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安排好了?”
茜月公主前腳剛離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翠枝面帶恭謹地推門進屋;聽到惜柔公主的問話,低着頭嗓音低沉,“是,都已經安排好了。”
“很好。”惜柔公主眉梢淺揚,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精芒;緩緩起身,動作不急不緩,“服侍本公主更衣。”跟顧瑾汐之間的這個仇,她必須要親自來報,只有親手報的仇,才能讓她徹徹底底的解氣。
翠枝見狀低下頭,顰眉蹙頞,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公主,此行危險重重,您還是別去了吧?”雖然顧子齊身受重傷,整個西楚的欽差使隊也按着他們的設想被阻擋住了腳程,現在徘徊魏村不得前進半步。所有的一切都發展得非常的順利,順利到讓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正是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裡有些沒底,總覺得她們似乎有些地方忽略了;可卻又怎麼都想不到。
“如果不是顧瑾汐本公主哪裡用忍受這些痛苦謾罵,你瞧瞧現在連茜月那小妮子都爬到我的頭上來了,絲毫不將我這個做姑姑的放在眼裡,這些都是拜顧瑾汐所賜,這筆賬我定要親自跟她算上一算。”惜柔公主面色扭曲語氣狠戾,“涼意那邊沒有出差錯吧?”
翠枝點點頭,“剛收到涼意傳回來的笑意,他已經在黑狼的匕首上抹了催命,算算時間如今已經五個時辰了,再過五個時辰就算是神仙下凡都無力迴天了。”
“很好。”惜柔公主點點頭。
“那顧瑾汐註定是公主砧板上的魚肉,公主您又何必非要跟她一個乳臭味乾的黃毛丫頭計較。”翠枝低着頭,邊給惜柔公主換上利爽的夜行衣邊道,“我們此行雖然看似無恙可危險重重,但凡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奴婢賤命一條倒是無妨,可公主您金枝玉葉,若是發生了點兒什麼,可就……”
畢竟他們現在還呆在西楚的地盤上;在別人國家的領土上截殺人家的欽差大臣,事情一旦暴露到時候夏涼和西楚剛停歇的戰事必然再起。她雖然只是個不起眼的宮女,可卻是經過特殊調教的;別看如今夏涼國力強盛,穩壓西楚;可如果真的打起來,誰勝誰負尚是兩說,更別說那傳聞中西楚神秘的護國將軍手下的三大悍將。
惜柔公主聽了身子頓時僵了下,她眉宇微微顰蹙着,眸底帶着思量;“嗯,現在顧子齊受傷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楚皇的耳朵裡,縱然楚皇已經派了人去接應,可顧瑾汐的醫術到底是見不得人的,她想要救顧子齊,除非暴露自己的醫術,要不然……哼!”她薄脣微微抿着,笑得妖冶,透着幾分解氣,“左右咱們的目標是顧瑾汐。你也聽茜月那妮子說了,如今秦睿不再涼都,沒有了秦睿的庇佑,蘅蕪苑根本就是個空殼,到時候咱們只需要劫下顧瑾汐,不會跟西楚的侍衛正面衝突。”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了正面衝突以狼騎鐵兵的實力,攔住那些個花拳繡腿的侍衛不成問題,總歸是有足夠的時間退走的。
“可是……”翠枝聽了面色仍舊有些難看,她薄脣微微抿着,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過,“奴婢聽說睿王雖然已經離開了涼都,可他身邊的得力下屬楊帆卻是留了下來,這幾日都寸步不離地跟着顧瑾汐。咱們想要對顧瑾汐下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至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非常的不容易。
“嗤——”
惜柔公主聽了轉頭看向翠枝,“不錯的確是學聰明的。但有句話叫做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她嘴角微微勾着,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調虎離山?”
“奴婢愚鈍。”翠枝聞言,趕緊低下頭。
“放心,那楊帆一時半會兒應該到不了顧瑾汐的身邊,咱們只要速戰速決,就算楊帆到了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難道他還有那扭轉乾坤的本事不成?”惜柔公主絲毫不以爲意。
“公主您的意思是?”翠枝立刻會意。
“嗯哼。”惜柔公主眉梢淺淺地揚着,睨了翠枝一眼,“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可得先走一步好好的安排安排,下好了套子纔好等着獵物自己上鉤不是嗎?”
說話間翠枝已經服侍惜柔公主穿好了衣衫,門外的駿馬也早就已經後在哪裡;在出門的時候,仍舊一襲火紅小襖裙的茜月公主卻出現在惜柔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惜柔好久,閉上眼深吸口氣。
“還有什麼事情?”惜柔公主看着茜月公主,眼底似乎還帶着幾分不滿,連帶着語氣都透着不耐煩,“事情宜早不宜遲,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茜月公主聞言猛的睜開眼,隱在袖中的手掌伸出來,上面是一粒用晶瑩剔透的蠟包裹的東西,小巧玲瓏,在那瑩白如玉的掌間,顯得非常的奪目,“這個東西你帶上!”
“你什麼意思?”惜柔公主看着那東西,眼底似乎帶着幾分不滿,“茜月,別忘了我可是你的長輩,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哼,等此間事了,回到夏涼本公主倒是要好好問問國母,問問皇兄,這就是他們教出來的好女人!”
“不必皇姑姑教訓。”茜月公主養着下巴,眸底透着孤高和決然,“此行危險重重,如果皇姑姑執意以身犯險,那這個東西你必須帶上以防萬一。”
“你……”惜柔公主氣得不輕。
“請!”茜月公主將那東西再次遞過去,低下頭,“如果你們的身份一旦暴露,不用本公主說,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後面半句自然是對早就侯在那裡的翠枝等人說的,甚至包括狼騎鐵兵。畢竟是在西楚的國都,事情一旦暴露,不想牽扯兩國百姓爆發戰事,那就必須用人命來清洗某些東西,夏涼的皇室秘毒,見血封喉,這次前來時,連茜月公主都隨身帶着幾顆,以防萬一。
惜柔公主一把抓過那藥丸,“行了我知道了。時辰不早,我們就先走一步。駕!”
話音未落,蹬着鹿皮軟靴的小腳輕輕地一踢馬腹,早就已經按捺得不耐煩的馬兒瞬間像是離弦的弓箭般;翠枝和黑狼等人見狀,朝茜月公主俯身行禮之後這才利落的翻身上馬朝着惜柔公主離開的方向,策馬而去。
“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秋若出現在茜月公主的身邊,面色蒼白,透着擔憂。
茜月公主轉頭,從秋若手中接過溫熱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眼睛卻始終望着惜柔公主一行離開的方向,閉上眼深吸口氣,“如果他們能夠成功是再好不過,就算不能成……”她也早就已經想好了脫身的藉口。
“您真的覺得惜柔公主能夠做到嗎?”秋若低下頭,面色似乎帶着疑惑,“以惜柔公主的個性就算真的身份暴露也未必能夠做到……”服毒自盡。當然後面四個字她沒有說,但彼此心知肚明。
“事關國體,本公主相信皇姑姑雖然平日裡爲人是自私了些,可還是知道什麼叫做大局。”茜月公主閉上眼深吸口氣,將茶杯放到秋若手上的托盤上,“回房吧,驛站那邊的人可都大打點好了?”
秋若點點頭,“奴婢和秋意在他們的晚膳中放了蒙汗藥,應該夠他們睡到明早了。”
“這樣就好。”茜月公主閉上眼深吸口氣,“回房瞪着他們的消息吧。”今天夜裡,怕是也不用睡覺了,心始終緊緊地懸着;雖然已經想明白秦睿不會喜歡她,但畢竟那是自己深愛的人,惜柔公主非要去她卻沒有阻止,其實也是有私心的。惜柔公主和顧瑾汐之間的仇怨早已經是不死不休,如果她真的將顧瑾汐給……到時候自己會不會有丁點兒的機會?但這種念頭只是飛快地掠過,她就猛的搖頭將這個念頭給扔出了腦海;如今的她還不敢去挑戰秦睿的底線。更何況就算秦睿不在,有楊帆的保護,顧瑾汐也合該是沒事的。
“咚,咚咚——”
甚是疲憊地碳在軟榻上,秋風掠過,帶着沁人的涼直透心底。茜月公主雙眸輕闔,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腦子裡還在不斷的想着,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可能會面對楚皇的質問。身份暴露那是最壞的情況,希望這種情況不要發生。
陡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茜月公主顰眉蹙頞睜開眼;卻看到滿頭大汗的秋意,擡手扶着門框,氣喘吁吁,幾乎句不成句,“不,不好了。公主……出,出大事了。”
“什麼?”茜月公主猛的翻身坐起看着秋意,眼神灼灼,“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秋若見狀趕緊給秋意倒了杯水,扶着她坐到旁邊的繡墩上,“秋意你彆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說。”這種情況本就催不得,越是着急,越是說不出來。
“奴婢剛接到消息。”秋意喝了水之後這才覺得要燒起來的嗓子總算是舒服了些,閉上眼深吸口氣,艱難的開口道,“惜柔公主身邊的翠枝跟睿王府的管家薛海曾經有過接觸。這兩日奴婢的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擔心惜柔公主又會出什麼幺蛾子,所以就讓下面的人去查了查,果然,睿王府的總管楊大人,已經回了王府!”
茜月公主聞言,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幾乎坐不穩身子搖搖晃晃,“你,你說什麼?楊帆,楊帆沒有跟着顧瑾汐?”
“是。”秋意低着頭,感受到茜月公主身上散發出來的着急,她也是慌了,“公主,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秋若也是已經呆愣住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惜柔公主怕是早就已經打算好了要將顧瑾汐置於死地,難怪,難怪公主您說的時候她那麼的順從;如果顧瑾汐真的發生點兒什麼意外,公主咱們夏涼真的能夠擔得起來自那個地方的報復嗎?”
秦睿的身份從來都不簡單,西楚受盡寵愛的太后幼子?呵呵,或許是吧;但就茜月公主知道的,秦睿這個人身上處處都透着不凡,身中一夢千年卻能夠如常人般無異,就算擁有深厚的內力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但年她遇上秦睿時發生的那些事情更讓她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秦睿跟那個地方,絕對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快,快傳令給黑狼,讓他務必要阻止皇姑姑!”茜月公主已經慌了神,“快,備馬,我要親自去看看。”
秋若一把抓住茜月公主,“不,公主您不能去。”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什麼能不能的。”茜月公主已經快要暴走了,如果到時候惹怒了秦睿;秦睿是什麼性格,她可不敢面對秦睿的怒火。
“公主您彆着急,顧瑾汐是什麼性子的人,她既然膽敢出手就肯定有絕對的把握。”秋意也抓着茜月公主的手臂,“您仔細想想從咱們到西楚以來,不管是惜柔公主還是蘇岑,這些針對顧瑾汐的人哪個是有好下場的?”
“可這次不一樣!”茜月公主抿了抿脣,狼騎鐵兵的力量,她比誰都要清楚。
“有什麼不一樣的。”秋意和秋若一左一右攬着茜月公主,現在她們已經顧不上什麼身份了,惜柔公主此行本就危險重重,一旦身份暴露,那可就真的沒有半點活路了,惜柔公主向來我行我素不顧旁人,她們可不能讓自家公主也陪着她以身犯險。
看到茜月公主那樣激動的神色,秋意眉頭緊皺,擡起頭和秋若四目相對,兩人點點頭;在茜月公主看不到的地方,秋若猛的擡起手掌朝茜月公主的脖頸後狠狠地劈下去。茜月公主只覺得後脖頸一疼,轉頭看着秋若眼底還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只是在失去最後一絲意識前還聽到秋若那帶着歉疚的聲音,“公主抱歉,奴婢不能讓您以身犯險!”
……
有些事情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爺不想讓誰好過了,縱然你聰慧無雙,機關算計,也是別想好過得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馬車上,顧瑾汐薄脣微微抿着,原本就蒼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幾近透明,她緊緊地抓着半夏的手,緊張得只覺得嗓子乾啞。
“還有多久?”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嗓音顫抖。
“應該快了,小姐您彆着急。”半夏輕輕拍慰着顧瑾汐的手背,面色也非常的難看,“大少爺福大命大定然不會有事的。”
顧瑾汐胡亂地點了點頭,雙眼卻仍舊緊張兮兮地看着馬車的簾子似乎要透過那厚重的布簾看到外面去一般,雙眼微微眯着,懷中抱着自己的藥箱,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早在開春的花宴過後,就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些端倪,可真的在看到的時候,秦嵐仍舊有些吃驚;雖然自己並不精通岐黃,但在太醫院看得也不少;只是微微掃過藥箱,就能夠發現,這顧瑾汐的醫術絕對不是宮裡那些所謂的太醫能比的。整齊排列的白瓷小瓶,旁邊放着常用的藥草,紗布用小巧精緻的銀盒盛放着,還有一小罐烈酒,在旁邊……那,那是極品的雪肌膏,他曾經在太醫院的薈珍閣見到過一次,聽說這種雪肌膏的藥效非凡,但配置卻極爲不易,聽說太醫院所珍藏的還是在幾十年前藥家所上貢的,幾十年來就只剩下了那麼一丁點兒,除了皇帝平日別人都是不讓碰的。藥家,這顧瑾汐果真跟藥家有關係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妹妹你彆着急。”顧子騫擡手輕輕地拍慰着顧瑾汐的肩膀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看樣子應該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你還是先歇會兒吧。”待會兒可是場硬仗!畢竟傷了心臟,如果情況嚴重,她定然要動用針陣之法,可她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他不確定她能夠撐過一場施針下來。
顧瑾汐點點頭,“嗯,好!”
“對了楊總管呢?”半夏這纔想起來這兩日除了沐浴休息,幾乎全天跟在顧瑾汐身旁的楊帆竟然沒有了蹤影,她幾乎驚叫出聲。
“對了楊帆呢?”顧子騫這兒是好奇地朝外面看了看,垂眸盯着顧瑾汐。
“睿王府臨時出了點事,他回去處理一下。”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以楊帆的身手向你要追上我們並不難。”
顧子騫擡起頭和秦嵐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只是卻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和擔憂;難道這件事情還有睿王府的人蔘與?真的只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爲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會不會是秦睿授意?一時間他心如亂麻,想到自家大哥都不敵受了重傷如果那些人捲土重來,自己定然保不住懷中的小人兒,心底升起了濃濃的後悔,果然還是不應該答應她的。
“要不我讓羅霄回去看看?”秦嵐試探着開口,臉上那平日裡的吊兒郎當全都褪去,此刻雙眸半眯着,眉宇顰蹙,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件事情難道真的不是……”顧子騫看向秦嵐,眼底帶着濃濃的疑惑。
秦嵐搖頭,“不可能。”
“嗯?”顧子騫尾音微揚,帶着濃濃的疑惑,雙眸緊緊地盯着秦嵐。
“三哥,你不用懷疑。”縱使是閉着眼睛,可顧瑾汐仍舊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自半夏開口之後,她就知道他們會懷疑秦睿,懷疑楊帆。她雖然並不算聰明,但她卻能夠感覺到秦睿對她的情誼,如果秦睿真的想要害她,完全不必用這樣迂迴的方式,他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動手,“楊帆回睿王府的事情,是我同意的。”
顧子騫低下頭,“嗯,我們也只是猜測,你還是快休息會兒吧。”
沿途,再也無話;並不算狹窄的馬車廂內,只聽到幾人或急促、或深沉的呼吸和那輕嘆聲;窗外是呼嘯的風聲,馬車軋着枯枝落葉的咔擦聲。
終於在快到子時的時候,馬車駛入一片村落,遠遠的就能聽到狗吠聲;在那一片漆黑的夜空中,有一個院子格外的引人注目,燈火通明,似乎還能看來那進進出出的人影兒。
“到了嗎?”顧瑾汐面色慘白,手心已經冒起了細密的汗珠。
從接到顧子齊受傷到現在已經整整七個時辰,黃金救濟時間已經過去,她閉上眼艱難的深吸口氣,生怕自己聽到噩耗。
顧子騫同樣緊緊抓着顧瑾汐的手,“咱們已經進村了別擔心,快到了。大哥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這話卻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嗯。”顧瑾汐點點頭,輕輕撫摸着腕兒間的清淨琉璃珠,每次當自己手足無措的時候輕輕撫摸它就好似能夠感覺到無窮的力量一般。對普濟大師的認知又更加的深刻了,如果,如果大哥真的……那她是不是可以將普濟大師當做最後的後路?
“嘎吱!”
猛然快速行進的馬車驟然停下,處在濃濃擔憂中的幾人誰都沒有察覺,隨着慣性撞了出去;好在顧子騫眼疾手快將顧瑾汐攬入懷中這才讓顧瑾汐免於一難。
“莫雨,怎麼回事?”顧子騫的語氣有些難聽。
“哐——”迴應的卻是莫雨拔劍的聲音,然後是莫雨那略微帶着急促的嗓音,“少爺你帶着小姐先走,屬下斷後!”
秦嵐微微撩開簾子,看着已經將馬車團團包圍的黑衣人,並不算多但個個都是好手,甚至已經有人拿着刀劍朝馬車砍了過來。
“是他們?”顧子騫雙眼微微眯着,雖然是疑問的語句可語氣卻非常的肯定。
秦嵐點點頭,低下頭嘴角微微勾着,“總算是來了。要讓羅霄他們出來嗎?”
“不,再等等。”不知道爲什麼,將顧瑾汐緊緊地摟在懷中,顧子騫卻不想這麼快就收手,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好似有人刻意計劃好了的一般,目的就是爲了引他們出來;既然有人挖了坑讓他們跳,那怎麼也的讓他們死個明白吧。
秦嵐面色難看,“嗯。”
“砰——”猛然又是一聲巨響,馬車的頂蓋被徹底掀翻,兩個黑衣人已經跳上了馬車的車轅,秦嵐操起佩劍一把擋住刺過來的刀,面色難看,“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竟然膽敢對本皇子動手,活得不耐煩了?”
“你……”那黑衣人有這剎那的愣怔,不過很快雙眸泛過一抹厲色;竟是刀刀朝着秦嵐的要害而去。
“想要殺人滅口?哼,沒那麼容易!”秦嵐平日裡雖然吊兒郎當,可手上的功夫卻是實打實的,顧子騫將顧瑾汐安置在馬車一個完好的角落,讓半夏好好照顧着,自己掏出腰間的扇子,足尖輕點也贏着黑衣人過去。
哐當,哐當!
耳邊盡是短兵相接的聲音,半夏身子哆嗦着,死死地咬着手帕不讓自己驚呼出聲;她小心翼翼的攙扶着顧瑾汐,緊接着耳邊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整個馬車車廂四分五裂,遠遠地看到那隻剩下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弱女子的馬車車轅。
“殺了顧瑾汐,速戰速決!”一道清麗卻狠絕的女子嗓音傳出。
顧子騫和秦嵐同時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爲了悟的東西,“果然是她。”
“惜柔公主,在我們西楚的國土上刺殺本皇子,這件事情待回到涼都,本皇子定要讓父皇向夏涼國的國主好好討教討教這是什麼道理纔是!”秦嵐眸色沉沉。
那些黑衣人見惜柔公主的身份已經暴露,有着剎那的愣怔;秦嵐趁着那黑衣人走神,一劍狠狠地刺向那人的胸口處,沒有絲毫的猶豫。
“哼!原本還想饒你一命,既然認出了本公主,那就都跟本公主交代在這裡吧。”惜柔公主沒想到她只說了一句話竟然就被秦嵐和顧子騫給認出來了,索性也不隱藏了,“黑狼,給我殺,全部殺光!”
黑狼眸色暗了暗,看着自己的兄弟身份暴露,他們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到時候死無對證誰知道是他們殺的,“兄弟們,殺!”
“是!”迴應的聲音齊整,嗓音鏗鏘。
“想殺人滅口?”顧子騫嘴角斜勾,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厲色。
顧瑾汐眼看着那些黑衣人飛撲過來,半夏雖然早就已經嚇得全身發抖,可卻在那黑衣人撲過來的第一時間撲倒顧瑾汐的身前,“小姐,小心。”
“半夏!”顧瑾汐死死地咬着牙眼睜睜的看着那在月色下泛着厲光的劍刺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半夏,腦子裡似乎又回想起了前世;荒園中,顧瑾瀾同樣是這樣會這匕首,不,不!
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顧瑾汐猛的推開半夏的身子,將早就準備好的毒藥揮灑出去,“既然你們想死,那本小姐就成全了你們!”
“羅霄,出來!”秦嵐見狀也是早就已經呆愣住了,一時不查竟然被黑衣人擊中,胸口悶痛,喉頭腥甜,他厲喝一聲。
“是!”暗處,一道雄渾的嗓音傳來,“兄弟們,上!”
明亮的火把頓時從四周燃了起來,惜柔公主頓時心下一驚想要逃跑,可是那裡還能走得了;沿路,雖然明面上看着只有一輛馬車在行進,可暗處秦嵐和顧子騫卻早就已經安排好了,整整三百御林軍,訓練有素,將惜柔公主一行二十餘人團團包圍起來。
風水輪流轉。
“老七!老八!”黑狼看着那之前飛撲過去準備將顧瑾汐殺死的涼意和涼淵,躺在地上身子不斷抽搐着,頓時急了,雙眸通紅瞪着顧瑾汐,“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此刻半夏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仍舊心有餘悸地站在顧瑾汐的身後;顧瑾汐卻好似變了個人一般,面色仍舊蒼白可是卻透着冰冷,帶着無盡的厲色;只是冷冷地看了黑狼一眼,竟然讓黑狼有種觸目驚心的即視感,她薄脣開合,聲音好似千年寒冰般,“想要本小姐的命,那也得拿命來換,呵呵……”低低沉沉的笑聲好似從十八層地獄傳上來的一般,“本小姐只是撒了點化屍米分而已,放心……很快,他們就會慢慢的化成一灘血水,哈,哈哈……從頭到腳,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會留下。”
“你……你……”黑狼艱難的吞了口唾沫。
不僅僅是黑狼,就連顧子騫和秦嵐都沒有想到顧瑾汐竟然還會配置這種歹毒的藥米分,更不會想到她竟然會隨身攜帶;羅霄等之前隱在暗處的人也都已經呆愣住了,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滋滋——
地上躺着的兩名黑衣人仍舊不斷的掙扎着,慢慢的,慢慢的果真如顧瑾汐所說的一半,整個人慢慢的化掉,直到最後只剩下兩套黑衣浸泡在血水之中。
“你,你簡直不是人,你是個魔鬼!”黑狼咬牙切齒。
“夏惜柔,這是你先招惹我的。”顧瑾汐瞪着已經被抓住的惜柔公主上前兩步,惜柔公主的身子哆嗦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可顧瑾汐卻管不了這麼多,“你應該慶幸本小姐現在沒這麼多時間陪你玩,不然,哼!”
“小姐,您沒事吧?”半夏看着這樣陌生又生冷的顧瑾汐,都快急哭了。
顧瑾汐卻是好似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只是冷冷的從馬車的狼藉中尋到自己的藥箱,背起來,擡起頭望着秦嵐,“九皇子這裡就交給你了,三哥我們走!”
“嗯。”顧子騫也擔憂顧瑾汐,轉頭看向秦嵐。
“放心!”秦嵐點點頭。
畢竟事情已經涉及到了夏涼國,所以絕對是不能私了的;他嘴角微微勾着看着惜柔公主,“看來驛站住的不太舒服,那就請惜柔公主換個地方住住,羅霄將人全部押入天牢,父皇那裡,我會去說的。”
“是!”羅霄恭謹地應聲,“九皇子那你……”
“幾位大人爲我西楚江山嘔心瀝血,如今卻受到這樣的傷害,本皇子輿情餘力都不應該視之不理。”秦嵐面色沉沉,轉頭瞪着羅霄等人,“本皇子只是與顧三爺、顧小姐前來探望重傷的顧大人,其他的,你們什麼都沒看到,明白?”
“是。”羅霄應聲。
“哈,哈哈!”惜柔公主卻是猛然就笑了出來,“怎麼難道九皇子也拜倒在了顧瑾汐的石榴裙下,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爲她的絕世醫術保密?”
秦嵐底下頭,“本皇子聽不懂公主再說什麼。”
“哼,騙誰呢?那顧瑾汐若非身懷絕世醫術怎麼能將謝逸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現在又怎麼會到這裡來?”惜柔公主壓低嗓音,“你們越是想要保密,本公主越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哈,哈哈……想救顧子齊,沒門!我告訴你,顧子齊死定了,哈,哈哈……就算她顧瑾汐擁有絕世醫術又如何,她救不了顧子齊的,哈,哈哈……”
秦嵐聞言,頓時面色難看,瞪着惜柔公主,“你,你們對顧大哥做了什麼?”
“哈,哈哈!”惜柔公主仍舊只是笑,笑得癲狂,笑得好似已經失去了理智般。
“說!”秦嵐雙眸圓瞪,足尖輕點,幾乎是瞬間掠到惜柔公主的面前,單手死死地掐着惜柔的脖子,“你們到底對顧大哥做了什麼?”
惜柔公主只覺得嗓子疼痛難忍,越來越呼吸不暢,面色通紅,雙眼也陣陣發黑,死亡的氣息,第一次她覺得死亡距離自己那麼的近,只是就算如此,她仍舊強忍着,“哈,哈哈……催命,顧子齊的刀傷上抹了催命,哈,哈哈……”
“你……”秦嵐頓時氣急,“解藥拿來!”
“哈,哈哈!”惜柔公主看着秦嵐那着急上火的模樣,心裡頓時覺得快慰極了,不屑地看着秦嵐,“都說西楚九皇子不學無術,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連催命無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你……”秦嵐恨得咬牙切齒,“解藥!”
“沒——有!”惜柔公主僵着脖子。
“沒有我就殺了她!”秦嵐暫時還不感動惜柔公主,可是卻並不代表不敢動翠枝等人,話音剛落,羅霄一個眼神已經有人拿到架在了翠枝的脖頸上,“你到底說不說?”
“無解就是無解!”惜柔公主臉上仍舊帶着快慰的笑。
“公主!”翠枝看着已經神色癲狂的惜柔公主,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身份敗露,他們,在場所有人都是註定要死的。想到這裡,她閉上眼深吸口氣,猛的擡起手推開架住她的侍衛,“對不起,奴婢先走一步!”
話音剛落,毒藥已經塞入口中。
便是旁邊的侍衛立刻掐住她的嗓子,可那見血封喉的毒入口即化,哪裡還能見到蹤影。
“九皇子?”羅霄見狀。
旁邊原本被押住的幾名黑衣人依葫蘆畫瓢,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秦嵐頓時急了,“搜,絕對不能讓惜柔公主服毒!”
“是!”羅霄應聲,親自將惜柔公主身上所有能藏毒的地方都搜了,甚至連牙縫兒都沒有放過,最後將那用蠟包裹的瑩白藥丸交給秦嵐,“九皇子發現了這個。”
“嗯,我知道了。”秦嵐看着滿地的屍體,馬車的殘骸,“將這裡收拾了,不要驚動了老百姓。我去那邊看看幾位大人。”
羅霄點頭,“是,王大、張二,你們兩個留下保護九皇子的安全。”
“是!”
……
並不算寬敞卻收拾得非常齊整的農家小院中燈火通明,皇帝派來的太醫以溫安延爲首,因爲張大人和何大人都身受重傷,甚至那個暴脾氣的何大人還斷了一臂,現在三位太醫都在分別治療,只有溫安延呆在顧子齊的房間中。
當顧瑾汐和顧子騫到的時候,驚動了守衛的護衛,一度發生衝突。好在向大人曾經跟顧子騫有過一面之緣這才免於衝突。
“顧三公子,顧小姐,這麼晚了,你們這是……”向大人眉宇微微顰蹙着,視線落在顧瑾汐懷中的小箱子上,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精芒。
“聽說大哥身受重傷,我們特地來看看。”顧子騫看着顧瑾汐那仍舊面若冰霜的表情,趕緊開口道。
“顧大人哎……溫太醫已經在給他診治了,他就在這邊屋子,你們隨我來。”向大人並沒有問,顧瑾汐這樣一個小丫頭竟然會連夜過來,甚至沒有絲毫猶豫就將兩人引導了顧子齊的房間,不等旁人開口又主動的離開。
顧瑾汐眉宇微微顰蹙着,擡起頭看向顧子騫,“這個人……”
“他是純粹的忠君黨並非任何一個皇子的人。”顧子騫眉宇微微顰蹙着。
“嗯。”顧瑾汐點點頭閉上眼深吸口氣,“看好他,我不太放心。”忠君黨,說得更直白些,不站隊,永遠只忠於坐在上面位置上的那個人,這次事情之後她會醫術的秘密怕是已經保不住了,“上次拜託你的事情……”
顧子騫點點頭,“放心!”
“那就好。”顧瑾汐深吸口氣,“讓所有的人都呆在外面,我沒有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踏入房門半步。”
“我明白。”顧子騫微微嚅了嚅脣,“妹妹,你……量力而爲,別太爲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