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到顧瑾汐這副模樣,樑姑姑自然是滿意極了;傳聞中這位顧小姐極爲看中親人,看起來傳聞果然不假,有顧淮、蘇怡和他們的幼子在手上,倒是不擔心秦睿會怎麼樣。畢竟,如果是因爲秦睿輕舉妄動而導致顧淮、蘇怡夫婦還有顧子安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想來顧瑾汐和他之間也走到了盡頭。這點,她能夠想到的,秦睿自然也不會不懂。
站在旁邊的顧淮猛然身子踉蹌了下,就算他死死地咬着牙關,卻仍舊忍不住悶哼出聲,那架着他的人手勁陡然加大,朝着顧淮的背狠狠地拍了一下,拉着穿透了顧淮琵琶骨鐵鏈的手也不自覺的用力,帶着幾分懲罰的味道,語氣狠戾,面色難看,“給我老實點兒!等我家小姐達到目的,自然會放了你和你的妻兒!”說到這裡,她冷笑着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顧瑾汐,兩隻眼睛半眯着,“不過這還要看你們幾個在你家寶貝女兒的心裡究竟重不重要了,咯,咯咯!只要顧小姐肯聽話,咱們自然一切都好說。”
“你做夢!”顧淮同樣是個硬氣的。以往因爲與秦欒年輕時候的情誼,所以不願意也不想去揣度秦欒,不願意相信曾經把酒同歡的兄弟竟然會變得這麼的功利,明明都已經坐上高位,明明都已經手握權柄掌握生殺大權,可偏偏卻還要變得那麼的……讓他覺得真的好陌生。現在秦欒已經不在了,而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往他雖然疼愛顧瑾汐,可礙着這樣或者那樣的緣故,對她忽略良多。尤其是之前,顧老夫人對她、對蘇蘇的詰難,他一直以爲她們忍一忍就過去了;殊不知正是自己這樣的想法,縱容了顧老夫人,讓她們受了多少的苦。這是他自己虧欠了蘇怡和顧瑾汐的。就算沒有那些事情,他顧淮也絕對做不出用自己寶貝女兒的命來換自己命的事情來。
“哼,到底是誰在做夢,很快你就知道了。”黑衣人雙眼微微眯着看着顧瑾汐,聲音透着幾分趣味,“聽說顧小姐最是在乎親人的,你說她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死?”
聽到這裡,顧淮的心頓時就是“咯噔”一下,自己的女兒他又怎麼會不瞭解。想到這裡他猛的擡起頭看着站在對面的顧瑾汐,不斷的搖着頭,“汐兒,不要。別聽他們的……”
“你給我閉嘴!”只是他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押着顧淮的黑衣人聞言,立刻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靜謐的黑夜裡格外的響亮。顧淮身受重傷原本就身子虛弱,此刻更是身子被扇得踉蹌了下,好險被那個人狠狠地扯了下鐵鏈這才穩住身形。不過接連被牽動琵琶骨的傷處,身子卻是有些撐不住了,喉頭泛起了陣陣腥甜的味道。他眸色有幾分黯然,想努力的將那腥甜壓下去,可最後實在是無力,一絲鮮血順着嘴角滑出,那剛剛纔乾涸的猩紅似乎又溼潤了起來。
夜風起,暮色涼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液腥甜。
蘇怡見狀整個人都已經快崩潰了般,不斷的掙扎着,撲騰着想朝着顧淮衝過去,“阿淮,阿淮,你沒事吧,阿淮,阿淮?你們到底想做什麼,阿淮……”
“老實點兒,哼!”押着蘇怡的人倒是沒有那麼暴躁,只是僅僅地縛着蘇怡不讓她動作。倒不是他憐香惜玉,實在是蘇怡那小胳膊小腿兒的,可不比顧淮耐揍。如果一個不小心力道沒有控制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他有些警惕地看向顧瑾汐,最後視線卻是落在秦睿的身上,這位爺可不是好惹的。
他們所有的人心裡都非常的明白,此刻秦睿之所以還能如此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那是因爲顧瑾汐;是因爲他們手上拿着顧淮和蘇怡的小命。所以她們的手段雖然兇狠卻不敢真的對他們做什麼,因爲一旦顧淮和蘇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自己距離閻羅殿也不遠了,畢竟誰都不想拿自己的小命來看玩笑。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蘇怡撕心離肺的嘶吼着,看到顧淮蒼白的面色,不斷吐血的模樣,晶瑩的淚珠兒順着眼角不斷的流了下來。此時此刻,好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全都看不到了一般,只有無盡的心疼,只有無盡的後悔;如果不是她聽信了那個大師的話,如果不是她非要去潭柘寺還願……不過到底還保持着一絲神智。
看到這樣一幕,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推開攙扶着自己的秦睿,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淺淡,盯着樑姑姑,眼神灼灼,連語氣都好似透着幾分不可思議的理智,“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顧小姐果然爽快!”樑姑姑頓時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斜勾着,“其實也沒什麼,只要顧小姐將這瓶東西吃下去,我立刻讓人放了他們如何?”
“我弟弟呢?”顧瑾汐可不是傻子,視線落在樑姑姑手上那光是看着就通體剔透,絕非凡品的玉瓶上。能用這種玉瓶盛裝的東西絕非凡品,不過她還不會笨到以爲有人拿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就是爲了給自己送補品來的,那裡面的東西,或許是要命的。她低下頭眼珠子轉得飛快,自己重生以來,在整個涼都都可謂是非常低調,得罪的人屈指可數;而那些人當中膽敢這樣對付蘅蕪苑顧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畢竟,這可是赤裸裸的對夏涼皇室的挑釁,能夠有膽子這麼做的,除了安太妃她根本不做他想。不過礙於秦睿,並沒有直接點出來。至於薛惜,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她真的以爲安太妃就這麼看重她麼,哼!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
樑姑姑的眼神晶亮,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顧瑾汐,臉上的笑意淺淺,“我家小姐喜歡孩子,所以抱去玩了玩。只要顧小姐乖乖的聽話,到時候貴府的小少爺我們自然會完璧歸趙!”
“藏頭露尾之輩,本小姐怎知你們會不會又使什麼幺蛾子!”顧瑾汐臉上的笑意清淺,透着從容,朝着前面邁了兩步。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淮的功夫不低,可現在卻這麼狼狽,秦睿不是說提前通知了楊帆和沉星去安排的嗎?爲什麼他們卻遲遲沒有動身。
“顧小姐,老身向你保證,只要你乖乖的,我們絕對不會動你弟弟一根毫毛。”樑姑姑看到顧瑾汐朝着自己走過來的動作;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事情難道就這麼簡單的成功了?傳聞中這位的手段非常,如今看來黃毛丫頭就是個黃毛丫頭,不過如此嘛。
“汐兒,不要!”蘇怡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不斷的搖頭。
顧淮整個人都已經虛弱得險些暈過去,聽到蘇怡的厲喝,擡起頭看到距離他們不過十步之遙的顧瑾汐,面色沉了沉,嗓音帶着沙啞又透着虛弱,“汐兒乖,回去。爹沒事的,沒事的。”
“住嘴!”押着顧淮的人立刻輕喝一聲,又揚起了手。
在他的手還沒有落下來之前,顧瑾汐立刻輕喝一聲,“住手!”她轉頭看向樑姑姑,“哼,既然你們的目的是我,那我爹孃的帳,又要怎麼算?”說着,她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難道我爹的琵琶骨是白白被穿的,我孃的苦是白吃的不成?”
“這……”樑姑姑也沒有想到這一茬。
先前穿透顧淮的琵琶骨是不得已而爲之,他們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拿住他們一行,以此來威脅顧瑾汐。經過跟安太妃的商討,深思熟慮之後,他們還是覺得對顧瑾汐下毒最好;只有這樣,才能夠牽制住蘅蕪苑,也能夠壓制秦睿。只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顧淮表面上不聲不響,實際上卻身負不俗的武力;他們折了數十人手,最後還是其中一人聰明,直接拿了蘇怡和顧子安,這才逼得顧淮不得不就範;爲了防止顧淮反抗,他們生生的用鐵鏈穿透了顧淮的琵琶骨,畢竟如果不這麼做,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發起狠來,他們可沒有那樣的本事能製得住他。
押着顧淮的黑衣人卻是低下頭輕笑一聲,“顧小姐?哼,顧瑾汐你是不是搞錯了,現在,這東西,你吃也得吃,不吃就等着給你爹孃和弟弟收屍吧!”
“你……”顧瑾汐聞言,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只是若看得仔細了卻能夠發現,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她眼神灼灼地瞪着暗格黑衣人,“好啊!若是我爹孃、弟弟不在,我敢保證,你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活着走出這峽谷!”
話音落地,她臉上的笑意清淺,散落的髮絲在微風的吹拂下迷了眼;站在那裡的分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可爲什麼他們卻覺得她好似從地獄裡爬起來的修羅般。
黑衣人雙眸微微眯着,“大話人人會說,不過我倒是好奇得很,顧小姐你又有什麼本事能將我們全都留下!”說着視線朝着站在山坡上面手執火把的人掃了掃,“顧小姐莫不是忘了,現在你們可是在我們的包圍圈裡面呢!咯,咯咯,所以啊,我勸你還是乖乖的聽話,不然……”
“咻——”突然,衆人只聽到耳畔一聲哨響。
那原本架着顧淮的黑衣人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只覺得脖頸一疼,然後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意識一般,直接跌倒在地。失去了支撐力量的顧淮也險些跌坐到地上。
樑姑姑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兩隻眼睛都已經瞪圓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快跳出來了,俯身檢查了下那黑衣人,已經斷氣了!她猛的擡起頭看着顧瑾汐,“顧小姐,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本小姐怎麼了?”顧瑾汐低下頭,嘴角微微勾着,縮在寬袖中的手不斷的把玩着銀針,臉上的笑意卻是淡淡的,又好似不解一般,臉上帶着無辜又透着可憐,“我可是什麼都沒做。”說着好似害怕樑姑姑不信,還特地伸出雙手,“你以爲如果本小姐能有這殺人於無形的功夫,本小姐還會站在這裡跟你們廢話?不過現在看來怕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替本小姐懲罰他呢!”
“……”視線掃過站在後面的薛海和無歡,樑姑姑的眸色暗了暗,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薛海竟然死而復生還跟顧瑾汐走到了一路,不過這樣也好。薛姨娘看到他定然會忍不住,他們這次的目的,本來就是爲了將薛惜推到人前,然後重創顧瑾汐。
斑斕蛇的毒雖然奇特卻並不烈性,毒性發作的時間也有延緩期;安太妃的想法,是拿了薛惜肚子裡面的孩子之後,再脅迫顧瑾汐交出清淨琉璃珠,元帝塚,長生不老藥,她志在必得!
看着那副場景,不止是樑姑姑,就連秦睿和無歡都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他們對顧瑾汐可謂是再瞭解不過,可自家寶貝丫頭(小師妹)是什麼時候練成這種飛針奪命的功夫的?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卻清楚得很,剛纔顧瑾汐狀似無意的退後幾步,藉着秦睿的身子擋住人們的視線,一枚繡花針順着她的指尖飛了出去;她體內雖然空有內力,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控制。因爲她體內的神照功媒介,他們不約而同的將這件事情給瞞了下來。可她竟然能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將銀針控制得如此精妙?
秦睿輕輕地攬着顧瑾汐的腰,看着樑姑姑,“將顧子安帶過來再說,不然,免談!”
“你……”樑姑姑閉上眼深吸口氣,看着顧瑾汐,“可如果我將顧子安帶過來,你反悔了又當如何?”
“就算你帶過來了,我爹孃還有子安的命不一樣捏在你們都手上,還是說你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顧瑾汐擡起頭臉上的笑意淡淡,視線朝山坡上的那些黑衣人掃了一遍,意思已經非常的明顯了。他們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個人,難道還能在他們的包圍之下長雙翅膀飛出去不成?當然,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腦子轉得飛快,看着樑姑姑,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不過有一點,就算是想要我的命起碼也讓我當個明白鬼,讓你家小姐親自過來與我們談談如何?”
“不!”聽到這話,蘇怡淚眼朦朧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眷戀地看着顧瑾汐,自己的女兒那麼的優秀,那麼的乖巧,她怎麼捨得讓她爲了他們失去性命。她轉頭看向樑姑姑,“你有什麼手段儘管衝着我來,你放了阿淮,放了我兒子!”
“啪——”
猛然空中再次傳來一聲脆響,蘇怡原本蒼白的臉立刻就紅腫了起來,側臉還帶着五個明顯的指印;那押着她的黑衣人似是有些怒不可遏,“我告訴你,你給我老實點兒,不然……”
“蘇蘇!”顧淮此刻面色已然是慘白一片,偏過頭看着蘇怡,眼底帶着濃濃的疼惜。雖然後面並沒有說什麼,但眼底那綿綿情意已經比什麼都要更爲清楚;生當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
“不然如何?”顧瑾汐原本早就已經忍無可忍,此刻看到那黑衣人的動作更是氣憤非常,她雙眸圓瞪,惡狠狠地瞪着樑姑姑,“你最好讓你手底下那些人管好他們的手和嘴,不然……你們最好祈禱不要讓我顧瑾汐活着走出這個峽谷,不然……哼!”若是自己的爹孃和弟弟有個什麼,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想着,她兩隻眼睛半眯着,臉上帶着幾分嗜血的笑意,縱然負了這萬里山河爲他們陪葬又如何?
樑姑姑聞言,雙脣緊抿,轉頭凝着那黑衣人,“回去之後,自己去領罰吧!”
“姑姑……”那黑衣人似是有些不滿,不過卻只能恨恨地,惡狠狠地瞪了顧瑾汐一眼卻是再不敢拿蘇怡撒氣。
“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家小姐出來了?”顧瑾汐低下頭,嘴角微微勾着,臉上笑意清淺。
樑姑姑原本心裡還有些猶豫,可聽到顧瑾汐的話,簡直正中下懷;不過就算如此,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冷冷地看着顧瑾汐,“顧小姐的話我會替你轉達,不過我家小姐見不見你,那可就不是老身能夠決定的了!”
“哼!”顧瑾汐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帶着濃濃嘲諷的味道;樑姑姑原本準備往回去找薛惜,可卻陡然聽到背後傳來那涼薄而又帶着嘲諷的輕笑,“哈,哈哈!”
笑聲涼薄,淒厲;又好似帶着無盡的嘲諷。
顧瑾汐低下頭,嘴角斜勾着,剛纔樑姑姑那明顯晶亮的眼神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很明顯;所謂的小姐,怕也不過是個替罪羔羊罷了。她心裡明瞭,揚聲道,“薛惜,出來吧!我知道是你,怎麼,就這忌憚本小姐,你不是想給薛海報仇嗎?出來啊,讓薛海看看,你這個妹妹是怎麼幫他報仇的!”說着,臉上帶着幾分輕笑和嘲諷,轉頭看向神色未明的薛海,“薛海,你說,是不是?”
“我……”薛海原本心裡就七上八下的,之前那開口的黑衣人的聲音他只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原本還覺得非常的疑惑,此刻經由顧瑾汐一提,猛然響起,這個人是,是之前惜兒提過的樑姑姑!想到這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
薛惜抱着顧子安,只要看到那張精緻的小臉都恨不能將他給捏死;她狠狠地掐着顧子安的手臂,可偏生顧子安卻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兩隻圓圓的大眼睛都這麼怔怔地看着薛惜,一閃一閃的甚至好像還帶着濃濃的嘲諷和不屑一般。
“哭啊,哭啊!”看到那雙跟顧瑾汐如出一轍的眼睛,薛惜只覺得自己魔障了一般,揚起手狠狠地扇了顧子安一巴掌。嬰兒的臉本就米分嫩,薛惜氣憤間也根本沒有控制力道,顧子安的臉很快就紅腫了起來;可偏偏他就是不哭。
“哭啊,我讓你哭啊!”
薛惜卻是個不信邪的,連着狠狠地扇了十幾個巴掌,幾乎顧子安全身上下都被她狠狠地啊掐了一個遍,可是顧子安卻仍舊不哭。她陡然就笑了起來,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顧子安,尖利的指甲狠狠地劃過顧子安的臉,嬌嫩的肌膚上立刻染上了幾道血痕。
“我倒是爲什麼上天這麼眷顧顧瑾汐,哈,哈哈,報應啊報應。原來竟然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
此刻看到顧子安那雙眼睛,看到顧子安那跟顧瑾汐有五分相似的臉,還有上面那被她的指甲劃出的血痕,眸色暗了暗,臉上卻是浮現出務必的快慰;顧瑾汐,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
薛惜笑得非常的猙獰,面色扭曲。恍然間看着襁褓中的顧子安又好像是看到了顧瑾汐一般,兩隻眼睛頓時就瞪圓了,“顧瑾汐,睿哥哥是我的,是我的。誰讓你要跟我搶,你不就憑着這張臉嗎?”
尚在襁褓中的顧子安眼底帶着淡淡的嘲諷和不屑;薛惜自然沒有錯過,頓時像是被刺激了般。想到曾經顧瑾汐對她的無視和不屑,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她擡手輕輕地撫摸着那張臉,然後狠狠地用力,越來越用力,“既然如此,那我就毀了這張臉!”
“……”話音剛落,薛惜陡然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尖利的頂端慢慢地伸向顧子安的額頭,米分嫩的肌膚哪裡經得住如此,立刻就冒出了猩紅的血珠兒。
“薛惜,出來吧!我知道是你,怎麼,就這忌憚本小姐,你不是想給薛海報仇嗎?出來啊,讓薛海看看,你這個妹妹是怎麼幫他報仇的!”
陡然,空中響起那飄渺而又空遠的聲音,薛惜聽到了卻只當是自己的夢魘;手上的動作並沒有用力;可樑姑姑走過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趕緊壓低嗓音輕喝一聲,“薛姨娘,你在做什麼?”
“啊?”薛惜原本整個人都在愣神,猛然聽到樑姑姑的聲音,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簪子的尖端立刻劃破了顧子安的左臉,鮮紅的血液順着不足成人半個巴掌大的小臉滑落,潤溼了顧子安的衣衫也潤溼了襁褓,很快整個空中都瀰漫着血液的腥甜。
樑姑姑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趕緊快步上前,從薛惜手中奪過襁褓,低下頭卻在看到那畫面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陷入了愣怔。鮮紅的血,紅腫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啊,“薛姨娘,我們說好不對顧子安動手的?”
“啊,我,我……”薛惜此刻卻好似終於回過神來了般,閉上眼深吸口氣,擡頭看着樑姑姑,臉上似乎仍舊帶着幾分猙獰,“動了又如何?如今顧淮、蘇怡和顧子安的命都捏在我們手上,那顧瑾汐難道還能翻起什麼浪花兒不成?”
“你……”樑姑姑似是有些氣憤,顧瑾汐好對付;難對付的是攝政王秦睿;而偏偏那秦睿將顧瑾汐當做眼珠子般。現在顧淮看似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可他體內的內力還在,難保他看到顧子安的情況不會發怒;一個絕頂高手,發起火來,再加上秦睿和那個無歡,怕是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薛惜卻根本不以爲意,“顧瑾汐最是看中親人,只要顧淮他們三個還在我們手上,那顧瑾汐絕對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這顧子安是包在襁褓裡的,就算顧瑾汐發現了,到時候她已經服下了毒藥,睿哥哥定然會先考慮如何給顧瑾汐解毒,樑姑姑,你怕什麼?”
“顧小姐提出要見你!”樑姑姑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作痛,這薛惜是不是也想得太簡單了。想到剛纔也不知道是誰那殺人於無形的功夫,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她不是已經猜出來是我了嗎?”薛惜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睿哥哥應該也在的吧。”
樑姑姑沉默了並沒有說話。
“樑姑姑,快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得到樑姑姑肯定的答覆,薛惜原本猙獰的臉上立刻浮起了快慰的笑意,抓着樑姑姑的手輕聲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衫;又擡手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側臉,自言自語道,“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睿哥哥了,樑姑姑你說睿哥哥見到我會不會很意外?”
意外?
樑姑姑頓時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她覺得意外不會有,想要殺了她纔是真的吧。如果不是因爲薛惜體質特殊,這些年又一直跟着太妃娘娘在雲禛山,怕是早就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正常人這個時候不應該想着怎麼避開秦睿,好在顧瑾汐出事之後趁虛而入嗎?顯然她高估了薛惜的智商。
看到薛惜挺着大肚子出現的剎那,薛海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激動,快步上前可是卻被無歡給拉住了;他看着明顯瘦削了許多的薛惜,只覺得心疼極了,不過到底還是顧及着現在的場合,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惜兒,你,怎麼會是你?”
“哥哥!”剛纔聽到顧瑾汐提到薛海,薛惜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安太妃親口告訴她薛海被顧瑾汐着人杖斃,最後甚至連屍骨都沒有留下的,可是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顧瑾汐扣留了他,頓時她雙眸圓瞪,惡狠狠地瞪着顧瑾汐,“顧瑾汐你這個賤人,你放開我哥哥!”
“哦,還得多謝薛姨娘提醒,你放了我爹孃和我弟弟,我就把薛海換個你如何?”顧瑾汐頓時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看向薛惜,臉上帶着不達眼底的笑。
薛惜聽了,面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你放開我哥哥,我讓他們放了蘇怡如何?”
“不如何!”在顧瑾汐的示意下,無歡已經將薛海給控制住了;顧瑾汐緩步度過去,銀針在薛海的幾處穴位上不斷的比劃;期間還時不時的跟無歡商量,“師兄可還記得師父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個穴道,銀針入體七分,可讓人悄無聲息的死亡。”
無歡怎麼會不知道顧瑾汐的目的,當即非常的配合,“那薛惜竟然膽敢綁架伯父、伯母和小子安,憂兒又何必這麼仁慈,直接刺激尾椎和脊柱,讓他從此再也站不起來;然後用五毒餵養,說不定還能養出個傳說中的毒人呢!”
“那若是不受控制豈不是不好。”顧瑾汐嘴角微微撅着,轉頭看向秦睿,“阿睿,聽說你手下的能人異士無數,不如你讓他們從山裡捉各種毒蟲,咱們佈置一個萬毒窟,再將這薛海打斷四肢丟進去如何?”嘴上說着殘忍無比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十足的無辜,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薛海,“你說着蟲子從他的鼻子裡面鑽進去,再從耳朵裡面鑽出來會怎麼樣?”
“你,你敢!”薛惜只覺得自己都快吐出來了,面色鐵青看着顧瑾汐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而後視線落在秦睿的身上,眼底又是帶着濃濃的癡迷,“睿哥哥,這顧瑾汐如此的蛇蠍心腸,難道你真的要爲了他如此對待哥哥,你就不怕攝政王府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寒心嗎?”
秦睿嘴角斜勾,雙眸半眯間閃着若有似無的厲芒,“要麼用他們三個換薛海,要麼按着汐兒所說的去做。”說着,低首垂眸,帶着濃濃的寵溺看向顧瑾汐,“只要他開心就好!”
“……”
看到這樣一幕,薛惜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縮在寬袖中的手緊握成全,眼底厲芒閃爍,透着十足危險的味道,她輕笑一聲看向秦睿,“用一條命換三條,睿哥哥,這對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顧瑾汐轉頭看向薛海,“看來在你妹妹的心目中,你也不過如此嘛!”
“你不用挑撥離間,我和我哥哥之間的關係可不是你能挑撥得了的。”顧瑾汐話音未落,薛惜立刻就出口反駁。她可不笨,如果用顧淮三人換薛海過來,怕是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活着走出這個峽谷,她要做的是親眼看着顧瑾汐死;想到這裡,她轉身一把從旁邊站着的黑衣人腰間拔出佩劍架在蘇怡的脖頸上,“放開我哥哥,然後將這東西吃了,不然我就殺了他們!”
“汐兒,不要!”就算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可是蘇怡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只是深深地打量着顧瑾汐,帶着濃濃的眷戀和不捨,臉上的笑意非常的輕,“汐兒,娘已經老了,死不足惜,你還年輕!”
“你給我住嘴!”薛惜最見不得人家在她的面前你儂我儂,壓在蘇怡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蘇怡那露在外面的脖頸上立刻就出現了一抹血痕。
顧瑾汐也不甘落後,直接從腰間的布袋中取出一枚藥丸,“若是你膽敢再動我爹孃和弟弟一分,我敢保證,薛海立刻就會死在他們的前面;你可以試試,是你的劍快,還是本小姐的毒藥快!”
“你……”薛惜顯然對薛海不是沒有感情,只是想到秦睿,想到顧瑾汐;她閉上眼深吸口氣,“你要殺就殺!”
薛海聞言,頓時猛的擡起頭看着薛惜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惜兒,你……”
“哥哥,你不是總說爲了我可以去死嗎?”薛惜臉上仍舊沒有絲毫的心軟,反而是一本正經地朝着薛海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顧瑾汐必須死!”
“……”薛海什麼話都沒有說,面上帶着幾分蒼白色;臉上竟然漸漸地露出了笑意;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的苦澀;怎麼看怎麼涼薄;饒是站在他旁邊的無歡都有些不忍了。
薛惜自然也不想這樣,她貝齒輕咬下脣,轉頭凝着旁邊面色難看的秦睿,然後壓低嗓音道,“想要我放過他們也不是不行!”
“……”顧瑾汐聞言猛地擡起頭看向薛惜,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不過隨即有露出一副了悟的神色,“你想怎麼樣?”
低下頭,視線落在早已經面目全非了的顧子安身上,比起讓顧瑾汐被毒死,薛惜突然想到了個更好的辦法,她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顧瑾汐,“我知道睿哥哥此刻恨不能殺了我,但是我相信睿哥哥你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她低下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然後朝着顧瑾汐道,“你過來,我就放了他們!”
“好!”顧瑾汐應聲乾脆利落。
“不要!”蘇怡失口驚叫出聲。
“憂兒!”無歡也似乎怔住了。
就連身子非常虛弱的顧淮聽到這話也猛的擡起頭,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他朝着顧瑾汐微微搖了搖頭,眼底帶着濃濃的不贊同。
可顧瑾汐卻只當做沒有看到一般,視線落在薛惜的身上,“你讓人放開他們,將子安交給我娘!”
“可以!”薛惜朝着樑姑姑使了個眼色。
樑姑姑低頭看着顧子安臉上帶着幾分爲難;薛惜似乎也像是想到了什麼般,俯身在她的耳畔壓低嗓音,“不管你待會兒看到了什麼,最好都不要大呼小叫;不然本姑娘可不敢保證你女兒落到本姑娘手上的時候,本姑娘會怎麼樣!”
“不,汐兒,不要!”蘇怡卻像是置若罔聞般,不斷的搖着頭;樑姑姑卻已經將顧子安放到了蘇怡的懷中;看到臉上全是血的顧子安,蘇怡頓時雙眸圓瞪,整個人險些暈厥過去。
顧淮眸色沉沉,“不,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女兒來換我的命!”
“你讓人將我爹孃送過來!”顧瑾汐似是也已經意識到了。蘇怡和顧淮對她的寵愛她何其清楚,就算是自己死了怕是也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的;可是現在她顧不了那麼多了。薛惜,待這件事情之後,她會好好的跟她算算這筆賬;更何況,她也想親自試探一下,這薛惜是不是真如薛海所言,沒有武功。
“汐兒!”顧淮此刻強忍着胸口的疼痛厲喝一聲,“回去!別胡鬧!”
“……爹,我不會有事的。”顧瑾汐的聲音非常的冷靜而且平淡,古井無波。
瞧着似是沒有辦法說服顧瑾汐了,顧淮又將視線轉向了秦睿,他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秦睿,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女兒的?你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她以身犯險?”
“如果你們有個三長兩短,汐兒會內疚一輩子的。”秦睿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淡淡的道;他緊緊地握着顧瑾汐的手,眸色沉凝,“如果她有事,我會陪她一起死!”
顧淮頓時就怔住了。
雖然顧瑾汐此刻非常的明白,這句話是說給薛惜聽的。他非常的明白薛惜對他的感情,所以用這種方式告訴薛惜;不過以他的性格,就算是這種時候說出來的話,那必然也是真話,絕對不是敷衍的。
顧瑾汐雙脣緊抿,看着秦睿,眼底帶着淡淡的疼惜,“阿睿,你……”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秦睿輕輕地在顧瑾汐額頭上落下一吻,壓低嗓音在她的耳畔說了兩句什麼;顧瑾汐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樣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卻是情意綿綿,耳鬢廝磨;在場衆人,尤其是薛惜,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再也看不下去,朝着樑姑姑道,“姑姑,你親自送他們三個過去;順便將顧瑾汐帶過來!”在場這麼多人,雖然全都是樑姑姑找來的,但是她卻根本就不相信;唯有樑姑姑,纔是她最信任的。
“是!”樑姑姑低下頭,恭謹地應聲。
“睿哥哥,你往後退十步!”薛惜似乎是響起了什麼趕緊開口道,雙眸微微眯着,“若是你敢輕舉妄動,樑姑姑立刻殺了顧瑾汐!”言語間竟是帶着十足的狠戾和決絕。
“老奴明白!”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薛惜,不止是樑姑姑,甚至連被無歡反押着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薛海都愣怔了。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善良、柔弱,永遠都是需要保護的那一個;難道他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