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風的話還沒有說完,電梯的門便開了,顧安然的腳步猝然停下,氣喘吁吁的望着電梯內的光景。
心,砰砰直跳。
電梯內,身穿國際知名服裝設計師高級私人訂製西服的唐澈,雙手插在褲兜裡,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風衣,鼻樑上還少見的戴着一副墨鏡。
墨鏡外形很酷,反光性能極強,顧安然能從那副墨鏡裡清晰的看見她因爲驚慌不知所措而微微泛白的臉。
穿着打扮同樣炫酷的爾冬和賀川分別站在唐澈左右兩邊,他的身後還站着數名抱着ak12突擊步槍的保鏢,ak12突擊步槍,是在ak47突擊步槍的基礎上進行改進的,火力和穩定性都要比ak47突擊步槍更好。
唐澈在數位手持ak12突擊步槍保鏢的簇擁下走出電梯,頗有一方勢力巨頭率衆前來另一方勢力的地盤踢館的勢頭。
360度旋轉,無論從那個角度去看,都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感覺。
“澈……哥哥……”良久後,顧安然張開嘴,用微微顫慄的嗓音喚了他一聲。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爲什麼會突然下意識地發顫,大概是被唐澈超強的氣場和渾身蝕骨的寒氣給嚇的吧。
毫無疑問,這男人生氣了。
顧安然很害怕,她從來沒有見過唐澈這麼生氣的模樣。
她心裡很亂,不知道唐澈在爲哪件事生氣。
因爲,她最近實在是做了太多容易惹他生氣的事。
唐澈走到顧安然身側站定,取下墨鏡,露出輪廓線條硬朗,五官棱角分明的臉,面色很冷,一雙鷹隼般的黑瞳,直勾勾地望着她。
顧安然手足無措的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低下頭,聲音弱弱地說,“對不起,你不要兇我,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唐澈聲音低低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削薄的脣接着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冷笑着問她,“你哪裡錯了?”
“在巴黎的時候,我不該對你不辭而別,不該在賀川他們的宵夜裡下藥,不該幫助我哥把三個孩子都從你身邊帶走,我當時只想着自己永遠和孩子們在一起,忽略了你,我自私,我不是人……”
顧安然低着頭,一樁樁一件件數落着自己對唐澈犯下的罪行,她就像個迷途知返在上帝跟前虔誠懺悔祈求原諒的小孩,模樣單純的任憑誰見了,都會無條件的原諒她。
然而,她說的這些都不是導唐澈現在氣得渾身冒煙的直接原因。
“澈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顧安然拉着唐澈的手臂撒嬌,以前的唐澈很吃這一套,常說一聽到她嗲嗲的聲音,全身的骨頭都酥了,哪還有功夫生她氣喲。
可是今天卻,沒奏效。
唐澈裂開嘴笑了笑,用力的將她的雙手從他的手臂上掰開,聲音冷的像冰渣子似的朝她略顯得有幾分茫然的臉上砸去,“顧安然,你就是個傻子!”
唐澈說完這句話後,便擡腳越過顧安然,大步朝前走,賀川爾冬和那羣手持ak12突襲步槍的保鏢緊隨其後。
顧安然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放低姿態主動道歉示好之後,唐澈還會冷着臉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渾身冷的發抖,就像在烈陽底下被人迎頭澆下一頭冰水,從頭涼到了心底最深處。
她深受打擊的站在原地,約莫發了五秒時間的呆,然後才緩緩轉過身去看唐澈。
視線前方,唐澈行走的方向是手術室。
他去手術室做什麼?
顧安然眉頭微皺了一下,難道他知道莫學姐在這裡做手術,他此番聲勢浩大的前來,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他的老情人——莫思琪?
心裡冒出這種想法,顧安然剛纔只是微微蒼白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幽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唐澈的背影,脣瓣動了動,想喊住唐澈問他到底來做什麼,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率先從手術裡走出來,唐澈剛好走到主刀醫生跟前。
“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唐澈關心莫思琪的話音輕飄飄的傳來,顧安然瞬間如遭雷劈,臉色發黑,渾身僵硬的無法動彈。
老實說,當她聽到唐澈關心莫思琪,心裡很不開心。
唐澈和莫思琪當年有多恩愛,她比誰都清楚。
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原本以爲她是唐澈最愛的女人,可當莫思琪出現之後,她纔剛發現,所謂的最愛只是在沒有莫思琪的時候才存在。
顧安然苦澀的勾了勾脣,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唐澈剛纔說的沒錯,顧安然,你就是個傻子!
唐澈問完莫思琪的情況後,又扭頭對邢風說,“她是我的前任,把她交給我。”
前任,多麼彪悍的理由。
顧安然突然心痛的快哭了,心臟不斷的上下起伏着。
恰在此時,唐澈看似不經意的擡眸,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顧安然故作堅強的緊抿着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纔將她起伏不斷的胸口平復了下來。
唐澈瞧見她這副德行,立即便聯想到她吃醋了,性感迷人的薄脣不由自主的便浮起了一抹淺笑。
邢風原本就覺得莫思琪身份背景太複雜,不希望顧安然和她有過多的接觸,更何況莫思琪又得罪了皇家7號的幕後老闆,如今有人願意將這個燙手山芋帶走,他求之不得。
於是,他連問都沒問顧安然一下,就直接同意唐澈把人帶走。
莫思琪傷的雖然很重,但都不致命,中槍的部位是手臂,肋骨骨折了一根,不過全都已經妥善治療完畢,沒有生病危險了。
唐澈想,他過去實在是太寵愛顧安然了,才讓她越來越無法無天,隨時想走就走,覺得他不能沒有她。
爲他身邊其他的女人吃醋心痛之類的情緒,過去從來都不曾在她身上出現過。
有人說,一個人愛不愛你的直接表現,就是看她會不會爲你吃醋。
看到顧安然黑臉傷心難過成那樣,唐澈覺得很享受,他覺得是時候讓顧安然產生危機感,然後乖乖地主動回到他的身邊了。
莫思琪被護士從手術室裡推出,賀川吩咐人前去接手,唐澈卻突然揚手製止他們,“讓我來。”
唐澈上前走了一步,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莫思琪打橫抱起,然後昂首闊步的朝顧安然迎面走去。
顧安然看到抱着莫思琪的唐澈,眼睛裡盈着淺淺的笑,薄脣微微上揚着,以爲這是他對莫思琪失而復得的開心,她瞬間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凝結成了冰,唐澈還愛着莫思琪。
她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發抖,心底開始猛烈的陣痛,她努力的想要保持鎮定,排山倒海的痛感卻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顧安然的視線漸漸變暗了,她忽然有種頭重腳輕要昏倒的感覺,她甩了甩頭,雙腿往牆壁的方向走了兩步,一手扶着牆,一手拽了拽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呼吸,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唐澈察覺到顧安然身體不舒服,條件反射的攏起眉,轉身就想把莫思琪交給身旁的賀川,然後上前去扶顧安然,沒想到卻被後來居上的邢風搶先了一步。
“安然,你沒事吧?”邢風一臉關切地扶住顧安然。
顧安然搖了搖頭,然後冷冷的盯着唐澈的眼睛說,“我沒事,只是看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心裡犯惡心。”
唐澈知道顧安然是指他讓她覺得噁心了,神態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面無表情的抱着莫思琪從顧安然的身旁走過。
顧安然偏着腦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她看見唐澈抱着莫思琪走進電梯後,昏迷中的莫思琪在他懷裡動了動,唐澈低下頭在莫思琪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柔聲說,別怕,我在。
別怕,我在。
以前,每當她遇到危險或者感到害怕的時候,他也會對她說,別怕,我在。
原來,她曾經以爲的幸福,並不是她的獨家專屬。
電梯門緩緩的關上,唐澈的身影徹底從顧安然的視野裡消失,顧安然勾着脣,心裡難受的盯着那緊閉的電梯門看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往常沒心沒肺的神態,聲調懶洋洋的開口說,“都特麼說男人有了新歡就會忘了舊愛,到了我這兒,怎麼就全特麼反了呢。”
顧安然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很平靜,沒帶着任何怒氣和醋意的成分。
可卻還是讓邢風覺得酸的掉牙。
邢風從兜裡摸出一瓶木糖醇,倒出倆粒遞給顧安然。
顧安然低頭掃了眼他掌心中的木糖醇,挑眉睨了他一眼,對他的行爲很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益達口香糖,吃完醋後,嚼兩粒,對牙齒好。”
顧安然白了他一眼,然後將那兩粒口香糖扔進嘴裡,狠狠地咬,用力地嚼,彷彿吃的不是口香糖,而是唐澈的血肉。
邢風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右腳踩着牆,背靠着牆壁,看着顧安然越嚼越用勁,才聲調悠悠地問了句,“這個口香糖的廣告臺詞還有一句,知道是什麼嗎?”
顧安然神色木吶的搖頭,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將唐澈那個花心大蘿蔔剁成汁兒。
“要兩粒在一起才最愛!”
顧安然嚼口香糖的動作一頓,側頭看着邢風,“你啥意思?”