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書房院內,上下奴才都是小心翼翼,誰也不敢多說半句話,不敢多行半步路。
書房內一片安靜,和順在外邊侯着,熱辣的陽光曬在他身上,頭上滾下一點點汗珠,他卻不敢去擦。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屋裡咣噹一聲脆響,似乎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好大的膽子啊,分明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
高子軒在屋內怒吼一聲。
和順偷擦了一把汗,心說今兒的太陽真真熱的緊啊,心浮氣燥,心浮氣燥啊!
“先前沒有指婚,他們敢欺負本王瞧中的人,本王也忍了,如今已經是本王的人了,竟還敢如此欺負,真打量本王是窩囊廢麼……”
又聽得椅子倒地的聲音,想來,九王爺是氣的狠了,和順在想,不知道這次又損壞了多少好玩意。
“和順,死哪去了?”
聽到高子軒的呼聲,和順趕緊低了頭,躬着身子進屋,卻見屋裡地上一地瓷器碎片,桌子被劈成了兩半,椅子也踢倒了好幾個,和順嘆氣,?這書房怕是又要重整了吧。
再一瞧,那好幾排書架倒是完好無損,上面的書沒一本遭殃的,和順握拳,想着將來一定要好好服侍新王妃,瞧瞧也明白了,王爺如此盛怒之下,心愛的花瓶茶盞都摔了,偏給王妃蒐集來的書一本不壞,可見心裡是愛極了王妃的,硬是控制脾氣把這些書給保護好了,真是不容易啊。
“爺喚奴婢來可有什麼吩咐?”和順小聲問道。
高子軒尋了一把沒倒的椅子坐下,沉下臉來。哪裡還有剛纔的暴怒,完全一派尊貴相:“你去開了庫房,尋幾匹正紅織金妝花緞,並一匹黑色織金平紋緞,一匹紫色銀妝緞,一匹正紅織金提花緞,還有一些淡青含煙紗,一些雨過天青的雲錦和白綢軟緞、緙絲緞,並挑上那上好的繡線、金絲銀線等物,一併送到孟家去。”
“爺……“和順想要說什麼。卻是被高子軒打斷了。
他看和順一眼:“你送過去,只說這是本王讓你送去的,便說本王不放心,怕孟家尋不來好料子,先送了這些來。除去給月嬋小姐做嫁衣的,還有一些料子讓小姐看着做,順便給本王也做幾件小玩意就得了。衣裳不衣裳的,小姐要是累了,不做也成。”
和順低頭,小聲回答一句。很快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高子軒捶了一下桌案。心裡悶悶不樂,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整了整衣裳出了書房,讓人牽了馬,要去騎馬散心。
和順自去庫房挑選料子,一邊走,一邊想着,孟家這次算是把王爺得罪慘了。
王爺想穿孟小姐做的衣裳,已經想了好多天了,如今孟小姐的嫁衣毀了。小姐還要重頭來做,王爺怕小姐累壞了,讓自己親自去說不用給他做衣裳。其實是心疼小姐。
可是,王爺的心願被人壞了。以王爺的脾氣,是絕對要記仇的。
先不說和順如何挑選衣料,只說老太太那裡,看那衣裳料子裡夾雜了許多過時的花色,銀金器物也沒有什麼光彩,另那頭面首飾大多數都是老氣過時的,這臉色就越發不好了。
再等看到呈上來的莊子鋪子的地契,老太太直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這個作死的小娼婦,她自己不想活了,還要帶累了滿府,若不是今出了嫁衣事件,她不放心親自查看,怕還不知道嫁妝裡也有問題呢。
想想月嬋嫁了什麼樣的人家,那可是皇子府啊,還是脾氣最差的九王爺。
九王爺的混性子滿長安城哪個不知道,?這個劉梅,動了人家王妃的嫁妝,月嬋嫁過去了,讓九王爺看到,不說月嬋如何,便是孟家怕也要受掛落的,萬一九王爺朝天辰旁鬧騰一番,他們孟家哪裡還有什麼出頭之日。
這個蠢婦,是生生要毀了文兒和宇兒的仕途啊。
“劉梅!”
老太太厲喝一聲,纔要發作,卻見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老太太,九王爺身邊的大管事來咱們府裡了,說是要面見老太太。”
一聽這話,老太太哪裡還顧得上訓斥劉梅,趕緊整了整衣裳,帶着人去了前廳。
月嬋呆了一下,她不好去前廳見人,只好帶了丫頭回自己屋裡,不過,紀宛容卻是不懼的,緊走幾步扶了老太太,也跟了去。
劉梅眼神暗了幾暗,恨恨跺腳,不明白九王府裡有什麼事情,有心要去,又怕老太太發落她,要是不去,她可是孟家當家主母,也有些說不過去,思量一下,暗恨一聲,也跟了去。
月婷和月娥都覺得大事不好了,也不敢逃過去,想着九王爺身邊的管事自然是太監了,她們去也沒什麼的,便也去了。
老太太到了前廳,就見一個面白無鬚穿着青色便衣的太監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知道是王爺的心腹,也不敢拿大,趕緊笑道:“勞你久侯了,不知道這位是……”
和順趕緊站起來:“哪裡當得老太君此言,咱家是九王爺跟前的人,老太君稱一聲小和子就成了。”
老太太哪裡敢真叫他小和子,別人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清楚,這些太監沒有子孫根,看錢財和別人臉色可是極重的,她要真叫了小和子,說不定背後立馬給她使絆子:“和公公,不知道您此來是……”
和順一笑:“咱家是奉了九王爺的命令,來貴府送東西的。”
他說着話,一拍手:“來人,把東西呈上來。”
立馬便有那粗使婆子捧了一匹匹精美料子進得屋來,前前後後竟是有二三十個婆子,每個婆子手上都捧了不止一匹料子,只瞧的屋內衆人閃花了眼。
無它。九王府的料子都太過華貴了一些,和九王爺此人一樣,瑰麗的讓人只剩讚歎了。
和順笑着看衆人緩不過神的樣子,心下鄙夷,就這孟家人的作派,說實話,他一個太監都是瞧不上的,哎,只可憐了大小姐,那般人兒。卻受到如此搓磨,難怪王爺會心疼了。
“老太太,王爺說了,怕貴府尋不到什麼好料子給大小姐做嫁衣,特特的在王府庫房裡尋了些送來。這可都是上好的料子,讓大小姐做嫁衣剩下了,不拘做什麼或是留着玩都成。還有,王爺也說了,大小姐得空時,不拘給王爺做些什麼小玩意就成了。衣裳不衣裳的,王爺也不講究。”
和順笑吟吟的說完一番話。讓粗使婆子把料子放好,這才道:“咱家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怕王爺尋不到人使喚,咱家這便告辭去了。”
他說完話,一擺袖子,帶着那些婆子們大搖大擺的出了前廳。
和順前腳走,後腳老太太和劉梅就變了臉,兩個人的臉煞白煞白的,尤其是劉梅,腳一軟。差點跌個跟頭。
就是紀宛容,也是心驚膽戰,心說皇家就是不一樣。只隨便一個太監就如此有氣勢。
又一想,他們府上這嫁妝事情還沒有審理完。那裡九王府就得了信,還派人送了料子來,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孟家別動什麼歪心眼嗎,自家的一舉一動,人家可都瞧在眼裡啊。
紀宛容越想越是心驚,不由的驚出一身冷汗來。
老太太想的更深了些,心說只怕九王爺在自家埋了人,自家有什麼事情,人家都是知道的,人不定監視自家多少年了,虧得自家人還沾沾自喜,自認爲做事情隱密呢,卻不料,都被人瞧在眼裡,記在心上,不定什麼時候清算呢。
“啪!”的一聲,老太太越想越是心驚,一巴掌打在劉梅臉上,頓時打的劉梅嘴角含了血絲。
“你個蠢婦,毒婦,怎麼有此歹毒心思,敢如此坑害我的乖孫,如今,這事情都傳到了九王爺那裡,你讓王爺如何看月嬋……”
說着話,老太太指着劉梅,渾身發顫:“你給我跪下。”
劉梅捂着臉,不敢辯解,只得跪倒在前,她這一跪,紀宛容作爲兒媳,哪裡還敢站着,也趕緊在劉梅身後跪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宛容丫頭,你是好的,別理你這不成器的婆婆,你起來吧。”
宛容可不是真想給劉梅求情的,自然順坡下驢,由着丫頭把自己扶了起來。
老太太暗恨,咬牙道:“我只想着你是學好了,卻不想還是這些下作手段,也罷了,如今月嬋要嫁人了,月婷也訂了婚期,月娥這裡,怕也要尋人家的,我若罰了你,對她們姐妹名聲也不好。”
劉梅一喜,心說怕是這一關要過了。
紀宛容卻是暗急,心想老太太莫不是要包庇太太?
卻又聽老太太道:“不過,這府上實實在在不能讓你管着了,到底新婦進門,你也該把處置權利交給宛容丫頭的。”
她坐下了,沉聲道:“劉梅,你回去立刻便把庫房鑰匙,帳冊本子,府中人的賣身契等物全交出來,以後,你自然安心養着,這府中的事情你也別管了,一切由着宛容處置吧。”
劉梅不敢說什麼,她也自知今日事情一出,她是要倒黴的,如今老太太只奪了她的權還算好的,要真是那等不管不顧的,把她休了也說的過去。
嗑了頭,劉梅站起來,咬了咬牙,自交待貼身丫頭去拿東西。
紀宛容暗喜,不過,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只小聲道:“老太太,我還小,哪裡管得過來。”
老太太一擺手:“誰不是打小過來的,你若不明白,自可來問我。”
她環視一週,把衆人神色都瞧在眼裡,更有些無力感,擺擺手嘆道:“也罷了,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了吧。”
在紀宛容要出去的時候,老太太又道:“宛容啊,月嬋的嫁妝就靠你了,你是她嫂子,自然是要給她辦好的。”
宛容笑着應了,帶着丫頭歡喜出門,經此一事,她算是把府中管家權搶到手裡,以後萬事也順遂些,自然是喜不自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