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府的花園並不大，裡面的花草都是很常見的品種。再碰上深秋時節，走進去花沒看到，倒是看到一地的落葉。
“咳、咳、咳……”咳了幾聲就停了。如今這情況還算好，最嚴重的時候好似要將心肝肺給咳出來，嚇人得很。
貼身長隨阿紹見狀說道：“老爺，要不我們回去吧！這裡風大，吹了風在身上容易着涼。”
鐵奎也不是逞強的人，點頭道：“那我們回去吧！”也是張太醫說他不能一直躺牀上應該出來走一走，這樣有益於恢復。雖然鐵奎不想那麼快恢復，可他擔心不按照太醫說的做會惹來燕無雙跟孟年懷疑，所以每日也會出來走兩回。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陸姨娘。看着鐵奎臉色不大好看，陸姨娘一臉擔心：“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鐵奎擺擺手道：“沒事，你來逛園子？”雖然知道陸姨娘是燕無雙的人，可陸姨娘給他生了兩個兒子，情分還是有的。
陸姨娘其實是聽到鐵奎到園子來，她才特意過來的，只是這話她沒辦法說出口。自她將夫人逼到鄉下莊子上後，老爺對她就淡淡的，等夫人回來以後，越發不待見她了。要不是她生了兩個兒子，鐵府怕是連她立足的地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陸姨娘越發擔心了，說道：“老爺，還是讓鍾管家去請張太醫來給你看看吧？”鐵奎是這個家的頂樑柱，雖然他受傷後沒在軍中擔任職務，但只要他活着，鐵府就安然無恙，她跟兒子也能享榮華富貴。若是鐵奎沒了，大生商行可能就保不住了，到時候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鐵奎搖頭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沒有妨礙的。你要逛園子，去逛好了。”
看着鐵奎的背影，陸姨娘心情很沉重。這些年，老爺對她越來越冷淡。想着往昔的恩愛，再對比現在的冷漠，陸姨娘心裡真的不是滋味。
丫鬟輕聲道：“姨娘，我們回去吧！”花園裡的花都凋謝了，沒啥可看的。
陸姨娘捏緊了拳頭，過了好一會才鬆開：“回去吧！”
一回去就聽到個不好的消息。陸姨娘鐵青着臉道：“你說什麼？肖氏懷孕了？這怎麼可能？”老爺還受着傷，肖氏怎麼可能會懷孕。陸姨娘第一反應就是肖氏很可能偷人了，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壓下去了。雖然她跟肖氏一直不對盤，但也知道肖氏不是這種水性楊花的人。
丫鬟水音也覺得這事不大對，問了來人：“是不是弄錯了？”雖然老爺這段時間會宿在肖氏的房中，可就老爺那病怏怏的樣子哪能行房呢！
來人也不敢肯定，只是說道：“夫人上個月沒換洗，這段時間還總是乾嘔。”
這個樣子，分明是懷孕了。陸姨娘聽完後，整張臉都扭曲了。不過陸姨娘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很快就平靜下來：“有什麼消息，立即過來告訴我。”
來人領了二十兩銀子，笑容滿面地離開。
過了幾天，肖氏仍沒來換洗，而且吐得越來越嚴重了。此時，陸姨娘已經認定肖氏是懷孕了。
肖氏若生下來嫡子，那會威脅她兩個兒子的地位，所以陸姨娘絕對不會讓這個孩子生下來的。之前肖氏在莊子上她沒辦法下手，可現在在鐵府，她有的是法子讓肖氏落胎。
丫鬟水音卻有些擔心；“姨娘，如今府裡只你跟夫人，若是夫人落了胎老爺肯定會懷疑你的。再者，夫人肚子裡的這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個姑娘，爲此招來老爺的厭惡不划算。
陸姨娘臉色有些扭曲，說道：“等確定是兒子，再動手就晚了。”一旦被老爺知道肖氏懷孕了，肯定會防着她的。
水音還是有些擔心：“姨娘，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一旦被發現，看在兩位少爺的份上，老爺肯定不會要姨娘的命，可她們這些伺候的肯定沒命。
陸姨娘卻是一刻都不願意等。
鐵奎安插了人在陸姨娘身邊。陸姨娘的反常，鐵奎很快就知道了。
“陸氏弄了不少藏紅花？她弄藏紅花做什麼？”爲了避免讓燕無雙懷疑，他才故意表現出很寵愛陸姨娘。等陸姨娘生下兩個兒子在府裡的氣焰囂張到正常人都看不過去，他纔出手打壓。
鍾善同搖頭。
正巧這日張太醫過來給鐵奎複診。鐵奎想起這事問道：“張太醫，這藏紅花有什麼功效？”
張太醫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迴應了一句：“藏紅花有活血化瘀涼血解毒的功效，可治憂思鬱結，傷寒發狂以及婦人病。”好端端的，不知道爲什麼會問這話。
聽着好像沒什麼問題，不過鐵奎知道陸氏不是什麼善茬，好端端不可能買了這麼多藏紅花的。再者這藥也不能亂用，就算她要用這東西，那也是大夫交代才能用。鐵奎問道：“除了這些，可還有其他的功效？”
張太醫猶豫了下說道：“懷孕的女子忌用藏紅花，若是誤服，輕則流產重則不能再生孕了。”
鐵奎心中有疑惑，不過他沒表現出來，而是笑問道：“這些日子勞煩張太醫了，不知道我這傷什麼時候能好？”
張太醫也沒騙鐵奎，說道：“將軍這傷，沒有一年半載是養不好的。”就鐵奎這個樣子，想要恢復如初是不可能了。
鐵奎故意露出一副很難過的表情。
張太醫寬慰道：“鐵將軍，你身上舊傷太多，趁着這次機會好好調理以後老了也不會再遭罪。”
等張太醫走後，鐵奎問了鍾善同：“好端端的陸氏不可能讓人暗中購置那麼多的藏紅花。這事你怎麼辦看？”
鍾善同搖頭，他也不知道：“這東西害處也是落胎，如今府裡又沒誰懷孕應該不是要害人。我想，可能是陸姨娘自己吃。”
鐵奎想想也是，就將這事放開了。結果沒兩天肖氏突然暈倒了，請太醫過來診斷說是誤用了藏紅花才導致暈厥的。
鐵奎想着陸氏暗中買的那些藏紅花，當即臉色鐵青得很，不過家醜不可外揚，太醫還在，他憋着這口氣沒說。
送走了太醫，鐵奎並沒有讓人將陸姨娘叫來，而是問了肖氏的貼身婆子：“夫人最近身體是不是不大好？”他雖然有幾次宿在正院，可他那身體不可能有夫妻生活。而他也相信肖氏的人品不會亂來，所以唯一的可能是陸姨娘誤會了肖氏有身孕。
竇婆子沒有多想，說道：“最近夫人吃不下東西還總犯惡心，吐了好幾回……”
話沒說完，就被鐵奎給打斷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竇婆子見狀以爲鐵奎誤會什麼，忙說道：“老爺，夫人只是腸胃不適，並不是懷孕。我讓她請大夫看下她不願意，說若讓老爺知道會擔心。”
鐵奎倒沒懷疑肖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肖氏在鄉下莊子上都安安分分，在府裡更不會有什麼越軌的行爲。
想了下，鐵奎又問道：“除此之外，夫人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說完，鐵奎加了一句：“藏紅花有滑胎的作用，若懷孕了大量食用輕則流產重則性命不保。”若肖氏是流產，剛纔大夫就會說出來了。
聽了這話，竇婆子臉色一變：“夫人這個月還沒換洗。”說完，竇婆子又解釋道：“夫人爲着老爺的身體憂心，這段時間月事一直都不大正常。”
到這會鐵奎哪還能不明白，若是不知道緣由只看肖氏的種種表現出來的情況肯定以爲是懷孕了。陸姨娘怕就是認爲肖氏懷孕，纔對她下了藏紅花。
竇婆子這下也反應過來，跪在地上哭着叫道：“老爺，你可一定要爲夫人做主呀！”定然是陸姨娘那狐狸精以爲夫人懷孕，所以纔在夫人的湯裡下了藏紅花。
鐵奎沉着臉道：“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徹查。”雖然他已經知道是陸姨娘下的手，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陸姨娘身邊安插了人。監視自己的妾室，若讓燕無雙知道肯定會懷疑上他的。正因爲這份謹慎，才讓鐵奎活到現在。
在人證物證面前，陸姨娘仍然不認罪，還叫屈道：“老爺，夫人這是容不下我故意設計陷害我。老爺，你不能中了她的計！”
鐵奎氣得要死：“你這個毒婦，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竟然還敢狡辯。”
陸姨娘聽到毒婦兩字，她就知道鐵奎已經認定她是幕後主使了。饒是如此，陸姨娘仍然不認罪：“老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老爺。”
就在這個時候，方輝跟方嘉跑了進來，跪在鐵奎面前一邊磕頭一邊求情：“爹，求你繞過姨娘吧！”
看着兩個兒子來了陸姨娘心頭稍安。鐵奎的兩個兒子都是她生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鐵奎認定她害了肖氏，看在兩個孩子面上鐵奎也不會重罰她的。
可惜，陸姨娘這次想錯了。就算兩個兒子跪在他面前求情，鐵奎也沒心軟：“來人，將陸姨娘捆起來送到沙家莊去。”沙家莊位置比較偏僻，離京城有三四天的路程。
小兒子方嘉最是黏陸姨娘了，聽到這話叫嚷道：“爹，若是你要送姨娘到莊子上去，那你也將我攆了去吧？”
方輝知道鐵奎最受不得威脅，見狀忙將方嘉按在地上。沒等方輝開口求情，方嘉大聲叫道：“大哥，姨娘生我們養我們，現在你不能棄她於不顧。”
鐵奎大怒，冷着臉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陸氏去沙家莊吧！”
見鐵奎動真格的，陸姨娘傻眼了，等回過神來放聲大哭：“老爺，二少爺還要跟先生讀書習字，不能去鄉下莊子上。”
鐵奎說一不二，不可能因爲陸姨娘兩句話就改變主意：“這是他自己要求去的，可不是我逼他去的。”
方嘉性子倔，聽到這話梗着脖子叫道：“我跟姨娘去莊子上。”方輝跟方嘉是陸姨娘帶大的。雖然陸姨娘人品不怎麼樣，但兩個孩子教導得不錯。當然，也正因爲兩個孩子長得好，鐵奎纔會容她養兩個孩子。
陸姨娘這會後悔的無與倫比。好在大兒子還在府裡，等老爺氣消以後求求情，也許很快就回來了。
兩刻鐘以後，陸姨娘跟方嘉就被送走了。走出大門，方嘉纔開始害怕，只是這會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肖氏醒來以後，知道這事以後道：“老爺，你怎麼將陸姨娘送走了？看在兩個孩子面上，也不該將她送走。”
鐵奎臉色難看道：“若不是看在兩個孩子份上，我早就要了她的命。”雖然陸姨娘已經沒再給燕無雙提供消息，但留着到底是個隱患。
肖氏知道陸姨娘的身份，說道：“有方輝跟方嘉在，陸姨娘不會做對老爺不利的事。”鐵奎若出事，最先受到衝擊的就是方輝跟方嘉了。
鐵奎道：“他不會做對我不利的事，但她會害你。若你出事，我以後如何跟阿湛交代。”阿湛甚至連肖氏一面都沒見過，若因爲他沒保護好肖氏，讓肖氏有個萬一，阿湛肯定會怨他一輩子的。
提起兒子，肖氏神色柔和了許多：“老爺，阿湛現在怎麼樣？”她現在最牽掛的就是這個兒子了。
鐵奎也好久沒有寧湛的消息了：“你放心，他現在很好。”
肖氏望着鐵奎，一臉期待地頭問道：“老爺，我什麼時候能見阿湛？”兒子生下來就沒見過，這是肖氏心底最深的痛。
鐵奎也不能給一個確切地消息：“只要你保重好自己，總會見面的。”他不知道雲擎什麼時候出兵攻打京城，所以也沒辦法給予確切的時間。
提到兒子，肖氏的眼淚就止不住：“也不知道阿湛現在多高？長得像你還是像我？”兩個女兒都像肖氏，清秀可人。
鐵奎笑着說道：“阿湛像我，長得高大威猛的。”其實寧湛長得清秀可人，只是他怕有朝一日事發肖氏扛不住酷刑招了，所以不敢跟肖氏說真話。
肖氏擦了下眼淚道：“像你就好。”兒子像丈夫的話，以後練得一身的本事也足夠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