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不止是謝逸,連帶着旁邊原本只是當聽故事般的顧子騫和楊帆都驚呆了,不是說元帝終身未娶,又怎麼會有女兒的,這真的不是傳說麼?
“你們是不是很疑惑守護八將爲什麼會將鑰匙交給我們這些下位者守護,卻不擔心我們會聯合起來找到元帝寶藏?”謝安看着他們,淡淡地笑着搖了搖頭,“當年守護八將旗下的戰將何其之多,這鑰匙的碎片更不知幾何想要找到何其困難。就算是那秦氏皇族,也不過是當年守護八將旗下的一條狗罷了!”只是他們謝家雖然追溯千年前同樣是戰將出身,卻沒有秦氏皇族那樣的野心,也或許是因爲舊主沒有逐鹿天下的鬥志罷了。
轟——
衆人再次覺得自己的認知被刷新了,難怪秦氏皇族一直以爲都在針對什麼,難怪他們對元帝寶藏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難怪啊,竟然是守護八將的屬下,守護元帝寶藏鑰匙之一的戰將嗎?只是不管他們怎麼想都想不到,謝家的底蘊竟然是如此。
謝安閉上眼深吸口氣,“千年了,一千年了,當年祖先特地囑咐代代相傳的秘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傳了下來,元帝的女兒就連我也只知道個大概,那秦氏皇族只道是想要元帝寶藏的鑰匙,卻是不是,以元帝的性格,既然如此放心的將鑰匙交給守護八將,又怎麼會輕易讓人打開。”
“所以其實真正的寶藏鑰匙,是元帝的女兒吧。”謝逸又恢復了先前的清冷,靜靜地坐在輪椅之上,靜若處子,點塵不驚。他雙眸平靜地凝着謝安,薄脣開合,說的話卻是異常的肯定。
“……”音落,謝安愣怔地轉頭看向謝逸,視線在謝瑋身上愣怔了半晌,然後這才搖了搖頭。如果謝逸能有謝瑋的沉穩,謝瑋能有謝逸的頭腦,那該多好。
謝逸卻對謝安視線的灼熱恍若未聞般低下頭,“既然連爹你都知道元帝的女兒,難道秦氏皇族不知?”這些年秦氏皇族的動作雖然隱晦,但明眼人誰不清楚。
“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最後一搏。”說話的卻是從進來之後從頭沉默到尾的楊帆,他薄脣微微抿着,“秦氏皇族比你們想象中知道的,要多得多。”
話音未落,屋內其他人齊齊轉頭看向楊帆。
楊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有些訕訕地擡手摸了摸鼻頭,“啊,那個,那個……我也只是猜的,瞎猜的。”
“……”衆人雖然不再說什麼,但心裡卻是各有所思。甚至謝安都在懷疑將楊帆帶進來究竟是對還是錯,畢竟他是秦睿的屬下。縱然秦睿對那個人再恨,也改變不了他身上流着秦氏皇族的血脈。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顧子騫足尖輕點,在楊帆反應過來之前短匕已經架在了楊帆的脖頸上,“今天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了半句,就算天涯海角,我顧子騫也必追殺你到底!”
“顧三爺,好說,好說。”楊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只是卻沒有絲毫的害怕,雙眸晶亮就這麼看着顧子騫,甚至帶着點點讓人看不透的神采。
“好了子騫。”謝逸壓低嗓音輕喝一聲,“睿王既然會選擇當場跟那個人對上,就不會是咱們的敵人。”至少現在看起來不是,畢竟那個人對自己的兄弟手足可從沒有手軟過,還有今天他對睿王眼底的殺意,但凡睿王有丁點兒頭腦就不會選擇將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顧子騫這才冷冷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收回匕首,眉宇間仍舊透着晦暗,轉頭看向謝安,“謝大人似乎還沒有說,守護八將帶着元帝的女兒到底去了哪裡?總不會如傳聞般,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了天底下吧。”
“消失?哼。”謝逸轉頭看向顧子騫,語氣帶着幾分輕蔑和不屑,又透着幾分教導般,“那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我相信他們如果也有傳承,必然如咱們一般,只是將那些秘密深埋,然後以另一種身份活着罷了。”
謝安搖了搖頭,閉上眼深吸口氣,“關於元帝的女兒,祖訓傳下來也只有寥寥數語,至於守護八將的傳承合該是有的,但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該去何處尋。”說着,擡起頭看着謝逸等人,“你們也應該知道,元帝時期,天下一統,當年留下來的守護戰將並不止在咱們西楚,夏涼,甚至一些邊陲小國都很有可能。”
“這些都可以暫且不談,那個人今天被氣得可是不輕。”謝瑋素來寡言,眉頭始終顰蹙着,嗓音中似乎還透着種濃濃的擔憂,“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對謝家手軟,還有耿家那些人……”說到耿家,他始終有些歉疚。
顧子騫和謝逸兩人四目相對,有些話,真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又該怎麼去說。謝家的三兄妹,這半生坎坷,可好歹蘇怡女兒雙全,謝逸縱然雙腿不行,可活得也還算是自在;唯有他,被人帶綠帽子也就算了,甚至還幫別人養大了一雙兒女。
“耿家是應該處理了。”謝安閉上眼沉沉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謝逸,“謝明呢?有些事情,我想當面跟他問清楚。”
謝家被塵封許久的書房,燈火通明。
楊帆與顧子騫身爲外人從密室出來之後就已經識相的告辭離開,整個屋內只有謝逸和謝瑋,藥老親自守在書房的門前。
“說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謝安看着謝明,眼底絲沾染了霧氣;阿守留在世間唯一的血脈,竟然如此的不堪。
脈,竟然如此的不堪。
謝明冷靜了許久,似乎也早就想通了,他低下頭始終未發一語。
整個書房,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終究,在所有的人都以爲謝明不會說話的時候,他方纔擡起頭,閉上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旁人無關。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爲什麼?”謝安始終搖頭,對於之前從謝逸口中知曉的理由,他始終不相信。白香蓮,說得好聽是大家閨秀,說得不好聽了不過是妓子之女;當年他年少輕狂,對美人自然會高看幾分,但也僅此而已,更何況那白香蓮在其母的教導下舉止輕浮,實在不是良家女子,更不是妻子的好人選,只可惜當年白香蓮百般算計他未果,竟然設計了阿守。
謝明薄脣微微抿着,閉上眼深吸口氣,“該知道的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小姐是我安排人送走的,小少爺的腿也是我讓人做的,都是我做的。”說着,他的嘴角已經有染了黑線的鮮血流出,衆人驚,謝安趕緊上前,單膝跪地,“謝明,你……”
“老爺,對不起。”謝明看着面前這張慈祥的容顏,自己恨了半生,卻也敬畏半生的人,他深吸口氣,“他不會放過我的,唔……”突然他悶哼一聲,“任務失敗,這是早就註定了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呵……”
當謝明終於無力地將腦袋側靠在謝安的胸前,不管是謝逸還是謝瑋都面色沉沉,對謝明恨,自然是恨的。因爲他,他們骨肉分離,兄妹多年不得安生,甚至自己至今依靠輪椅過活,可當真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時,那種恨好似又消散了不少。
金碧輝煌的皇宮,華燈初上。
太監總管杜長福步履匆匆甚至沒有敲門走到承安殿,瞧着半倚龍榻,新近的蘭妃娘娘正在那裡不斷的給皇帝揉捏雙腿,說說笑笑的;看到杜長福進來,皇帝立刻揚手,蘭妃娘娘立刻低頭,臉上帶着微微笑意,“臣妾告退。”
“怎麼回事?”皇帝眸色沉沉,連帶着語氣都透着幾分不耐煩。
“謝明沒了。”杜長福面色同樣難看到了極致,身爲皇帝的心腹對皇帝所做的那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就算是曾經的恩師又如何,但凡礙着他的路,一樣剷除了。
皇帝聞言,眉宇微微顰蹙着,不過很快就嘴角微勾,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笑,透着十足的冷意,單手輕輕把玩着腰間玉佩的流蘇,眼底透着幾分意味深長,“怪不得謝家竟然會鬧這一出,哼,秦楠那個蠢貨,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既然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那朕也就不用再客氣了。”
“皇上,您打算怎麼辦?”杜長福聞言,心不由得猛的懸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傾身開口道。
“夏涼的茜月公主不是一直在跟咱們求和嗎?”皇帝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嘴角微勾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謝逸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是不是該娶妻了?”
杜長福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皇上您忘了,這夏涼皇族也不是好相與的,更何況他們也可能是……如果謝家當真有那東西,讓茜月公主嫁過去,那豈不是白白將這東西送給了夏涼?更何況皇上您有言在先,除非夏涼拿出催命的解藥,否則不會接受夏涼求和”,他還是認爲有些不妥,“請皇上三思。”
皇帝聞言卻是眼尾輕挑,“那顧瑾汐不是醫術好得很嗎?還要解藥做什麼。”
“……”杜長福聞言,催命無解,這個事實連他都知曉;皇上又怎麼會不明白,頓時沉默了下來;良久才薄脣微微抿着,“那耿家那邊,是否要派人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安插的探子傳來的消息不是說謝安和陸氏已經死了嗎,那今天這種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耿家,皇帝原本就沒有嚥下去的火兒頓時又竄了上來,死死地抓着龍椅的扶手,雙眼微眯透着若有似無的厲芒,“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朕留他們何用,咱們的暗子呢?”
“奴婢立刻派人去問清楚。”杜長福低下頭,薄脣微微抿着,身子早就已經繃緊了。
“這件事情容後再說,倒是耿家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皇帝眉宇微微顰蹙着,跟耿家也接觸了那麼久,雖然並不是直接接觸也算是瞭解他們的爲人,但凡被他們知曉當年跟他們合作的人背後是自己,那他們還不尾巴翹上了天去。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如他這般,看似風光的太監總管,可實際上卻無時無刻不得小心翼翼,但凡行差踏錯,很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處理了吧。”皇帝沒好氣的道。
杜長福低下頭,恭敬地應聲,正要準備告退的時候,卻又被皇帝開口叫住,“杜長福!”
“奴婢在。”杜長福低着頭,夾着嗓子,微微俯身側耳恭聽。
“你說那謝家,真的會有咱們要尋找的那個東西嗎?”謝家的底細饒是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摸清楚過,在最風光的時候閉門謝客;就算兒子“遠嫁入贅”,女兒失蹤,小兒子又雙腿不行,可謝家就好像再平常不過的家庭般,如果他們真的是所謂的守護戰將家族,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對策,可這麼多年,謝家就好像已經沉寂了般,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的在公衆場合提及,怕是那些慣會察言觀色的,早就已經忘了謝家是誰了吧。
杜長福不敢造次,只是低着頭
只是低着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瞧着謝家兩位公子,尤其是二公子器宇軒昂,又有着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之名,想起來倒是跟那傳聞中守護八將之一曲將軍旗下的謝軍師有幾分神似呢。”
“……”皇帝聞言,沉沉地嘆了口氣,雙眼微微眯着,猛然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精芒,“謝家那隻老狐狸隱藏得倒是深。”不管謝家到底是不是當年留守的守護戰將,不管謝家有沒有寶藏鑰匙的殘片,他都是要賭上一賭的。
“請恕奴婢直言,皇上這麼多年,咱們也不過當年從藥家得了一塊,加上歷代先帝得來的,如今也不過三塊。那石頭,也不知道到底碎成了多少塊,以咱們現在這樣的方法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杜長福薄脣微抿,猶豫許久仍舊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皇帝閉上眼深吸口氣,“你說的朕何嘗不明白,可除了這個方法,咱們還能怎麼辦?”
“容奴婢大膽猜測,夏氏皇族手上應該也不乏那碎片。謝家有沒有尚且是個迷,但與其將謝家恭送送給夏涼,不如咱們徐徐圖之。”杜長福低着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妖冶暗色,“聽聞謝安對蘇怡這個女兒寵愛得緊,顧子齊這個外甥生死未卜,想必他應該不會吝惜一塊石頭纔是。”
“你的意思是說?”皇帝眉梢淺揚,尾音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孟家對皇上素來忠心耿耿,如果將茜月公主換成孟家的女兒孟靜嫺,奴婢以爲倒是極好的。”杜長福夾着嗓子,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
皇帝聞言,略微思忖,“嗯,孟愛卿的確忠心耿耿,可是聽說她女兒跟成親王家的郡主走得很近,跟顧瑾汐的關係也是不錯,如果她一旦反水,到時候……”
“有她的父兄捏在咱們手中,皇上您還擔心什麼?”杜長福眼底的妖冶色越發凝重,“難道她還能因爲兩個外人也置自己的親生父兄與不顧不成?”說着,他臉上的笑意未退,“就是因爲她跟秦念郡主和顧瑾汐的關係不錯纔好,這樣才更容易得到謝家的信任,不是嗎?”
“你倒是越發的聰明瞭。”皇帝斜眼睨着杜長福。
“奴婢只是跟着皇上您耳濡目染,難以及皇上萬一。”杜長福能夠穩坐內宮的太監總管一職數十年,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原本從謝家歸來之後悶悶不樂的皇帝被杜長福三言兩語就說得心花怒放,當即大手一揮,“嗯,立刻擬旨,讓他們儘快完婚!”
“是,奴婢立刻就去。”杜長福低下頭,“那皇上您瞧要不要讓欽天監測算個良辰吉日?”
“謝安可是朕的恩師。”皇帝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擡起頭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話。
“奴婢明白,時辰不早了皇上您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可要傳蘭妃娘娘侍寢?”杜長福在前朝後宮混得久了,自然是將皇帝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此刻瞧着皇帝高興了,這才接着道。
正所謂飽暖思淫慾,想到蘭妃那雪白柔軟的身段,不由得小腹一緊,朝杜長福點了點頭,“這麼多年還是杜長福你最懂朕的心思。”
“奴婢生來就是爲了服侍皇上的,自然是要想皇上所想。”杜長福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皇上您稍等,奴婢立刻下去安排。”小心翼翼地退到門邊,心裡還想着,今天謝家的事情皇上還是在意的很,難道雲狐已經暴露了?怎麼想,怎麼有些不放心。
當黑虎接到命令再次前往謝家的時候,他自認已經非常小心了,特地避開了那些燈火通明的地方,可接頭的信號剛發出去,雲狐也就是雲老,纔剛剛出現,他們立刻就被人團團圍了起來,而爲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坐在輪椅之上的謝逸。
黑虎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和雲狐背對背地面對着那手執火把的衆人,心裡飛快地盤算着逃走的機率有多大,“雲狐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他媽怎麼知道?”雲狐此刻也憤然得緊,自己可是看到接頭的信號纔出來的;如果不是確定面前的是黑虎本人甚至都要以爲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等候兩位許久了。”謝逸的語氣不鹹不淡,仍舊面無表情,只是那雙澄澈的眸子裡卻飽含了非常多的東西,尤其是凝着雲狐和黑虎的時候,“將他們抓起來!”
黑虎和雲狐對視一眼,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什麼。
“不好少爺,他們要自盡!”藥老坎坷半生自認閱人無數,尤其是面前這兩個人的眼神,明顯的看起來就不對。
話音尚未落地,兩人已經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絲,跟謝明死時的情況一模一樣。當耿家的人聽到動靜趕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樣的場景。
耿祁山雙眸圓瞪,“謝逸,你別太過分!雲弟,雲弟……”
“誰過分誰知道。”謝逸的語氣透着幾分涼薄,又帶着幾分以爲深長,看着狀似悲痛欲絕的耿祁山,他最佳微微勾着,“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謝家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耿家的事情也該說明白了,請他們到堂屋去吧。”
“……”耿祁山聞言,小心肝兒猛的顫動着,難道他們所做的事情已經暴露了,應該不會的吧,如果真的已經暴露了,那謝逸應該不會對他們這般客氣纔是。
只是走到謝家堂屋,瞧着坐在上位的謝安和陸氏時,謝家的人這纔是面面相覷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尤其是耿祁
尤其是耿祁山指着謝安和陸氏,眼底的震驚久久不退。
謝安見狀卻是面色未變,甚至連丁點兒的憤怒都沒有,只是淡淡一笑,“我還活着,怕是要讓耿老失望了。”
“活着,呵呵,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耿祁山臉上頓時有些訕訕的,現在雲狐死了,他好像失去了主心骨般,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上,在謝家衆人濃濃的眼神下硬着頭皮開口道,“不知道謝大人今天這麼晚了讓我們前來,所,所爲何事?”
謝逸嘴角微微勾着輕哼一聲,“爲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謝小少爺說笑了。”耿祁山原本心就一直在嗓子眼兒緊緊地懸着,此刻瞧着謝逸的表情更是嘴角抽搐,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耿家的其他人,耿青柏早已經是話都說不出來,耿亭勻和耿氏耿氏連手腳往哪裡放都不知道了,他們都只能緊緊地盯着謝安。
“有膽子對我爹孃下毒,怎麼沒膽子承認?”鬧了許久,如今有些事情總算是明白了,謝逸也不想再賣關子,語氣冰凝瞧着耿亭勻和耿氏,“不管你們是爲了什麼,但是謀害我謝家性命這一條就不容饒恕。”
耿祁山聞言,這纔是真的害怕了,面色蒼白着,“謝大人,謝小少爺,這……這是個誤會,真的是個誤會,我,我們……”
“那都是雲老的主意,我們也是受人蠱惑的。”耿青柏此刻也再顧不得其他。
“是,我們都是受人蠱惑的。”耿祁山此刻只想着怎麼跟雲老撇清關係。
“現在雲老人已經死了,要怎麼說自然是隨你們,畢竟死無對證不是嗎?”謝逸是什麼人,多智近乎妖的狐狸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被糊弄,他嘴角微微勾着,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更何況就算是雲老的主意,那他逼你們了,拿着刀逼你們對我爹孃下毒了?”
耿氏早已經在謝逸開口的時候就身子顫抖着,知道事情敗露更是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那副模樣,饒是原本怎麼都不相信的謝臻也不由得臉上帶着濃濃的失望,“娘,你真的做了?你真的這麼做了?”
雖然他也不明白爲什麼祖父和祖母會死而復生,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娘竟然會對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下毒,他臉上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你自己看清楚了,面前這個不要臉跟兄長通姦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娘!”謝逸低下頭閉上眼索性將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
這下不僅僅是謝臻,連謝瑋都震驚了,還有坐在上位的謝安,“逸兒,你什麼意思?”
“弟弟,你別胡說!”謝瑋壓低嗓音開口。
耿家的人此刻早已經是面色蒼白着,尤其是耿氏,那裡還有之前半分的囂張,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反而是張氏,深吸口氣像是已經看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般,死死地抿着脣,看着謝逸,“是,謝臻並不是琴兒的兒子,但她畢竟養了他十幾年,謝臻總是謝瑋的骨肉,俗話說生恩不必養恩大,難道你們就不能看在煜兒和琦兒的份上,寬恕琴兒一次?”
“生恩不必養恩大?”謝逸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張氏,“要了人家生身母親的性命,再將人養大,你怎麼不敢說,因爲耿氏和耿亭勻兄妹通姦導致流產,所以不得已纔拿了謝臻充數呢?”
謝瑋聞言,整個人臉上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他轉頭看向謝逸,“弟弟,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都已經到了現在,是你們自己說,還是我將事情都說出來?”謝逸冷冷地睨着張氏,視線掃過耿家的那些人,從耿祁山到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耿氏,嘴角淺淡的笑意未退。
“不然我幫他們說啊。”一道清脆俏皮的聲音從屋外的牆頭上響起。
衆人擡頭望過去,卻只看到身着一襲水藍色裙襬上繡水草圖案抹胸長裙的顧瑾汐被秦睿攬着腰,兩人坐在牆頭不知道多久。
謝逸猛然面色就沉了下來,秦睿卻是攬着顧瑾汐的腰身,一個輕盈的旋身落地,臉上還帶着得意的笑,“耿家這場好戲我可是盼了許久,想要我叫你小舅舅,這場好戲怎麼少得了我。”畢竟這耿家雖然不是當年害她娘失蹤的罪魁禍首,那也是不可或缺的幫兇。
“胡鬧!”謝逸厲聲呵斥。
謝瑋和謝安此刻都已經沒有心思去關注顧瑾汐,他們的心思都放在剛纔謝逸的話中,縱然他們再努力的思索卻怎麼都不明白,這謝臻爲什麼不是耿氏的親生兒子。就連謝瑋自己都不明白,也是,畢竟當年他可是親眼看着凌采薇難產,一屍兩命的。
顧瑾汐癟癟嘴,聳了聳肩,瞧着仍舊眉頭緊皺的謝瑋,好心地開口提醒道,“大舅舅難道忘記了,當年那個名字叫做凌采薇的浣紗女?”
轟——
一個名字,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地砸在謝家堂屋的上空,落在耿家衆人的心上。
張氏眼睜睜地看着顧瑾汐不斷的搖頭,“你,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你猜呀。”顧瑾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張氏被氣得抓狂,可卻被耿青柏死死地鉗制住了,現在是在謝家不是耿家,更何況現在的情況,看起來耿世琴和耿亭勻的事情,甚至謝煜和謝琦的身份也應該已經差不離了,不然爲何謝逸會淡淡的將謝臻提出來說。
“臻兒是……是采薇的兒子?”良久謝瑋才沉沉地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裡擠出來的一句話。
謝臻卻是整個人已經怔住了,凌采薇是誰,拜耿氏這麼多年來的大吵大鬧所賜,他自然是知道的;當然也不用指望在耿氏的口中能夠聽到什麼好話,可是任是他怎樣都想不到,凌采薇竟然會是自己的親孃。
謝瑋深凝着謝臻,從額頭,眉眼,到臉頰,鼻……他薄脣微微張開着,卻怎麼都不敢相信,“采薇,采薇她……她不是難產死了?”
“是不是真的難產,怕是就要問問耿家的人了。”謝逸惡狠狠地瞪了顧瑾汐一眼,然後轉頭看向耿家的人。
謝臻面帶頹然,謝煜和謝琦對謝臻本來就沒有多少好感,此刻知道他不過是個浣紗女的兒子之後更是眼底帶着濃濃的鄙夷。
“不過是個浣紗女,死了就死了,我娘好心將他養大難道還不夠嗎?”謝琦素來口快,快到甚至連謝煜都來不及阻止,現在情況未明;爹明顯對那個凌采薇還有感情,她怎麼就……
謝瑋面色沉沉,瞪着謝琦久久沒有說出話來,當年他跟凌采薇那一段的確是對不起耿氏;可這樣的念頭剛浮上心頭就好似被顧瑾汐給看透了般,“大舅舅以爲是自己對不起耿氏?”
“難道不是?”謝琦昂着下巴,“一個下賤的浣紗女勾引有婦之夫還生下孽種,要是換了旁人早就扔到糞坑裡淹死了,就算我娘做得有不對的地方,可好歹將他養大了,這些年更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還要如何?”
“琦兒夠了別再說了!”耿亭勻心裡明白,怕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下賤?哼!”顧瑾汐卻是不依不撓,嘴角微微勾着,輕聲重複着哪兩個字。
謝琦素來是被寵壞了的性子,如果真的能聽耿亭勻的話纔有鬼了;看着顧瑾汐從頭到尾都被秦睿摟在懷中,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摟着別人,憑什麼,她纔是最尊貴的謝家女,她到底哪裡比顧瑾汐差了,想到這裡,眼底就帶着濃濃怒火,“難道她不下賤,當年我爹和我孃的婚事誰人不知,更何況誰知道那謝臻是誰的野種,非要栽倒我爹的頭上,哼!”
“啪——”
話音剛落,屋內就響起一聲清脆。
謝琦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只感覺到側臉陣陣疼痛,轉頭卻是看到謝瑋那冒着濃濃怒火的眸,“不許你侮辱采薇!”
“不許?你憑什麼不許,賤人賤人賤人,就是賤人!”謝琦此刻早已經癲狂了。
“琦兒,你住口!”耿亭勻聽不下去了。
坐在旁邊的謝逸和與秦睿一起靠在圓柱上雙手環胸的顧瑾汐都嘴角斜勾輕蔑地看着發狂的謝琦,“也是,不知道是誰的孽種卻偏要栽倒我大哥的頭上,這句話應該還給你自己!”
“轟——”
第三次晴天霹靂,耿家衆人的心終於是徹徹底底地沉了下去,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謝小少爺這件事情能不能……”耿亭勻薄脣微微抿着,轉頭看向謝煜和謝琦,有些擔心素來心高氣傲的他們接受不了。
素來不懂察言觀色的謝琦這次卻好似了悟了般,怔怔地看着謝逸,“小叔叔,你什麼意思?”
“怎麼,現在知道來表現父愛了?”顧瑾汐嘴角微勾,瞧着謝琦,帶着頤指氣使的刁蠻模樣,瞪着謝琦,“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是沒長耳朵還是聽不明白,要不要本小姐給你翻譯一遍;我小舅舅的意思是,你還有那個不可一世,從第一次見面就色眯眯的看着本小姐的大哥,根本就不是我大舅舅的孩子,說得再明白一點兒,你們兩個纔是不知道誰的孽種!現在明白了嗎?不客氣,本小姐一向都這麼好心的。”
說着轉頭,朝秦睿撒嬌着,“爺,您說,是不是?”
“你呀!”秦睿輕輕地點了下顧瑾汐的鼻頭,雖然知道這丫頭是瞧着謝琦看他的眼神這才故意這般作爲給謝琦看的,不過還是非常的受用,環在顧瑾汐腰上的雙臂不由得又緊了緊。
“汐兒!”謝逸卻是看不下去,這沒出嫁的姑娘家家的,現在可是有外人在呢。
顧瑾汐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看着坐在旁邊已經面帶頹然色的謝瑋,頓時只覺得頭皮一緊,自己好像只圖一時口快,忘了在打擊謝琦的同時,這屋子裡還有旁人呢。
謝琦聽了顧瑾汐的話,雖然心中早已經有所明悟,可當真聽到的時候卻仍舊有些不敢置信,她轉頭看向耿氏,“娘,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你騙人!”謝煜同樣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一直以謝家的長子嫡孫自居,現在突然被揭出這樣的事情,讓他怎麼接受得了。
耿氏始終低着頭,身子哆嗦着。
耿亭勻瞧着兩個明顯已經愣怔了,臉上帶着濃濃不敢置信的孩子,胸口同樣是揪疼着的。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良久謝瑋才艱難地說出一句話,嗓音嘶啞而又低沉。
顧瑾汐薄脣微微抿了抿,只將頭埋在秦睿的懷中,不敢看那樣頹然的謝瑋,原本就是犧牲自己到耿家,這麼多年爲了尋找蘇怡,可是做了白功不說,甚至這些年都在幫別人養兒子。
謝逸低下頭,眉宇微微顰蹙着,“大哥,我……”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謝瑋猛的擡起頭,雙眸圓瞪泛着紅光,嗓音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那樣近乎咆哮,近乎暴走的模樣,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之前耿氏與耿亭勻被捉姦在牀的時候,謝安和陸氏還處於假死狀態自然不知,謝安同樣面色難看到了極致,看着耿家明顯知情的衆人,沉沉地深吸口氣,“他們,到底是誰的孽種?”
“……”
屋內,頓時陷入了一衆奇異的安靜,似乎連衆人的呼吸聲都消失了般,顧瑾汐也有些後悔自己逞一時之氣了,畢竟如果兩位老人氣壞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沒有了耿氏攪和的謝家,她還是很樂意讓蘇怡認祖歸宗的,不爲其他,只不想讓蘇怡往後後悔罷了。
耿家的齷蹉事敗露,耿祁山的面色也異常的蒼白,他擡手想說點兒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是我們耿家對不起你們。”
“對不起,哼,以爲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謝逸嘴角微勾,語氣冷厲中透着幾分不容違逆的端嚴,他嘴角微微勾着,瞧着院子裡被藥老安排人已經收斂好的雲狐和黑虎的屍體,不鹹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