕如此深的仇恨?或許,他此前怒斥靳雲輕不顧手足之情是失查了。

“王爺在說什麼,本宮聽不明白,本宮只想好好看看絮子,有什麼不對?”靳素鸞挑眉看向百里玉,心底的妒恨越發重了幾分,真不明白,靳表姐到底哪裡好,竟讓這樣優秀的男人爲她放棄一切。

“剛纔本王看的一清二百里,麗妃還要抵辯嗎?”百里玉眸間升起一絲厭惡,心底莫名的疼,表姐將這樣惡毒的人視如親生手足,當真不值!

“王爺怕是誤會了,本宮對絮子的確沒有惡意,至於王爺看到的.沒人會相信。差點兒忘了,既然王爺現在寄居在關雎宮,那就麻煩王爺將絮子送回去,本宮看夠了。”靳素鸞冷笑着看向百里玉,彼時的貌美如花,此時已化作猙獰面孔,這一刻,百里玉終於釋懷,他開始相信,靳雲輕做什麼,都是對的!

“本王告辭!”無意與靳素鸞爭辯,百里玉懷抱着昏昏沉沉的絮子大步離開華清宮。

“該死!”看着百里玉漠然離開的身影,靳素鸞緊攥的拳頭青筋迸發起,眼底的寒芒如冰錐般冷蟄入骨。

離開華清宮,百里玉仍覺後怕,若自己遲到一步,絮子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慘狀,還有它肚子裡的小貓,定也活不成了。

御花園的亭臺水榭上,百里玉心疼的抱着絮子,心底發生着微妙的變化,愛屋及烏,他之所以心疼絮子,必有緣由,只是此刻的他並不在意罷了。

“臣妾庾傅寧拜見王爺。”清越的聲音宛如深山黃鸝的鳴啼,悅耳動聽,繞樑三日。百里玉聞聲擡眸,正看到一襲華美衣裳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身後跟了個靈巧的宮女。

只見眼前女子,眉如煙籠霧,睫毛細如絲,身姿纖秀,婀娜多姿,美的雍容卻不張揚,清眸顧盼間少了幾分清純,多了幾分嫵媚。髮髻上的頭飾不多,卻件件珍品,尤其是腰間那顆百里明珠,更是世間罕見。

庾傅寧,禮部尚書庾慶的長女,相貌端莊,心細如塵,一雙丹鳳眼彷彿有洞悉一切的力量,時時散着精銳的光芒。再者,由於庾慶斂財有道,整個後宮妃嬪中,庾傅寧算是最富有的一個,俗語有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後宮的大事小情,沒有一件能瞞得過庾傅寧,她的眼線,絕不比安柄山的少。

“賢妃娘娘客氣了,請起。”依照宮規,後宮妃嬪中除皇后,其餘妃嬪見了本姓王爺均要施禮,除了靳雲輕,其餘妃嬪還是很有禮貌的,百里玉如是想。

“傅寧只道王爺這雙手用慣了刀槍劍戟,卻不知王爺也會這般憐愛貓兒。”庾傅寧沉靜的眼眸微瞥向百里玉懷裡的絮子,聲音平靜無波。

“人是會變的,其實握慣了的東西,未必喜歡,逗逗貓也不錯。”倘如這句話是自別人口中說出,百里玉必會認爲這話中極盡諷刺,可庾傅寧的語調讓他聽出了惋惜和心痛。他知道,庾傅寧是善意的。

“也罷,人生難得自在,王爺喜歡就好,可王爺真的喜歡嗎?日子雖安逸,卻並不舒坦吧?”清澈的眸子蕩起一層水波,庾傅寧擡眸看向百里玉,陽光下,一身湛藍色衣裳的百里玉俊逸如乘風而來,可他的靈魂,卻隨着那個女人的離逝而散。值得麼?庾傅寧真想問出口。

“見仁見智,百里玉還要送絮子回去,告辭了。”百里玉訝異庾傅寧眼中的悲憫和憐惜,在他記憶裡,自己與這位賢妃不過數面之緣,該不會有如此深厚的情誼纔是。

“恭送王爺!”庾傅寧雙手疊於腰際,施禮道。

直到百里玉走遠,庾傅寧身後的茜夕方纔緩步上前,將自家主子扶了起來。

“娘娘,您何必說那些傷人的話呢,肅親王怕是不高興了。”茜夕輕匍了下庾傅寧略有褶皺的裙襬,低聲開口。

“本宮捨不得他就這麼頹廢下去......”庾傅寧深情無限的看着百里玉的背影,眼底氤氳出一片霧氣。

“娘娘......您又是何苦,您明知道以您現在的身份,就算......”

“如果他肯有半點的眷顧,本宮願舍了這裡的一切跟他走,本宮永遠也不會忘記長安街上擦肩而過的順間,本宮知道,那一順間,便是萬年。這輩子,本宮心裡不會有別人了,奈何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的心早被靳表姐偷去了,本宮惱的是,靳表姐既然已經死了,爲何還不把心還給他!”庾傅寧的眸子沾染上了璀璨的晶瑩,櫻脣溢出的聲音有些顫抖。

“噓!娘娘,不可亂說,小心隔牆有耳!”茜夕登時拉緊庾傅寧,目光環視四處。

“本宮更惱的是,走了一個靳表姐,卻又來了個靳雲輕!”庾傅寧顯少有這般激動的時候,粉的拳頭攥的掌心發疼。

“娘娘何必與一個傻子計較,那靳雲輕怎能跟靳表姐相提並論呢。”見四下無人,茜夕方纔舒了口氣。

“傻子?你也覺得靳雲輕傻?別忘了,如今這後宮,那個傻子可是一枝獨秀!”庾傅寧收斂眼中的款款深情,清冷的眸漸染冰霜。

“可靳表姐有個傻妹妹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啊,怎會有假?”茜夕蹙着眉,不解看向庾傅寧。

“哼,靳表姐死於難產也是人盡皆知!可......”庾傅寧負氣冷哼,只是話未說完,便被茜夕攔了下來。

“娘娘!”茜夕再度警覺看向四處。

“所以人盡皆知的事情,並不一定是事實。本宮料定那個靳雲輕不僅不傻,還精明的很,她現在是扮豬吃老虎,把皇上咬的死死的,靳素鸞失竟沒有波動到她,這個傻子可不簡單呢!”只要想到靳雲輕可以與百里玉朝夕相對,庾傅寧便越發記恨起來。

“娘娘,您該不會與她爲敵吧?我們沒有必要啊!”感覺到庾傅寧自體散出來的幽冷,茜夕憂心開口。

“靳雲輕的確不值得本宮算計,不過本宮卻不能眼見着百里玉那麼頹廢下去,爲了一個靳表姐,不值!”庾傅寧丟下這句話,大步走向九曲迴廊。身後,茜夕知道,只要遇到肅親王的事,自家主子便無法淡定下來,這是她的大忌。

直至庾傅寧的身影淡出視線,靳雲輕方纔舉步走了出來,深邃的眸如子百里般漆黑無比。

“娘娘,奴婢怎麼聽着賢妃的話裡有話,好像......好像大小姐的死另有文章?”汀月柳眉緊蹙,忐忑看向靳雲輕。

“回去吧,本宮擔心絮子。”靳雲輕面色無波,轉身時,眸子刻意望了眼庾傅寧離開的方向,關於那件事,百里連城已經殺了所有知情,亦燒了冷宮,庾傅寧怎麼會知道的?

不過在靳雲輕心裡,這並不重要,她從未想過要爲自己平冤,因爲那毫無意義。她要的,是血債血償!至於庾傅寧情繫百里玉麼,這或許是個契機,庾府與王,謝,桓三大家族並列爲朝廷四大中流砥柱不是沒有道理,身爲禮部尚書的庾慶,經常借主管禮儀,祭祀,國宴,科舉和一些外事活動中斂取財富,也因此,庾慶手中有把國庫的鑰匙,倘若庾慶通敵,後果難料。見主子無心留意庾傅寧剛剛的那些話,汀月也將念頭及時掐斷。

待靳雲輕回到關雎宮時,正看到百里玉將絮子小心翼翼的擱到貴妃椅上。

“王爺在幹什麼?”清越的聲音悠然響起,百里玉聞聲轉身,正看到靳雲輕一臉狐疑的看向自己。

“呃......絮子睡了,你小聲點兒。”百里玉微有一怔,終決定不將自己看到的告訴靳雲輕,以靳雲輕睚眥必報的性格,若知道靳素鸞那樣對待絮子,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王爺何時待絮子這樣好了?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靳雲輕挑眉看向百里玉,搖曳着走向貴妃椅,眸子若有似無的瞥到絮子身上。

“胡說,本王至於虧心一隻貓麼!本王累了,告辭!”見靳雲輕走過來,百里玉登時大步跨出關雎宮,如一陣風般。

“娘娘,肅親王似乎很怕你啊!”汀月發自肺腑開口。

“有麼?”靳雲輕玩味的看向百里玉離開的方向,不以爲然道。

“很明顯啊!”汀月狠狠點頭,

“去看看絮子。”百里玉也會有怕人的時候?這是她記憶中從沒有過的事。汀月聞言走到絮子身邊,這才發現絮子睡的很沉,怎麼叫都沒有醒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娘娘,您快過來,絮子似乎哪裡不對!”汀月焦急喚道,靳雲輕聞聲走到絮子身側,憑她的經驗,絮子該是中了藥之類的東西。是百里玉?不可能!這種下三濫的招術百里玉從來不屑。

“殷雪!”靳雲輕登時喚出殷雪。只見一抹黑色的身影咻的出現在靳雲輕身邊,速度之快,只在風起風落之間。

“剛剛肅親王去哪裡了?”靳雲輕神色驟凝,肅然問道。

“回主人,肅親王見明玉抱走絮子,所以尾隨至華清宮,在看到靳素鸞欲將絮子開膛破肚的時候,肅親王及時阻止,並將絮子抱了回來。”依靳雲輕的吩咐,不管白天黑百里,只要百里玉離開關雎宮,便要殷雪暗中保護。這也是燕南笙送殷雪給自己時的初衷。

“開膛破肚!麗妃好狠的心啊!”汀月心疼的看向絮子,恨恨道。

“靳素鸞......殷雪,你想辦法查清百里明玉的底細,本宮想知道,她爲何會心甘情願跟隨安柄山!”靳雲輕垂眸看向絮子,眼底寒光乍現。通常來說,貓捉到老鼠後不會一口咬死,而是慢慢捉弄着,直到老鼠奄奄一息的時候,纔會給它致命一擊,這靳素鸞顯然還活分着,離奄奄一息遠的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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