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042

“有呀!靳小姐你真神了!”墨魚釵媳婦頭如點蒜,“相公他確是如此。”

靳雲輕搖頭晃腦道,“那便是了,此乃腎陰虛之症,要好好調理纔是。這樣罷,我教你一些古法,然後一些相應的藥膳,我想,知州大人他一定會藥到病除的!”

“如此,多謝靳小姐了!”墨魚釵媳婦眼裡翻滾着淚花兒,極是感激。

靳雲輕瞥了一眼墨魚釵媳婦,“知州夫人,先別急着謝,夫人這次若抵達冀州,入夜前,勞煩夫人兩手掌對搓至手心熱後,分別放至你相公腰部,手掌向皮膚,上下按摩腰部,至有熱感爲止。可早晚各一遍,每遍約200次。

此運動可補腎納氣。兩手握拳,手臂往後用兩拇指的掌關節突出部位,自然按摩腰眼,向內做環形旋轉按摩,逐漸用力,以至酸脹感爲好,持續按摩半刻鐘,早、中、晚各一次。

腎爲腰之府,常做腰眼按摩,對你相公固腎之本、培腎之元相當有益處,切記切記。

每日燉些肉蓯蓉羊肉粥、肉蓯蓉鹿鞭羹與你相公吃,雙管齊下,必讓你夫婦二人三年抱兩。”

靳雲輕幾乎是一氣呵成得說完,並且關於兩種藥羹湯材料及烹煮方法,都用毛筆字寫在一張小方子上,遞給墨魚釵媳婦兒。

看見靳小姐如此真誠得襄助自己,墨魚釵感激涕零道,“若真如靳小姐吉言,他朝我和相公必另重謝!”

“不客氣。夫人收好此方。”靳雲輕溫雅一笑,旋即掀了瀟湘竹簾子出去。

靳雲輕和青兒主僕二人正欲走出商鋪之時,王老闆叫住了她。

“靳小姐,請您留步。”王老闆眼裡多了十二分的溫和之意,與之前的玉離淡漠大大不一樣。

靳雲輕回頭看到墨魚釵媳婦兒一臉笑容,想必是她跟自己的公爹說了什麼,才使得王老闆對雲輕如此重視。

“靳小姐,您給我們王家這麼多幫助。理應鄙人要報答靳小姐纔是,如果靳小姐不嫌棄,鄙人可以將商鋪一千兩紋銀抵押小姐您。”

王老闆態度很是誠懇。

wωω▪тт κan▪C O

青兒飛快得晙了自家雲輕小姐一眼:天吶,小姐,剛剛王老闆說了3000兩後死活都不再便宜,這會只要一千兩這麼好。

見靳雲輕猶猶豫豫的樣子,王老闆有些爲難得道,“靳小姐,你救了我家孫女昕兒,按道理,鄙人理當把這家商鋪分文不收給你以做抵押醫藥費,但是鄙人無能,初初遠在冀州上任的兒子,是個兩袖清風的清官,人家當官是十年雪花銀,可是我們家出了一個當官的卻是一個……”

王老闆嘆息了一聲,挺不好意思對着雲輕小姐。

墨魚釵媳婦慚愧道,“是呀,只是我們這一路上遠赴冀州,也要些盤纏傍生不是?這一年多我們的商鋪絲綢生意也挺不景氣的……”

靳雲輕聽到這對公公媳婦訴苦,滿臉真誠的樣子,但是雲輕怎麼可能忍心讓他們分文不取就把商鋪給了自己,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女強盜了嗎?

“王老闆,知州夫人誤會我了。”靳雲輕盈盈一笑,“我是覺得一千兩銀子很是公道了。你們一家子長途跋涉遠赴冀州也不容易,也該有盤纏傍身。”

身爲堂堂的知州夫人陳王氏卻對靳雲輕恭敬一福,“多謝靳小姐大恩了!”

“您可是知州夫人不敢當。”靳雲輕馬上過去一攙,“夫人快快請起。”

墨魚釵媳婦見靳雲輕小姐看起來冷漠玉離,但實際上是個熱心腸的主兒,免不了真心託付道,“雲輕小姐,我小名泌清,不過比雲輕小姐癡長了七八歲,我與你一見如故,以後叫喚我泌清,若我身孕之日,我定然寫信報喜!”

“好。”靳雲輕點點頭,笑靨如花,陳泌清性格溫和善良,是值得神交的,“再有什麼,你可要時常寫信給我,我必回。”

靳雲輕以一千兩價格拿到商鋪地契,臨走之前,忍不住摸了摸陳泌清螓首上的墨魚釵,“泌清,你頭上的墨魚釵很漂亮。”

“是嗎?”陳泌清嬌羞滿面,“說起來,這墨魚釵還是相公以前尚未中舉人的時候在廉價虛市區給我買的,如今他宦海扶搖步步升遷,金釵銀川對我而言,始終不及這低廉墨魚釵。”

靳雲輕豔羨得點點頭,“泌清,你與你相公,的的確確是隻羨鴛鴦不羨仙,何況你相公又是清廉的好官,對你鍾情如一,更是難能可貴。”

“雲輕,等日後你尋獲一如意郎君,你定然知曉箇中甜蜜。”陳泌清看着雲輕。

靳雲輕有點不好意思先走了。

青兒跟着靳雲輕回到煉丹閣,青兒兩隻小指頭放在胸前交叉擺弄着,“小姐您與陳泌清夫人一見如故,當真是難得,更難得是,竟然以一千兩的低價把商鋪賣給我們。小姐,你知道嗎?我可打聽好了,之前商鋪隔壁劉氏錢莊出三千兩銀子,想必王老闆正想着答應人家呢,現在倒好,直接賣給我們了。一千兩花在商鋪地契上,另外兩千兩,我們可以用在藥材上,小姐,我們該去哪兒弄藥材呢?”

青兒大丫頭想着雲輕小姐在聽她講話呢,其實不然,靳雲輕坐在案牘上,草擬了一個賬目。

“小姐,您這是……”

青兒走上去想問,可是她知道小姐已經陷入思考之中,萬萬不得打攪小姐搗鼓賬目,這賬目貌似關於藥材買辦,包括包材的進倉出倉的預計之類的數據。青兒雖然看不懂,但也將就着看。

“對了,青兒,京城附近有沒有專門販賣藥材爲生的山民?”

靳雲輕突然停下來,擡眸看着她。

三日後。

知州夫人陳泌清一家早已啓程趕往冀州,臨走時,她公爹王老闆把空置商鋪收拾得妥妥當當。

青兒丫鬟走進窗明几淨的商鋪,感覺整個空氣都是新鮮的,“小姐,您看好乾淨呀!”

“王老闆果然是個識趣的。”靳雲輕的心情也很好,能夠離開那一座冰冰涼涼的永樂侯府,住狗窩也比那個強太多了,好歹狗窩有狗性!永樂侯府沒人性!感嘆一聲,又道,“青兒,讓你聯絡的那些山民怎樣了?”

撲哧,青兒正喝着口茶着實被嗆到,“小姐,那些山民們長年以販賣藥材,他們聽說小姐您是當年享譽京都第一女醫安夫人之女,就打算以後把全部藥材賣給您。”

“怎麼,他們也知道當年母親的大名?”靳雲輕一雙杏瞳瞪了個滾圓。

青兒連連點頭道,“是呢,奴婢也是這麼問他們的,怎麼你們也知道當年大夫人的大名?小姐你猜他們說了什麼?他們說了,安夫人在世之時,每每給無錢患病的貧苦賤民免費饋贈醫藥,好多窮苦山民都曾受過大夫人的恩惠——”

難怪!

靳雲輕繼承原主的記憶,想起原主孩提時期,每逢初一十五,母親安思瀾就以借去白馬寺燒香祈福爲名,在白馬寺附近爲窮苦人家贈醫施藥爲實。如此醫者仁心,也虧窮苦山民們還記掛着母親當年的滴水之恩。

“這樣也好,以後你就負責跟山民們收購藥材。”靳雲輕眼珠子透出一絲銳利的光,“還有,先問問那些山民們,之前向其他藥鋪販賣的藥材是多麼錢,我們這邊給他們原有基礎上再多出一成的銀錢來收購。”

青兒用手捏了自己下巴好幾下,“小姐,奴……奴婢沒有聽清吧……還要多出一成來收購?我們買下商鋪做藥鋪就是爲了財源廣進的!這樣我們就會少賺了呀。請小姐三思。”

不管青兒在說什麼,靳雲輕眸子滿是幽幽柔柔的光,“青兒,你不僅僅要執行這個,本小姐呢爲平頭百姓瞧病的時候,還要少收上一成的診金和藥金呢。”

“小姐!”青兒滿臉驚駭之色,“這一來二去,九出十三歸,小姐啊,我們沒法賺錢了?”

“誰說沒法賺錢的?”靳雲輕笑,“倘若是那些達官貴人,王孫公子來瞧病,本小姐要向這些人羣多收一成診金和藥金!”

青兒努力得眨巴着眼睛,才緩緩得噓噓了一口氣,“哎呀,小姐,您這是要劫富濟貧!”

“嗯!的確跟某些打家劫舍的好山賊有異曲同工之意。”靳雲輕滿滿正義的樣子,“我們不偷不搶,窮人來了,就算我們少賺一筆,我們也是開心的,那些窮人已經夠慘了,如果再因爲看不起病等死,豈不是慘上加慘?富人來了,我們狠狠鯨吞他們一筆,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青兒看着大小姐雲輕,越發是脩拜起大小姐來,“大小姐,您的善良心性真真是隨了大夫人!其實,青兒也知道,小姐您讓奴婢多以一成價格收購那些山民的藥材,就是希望能夠幫助一下山民,奴婢何嘗不知道,那些山民們的慘況,周邊的藥鋪看他們出身卑賤,無不壓低他們辛辛苦苦採來的藥材,小姐您這麼做,相信山民會把小姐您的恩德永遠記在心中。”

“你這個丫頭,今早蜜餞吃多了吧。”靳雲輕白了青兒一眼。

青兒捂着嘴,滿臉的純真,“沒有啊,小姐。”

“沒吃,嘴還那麼甜,得,得,你現在去煮藥膳吧。給我煮一大鍋的藥膳。嗯,按照這個藥方來煮。”

靳雲輕推搡着青兒的肩膀,旋即給了她一張粟米粥藥膳的方子,道,“這是今日粟米粥藥膳粟米粥藥膳方子,明日我會給你一張紅稻米粥藥膳方子,後日是粳米粥藥膳方子……”

“小姐,先不說粟米粥了,紅稻米粥的紅稻米俗稱胭脂米可是金貴之物,小姐,這是要破產的節奏嗎?”青兒搞不懂大小姐爲什麼要下如此之大的重本,弄大鍋的藥膳粥。

靳雲輕知道青兒這個小家氣永遠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不過雲輕也挺有耐心得解釋道,“青兒,你這個小丫頭,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嘛?酒香不怕巷子深,同理,藥香照樣不怕巷子深。之前陳泌清夫人說了,之前這家西街商鋪營業寡淡不景氣賺不了幾個錢?因爲什麼?就是因爲地位位置太過偏僻,吸引不了顧客。”

“既是如此,小姐何必又要買下這家商鋪?”青兒眼珠子睜得大大的。

靳雲輕搖搖頭道,“藥鋪與尋常的綢緞鋪不同,藥鋪只要名氣響,患者不遠萬里也會來瞧病的。所以我們想要醫館生意紅火,第一件事便是吸引顧客,我們須要每天連續燉煮一大鍋的藥膳粥,犒勞周邊的民衆,一傳十十傳百,大家覺得藥膳好,自然也覺得我此間醫館好,病患者陸續有來,當然了,我們佈施藥膳粥只要五天,五天一過,本小姐保證我們的醫館客似雲來!”

“原來如此,小姐!你的腦袋瓜子很好用!很適合經商啊。”青兒的眼睛就只有靳雲輕三個字了,她是打心眼覺得大小姐好能幹,比永樂侯府裡邊的如泌二小姐強太多了。

兩個時辰後,藥膳粥好了,靳雲輕和青兒兩個人在鋪子門口架起了大鍋子,滿滿的藥膳粥的藥香飄了整條西街口,把衆多饞蟲吸引過來。可惜的是,這醫館上上下下,就她們主僕兩人,人手根本不足,靳雲輕有點鬱悶。

“快來咯,快來咯,親愛的街坊鄰居們,爲了慶祝雲輕醫館開張,新煮好的粟米藥膳粥,一分錢不用,免費大贈送,每個人一碗,放完爲止!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了喲喂!”靳雲輕扯開了大嗓門道。

醫館對面,一對衣衫襤褸、瀕臨死亡邊緣的姐弟倆。

大一點的姐姐對弟弟說,“弟弟,有藥膳吃,有藥膳吃了,來,姐姐攙着你,我們要活下去!我們答應死去的爹爹和孃親的,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嗎?”

“姐姐,你去吃吧,不用管我。”被喚做弟弟的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嘴脣乾癟,面色蠟黃,是多天滴米未進的緣故。

靳雲輕看到對面一雙姐弟模樣的人,並且聽到他們微弱的說話聲,趕緊用銅勺子從大鍋底撈一點濃稠的,盛了兩碗熱乎乎的藥膳粥,走了過去。

“天冷,這兩碗是給你們的!”

雲輕她那暖若春日晨光的聲音,蕩入姐弟兩的耳中,這是飛流和綠嫵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第28章收留一雙窮苦姐弟!

倆姐弟呱唧呱唧喝完手中熱乎乎的藥膳粥,嘴角皆浮現了幸福溫暖的笑意。

“好好喝。”十六七歲的少年雙瞳閃爍黑曜般的光芒,看來體力恢復了。

“是呢,弟弟,我們快謝謝這位小姐!”少年的姐姐趕緊拽拉着他的身子,對着靳雲輕跪拜又磕頭,“謝謝小姐的一粥救命之恩。”

靳雲輕擺擺手,“不用客氣,你們這是打哪來?”

“今夏,雍州老家發大水,我們跟着爹孃一路逃難,爹孃生了痢疾慘死途中,我和弟弟爬千山涉萬水,想要尋找一處安身立命之所,怎知,盤纏也用盡,我和弟弟十天多一直在上京街頭浪蕩……”

衣衫襤褸的女子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少不得用手去捋捋額前的凌亂髮絲,卻陡然顯出一個“賤奴”二字的黥面標誌。

那女子雖一身枯槁,但在靳雲輕看來一雙眼珠子頗爲靈動,與十六七歲的少年很是酷肖,當然人家是親姐弟,能不相像嗎?

“你臉上的黥面是……”靳雲輕倒不是看不起他們的意思,只是覺得好奇。

女子擡眸,一點兒也不生怯,“回小姐的話,這是我們姐弟逃離雍州關口,被官兵所捕,官兵見我們拿不出出關費,就硬生生得刻上去的!”

話音剛落,少年雙目陰狠得對女子道,“姐姐,他朝,我一定要把他們給活剮了!我有黥面不要緊,但是姐姐,你可是女子,未來可是要嫁作他人婦的,你的臉有了黥面,以後誰還肯娶你呀……姐姐……”

“弟弟,別說了,大不了,姐姐一輩子不嫁,一輩子守着你。”女子抱住弟弟,二人又是一番痛哭。

從雍州那邊進入上京勢必要出關口的,都發大水,見錢眼開的守關士兵還要趁機收刮,發死人財,着實可恨!

姐弟二人撩開額前髒亂的頭髮,靳雲輕看得更加清楚了,黥面“賤奴”兩個字將會一輩子陪伴着他們,聽姐弟二人道,這是用長久不褪色的特種黑墨沾在利刃之上,然後在他們的臉上刺上這兩個字。

靳雲輕都聽不下去了,怒聲道,“這個世界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黥面守關士兵!”呵,狠毒程度直追永樂侯府的那位夫人和白蓮花婊渣靳如泌了!

“你們以後要去哪裡?”靳雲輕看着他們。

“小姐,雍州老家發大水了,爹孃又死了,天地之大,竟無以爲家!小姐求求您收留我們姐弟吧,我叫綠嫵,十七歲,弟弟飛流,今年十六歲。”叫綠嫵的女子眼裡滿是眼淚。

弟弟飛流雙手撐在地上,向雲輕磕頭,一下,兩下,三下……,“我們不要工錢,只求小姐給我們一日二餐果腹足矣,飛流和姐姐會一輩子爲大小姐您做牛做馬,生死無悔!”

“生死無悔!”綠嫵也誠心叩拜。

除了眼前的佈施藥膳粥的好心小姐,就再也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了。

“綠嫵,飛流?!很好聽的名字。正好我們醫館缺人手,你們以後就留在這裡打打下手。一日二餐怎麼夠?當然一日三餐,你們不吃飽,如何幫本小姐幹活?”

靳雲輕輕鬆一笑。

“謝謝小姐!”

綠嫵和飛流姐弟倆對雲輕感激不盡,他們發誓一定要窮盡一生之力報答好心善良的小姐!

“小姐,小姐,快過來!越來越多的人來排隊領藥膳粥了,我……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呀!”

在粥棚裡負責的青兒丫鬟倒不是埋怨雲輕小姐把佈施工作全扔給她,而是青兒她實在是忙的手忙腳亂的,又要拿碗,又要用銅勺子盛粥,忙得不亦樂乎。

“來了,來了,青兒,我叫來了兩個好幫手來幫你。”靳雲輕帶着綠嫵飛流過去。

青兒看見大小姐真帶來了一男一女貌似姐弟一樣的人兒,高興還來不及了,這可好了,總算有幫手,不至於如此忙亂。

翌日,靳雲輕又想了一個好法,她用狼毫筆在白紙上揮舞了一番,然後通過刷印子印出許多張的傳單,每個來領取紅稻米藥膳粥的人都要領着這張傳單,到了第三日,靳雲輕準備粳米藥膳粥這樣益氣止煩、止渴止瀉、補中壯筋,裨益腸胃的絕等好東西,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差不多半個上京的人們都慕名而來。

而綠嫵飛流倆姐妹,被靳雲輕倒飭一番,綠嫵那叫一個清水出芙蓉,飛流那叫一個芝蘭玉樹,靳雲輕簡直想不到,他們姐弟雙雙出落得如此俊美絕倫,可惜的是,他們額頭上皆有黥面標誌“賤奴”,無不破壞了那種美感,所以靳玉暫時讓綠嫵梳了一個遮前額的髮髻,飛流則是用戴着一頂儒雅的書生冠帽。

靳雲輕打算幫他們額頭上的黥面刺青清洗掉,還給他們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你們三個繼續佈施藥膳粥吧。”靳雲輕囑咐了他們一句,旋即,步入了醫館後進間。

靳雲輕坐在香樟木案上,翻閱着從《千金丹方》摘抄下來的藥方,看看有沒有可以去除黥面這種特殊黑墨,如果找到這種墨的褪色之法,那麼就好辦了。

醫館前,一個身長玉立的男子,穿着庶袍,他手裡拿着一把扇子搖曳着,儘管他很想把自己隱入這凡夫俗子的人羣之中,但他身上所散發的高貴清雅,縱然凡夫三萬,也無法遮掩他身上這種特殊的氣質!

他,便是三王爺百里連城了!

“爺,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彥一壅穿的衣服與平頭百姓無異,不過他是真的搞不懂才問的。

怪不得遭到旁邊的許脩文的鄙視,“我們的爺當然是來吃藥膳粥的,你這不是廢話嘛。哎呀,真是可惜了,前天有粟米粥藥膳吃,聽人家說潤肺可口,昨日也有紅稻米粥,也聽人家說口味甚佳,今日的梗米粥藥膳藥香撲鼻,真的是引人垂涎呢,我許某人定當要嘗一嘗。你這個武夫哪裡懂得其中滋味呀。”

“你這個白日夢書生!”

彥一壅氣得七竅生煙,想要轉向主子百里連城,卻發現三王爺已經和許脩文那個臭小子一起往粥棚湊了過去。

“姑娘,給我兩碗!”

好聽糯性的嗓音彷彿動人魂魄一般,催入青兒耳中,青兒以爲是哪家凡民庶子來要藥膳粥。

擡眸一看,青兒驚呆了,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子,儒雅風流,俊逸翩翩。

“姑娘…姑娘…兩碗梗米藥膳粥,謝謝。”

許脩文翻折手中的白羽扇,笑了。

“好,好,好。”青兒一怔,自知失態,趕緊用大銅勺從鍋裡撈出粘稠的兩碗來,遞給他。

許脩文又道了一些謝,惹得青兒臉頰緋紅,轉身對身側的三王爺道,“爺,這是您的。”

“嗯。”百里連城眸子淡淡一瞥,透着一闕萬里山河般的玉離,雙眸專注得盯着藥膳粥,卻不急着喝。

天吶!

青兒丫頭忍不住喉嚨咕咚了幾下,還以爲手執白羽扇男子已經俊美無極了,誰知道他身側的男子簡直勝過白羽扇男子百倍千倍。好比天壤之別!

如果許脩文是倒影在水中的月影,那麼百里連城便是那高空中的皓月,令人生出畏意,供世人景仰!

帥!好帥!帥呆了!

青兒眼珠子直直得凝望百里連城,惹得綠嫵那淺淺彎彎的眸子也在百里連城身上反覆徘徊。

“你這個姑娘到底怎麼了?快給我佈施藥膳粥啊。”

“就是啊,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呢。”

久候的人們看見青兒眼神呆滯,拿着大銅勺的手也不忘鐵鍋裡動一下,這大傢伙還不着急了?

“哦,對不起,我現在就佈施……”

青兒怔了一下,馬上佈施,如斯舉動要是落入小姐的眼,估計要捱罵。

綠嫵和飛流知道青兒方纔呆呆得在幹什麼,當然是在看美男呀,心照不宣得笑笑。

雲輕醫館饋贈藥膳粥的消息,都傳到距離上京五十里的山區,引得近百的山民們前來排隊,還不包括上京本地人。

山民們

領到藥膳粥,紛紛蹲在醫館兩側,拿着筷子,開始扒拉碗中藥粥,猶如餓虎撲食。

“好吃,好吃啊。”

“真是美味啊。”

“簡直又美味又滋補。”

“嘖嘖,聽說明天還有呢,足足佈施五天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百里連城看見下屬許脩文學着那些山民們蹲着扒拉碗中藥粥,滿臉黑線,“脩文!你這是做什麼?”

“入鄉隨俗啊,爺。”許脩文一臉認真,旋即挑起筷子囫圇着粥,吃的不亦樂乎。

“爺,你也蹲下。”許脩文竟然捏了一下百里連城的庶袍。

你……百里連城臉上黑線加了十倍之粗,想他堂堂大週三王爺,竟然跟着下九流的山民們一起蹲下來扒拉喝粥,他實在是拉不下臉來。

“爺,蹲下吧,不然會讓人發現我們的身份!”彥一壅手中也有一碗粥,直接蹲下開吃了,“嗯,好吃,真的好吃,真不知是哪家姑娘的手藝。”

好,你們兩個回王府,本王再跟你們算賬!

百里連城竟然也學着許脩文、彥一壅的樣子,蹲下來喝粥,說實話,靳雲輕的藥膳粥還真是不錯。

靳雲輕那裡已找出祛除黥面標記之法,走出內間,看到大家都蹲着扒拉藥膳粥,每個人都沉浸在饕餮盛宴之中,不知所以。

只是,蹲成一團的人羣之中,有一位公子實在是太過搶眼!

對方雖然一直低着頭,但是靳雲輕仍然可以認出他是誰來。

靳雲輕兩隻手置後腰,作蓮步盈盈走過去。

到了那人前,靳雲輕低伏着腰身,俏皮得問道,“好吃嗎?”

“好吃太好吃了。比王府的伙食強太多了!”

百里連城連連點頭,繼續扒拉了幾口粥,瞬時,恍然大悟得擡頭,卻看見靳雲輕滿滿俏皮得凝視自己。

呃……

百里連城下意識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粥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就是不想讓女人發現,所以百里連城才着一襲庶袍,想不到還是自己太過鶴立雞羣,被靳雲輕動了先機。

衆山民們眼珠子巴巴得聚焦在百里連城的身上,並不是他是如何的俊美無儔,而是因爲百里連城方纔說出“王府”二人,引人猜度。

許脩文和彥一壅正打算要所異動。

靳雲輕開口笑道,“這位王府伙伕,本小姐的藥膳粥怎麼會比王府的伙食強太多了?你這不是胡謅嗎?大家別聽他的,趕緊喝粥啊,別涼了。”

王府伙伕?

許脩文彥一壅兩個差點沒有把口中的梗米粒噴出來,堂堂大週三王爺竟被雲輕大小姐說成了一個王府伙伕?!

關鍵的是,此刻百里連城他還不能反駁,反駁的話,大家可都知道他是三王爺,到時候更丟份。

原本他一個大週三王爺蹲在人家醫館門口,學一衆山民們蹲着扒拉藥粥,已經是掉價,更何況……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本王是不會放過你的!”百里連城站了起來,把碗筷扔給許脩文,“你以爲我喜歡吃你的粥?哼,本王是看看你這新開張的醫館藥膳到底有毒沒毒?”

百里連城的聲音很小聲,滿眼戲虐得看着靳雲輕,他恨不得,恨不得將靳雲輕當做藥粥直接囫圇吞入肚子,這個蠢女人!

靳雲輕嘴角浮掠一絲笑意,宛若春風臨波,“有毒,有毒,你還吃?就不怕毒死你?堂堂的王府伙伕竟然來蹭喝?今日我靳雲輕真是太有面子了!咯咯…”

堂堂的大週三王爺,竟然被說成了王府伙伕?還蹭喝?靳雲輕真是太大膽了,竟敢這麼說他!

“你……”百里連城一時氣節,是呀,他還有什麼道理跟人說,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個粥也是如此,一個願煮,一個願吃。

只是,百里連城他生起氣來,同樣是好看至極!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說的便是百里連城了吧,只是他的不善之語總是讓這一切看起來很不和諧。

“靳雲輕,你可別忘記,你還欠本王一個條件的!”百里連城強作陰險得冷笑,“等着瞧!”

“好,我等着你。”靳雲輕柔弱一笑,彷彿琴音錚錚,不經意間扣動百里連城的心絃。

許脩文一看百里連城三王爺臉上表情很古怪,八成是怒了。

“走。”百里連城甩袖離去。

彥一壅,許脩文緊跟了上去。

綠嫵飛流他們趕緊跑到靳雲輕身邊,八卦問道,“小姐,那三個人是誰呀?”

“是呢,小姐,與你說話的公子好迷人呀。”青兒兩顆眼珠子色迷迷盯着遠去的百里連城。

靳雲輕冷冷得飛快晙了一青兒一眼,“以後,你再看他,本小姐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下粥!”

“啊?!小姐,奴婢不敢。”青兒瞧了不遠處滾燙的鐵鍋,嚇了一大跳。

百里連城,你個臭男人!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的!

靳雲輕巴不得自己跟百里連城沒有任何交集呢,這個高傲自大的臭男人,虧他還是什麼王爺!

兩日後,醫館藥膳粥饋贈活動結束。

雍州發大水,雍州難民顆粒無數,食不果腹,皆涌入上京,當今大周帝仁德,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靳雲輕所屬的醫館恰好在這個時期開放,雖然短短五天,也解除一部分上京府贈糧的燃眉之急。

靳雲輕原本宣傳醫館開張的舉動,竟被認爲是一種善舉,上京都城民衆對靳雲輕的口碑,也起到一定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雲輕向窮苦人家佈施藥膳粥的善舉,也傳到大周帝的耳中。

窮人們還知道到雲輕醫館看病,可以享受診金藥金免費一成的優惠,皆紛紛向雲輕小姐投脈問診。

一時之間,不少病患者疑難雜症都被治好,病去如抽絲,雲輕醫館門可羅雀、名聲大噪。

靳雲輕如常坐診,一個大戶人家管家模樣的肥胖中年人,踉蹌得走進醫館。

他一看見雲輕小姐在堂,便雙拳緊抱,臉上無比恭敬的表情,“老奴可否請雲輕小姐上平安侯府一趟,我府小世子沉珂多年,今日竟有神智失常之狀,宮中太醫皆乏力迴天,萬萬雲輕小姐去一趟!車輦已在外頭候着。”

“你是……”靳雲輕正欲起身。

“老奴平安侯府管家靳來祿。”靳來祿臉上恭敬表情又加深了幾分。

靳雲輕嗯了一聲,旋即讓青兒準備好藥箱同去,至於飛流綠嫵他們兩個則留在醫館守着其他病人。

平安侯府。靳家。

靳雲輕一下車輦,頭一眼便看到府前兩隻白大理石獅子,獅子威嚴震懾,端出平安侯府的氣勢,令常人不敢仰視。

靳雲輕直接由管家靳來祿領着,從大堂進入,穿過一個曲水長廊,曲曲折折不知多少米,方來看到一個雅緻的別軒。

靳來祿推開雅軒大門,靳雲輕看到一屋子擠滿了不少人,上至平安侯爺,夫人,下至丫鬟家丁。

“侯爺,夫人萬福。”靳雲輕對他們盈盈一福。

平安侯爺以及他的夫人對雲輕懷抱萬分期望,“永樂侯千金有禮,還望雲輕小姐盡力!”

“救死扶傷乃是醫者本分,定當盡力!”靳雲輕點點頭,走近病榻,發現那裡躺着一位柔弱的公子,模樣俊逸有餘空靈不足,好端端的一個人沉珂多年,哪還有靈氣?

平安侯夫人指使一個小丫鬟搬上繡凳,讓靳雲輕坐。

靳雲輕準備開始爲病怏怏的世子診脈。

殊不知,小世子原本靜閉的雙眸宛如幽谷香蘭,一睜開眼,宛如仙童超然出水,光芒璀璨令滿室雕樑畫棟盡失了顏色。

想不到這個名不經傳的小世子雙眼竟然這般漂亮!

“休……休想碰我女庸醫!”平安侯世子靳尺黎怎能容忍一個女人爲他診治,“爹,娘,趕她出去!趕她出去!我不想見到這個女庸醫!”

女庸醫?

竟然罵我們小姐是女庸醫,可要知道,我們小姐纔開醫館幾天,就醫治了半百民衆的疑難雜症了!

青兒丫鬟生氣得差點把藥箱扔在那個狂妄小世子身上!

險些被靳雲輕一個淡漠的眸光阻止住,靳雲輕款款一笑,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着平安侯夫婦道,“既是如此,那本女庸醫也不便叨嘮,就此告辭。”

你說我是女庸醫,那我靳雲輕便是了,至於是不是女庸醫,雲輕醫館那些曾經被醫好的人,通通都可作證,而不是一個平安侯小小世子一句話就能否決的。

“黎兒!不可無禮!”平安侯爺痛心疾首得道,“你還這麼年輕!這麼多年來,前前後後替你瞧過病症的人,足以塞滿整個平安侯府了!她是不是庸醫,瞧過再作決斷。”

侯爺夫人倒是識趣了,連連跑到靳雲輕身側央求着,“雲輕小姐,抱歉,黎兒他不是不懂事,只是這麼些年,沉溺病榻,實在是太苦了他自己,所以才……”

說着,侯爺夫人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夫人,我並沒有因爲世子罵我是女庸醫而生氣,我只是擔心,世子如此自怨自艾實在是會加重他原本的病情,這樣的話毒性會更加深入骨髓……到時候就……”

靳雲輕靜默得看着侯爺夫人。

平安侯爺一聽雲輕這話不免心驚肉跳起來,“怎麼?犬子他是……”

“不錯,正是中毒。慢性毒……”靳雲輕眼眸毫無畏懼對視着平安侯。

平安侯爺不敢置信得看着靳雲輕,“不知道雲輕小姐是如何看出犬子是慢性毒,之前的幾位著名醫師都說是不治之症無法醫治,再說玉離小姐你也不曾爲犬子診脈,如何就斷出……”

還沒等平安侯爺說完,靳雲輕就截斷他的話,“如果之前所謂的著名醫師說話有用的話,恐怕今日平安侯爺也不會找我了吧……”

(本章完)

侯府風雲_073侯府風雲_099正文_490侯府風雲_112侯府風雲_019正文_447正文_466侯府風雲_136正文_460正文_450侯府風雲_042侯府風雲_075侯府風雲_053侯府風雲_045正文_448侯府風雲_051正文_465侯府風雲_076正文_498侯府風雲_119侯府風雲_435正文_481侯府風雲_004正文_478正文_490侯府風雲_131正文_487侯府風雲_089侯府風雲_098侯府風雲_019正文_504侯府風雲_100正文_499正文_458侯府風雲_107正文_457侯府風雲_049正文_463侯府風雲_018侯府風雲_009侯府風雲_054侯府風雲_433侯府風雲_118侯府風雲_417侯府風雲_062侯府風雲_445正文_502正文_490侯府風雲_106侯府風雲_035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078侯府風雲_442侯府風雲_059侯府風雲_018侯府風雲_012侯府風雲_057侯府風雲_052侯府風雲_012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086侯府風雲_036正文_484侯府風雲_063侯府風雲_082侯府風雲_128侯府風雲_005侯府風雲_422侯府風雲_032侯府風雲_031侯府風雲_028正文_451侯府風雲_110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111侯府風雲_073侯府風雲_009侯府風雲_140侯府風雲_438侯府風雲_439侯府風雲_125侯府風雲_077侯府風雲_128侯府風雲_058侯府風雲_413侯府風雲_120侯府風雲_115侯府風雲_136侯府風雲_065侯府風雲_044正文_485侯府風雲_096侯府風雲_414侯府風雲_431侯府風雲_007侯府風雲_075侯府風雲_419正文_480侯府風雲_075正文_447
侯府風雲_073侯府風雲_099正文_490侯府風雲_112侯府風雲_019正文_447正文_466侯府風雲_136正文_460正文_450侯府風雲_042侯府風雲_075侯府風雲_053侯府風雲_045正文_448侯府風雲_051正文_465侯府風雲_076正文_498侯府風雲_119侯府風雲_435正文_481侯府風雲_004正文_478正文_490侯府風雲_131正文_487侯府風雲_089侯府風雲_098侯府風雲_019正文_504侯府風雲_100正文_499正文_458侯府風雲_107正文_457侯府風雲_049正文_463侯府風雲_018侯府風雲_009侯府風雲_054侯府風雲_433侯府風雲_118侯府風雲_417侯府風雲_062侯府風雲_445正文_502正文_490侯府風雲_106侯府風雲_035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078侯府風雲_442侯府風雲_059侯府風雲_018侯府風雲_012侯府風雲_057侯府風雲_052侯府風雲_012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086侯府風雲_036正文_484侯府風雲_063侯府風雲_082侯府風雲_128侯府風雲_005侯府風雲_422侯府風雲_032侯府風雲_031侯府風雲_028正文_451侯府風雲_110侯府風雲_443侯府風雲_111侯府風雲_073侯府風雲_009侯府風雲_140侯府風雲_438侯府風雲_439侯府風雲_125侯府風雲_077侯府風雲_128侯府風雲_058侯府風雲_413侯府風雲_120侯府風雲_115侯府風雲_136侯府風雲_065侯府風雲_044正文_485侯府風雲_096侯府風雲_414侯府風雲_431侯府風雲_007侯府風雲_075侯府風雲_419正文_480侯府風雲_075正文_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