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你做什麼?”半夏見狀輕喝一聲,可想趕過去卻是不能。
顧瑾汐心一驚,本能地側身想要避開,可右邊靠山,左邊臨坡,簡直卻避無所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瑾玉撲過來,她猛的轉頭,瞬間卻看到那一片分紅中的墨色,瞳孔微縮,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什麼,然後順着顧瑾玉的力道,一個輕巧卻不明顯的後空翻,整個人輕飄飄地朝着坡腳滾下去。
半夏見狀惡狠狠地瞪了顧瑾玉和秋意一眼,“六小姐當真是好盤算,若我家小姐有事,你們就等着受罰吧,哼!”
話音落,整個人也是朝着顧瑾汐掉落的地方跳下去。
“小姐,您沒事吧,小姐?”秋意趕緊上前兩步,攙扶住顧瑾玉。
顧瑾玉深吸口氣搖搖頭,似是終於清醒的模樣,在看到空中那抹米色時,面待慌張,“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姐姐,大姐姐,來人吶,秋意,快,快去叫人救人。”
“小姐,您彆着急,四小姐吉人天相自是會沒事的。”秋意連聲安慰着,慌張回頭,然後瞳孔一縮,眼底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覺。
“……”
後面顧瑾玉和秋意之間的話,顧瑾汐已經聽不到了,她將自己的身體飛快地蜷縮成一團,在即將落地時,一個利落的前滾翻,雖然姿勢不雅,模樣狼狽可好歹沒出什麼大問題。
“砰——”
她剛起身,四下張望還沒來得及思索,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轉頭一看,頓時瞳孔縮了縮,隨即心頭又是一暖,這個傻丫頭。
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半夏扶起來,“我又沒事,你跳下來做什麼?”
“小姐,小姐。”半夏摔着腳,此刻強忍着疼痛,上下打量着顧瑾汐,擡手替她理了理衣衫,這才扯開笑顏,“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呀!”顧瑾汐擡手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四下張望着,然後認準了方向,蹲下身瞧着半夏受傷的腳。
半夏受寵若驚,趕緊往後縮了縮,“小姐,奴婢,沒事的,您趕緊起來;奴婢,奴婢受不得。”
“什麼受得,受不得的,你這丫頭剛跳下來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還好只是腳踝脫臼,若是摔斷了腿,看你怎麼辦。”顧瑾汐捏着半夏的腳踝,矯正位置,然後一個用力。
劇烈的疼痛來襲,半夏頓時面色蒼白,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顧瑾汐又就近取了幾味活血化瘀的草藥,沒辦法只能讓她嚼服下去;忙活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半夏這才稍微好些了,回過神來,瞧着坐在旁邊大石上歇息的顧瑾汐,眼底不由得有些好奇。
“怎麼這般瞧着我,本小姐臉上有花兒不成?”顧瑾汐擡手,輕輕將額前飄散的碎髮別到耳後,微微低垂,露出纖細潔白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那潔白無瑕的側臉,修長的睫毛微微扇動着;饒是平日裡見怪了的半夏也都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小,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若是老夫人回來,我們怕是……”
顧瑾汐怎會不知,只能在心裡嘆口氣,點點頭,只是心裡卻盡是疑惑,難道她猜錯了,張媽媽安排的人不是在這裡下手?不可能的呀,那她剛纔在林間瞧見的那抹黑色又是什麼?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慮,原本就懸着的心此刻更是掉在了嗓子眼。
怕是那些人本來的目標就不是她,對,應該是這樣;可張媽媽費盡心機引她出來是做什麼?她低頭深思,迴響着到底哪一步出了錯,視線不由得落在自己的腰間!想到剛纔被顧瑾玉推下來時,她的動作;顧瑾汐幾乎本能擡手摁在腰間,驚呼一聲,“糟糕!”
驚呼的剎那她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張媽媽最初的目的只怕不是她而根本就是顧瑾玉,畢竟她堂堂國公府唯一的嫡女,若是出事,不管是爹爹還是三位哥哥都絕對會一查到底;到時候她們只會是引火燒身;可若是換了顧瑾玉,不過甚是沒有存在感的庶女而已。到時候顧瑾玉的事發,他們手上又有顧瑾瀾特地繡給她的荷包,她就不得不白白擔上陷害庶妹的罪名;怕是現在蕭七曜根本已經在潭柘寺了吧,什麼世安別院,怕都只不過是張媽媽的算計;借她之手將三哥安排走;待她回去,顧瑾玉怕是也已經……
意識到這種情況,顧瑾汐想要通知顧子騫,可偏生卻沒有辦法;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甚至沒有任何人證;這盆髒水,潑得可當真是秒啊;張媽媽、柳姨娘,端的是好算計。
“小姐,您沒事吧?”半夏轉頭,望着顧瑾汐面色擔憂。
“沒,沒事。”顧瑾汐深吸口氣,腦子卻是飛快地轉動着,顯然現在一切都不利於她,她很明白自己此刻回去之後要面對的是什麼。
第一次,重生以來第一次她的心裡感覺到了慌張;這柳姨娘背後,到底站着誰;竟然能誤導謝逸,不,或許不算是誤導;想到謝逸傳來的紙條的其中兩句,“難非難,患非患,順其自然”;難道他早就預料到了卻偏偏瞞着自己?
想到這裡,她的心又稍微放了下來;不過到底還有一場硬仗,她的腦子裡現在亂七八糟,思緒萬千;良久,她才猛地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扔出去,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次被柳姨娘算計就當做是教訓,下次,哼!
顧瑾汐低下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厲色,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與半夏主僕二人相互攙扶着,漸行漸遠;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她們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走後,原本空無一人的林間,兩道身影驀現。
“剛纔,都看清楚了?”身着黑紫色鑲金繡祥紋錦袍男子,嗓音孤冷中透着一絲玩味;那丫頭明顯已經發現了,卻能這麼快冷靜下來;還有剛纔她爲丫鬟正骨,那手藝甚是嫺熟,或許……
在黑衣錦袍男子的身後斜半步,另一名身着黑色勁裝的男子頓時低下頭,“是。”
“知道該怎麼做了?”眉梢淺揚,出口的話語仍舊宛若千年寒冰般;勁裝男子低着頭,想到剛纔自家主子爺眼底少有的興趣和精芒,會意地點點頭,“是,屬下立刻去辦。”
“嗯。”黑衣錦袍男子微微頷首,“把沉星叫來,陪爺去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