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是要給月嬋解圍的,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李氏一直在養病,身體不好,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怎麼養孩子。
李氏瞪了曹氏一眼,原想着給她些難看,後來一想,如今整個王府都在曹氏手裡,王府上下都要曹氏打點,曹氏又年輕貌美,正得寵的時候,她一個無寵無子的正妃,又能怎麼着人家。
沒奈何,李氏少不得把這口氣給嚥了下去。
月嬋感激的看了曹氏一眼,心說這個曹氏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她低頭冷冷一笑,擡眼間又是淚流滿面:“黃側妃,我知你和母妃情深意切,可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骨啊,這樣大冷的天,你又剛出月子,便在冷屋子裡凍着,這地面又陰涼,嗚,母妃是去了,她若還在,看到你這個樣子,定然心疼,要知道,母妃在時,可最疼你了,比正經媳婦都疼呢。”
說着話,她又瞅了一眼慕容氏:“五嫂子,你也切莫太過傷心了,到底還有一大家子要照顧呢,您瞧瞧,哭的都糊塗了,連黃側妃的身體都沒有照顧到。”
她這一哭,在場的那些王妃側妃哪個都是人精一樣的,可是聽出來了,這九王妃太陰損了,在黃貴妃靈前就要挑撥她的兩個兒媳婦不和啊,讓她死都不能安生。
大夥不知道黃貴妃怎麼得罪了月嬋,以至於讓她連死人的仇都記恨。
可是,卻不妨礙有的人跟着落井下石,太子妃就是一個,七王妃又是一個。
太子妃捂着帕子一哭:“可憐見的。母妃雖去了,你們也不能悲痛成這個樣子啊,趕緊的,讓黃側妃起身吧,先歇一會兒。再給她尋一件大毛衣服先披上,這身子骨可是自己的。”
七王妃也不知道從哪裡尋了一件黑色的大毛衣裳,這衣裳厚實着呢。她二話不說,硬是拉着黃儀芳給她披了上去,又讓小太監搬了凳子來。讓黃儀芳坐好。只道:“你可要保重,這地上真真陰涼,萬不可再跪着了,月子裡可是頂頂重要的。”
慕容氏看這幾個人忙前忙後的照顧黃儀芳,反而對她不答不理,心裡早酸了,咬着牙,暗恨不已。
她一下子趴到靈位上。哭道:“母妃,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前兒還和媳婦說笑呢。怎麼就……媳婦還沒伺侯母妃幾日呢,這心裡着實過間不去啊……母妃……”
她這一痛哭。剩下的那些王妃側妃們也都哭了起來,黃儀芳也待要哭,月嬋一拉她:“黃側妃,小心哭多了把眼睛哭壞了,你現在可不一樣啊,還是多保重。”
說完這句,月嬋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場,那話裡話外的在說黃貴妃的好,心裡卻痛罵黃貴妃死的真真好。
這裡正哭的傷痛,卻不防天辰帝爲表對黃貴妃的一片情深,過來探看。
他才一進門,就聽到一片哭聲,心裡想着,這些兒媳婦們倒是真懂事,知道皇家顏面的重要性,聽這哭聲,當真是悲痛的。
又邁了幾步,就見太子妃打頭前,跪在蒲團上哭的眼都紅了,又見月嬋哭的搖搖欲墜幾欲昏倒,想着這兩個兒媳婦是真懂事,又知禮,向來不會給自己找事,那太子妃雲氏是個好的,只是配了太子,當真是有些……
正想着呢,猛然間看到黃儀芳愣愣的坐在凳子上,臉上沒有一點淚水,身上還披着大毛的衣裳,看那衣裳的樣式,倒像是男人的,再瞧顏色,是黑色的,這倒也罷了,這衣裳的內襯竟然是紅色的。
這麼一看,天辰帝就惱怒起來。
你待爲何?
黃儀芳那可是黃貴妃的親侄女,如今這樣的場合,別人都在哭,偏她不哭,而且穿的衣裳外邊不顯,裡邊卻是紅色的,當真不孝之極。
天辰帝自己不算很待見黃貴妃,可是,皇家顏面卻是不能丟的,再說,他平日就很厭惡黃儀芳,如今再瞧她那樣子,更加厭惡不已。
“把黃側妃給朕按下去。”
天辰帝怒極,申斥起來:“貴妃去世,朕甚悲痛,不忍她伺侯朕這麼多年,一時卻天人永隔,今來探望,卻不料看到這麼一個不忠不孝的東西。”
黃儀芳看天辰帝憤怒的樣子,先是嚇傻了,後來又聽這番話,頓時驚醒,深知自己着了道。
都是月嬋,話裡話外讓她保重身子,她想着也是,她纔剛滿月,身子還沒有恢復過來,爲了以後的生活着想,這纔在旁邊歇歇的,卻是沒有想到這樣正好犯了皇上忌諱。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呢,天辰帝氣她,主要是氣她那件衣裳,也不知道七王妃這缺德的從哪尋來的衣裳,當真是好,外邊純黑,裡邊卻是豔紅,不仔細看的人還真看不出來呢。
“貴妃在世之時,對你頗多照顧,便是你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也幫你遮掩過去,朕本思你雖然蠻橫,可一片純孝之心不應該少的,今日一見,卻知朕想差了,貴妃靈前,非但不知道哭泣,反倒穿紅着綠,不成一點體統,便是貴妃如今去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怕也要氣的再活過來痛罵你一頓,黃家是如何教育女兒的,你這樣的東西怎麼就嫁到皇家來了?朕和貴妃當日真是瞎了眼,把你指給老五,當真害了老五,不知體統的東西。”
天辰帝指着跪在地上的黃儀芳痛罵,罵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黃儀芳哪裡聽過這個,早聽傻了去。
慕容氏一聽,少不得趕緊去替黃儀芳分辯幾句,到底,黃儀芳還是五王府的人,她丟臉,五王府更丟人啊。
“父皇……”
慕容氏跪在天辰帝面前:“父皇,黃側妃實在是纔剛滿月,身子骨還弱着呢,也是幾位妯娌體諒她辛苦。這才讓她坐着的,那衣服也是幾位妯娌尋來的,怕大家正是悲痛之時,也沒看到那衣裳是個什麼樣子。”
慕容氏原想分辨一回,天辰帝的怒火應該消散下來。
她哪知道。天辰帝根本不是替黃貴妃出氣,而是本身就看她們不順眼,要想給她們難看的。她就是說出花來,天辰帝也能挑出刺。
“你們都來奔喪,她一個剛滿月的側妃。不說在家裡照顧孩子關照府中情形。來這裡湊什麼熱鬧?”天辰帝冷哼一聲:“既然來了,就要好好的守靈,若不然,真爲了身子骨着想,就別來,這大殿陰冷,誰不知道,她就是坐着。又好得到哪裡去,別人都能受得,偏她受不得。矯情之極。”
又是一通大罵,天辰帝直罵的黃儀芳沒有容身之地。臉上羞憤難當,哭的淚人似的,卻不敢分辯一句。
慕容氏也不敢說話了,再說下去,恐怕天辰帝連她都罵了,沒辦法,只好讓黃儀芳自求多福了。
不過,慕容氏有些幸災樂禍,心說這次回去,恐怕爺不會再寵這個小賤人了吧,到底是這個小賤人讓五王府失了面子的,再說了,承濤滿月,偏貴妃就去了,說不定,真是承濤那小子給克的呢,爺純孝,一定看承濤不順眼。
她這麼一想,也就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月嬋所跪的位置正巧面對着黃儀芳,而且是背對着天辰帝的,黃儀芳看她看的真真的,而天辰帝卻是看不到她一點。
黃儀芳本來被罵的已經有些受不住了,又見慕容氏也不管她,再看好多人都是一副慶幸樣子,擡眼間,看到月嬋一臉厭惡的盯着她,嘴裡小聲說着什麼,黃儀芳看月嬋的口型,就是在說什麼不忠不孝,什麼矯樣,再瞧時,月嬋朝她做了個鬼臉,又低頭,裝腔作勢的哭了兩聲。
這麼一來,黃儀芳徹底被激怒了。
她脾氣本來就不好,不過是硬壓制着罷了,這回,左性又犯了,深覺天辰帝罵她,都是月嬋害的,要不是月嬋說什麼讓她不要哭,要保重身體的話,還勸着別人要照顧她,她也不會傻傻的坐在一旁看着,也不會被皇上責備,以致大失顏面。
失顏面事小,可是失寵事大啊,如今黃貴妃去了,也沒人管她,五王爺要是再厭了她……黃儀芳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她瞪圓了眼睛,額上青筋暴起,又聽天辰帝道:“賤人,還不趕緊退到一邊,難道還要朕請你不成?”
一句話,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黃儀芳徹底瘋狂了。
“啊!”
黃儀芳尖叫一聲,撲上去就要抓撓月嬋:“賤人,都是你,要不是你說什麼保重身體的話,要不是你拿話套我,我怎麼會這樣,父皇怎麼會訓斥我,我不孝,我不孝,哈哈,你們哪個孝順,虛情假意的東西……”
“攔住她!”
誰也沒想到黃儀芳這麼大膽,當着皇上的面就敢鬧騰,尤其是太子妃,大吼了一聲,就衝出去擋在天辰帝面前,那意思是要護駕呢。
月嬋先前那番動作,其實是故意要氣黃儀芳發狂的,她是知道這丫頭的,真發起瘋來,什麼都不管不顧呢。
月嬋有防備,怎麼會讓黃儀芳抓着呢,她側身躲過,利落的起身就往旁邊躲閃:“黃側妃,你這叫什麼話,我是關心你才說的,難道我說的話不對麼。”
“對,真對啊!”黃儀芳已經打紅了眼,追着月嬋就撓:“你們都對,偏我不對,賤人,你好狠的心腸。”
“反了天了!”
天辰帝見黃儀芳這個樣子,顯然氣極,大聲道:“還不趕緊把這個東西拉下去,難道還要看她在朕面前囂張麼。”
她話才說完,就見月嬋往黃貴妃靈位那邊一躲,黃儀芳根本沒有去瞧,伸手就要抓月嬋的頭髮,月嬋一吐舌頭,閃身滑過。
就聽咣噹一聲響,滿室皆靜。
黃貴妃的靈位就這麼的被黃儀芳給摔了下來,另外,還有香爐和好些貢品,都被黃儀芳不小心的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