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嬋匆匆出了門,就聽到外邊喜樂連天,她心裡焦急,也不去計較,只帶着一羣婆子丫頭出了二門,直奔門外停的車子而去。
不想,她人還沒有走到門外,就見月婷穿了一身紅衣,蓋着蓋頭被孟皓宇背出。
許是才拜別了孟之文吧,月婷雖然蒙着頭看不到臉,可看那情形,似是才哭過的,月嬋對孟皓宇點點頭,瞧見孟皓宇眼中的擔心,她笑了笑做了個不要緊的手勢。
孟皓宇揹着月婷緊走幾步,月嬋不想和月婷撞到一起,就退到一旁等着這些人過去,她才匆匆走到門口。
月婷已經上了轎子,月嬋站在門內,想着等月婷喜轎走後她再上車,卻是沒有料到,轎旁一轉出現一人,是許多時候沒見的傅文彬,傅文彬一身的紅衣,照例的寬袍大袖,頭戴束髮金冠,顯出幾分意氣風發來。
傅文彬也看到了月嬋,直愣愣的盯着瞧了好一會兒,直到孟皓宇過來催他,他纔回過神來。
孟皓宇催着傅文彬上了馬,又讓人擡了月婷的轎子,之後便是那許多擡的嫁妝,和送親的隊伍,等這些人走了,孟皓宇幾步走到月嬋跟前:“妹妹要小心些,那些人能傷了九王爺,豈知不能傷了你?”
月嬋點頭:“哥哥費心了,家中有事,我先去了,待改日得閒的時候我再和哥哥嫂子敘話。”
說着話,月嬋就在孟皓宇擔憂的目光下登了馬車,讓人趕緊趕車,飛速的朝九王府駛去。
她這裡才走,孟皓宇就進了門。先去書房尋了孟之文,兩人進了正房見老太太。就見老太太臉上有些焦慮,怕是在擔心月嬋。
見兒孫進門,老太太趕緊收拾起焦慮神情,換了一臉笑容:“你們怎的進來了,月婷可是走了?”
孟皓宇點頭:“月婷妹妹已經上轎走了,孫兒瞧着,傅家也是重視的,迎親的隊伍人數真真不少,都是大家大族的嫡系人物。跟隨的媒人也是長安城裡有名的官媒,傅三少爺進門之後也是守禮的。”
老太太聽了冷笑一聲:“他們家可不重視麼,月婷的姐姐嫁的都是什麼人物,月婷金尊玉貴的人給了他們家。他們要是還敢冷落。可不就只是打咱們家的臉了。”
孟之文點頭,心裡有些酸楚,先前月嬋和月娥婚事未定的時候。傅家是怎麼一種德性,當時他去談親事時,傅家可沒少刁難人,後來等月嬋做了王妃,月娥也嫁到太子妃做了側妃,傅家就變了臉色。上趕着巴結,催着月婷嫁過去。他怎麼就瞧不出來傅家那幾分小心思?
“可惜了,那個傅三少倒是不錯的,父母族人卻是那樣的。”孟皓宇有些嘆惜,他和傅文彬是打小的情誼,不是說變就變的。
老太太這時候嘆了口氣:“算了,莫說人家了,月婷也不是那般好的,我只盼着她嫁過去能少生些事,咱們少受氣就已經是千好萬好的了。”
孟皓宇點頭,月婷那性格,真不好說呢。
孟之文在一旁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又瞧了孟皓宇一眼:“你過幾日讓你媳婦去九王府瞧瞧,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先前咱們沒去,那是因爲幾位王爺都沒去,又因着月婷婚事的關係,如今不用避嫌了,家裡也能騰出功夫來,讓你媳婦去陪陪月嬋,讓她千萬莫着急,九王爺福大命大,必是會好的。”
孟皓宇點頭:“兒子省得了,父親,這會兒怕賓客已經盈門,兒子先帶着紀氏出去迎客了。”
“你去吧!”老太太擺了擺手打發孟皓宇出門,又看了孟之文一眼:“文兒也去吧。”
父子倆行了禮退出去,卻沒瞧到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閃,盯着剛纔劉梅用過的茶杯看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水晶……”
水晶應聲站了出來,這時候屋裡就她和老太太兩個人,老太太抓了水晶的手:“我聽說梅兒近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適,怕是爲了月婷勞累的吧,不知道婉容丫頭有沒有去伺侯?”
水晶低頭,心裡冷笑了一聲,嘴上卻道:“大少奶奶真真不錯,太太生病那幾日,不但要準備三小姐的婚嫁事宜,每日還到太太跟前立規矩伺侯着,不過,太太卻不領情,不歡喜大少奶奶,不然,也不會病的越發厲害了,今兒可是硬撐着起來的。”
老太太聽了這話,更是歡喜非常,指了指桌上一個茶杯:“我瞧着,太太也是太過操勞了,如今月婷也嫁了,她也能好好歇歇了,她啊,就是心太急了,總是不能平心靜氣,也罷了,我帶着她念幾日佛吧,但願佛法無邊,能感化了她。”
老太太說的極慈愛,聽在水晶心裡卻是一片冰冷,她趕緊壓下心神一笑:“老太太最愛護小輩的,我想來,太太禮佛的時候,老太太和大少奶奶定會爲了太太的身子,尋不少好物件給她。”
這話老太太相當愛聽,她也笑了起來:“這就好啊,婉容丫頭最聽話不過,有了好東西,一定會好好的供給太太。”
說着話,老太太讓水晶給她揉了會兒肩膀,就讓水晶下去了。
水晶一出門,頭上就冒了汗,心裡害怕之極,她是個心思靈透的人物,知道這大宅門裡要保命,就是少聽少看少說,可她伺侯着老太太,被老太太提拔了上來,有好些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這府裡的機密也沒有背過她,她心下惴惴,深怕哪一日老太太處決了她。
看起來,她該好好謀個退路了,水晶捏捏拳頭,但願老太太看在她伺侯多年的份上,能夠讓她一家老小贖身出去,只要父母兄嫂出去了,她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
先不說孟家如何,只說月嬋匆匆趕了回去,馬車一進得府門。她就扶着小丫頭的手下了車,還沒有走幾步。迎頭碰上和順。
月嬋見和順哭喪着臉,便急問:“王爺如何了?我早起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怎的又燒了?”
和順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王妃,都是奴婢們的錯,您一走,王爺就嫌屋裡氣悶,非要讓人開了窗戶,說是要爽利爽利。奴婢們勸不過,爲怕惹王爺生氣,便由了王爺去,誰知道。吹了沒一會兒的冷風。王爺就……”
月嬋一聽這話,滿心的怒氣和鬱悶,心說高子軒不是小孩子了。怎的還如此任性,他的傷勢纔好一些就吹冷風,真真不想活命了。
“先起吧!”月嬋冷冷說了一句,也不理會和順,邁開大步就往書房走去。
和順緊趕慢趕的追着:“王妃,奴婢已經讓人請了張太醫來。也開了藥喂王爺吃了,只王爺燒還沒有退下來。直喚着您,沒奈何只好請您回來。”
“我知道了。”月嬋應了一聲,很快走到書房門口,她心裡有怒氣,爲怕波及到高子軒,深吸了幾口氣,硬把火氣壓了下去,一挑那天青色的官緞門簾,低頭進了屋。
一進得屋內,就覺得四周一片冷意,想是開的窗戶吹了冷風,如今屋裡還沒暖和過來呢。
她皺了皺眉,走到榻邊,就見高子軒玉白的臉上透着兩片紅暈,就是眼角眉梢處也深了紅色,本來就紅豔的脣這時候更成了深紅的色彩,一瞧就知道這燒還沒有退下去。
伸手摸摸高子軒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月嬋高聲道:“和順,去端盆冷水,拿幾條帕子來。”
和順應了一聲,一會兒的功夫就端了冷水過來,冷水裡泡了好幾條帕子。
月嬋看了看,揮揮手讓衆人下去,屋內就她和燒的糊塗的高子軒。
她先過去把那暖爐的火挑的更旺了,等了好一會兒,覺得屋裡暖和了起來,就脫了外邊的大衣裳,只着內裡杏黃小襖,又把高子軒身上蓋的厚被子揭開,先拿了他的手揉措了一會兒,又把高子軒腳上襪子脫去,在他腳心按壓揉措一會兒。
這一番動作,月嬋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她胡亂擦了一下,把水盆裡泡的冰涼的帕子撈了出來,拿了給高子軒放到額頭上,然後又開始替他揉措手腳。
許是月嬋這麼一弄,高子軒舒服了些,他嘴裡胡亂說了幾句話,翻了個身。
高子軒身材高大,這麼一翻身,差點沒把月嬋哄個跟頭,就見他側了身子,被子也滑落一旁,露出身上穿的白色裡衣。
大概燒還沒退,他也難受的關係,高子軒腿腳蜷了起來,濃黑眉毛緊皺在一起,薄透紅豔的嘴脣也嘟了起來,他本就生的豔麗妖邪,這麼一番動作,竟生出許多誘惑之意來。
高子軒雙眼緊閉,長長睫毛動了幾下,鼻子也抽了抽,去了平日的邪魅來,生出幾分純真、無辜帶着三分的任性,只看的月嬋心裡一緊,不知道爲什麼,心頭總泛着些微微的痛苦意味。
“月嬋……”
高子軒輕喚,月嬋趕緊應了一聲,抓了他的手蹲在榻邊:“妾身在這兒呢,王爺可有哪不舒服?”
她只當高子軒醒了,卻哪知道,高子軒根本沒醒,高子軒抓了月嬋的手,把臉頰在她手心噌了噌:“月嬋,你不要走,你要什麼本王都給你……月嬋,府裡的那些女人你根本不用在意……”
又是這樣的話,月嬋無奈,笑了笑:“王爺,妾身聽着呢,妾身不走。”
高子軒手上用力,緊抓着月嬋,滾燙的臉頰只在她手心裡噌:“你胡說,本王心裡明白,你心裡根本沒有本王。”
月嬋怔住,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紅氏的孩子不是本王的,本王心裡也難受……月嬋,本王只有你,那些女人本王一個都沒有碰過……”
這一句話如九天驚雷,震的月嬋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