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宮皓健步如飛跑進顧安然的房間,氣喘吁吁的出聲制止喚住正要給顧安然拆紗布的醫生。
醫生停下動作看着宮皓。
宮皓快步走到顧安然身旁,揚手指着顧安然對面的鏡子,吩咐下人:“拿下去。”
“不要把鏡子拿走,我受得住。”顧安然漆黑的眼眸平靜的凝視着鏡中面不裹得給蟬繭似的自己,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自己變成什麼模樣,她都會接受。
宮皓見顧安然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便給準備前去將鏡子拿走的傭人使了一記眼色,示意她退下。
“宮先生,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準備給顧安然解開紗布,看她的臉恢復得怎麼樣的醫生,用請示的語氣詢問宮皓。
宮皓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醫生這才伸手過去將顧安然臉上的紗布一層接着一層的解下來。
顧安然平靜的對着鏡子,當她看到一張與她過去完全不同,卻又五官精緻的臉龐時,眸底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層明亮的光澤。
身爲女人,她愛美,希望自己能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鏡中這張臉,雖然還有一些浮腫,但從五官輪廓上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張網紅美女臉。
夠了,這樣就足夠了。
只要不是歪鼻子,斜下巴,她就滿足了。
醫生仔細的看了看顧安然的臉,滿意的點頭說:“嗯,恢復的還不錯,等過一段時間,浮腫消下去了,臉就恢復正常了。”
“謝謝你,辛苦了。”顧安然臉上掛着一抹淺淺的笑,感激的向醫生道謝。
“不辛苦,救死扶傷,給人修復容顏,是我的本職工作。”醫生微笑着與顧安然對話,接着又對她說了幾項注意事項,然後才收拾工具走人。
“慢走。”顧安然禮貌的將醫生送出房間,臉上始終掛着得體的微笑,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的樣子。
宮皓見她願意用最好的姿態與人溝通交流,他的脣角就情不自禁的噙起了一抹笑弧。
記憶中那個神采飛揚充滿自信的安然。
終於,回來了。
送走醫生後,顧安然一轉過身來,就看見宮皓在對着她笑。
他笑的有點傻,有點呆,宛如當年那個單純善良時刻讓人感到溫暖的少年。
顧安然看着他,失神了一剎那。
如果宮皓還是年少時和唐澈穿同一條褲子的少年,那該多好。
那個時期的他,絕對不會時刻都想置唐澈於死地,更不會把她囚禁於此。
她沉沉的嘆了口氣,爲過去那個明媚善良的少年感到惋惜,然後冷冷的對上宮皓的雙眼:“我們談談吧。”
宮皓見顧安然和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嚴肅,眉頭不着痕跡的微皺起:“談什麼?”
顧安然直接對他開門見山:“孩子,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我要他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上,在這期間,我不會嫁給你,不過在生下孩子之後,我願意試着重新去接納你。”
這是顧安然爲了保住肚子裡的孩子所採用的緩兵之計。
宮皓在聽完顧安然的話後,眸底立即浮起一抹驚喜,心裡頓時樂開了花,高興的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都要飄起來了似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語調難以置信又激動澎湃。
顧安然點頭,音色淡淡的“嗯”了一聲,算作肯定。
“好,我一定會讓你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宮皓心裡知道顧安然說願意接納他的那些話,都是爲了保住她和唐澈的孩子,也知道顧安然以後生完孩子後,心甘情願與他在一起的機率還是很小。
不過,沒關係。
他願意等,一年不行,就等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輩子。
他就不信,一輩子的時間還捂不熱她的心。
-
夜涼如水,宮皓陪着顧安然喝完安胎藥後,端着藥碗從樓上下來。
阿航向他迎面走去:“少爺,蘇玥兒說她想要見你。”
宮皓今天整顆心都撲在顧安然身上,從顧安然拆下臉上的紗布後,就一直寸步不離的陪着顧安然,都把蘇玥兒這個可惡的叛徒給忘記了。
“不見。”宮皓將藥碗遞給一名傭人,走到客廳茶几跟前,抽出一張紙擦手。
“那少爺想好要怎麼處置蘇玥兒了嗎?”宮皓派人將蘇玥兒從a市接來,就是爲了用最嚴厲的方式處置她。
宮皓摸着下巴說:“還沒想好,原本是打算親自將她千刀萬剮,讓她爲背叛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可是,安然剛纔說她挺喜歡蘇玥兒的,覺得蘇玥兒和她很有眼緣,叫我把蘇玥兒介紹給她做朋友。”
呃……
阿航神情微愣了一下:“那少爺的意思是?”
宮皓抿着脣想了想:“那就讓她多活幾天,安然從小就沒有多少朋友,難得現在有個讓她看的順眼的。”
“好,我明白了。”阿航點頭退下。
第二天,宮皓一大早就出門了。
蘇玥兒起牀後,就接到宮皓要她去好好陪顧安然,與顧安然做朋友的命令。
當然,對她下達這條命令的人不是宮皓本人,而是阿航。
“爲什麼?皓爲什麼要我和顧安然做朋友?”蘇玥兒神色迷茫地問阿航,這條命令來的太突然,就像夏日裡的暴雨,說下就下,毫無預兆。
“顧小姐看你順眼。”這就是理由,因爲顧安然喜歡,所以,宮皓就會無條件的滿足。
蘇玥兒原就佈滿霧霾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
然後,她滿懷着濃濃的恨意,走向顧安然的房間。
蘇玥兒走到顧安然臥室門口時,房門是開着的,基於禮貌,她站在門外,擡手在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
顧安然雙手環胸站在窗前看風景,烏黑的髮絲在風的吹拂下徐徐飄動,纖細欣長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飄逸,很仙。
聽到敲門聲,她頭也沒回,便出聲說了句:“進來。”
蘇玥兒緩步走到顧安然身側站定,凝視着她看起來還有些浮腫的臉龐,聲音輕柔的喚了句:“顧小姐。”
“你來了呀。”顧安然聽到蘇玥兒的聲音,一下子就轉過頭來看着她,臉上掛着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蘇玥兒見顧安然待人親和,氣質出塵脫俗,忽然有點明白宮皓爲什麼會這麼愛顧安然了。
她,確實比不上顧安然。
濃郁的自卑感襲來,讓她下意識的低下了頭,輕輕的“嗯”了一聲:“皓,讓我來陪你。”
語調中隱隱透着委屈和悲傷。
顧安然漆黑的眸子骨碌骨碌了轉動了兩圈,笑了笑,彎腰,低頭,從下往上對上蘇玥兒的眼睛:“你是不是很愛宮皓?”
“嗯。”蘇玥兒條件反射的點頭,下一秒又猛地搖了搖頭,故作面色緊張的說,“不是,不是,我和皓只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我不敢愛他,他不准我愛她。”
蘇玥兒是個聰明人,她從阿航的口中瞭解到,顧安然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此刻便故意把自己擺在想愛又不敢愛的位置,以弱者的姿態博取顧安然的同情。
同情心氾濫且不愛宮皓的顧安然立即中招,她擡手在蘇玥兒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別怕,勇敢去愛,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加油,我挺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蘇玥兒一聽顧安然這話,瞬間便明白了顧安然讓宮皓叫她來陪她是有目的的。
不過,蘇玥兒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擺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佯裝錯愕的“啊”了一聲。
顧安然衝着蘇玥兒俏皮的挑了挑眉,然後拉着她的手走到沙發,坐下。
顧安然坐下後,從茶几上的果盤中拿起一個蘋果,邊削皮邊問蘇玥兒:“我聽說,在宮皓帶我離開a市那天,你見過唐澈。”
顧安然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
其實,她現在最想問的是,唐澈現在怎麼樣了,他過的好嗎,有沒有四處找她。
可是,她被宮皓帶出國都一個多月了。
憑藉唐澈的能力,他如果在找她,應該早就找過來。
就算沒能把她從宮皓手裡救出去,至少也會逼得宮皓帶着她東躲西藏。
不至於,在一個地方待了一個多月,還沒有要搬走換地方的跡象。
所以,顧安然覺得唐澈從來都沒有找過她。
想到此處,她的心裡,突然就下起了雪夾雨,連削蘋果的動作和力度都跟着暴躁了起來。
蘇玥兒點頭說:“是的,我那天確實見過唐先生,他當時帶着很多人來皓的別墅找你,當時還是我告訴他,皓帶着你去他們傢俬人機場的呢。”
“哦,那他現在怎麼樣了?”顧安然語氣不鹹不淡地問。
蘇玥兒皺了皺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快速的眨了眨眼:“你什麼都不知道?”
顧安然無奈的聳肩,嘟着嘴說:“我昏迷了一個多月,醒來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個房間裡待着,沒有人會對我說與唐澈有關的事,這屋子裡也不會有通訊工具讓我與國內的人聯繫上。”
“原來是這樣。”
蘇玥兒以示瞭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擡眸四處看了看,確定四周沒人之後,才小聲地對顧安然說:“唐先生出車禍了,就在皓帶着你離開那天,他在去救你的途中,連人帶車滾下了山崖,據說現在都還昏迷不醒躺在醫院病房呢。”
顧安然聽到這話,削蘋果的手一抖,鋒利的刀就割到了她的手指。
痛——
令人窒息的痛,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澈哥哥……出車禍了。
他……沒有不要她。
不行,她要回國,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國,回國去照顧唐澈,還有大哥蕭景煥,他當時傷得也很重。
“玥兒,幫我個忙好嗎?”放下蘋果,顧安然用祈求的目光對上蘇玥兒的雙眼。
這棟別墅裡,現在唯一會幫助她逃走的,只有蘇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