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仍舊是陽光和煦,春光明媚;嫩綠的草合着剛抽芽的柳條兒隨風擺動,湖水碧波漾漾,春景優美,讓人不由覺得賞心悅目。
站在屋內的青衫小廝卻只覺得一陣陰風自自己的背後出來,脊背發涼;雙眸緊緊地凝着那油紙包,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別說薛惜如今尚懷有身孕,便是沒有怕也難以承受這媚藥的藥力。更何況,給薛惜下藥到時候誰來解?他的心猛然只懸到了嗓子眼兒上,有些小心翼翼地擡起頭飛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後又飛快地低下頭。
“別胡鬧!”秦睿聞聲,立刻輕喝一聲,面色沉凝,“薛惜肚子裡的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話音剛落無歡立刻就惱了,面帶嘲諷地看着秦睿,“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有事,感情我們家憂兒就是活該被他們算計了是吧?既然如此,那屬下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屬下還有要事,就先離開了。”說着甚至沒有給秦睿反應的時間,就只聽到大門“砰”的一聲脆響,“王爺有事還是吩咐旁人吧!”
“王爺。”青衫小廝薄脣緊抿,有些侷促地擡頭飛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後又低下頭,薄脣緊抿。
秦睿面色的確非常的難看,不過到底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無力地罷了罷手,“行了你先退下吧。”薛惜和薛海,這兩個人竟然膽敢算計自己的小丫頭,這件事情他定然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不過因爲安太妃,不能在薛惜身上動手,可那薛海他卻並沒有什麼顧慮;猛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朝那小廝招了招手,然後俯身壓低嗓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青衫小廝面色凝重點了點頭。
當楊帆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兩人之間的姿勢,身子瞬間僵了僵。秦睿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朝那青衫小廝揮了揮手;青衫小廝點點頭,轉身又朝楊帆福了福身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爺。”楊帆低下頭,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般,臉上表情仍舊一如既往。
“嗯?”秦睿眼尾輕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帆,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呷了口茶;縱然茶水已經溫熱,甚至已經有了點點涼意,可是他卻像是渾然無覺般,看着楊帆,“查到那薛海的動作了?”
楊帆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表情嚴肅,聲音低沉但是卻非常的清晰,“嗯。除了讓張何去花街買秘製的媚藥之外,他還去了世安別院,不過聽說蕭七曜並沒有見他。咱們的人跟蹤到薛海,從世安別院出來的時候,他似乎非常的沮喪。”
“哦?”秦睿嘴角斜勾,臉上帶着點清冷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再次呷了口茶之後這纔將茶杯放到桌案上,擡起頭看着楊帆,尾音微揚,似乎透着幾分疑惑又好似饒有興致的味道。
“……”楊帆見狀頓時肩膀微微聳了聳,“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爺。自從蕭太后在丹青山遇難,蕭家就沉寂了不少,這蕭七曜韜光隱晦多年,現在新帝剛登基,自然不會想要在這個時候跟顧家爲敵。”
秦睿聽着,臉上的笑意淡淡,眉梢染着幾分讓人看不透的神采,身子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手肘撐着座椅的扶手,單手撐着下巴,就這麼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帆,“嗯哼?”那沒有絲毫變化的神情,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的模樣,早就料到了會有下文般,只靜靜的聽着。
“爺您可還記得七年前的夏至,薛惜去了雲禛山之後第一次回來時,曾經說過在半路上似乎順手救過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男子?當時咱們都沒有在意,不過後來屬下去調查了一下,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偏偏就在那日蕭家曾經放出話來說蕭家主母和七少爺被賊匪所,不知所蹤。不過,當時這消息很快就被壓下去了。”就算如此,想必自家爺也應該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纔是,畢竟當初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涼都城內知道的人可不少呢。儘管蕭家後來花了大力氣將事情給壓下去,不過蕭家主母在那場劫難中遇難,蕭家七少爺也是因爲那件事情而脾性越發的古怪,怕是很多人都忘不了的。
楊帆說着,嗓音越發的低沉,眼神也越發的詭異,似乎透着饒有興致的趣味。感受到自家爺那似乎有些變冷的眸光,他頓時正色,單手握拳放在脣間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想必爺您已經猜到了,的確當初薛惜救過的人是蕭七曜,當初被救的時候,他曾經承諾過,會幫薛惜做一件事情。”
秦睿低下頭,臉上笑意盡斂,嘴角斜勾,看着楊帆,“你的意思是那蕭七曜已經答應了?”
“那倒是未必。”楊帆臉上的笑意淡淡,端起旁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之後這才接着道,“蕭七曜的爲人和性格爺也是知道的。如今顧淮的身份在涼都上層早已經不是秘密,蕭七曜定然不會爲了薛海一句話就相信。”畢竟顧瑾汐可是顧家的寶貝,想要動她等同於跟顧家、跟夏涼爲敵,甚至還很有可能得罪當朝攝政王和帝王,這可是典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秦睿薄脣微抿,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不過下面的人傳來消息,蕭七曜已經答應,今天夜裡丑時,他會親自上門跟薛惜談談。”瞧着自家爺那模樣,楊帆也只覺得無趣得緊,張口只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出來。縱然現在瞧着整個攝政王府都在薛海的掌控之中,甚至兄妹兩人都好像是這攝政王府的男女主人般,但秦睿既然膽敢放權,又怎麼會一點安排都沒有。
“哦?”聽到這裡,秦睿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楊帆只是恭謹地低着頭,嚴肅的朝着秦睿道,“爺,這件事情您看?”對於薛海和薛惜他早已經是厭惡到了骨子裡,只是因爲秦睿三令五申,務必保住薛惜肚子裡的孩子,不然她早就已經忍不了了;但現在這件事情已經涉及到了顧小姐,自家爺應該會慎重處理纔是。
“榮恩閣那邊怎麼樣了?”秦睿卻是答非所問般,話題陡轉。
“……”楊帆的面色頓時變了變,眸底透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還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變化”
秦睿單手把玩着腰間玉佩的流蘇,單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手指有節奏的輕點着,臉上的笑意清淺,凝着楊帆,“聽說太妃的身子素來不是很好,又剛從雲禛山回來,你確定沒有問題?”
聽到這裡,楊帆似乎才恍然大悟道,“爺英明,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兩日太妃娘娘的身子狀況不是很好,前兒還請大夫過來檢查了一趟,您看這……”
“哦?太妃娘娘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秦睿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
“是。爺您看要不要讓大夫來瞧瞧?”雖然不知道自家爺這藥葫蘆裡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過既然自家爺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順着自家爺的話說下去。
只是秦睿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楊帆的話一般,臉上的笑意仍舊是淡淡的,笑意清淺,透着某種詭異的味道,“你剛纔也說了太妃娘娘的身子素來不錯,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虛弱了的,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榮恩閣最近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楊帆非常的不解,自從上次丹青山的事情發生了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自家爺到底在想些什麼了,就好像現在,明明剛纔還在說薛惜聯合蕭七曜準備陷害顧小姐的事情,現在怎麼又說道榮恩閣和太妃娘娘身上去了。
“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秦睿嘴角斜勾着,尾音微微揚了揚,帶着一股似笑非笑的味道看着楊帆。
“這……”楊帆低下頭,眼珠子轉得飛快,不斷的在腦子裡思索着,這榮恩閣最近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說那就是,“爺難道您說的是上次職位姑娘偷竊太妃娘娘的首飾變賣被抓現行後畏罪自盡的事情?”當然知薇不是因爲偷竊,更不是畏罪自盡,這由頭只不過是爲了給外面的人聽的。
“嗯哼!”秦睿嘴角微微勾着。
“屬下愚昧。”楊帆低下頭,這知薇畏罪自盡難道還能跟顧小姐和薛惜扯上關係?這也太扯了吧。
秦睿沒好氣地瞪了楊帆一眼,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那薛惜身爲太妃娘娘的貼身侍婢,掌管太妃娘娘的所有物什。這知薇偷盜太妃娘娘的收拾變賣被抓現行後又剛畏罪自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誰又知道?知荷同知薇情同姐妹,偏偏那些事關太妃娘娘的東西也是由薛惜掌管的,你說如果這知薇畏罪自盡不是因爲偷竊太妃的東西,而是被冤枉的,你說……。”秦睿面色嚴肅,似乎沒有半點兒變化,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幾分淺淡的笑意,凝着楊帆,眉梢輕輕地揚了揚,“知道該怎麼做了?”
話音剛落,楊帆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了然色,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立刻俯身,恭謹應道,“是,屬下明白了。”
“要真的明白了纔好。”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記得像個周全的方式,既不能提前驚動了薛海和薛惜,又不能傷害到薛惜肚子裡的孩子,明白?”
“……”楊帆頓時有些無語,這麼高難度的動作。自家爺真的不是在開玩笑?這也太,太爲難人了吧。不過自家爺的吩咐,他也不能反駁,只能悻悻的道,“是,屬下明白!”
秦睿聞言,這才似乎大鬆了口氣的模樣,閉上眼深吸口氣,似乎是想到什麼,開口問道,“蘅蕪苑那邊呢?汐兒的身子怎麼樣了?”
說起顧瑾汐,秦睿臉上所有的冷硬盡數掩去,雙眸泛着淡淡的柔色,笑意清淺卻是發自內心的;那模樣,饒是楊帆都不由得瞠目結舌,低下頭,一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模樣,“顧小姐這兩日身子倒是好了許多,已經能夠下牀走動了。不過,上次秦寧長公主去了趟蘅蕪苑,跟顧小姐好像鬧得有些不愉快。”
秦睿聽了臉色卻沒有半點兒變化,“秦寧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她心悅謝逸已久;只怕是礙着上次在丹青山中的事情尚有心結,不必管她;讓他們下面的人加強尋找,汐兒的身子本來就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想到這裡,他的面色陡然就嚴肅了起來,雙眸微眯,“行了立刻安排下去,記住這件事情不能有任何差錯!”話音落地,秦睿似乎仍舊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算了,這件事情還是有我親自去安排吧。”
“是。”對秦睿的話,楊帆都奉爲聖旨般。
話分兩頭,卻說薛惜,聽到梅紅的回話之後,整個人都愣怔住了,面色微微蒼白着,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雙手緊緊地抓着被褥,似乎有些失神;好久才擡起頭看了梅紅一眼,眸底甚至還帶着幾分不確定和某種希翼般,“你確定知薇偷拿了夫人的東西?”
“是,榮恩閣的知荷姑娘告訴奴婢的。”梅紅低下頭,面帶恭謹,嗓音平淡,不帶絲毫的語氣。
“不可能的啊。”薛惜薄脣緊抿,眸間充斥着濃濃的疑惑色。知薇和知荷都是當初安太妃在雲禛山上收的奴婢,跟了她多年。更何況安太妃又素來是個大方的,這些年知薇也讚了不少身家,又怎麼會因爲覬覦安太妃的東西,而反了盜竊罪甚至還被抓了現行的。
“知荷姑娘說,太妃娘娘並未怪罪知薇姑娘,只是知薇姑娘自己心裡過不去那道坎,趁着房間內沒有人的時候懸樑,當被下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救了。”梅紅低下頭,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嚴肅也不像是在說謊;可薛惜的心裡卻仍舊不肯相信,知薇是什麼性格,共事多年她比誰都要清楚。前兩日還拿着自己的把柄要自己將她推薦給王爺,又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樣想着,薛惜臉上的表情缺乏的冰冷,自從上次自己去了蘅蕪苑之後,接連好幾個月都被軟禁在這房間內,對外面的事情真的一點兒都不瞭解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回薛姨娘話,這件事情有些時日了。”梅紅低下頭聲音仍舊恭謹,不急不緩,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有些時日是有幾日?”薛惜沒好氣地瞪了梅紅一眼,“我要具體的時間,具體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還是你也覺得本姨娘好欺負?”
梅紅聞言,立刻低下頭,面色嚴肅,眉宇微微顰蹙着,“奴婢不敢。”
“哼,本姨娘發現你們倒是敢得很。”對梅紅和梅香兩個人,不管她怎麼收買都沒有辦法讓她們兩個向着自己,張口閉口的王爺,哼,睿哥哥也是她們這樣下賤的奴婢能夠覬覦的。擡頭看着梅紅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妖嬈的身段兒,薛惜頓時雙眼微眯,眼底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精芒,“還不快說!”
梅紅頓時隻身子輕輕地顫抖着,薄脣微抿,囁囁嚅嚅,“回薛姨娘話,知薇姑娘是,是在您查出懷孕後的第三天出事的。”她並沒有說謊,只是當時知薇的屍體被找到的時候,脖頸上有着明顯的劃痕,但到底知薇只是個丫鬟,沒有人會刻意爲了她而費時費力,連屍體都只是讓人扔到城外的亂葬崗了事。
“什麼?”薛惜聽了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嗓子乾澀,薄脣微微抿了抿,臉上似乎帶着點點不敢置信,“那也就是說,說咱們攝政王府開始擺宴後的第三日?”
“是!”梅紅恭謹應聲。
“……”薛惜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面跳出來了。縱然梅紅口口聲聲的說知薇是因爲偷盜太妃娘娘的首飾還被抓了現行之後才畏罪自盡,但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難道是睿哥哥,她知道自己買通了知薇去爲難顧瑾汐了?
不,不對的啊。
如果睿哥哥真的知道的,如果睿哥哥還是那麼的在乎顧瑾汐又怎麼會讓自己有孩子,又怎麼會這麼緊張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難道真的只是意外?
薛惜怎麼都想不明白,只是她不說話,梅紅也只是恭謹地立在旁邊;直到梅香捧着托盤送藥進屋的時候,薛海也面帶土灰色的從門外進來,剛好跟梅香碰頭。看到她手上托盤上放着的精緻瓷碗,立刻將那托盤單手接過來,朝着兩個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薛管家,這可是歡大夫親自給薛姨娘開的安胎藥,王爺可是仔細吩咐過,務必親眼瞧着薛姨娘喝下去纔是。”梅香頓時面帶緊張地擡起頭,看着薛海,薄脣微微抿了抿,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薛海聞言,眸色沉了沉,“行了,我知道了。待這藥稍微涼些,我會親自看着她喝下去的。”
“讓你們退下就退下,哪兒那麼多廢話?”薛惜卻是心裡又氣又急,心緊緊地懸在嗓子眼兒上,看到薛海那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更是,心裡煩躁到了極點,張口就是一聲厲喝。
梅紅和梅香兩人頓時身子哆嗦了下,趕緊低下頭面色蒼白着道,“姨娘息怒,奴婢們這就告退。”
薛海端着托盤看着那瓷碗中漆黑散發着濃濃藥香的藥汁,眉宇微微顰蹙着,想到無歡的態度,又有些擔憂,“妹妹,你的身子……”無歡對薛惜同樣不喜,那樣明顯惡劣的態度,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他開的藥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麼?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肚子裡懷的可是睿哥哥唯一的孩子,連睿哥哥都三令五申讓他務必保住我肚子裡的孩子,你以爲他敢在這藥裡面動手腳?”薛惜倒是不擔心,畢竟秦睿的態度擺在那裡,她就不相信這無歡敢公然違逆睿哥哥的命令。只是話雖然這麼說,但瞧着那藥碗中的漆黑藥汁,薛惜仍舊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雙手捧着已經溫熱的藥碗,抿一口只覺得那苦澀的味道直蔓延到了舌根子般。
“這倒也是。”畢竟秦睿的性格那可是說一不二的,無歡的德性他也算了解一些。雖然性子稍微古怪了些,不過對王爺的話還是非常聽的;看到薛惜的動作,薛海雖然心疼可是卻也無法,誰讓薛惜自個兒不愛護自個兒的身子,沒好氣的道,“知道藥苦了?你現在可是雙身子出不得絲毫差錯,往後可別再做傻事了。”
薛惜聞言,頓時只輕輕地吐了吐舌頭,“人家知道了,那不是人家擔心嘛。”
“傻丫頭。”薛海擡手輕輕地揉了揉薛惜的頭髮,瞧着她小口小口地飲者藥汁,眉頭緊蹙,那樣的苦澀光只是聞着就覺得苦得難以下嚥,也難爲自己的妹妹了。瞧着,環視四周,想給薛惜取幾顆蜜餞,卻是發現整個房間除了果子和糕點竟然連一丁點兒蜜餞都沒有;面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那梅紅和梅香兩個丫鬟怎麼做事的,知道你要服藥,竟然沒有準備蜜餞?”
薛惜很是艱難的將那帶着泥巴腥臭又濃膩味道的藥汁給嚥下去,強忍着噁心乾嘔,深吸口氣,好久才道,“歡大夫說蜜餞會弱了藥效,所以……”總算是稍微回過了點兒氣,她擡起頭看着面色有些難看的薛海,眸底泛着幾許疑惑,“哥哥,我瞧着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睿哥哥他……”
“沒有,別亂想。”薛海將薛惜手中的藥碗接過來順手放到旁邊的小几上,轉頭又看了看門外;發現梅紅和梅香兩人離開的時候已經闔上了房門,面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不過想到自己今天世安別院發生的事情,頓時心又沉到了谷底,他抓着薛惜的手,眼底帶着疑惑,“妹妹,你與蕭七爺是不是有舊?”
“嗯,哥哥可還記得當初我從雲禛山第一次回來,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曾經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個身受重傷的少年男子?當初我救了他一名,他答應我會幫我辦一件事情。”薛惜低下頭,薄脣輕抿,眸色淡淡的,輕描淡寫的說着當年的事情,只是卻並沒有說到最重要的地方;不過薛海卻並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反而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語氣帶着幾分感慨,“原來是這樣。”
直到現在他心裡一直懸着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抓着薛惜的手不覺的又加重了力道,臉上的土灰色也盡數消散,反而帶着淡淡的笑意。他之前還擔心這薛海要求見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只要那蕭七曜不是對自己的妹妹有什麼非分之想就好。
不過看着薛海那副模樣,薛惜卻是有些不解了。雖然薛海抓着他的手已經隱隱的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卻並沒有掙脫,而是臉上透着幾分羞怯和小意,聲音輕柔,乖巧柔順,“怎麼,哥哥,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薛海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低頭看着薛惜那豔麗但卻泛着蒼白的容顏,“還記得我們之前所說的事情嗎?”
薛惜聞言,頓時就低下頭沉默了,一句話都沒有說;這件事情不管說什麼都會讓薛海覺得她心機深沉,她很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更知道該怎麼算計人心,尤其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心。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說到這裡,薛海有些沉默,薄脣微微抿了抿,沉默了半晌還是開口將話給說了出來,他低着頭,“蕭七爺爲人素來謹慎,今天我去找他了,他說想跟你見一面。”
“見我?”薛惜頓時有些疑惑,心猛的就懸到了嗓子眼兒上。就算她離開涼都城多年,可蕭七爺的名頭她還是聽說過的。因爲身有殘疾,自己不行卻偏偏又有着某種特殊、讓人覺得難以啓齒的愛好。這麼多年,涼都城內被他玩弄致死、致殘的少男少女有多少,怕是連蕭七曜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要見自己是爲什麼,難道他對自己……想到這裡,薛惜臉上帶着幾分擔憂,心裡又因爲自己的魅力有幾分竊喜;不過當然,更多的還是不接和擔憂。
似乎是感受到薛惜的擔憂,薛海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輕輕地擁着薛惜,以儘量平緩的語氣道,“雖然當年你救過他,不過到底年份已久,你又離開了涼都這麼多年,蕭七爺也許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下。你也不用擔心,畢竟在攝政王府中,他還不敢亂來。”
“嗯。”薛惜點了點頭,的確,就算蕭七曜的色心再重,怕也是不敢公然動當朝攝政王的女人的;更何況如今自己懷有身孕,那蕭七曜總不會對一個孕婦有性趣吧?這般想着,薛惜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下了些,深吸口氣,低着頭,聲音輕柔,透着幾分小意,“那哥哥,你怎麼說?”
薛海擁着薛惜,感受着懷中柔軟的嬌軀,閉上眼臉上帶着愜意,只是薛惜看不到他眸底那樣濃烈的慾望。他在不斷的催眠自己,對薛惜,只是兄妹之情,也只有兄妹之情;聽到薛惜的聲音,他強壓下想將懷中的小人兒壓在身下蹂躪的想法,深吸口氣,“未免夜長夢多,我將事情安排在了丑時,到時候我會給你們放風,你千萬記得長話短說。”
“嗯,我知道的。”薛惜靠在薛海的懷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精芒。
蕭七曜的癖好這整個涼都城誰人不知,一旦顧瑾汐被他給破了身子,到時候嫁到蕭家。別說蕭家如今和顧家之間的恩怨,光是蕭七曜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了,哼!敢跟自己搶男人,她顧瑾汐還嫩了點兒。
想擁着的兄妹兩人,各懷心思。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子時一過,整個攝政王府都陷入了深深的沉寂。連院子裡的路燈都被下人給滅了不少,只留下三三兩兩在微風中燭光閃爍着,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薛惜早在用完晚膳之後就藉故遣走了梅紅和梅香,如今屋子裡的燭光微弱,靜靜的等在房間裡面。
“嘎——吱!”
陡然門輕輕的打開,一陣涼風從外面襲來,原本應該身着睡袍,此刻睡得沉穩的薛惜卻身着錦服華袍,端莊地坐在軟榻上,聽到動靜立刻擡起頭。只看到一名身材健壯的男子身着黑色的華袍,臉上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在自己哥哥的陪伴下朝着軟榻處走來。
“想必這位就是蕭七爺了吧,久仰,快請。”薛惜臉上帶着十足的笑意,單手撐在腰後,臉上還透着幾分爲人母后所特有慈愛。
薛海見狀頓時心飛快地懸到了嗓子眼兒,趕緊上前攙扶着薛惜,壓低嗓音,“妹妹,你小心些;你如今可是雙身子可千萬不能大意了。你別忘了,歡大夫可是讓你好好休息,這動了胎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蕭七曜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兄妹兩個人,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薛惜肚子裡的孩子是秦睿的;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這薛惜和薛海是兄妹,怕是他都會以爲這薛惜肚子裡的孩子是薛海的呢。這哥哥當得,未免也太盡職盡責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蕭七曜那心中的疑惑,薛海頓時身子僵了僵,擡起頭有些訕訕地朝他開口解釋道,“我妹妹前兒吃錯了東西,動了胎氣,所以這兩日身子就需要格外的小心些,倒是讓蕭七爺看笑話了。”
“不妨。”蕭七曜臉上的笑意透着幾分深沉,又透着幾分讓人看不透的味道,並不需要人請直接就坐到薛惜的對面,倒好像他纔是此間主人般;動作突兀卻並不讓人覺得反感,“只是薛管家和薛姨娘的兄妹可真是好,倒是真讓人羨慕。”話雖如此,只是他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卻是無處不透着揶揄和深意。
薛海聞言,頓時身子僵了僵,然後也只能當做是沒有聽到般,將薛惜攙扶到軟榻上坐下,低下頭,“惜兒性子單純,不善說話,如果言語間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蕭七爺多多包涵。此處,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長話短說,我就在外面候着,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就是。”
“好說。”蕭七曜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哥哥了。”薛惜也朝薛海點了點頭,薄脣緊抿。
直到房門被闔上的聲音再次傳來,薛惜這才深吸口氣,擡起頭看着對面的男子。第一次,她這纔是第一次認真地看着那男子,長相雖然算不得絕美,卻也是天下少有的英俊男兒,身材健碩,濃眉大眼,嘴角還帶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自己,她頓時臉頰通紅,低下頭,嗓音透着幾分嬌俏和嫵媚,“聽說蕭七爺想要見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還沒來得及謝謝當年薛姨娘的救命之恩。”蕭七曜臉上的笑意清淺,嘴角斜勾,透着幾分讓人看不透的味道;實際上當初被薛惜所救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麼知覺,只模模糊糊的感覺被人救起,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是個年紀小小的姑娘;更何況,當初那件事情之後,薛惜就離開了涼都去了雲禛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蕭七曜哪裡記得了那麼多。畢竟這件事情非常的冒險,他可不願意爲了個不確定的人來冒險。
“蕭七爺太可氣了。”薛惜低下頭,聲音仍舊是慣常的輕柔,“當初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竟然讓蕭七爺記了這麼多年,惜兒真是,真是……”
看着薛惜那矯揉造作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蕭七曜竟然覺得有些噁心,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輕蔑和不屑,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不管如何,薛姨娘救了蕭某一命是事實。既然現在能夠有機會還了這個恩情,蕭某自然……義不容辭!”不爲其他,他跟顧瑾汐可還有一筆賬沒有來得及算清楚呢。
“如此,就多謝蕭七爺了。”薛惜聞言,頓時心裡飛快地劃過一抹愉悅色。
“嗯,我記得當初薛姨娘曾經從我的手裡拿走一塊玉珏作爲信物,如今既然這個情已經還了,那薛姨娘是不是應該……”後面的話蕭七曜並沒有說,薛惜自然也是明白的。當初從蕭七曜身上拿走的玉珏,入手溫潤,只瞧着便是極好的玉;不過對蕭七曜這近乎討要的行爲,她仍舊有些接受無能。因爲蕭太后,蕭家這些年可是大紅大紫,竟然連一塊玉珏都要拿回去嗎?
似乎是看透了薛惜心中的想法,蕭七曜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頭,從薛惜手中將玉珏接過來,非常自然地掛在腰間,然後這才解釋道,“這玉珏乃是當年亡母留下的遺物,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意義,所以……”
“……”薛惜聞言,頓時只覺得心都懸到了嗓子兒上,擡頭看着蕭七曜,臉上帶着幾分愧疚,“抱歉蕭七爺,我,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還望蕭七爺不要跟惜兒一般見識才是。”
蕭七曜臉上的笑意淡淡的,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他就準備離開了;想着起身,朝着薛惜拱了拱手,“薛管家說得事情,只要你們安排好了,蕭某自然會配合,到時候薛姨娘只讓人通知蕭某一聲就是,還有……”
只是他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陡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姨娘,薛姨娘您快醒醒,走水了,走水了!”
“這……”薛惜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屋內已經是濃煙瀰漫,她飛快地擡手捂着脣,眼瞧着屋內的白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她只覺得連呼吸都非常的困難,捂着脣,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
屋外,薛海擔憂的聲音傳來,想要衝進來,可是站在兩邊的小廝和丫鬟卻是擋着他,“薛管家,這火太大了您可不能冒險,還是讓奴才們去救火吧。”
救火的聲音,潑水的嘩啦聲,不過短短片刻的功夫,屋內的白煙越來越濃。
蕭七曜只覺得自己連睜眼都覺得困難了,擡腳剛想離開,誰知道卻被薛惜給抓住了衣袖,“蕭七爺救救我,求求你,帶我出去!蕭七爺!”
原本燭光昏暗的院子此刻被火把、燭光照耀得宛若白晝,如果是自己離開,他還有點兒把握趁着煙霧瀰漫的時候,直接離開;可如果帶上薛惜,怕是他會暴露在人前,到時候有些事情可都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這薛惜可是秦睿的女人,如果自己就這麼出去,到時候……就算現在答應了薛惜對顧瑾汐動手,可那都是背地裡的,他現在還不想也不願意跟秦睿正面槓上。思及此,他頓時有些不耐煩地刷開薛惜的手,“這火越來越大,蕭某尚且是泥菩薩過河,薛姨娘還請自謀生路吧。”
話音落,直接就想要離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大火刺激了薛惜的求生本能,她雙手緊緊地抓着蕭七曜的衣袖,整個人好似八爪魚一般扒拉在他身上,“蕭七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求你帶我出去吧。”
“薛姨娘,你……”看着屋內越來越濃的白煙,蕭七曜也有些記了;隱隱,已經能夠聽到門外秦睿那似乎帶着着急和不耐煩的聲音。
“蕭七曜你別忘了,你可還欠我一條命呢,當初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已經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了。”薛惜也是着急,頓時就有些口不擇言。
蕭七曜雖然脾性古怪,不過卻非常的重情重義,聽到薛惜這樣說,頓時也來了氣性。他輕哼一聲,一把將薛惜打橫抱起,“這次就算蕭某還你一條人命,至於其他事情,薛姨娘就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